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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0

    逆光少年 作者:明仔

    黄酒下肚,就有人开始大舌头。

    刘冬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赵书言,醉眼迷蒙而又豪气万千朝天空吼:“一生,好兄弟!”

    赵书言大笑,拿起硕大的啤酒杯跟他干:“绝对,一生!”

    在场的人无不红了眼眶。

    毕业典礼的那天,赵书言穿上了他们一辈子只能穿一次的学士服。女生们纷纷捧着脸蛋尖叫。

    其实穿着学士服的学生们,都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好看 。那一身宽大的袍子挂在身上,除非身形极好,否则怎么穿怎么别扭。

    赵书言穿学士服的样子也比平时逊色了一点,可女生们尖叫的原因不是女王殿下突然光辉黯淡,而是因为赵书言同学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特意在里面穿了件白衬衣加蓝色斜纹领带。

    对,就是很正规的那种穿法。这四年里,除了便装、运动装,有谁见过他这种打扮了?

    天气那么热,当然不会一直穿着学士服,所以当美少年脱下那一层黑色的外袍时,因为汗水而贴着肌肤、若隐若现的白衬衣加领带的搭配,着实充满了让人尖叫的禁欲气息。

    崔宁乐坐在一旁的草坪上,眉头微皱,看着他狂妄的笑,又看着他爽快地配合女生们合照的要求,看着他任由毒辣的太阳逼出自己一身似乎怎么也擦不干的汗水,并没有阻止他的春光乍泄。

    “师父究竟有多受欢迎,看现在就知道。”傅晓春帮忙捧着师父的学士服,赞道。

    “这四年,好多家伙嘴上说他怎样怎样,到了现在又好像尽释前嫌的跑过来要合照,果然还是殿下的魅力了得。”热得受不了,早就退场的刘冬以手当扇,边扇边说。

    崔宁乐轻笑:“有什么怨恨到这时候还不能解决的?只要再过两天,就是各奔东西,这一辈子还不知道能再见上几次,难道还要等到垂垂老矣的时候,继续细数年轻时的仇恨?”

    道理大家都懂,只是听到各奔东西,另外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刘冬跟傅晓春都留在了本校读研,只有崔宁乐再过四十八小时就要登上前往美利坚的飞机,到时候那位早已把他当作了自己另一半肢体的人,又会承受怎样的离别之苦?

    崔宁乐看他们一眼,笑:“我一定会回来的,别像绝别那样哭丧着脸嘛。”

    两人不约而同的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以示回应。

    赵书言在那边喊,呼唤着同样能引来合照人潮的三人,希望他们能帮自己缓解下压力。崔宁乐拍拍屁股,从草地上站了起来。傅晓春也蹦蹦跳跳的过去了,嘴上念着热死人的刘大帅哥也跟了过去。

    再热的天,也热不过他们心底暗藏的情感。虽然这一年的夏天,热得叫人想流泪。

    开始搬离宿舍的前一天晚上,刘冬抱着两瓶酒,站在女王寝室门口,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再次灌醉女王殿下,抬头就看到了同样抱着一堆啤酒的同班同学。

    刚要敲门,却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大笑,刘冬干脆推开门,看到赵书言脸上已经贴了几张纸条的脸后,也笑了出声。

    拿着扑克牌的崔宁乐挑眉,骄傲地说:“你们谁还要上来当炮灰?”

    输得惨痛的赵书言一甩手中的牌,愤恨道:“继续继续!我就不信了!”

    “哎哎,输了就喝酒!”男生们涌了进来,三三两两占据了这个小房间的所有角落。

    被喧闹的男生们包围的崔宁乐轻笑,拿起一瓶啤酒就喝了个精光。

    此时不醉,更待何时?

    崔宁乐拎着行李去机场的时候,只有赵书言送机。

    刘冬本想上车送这位好友直到飞机起飞,可没等走过去,就被傅晓春拉住。“别去。别去。”说着这句话的小兔子,眼睛红了一圈。

    两人看起来似乎与平常无异,甚至连嬉笑怒骂都一如往日。赵书言替崔宁乐拎了一个大行李箱,还想再拎一个提包,却被对方抢了回来。赵书言就骂对方是否把自己当成了弱不禁风的女人。骑士大人勾起嘴角嘲笑他越发纤细的腰身,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

    再寻常不过。

    上车前,崔宁乐看了眼停在原地的两人,露出一抹很感谢的笑容,没再说什么。倒是向来都会说再见的家伙闷头上了车,似乎连后面还站了两人都忘得一干二净。

    刘冬不是傻瓜,远远的看着,就酸了鼻头,直到车子扬长而去的时候,才没出息的揉了揉鼻子,一把捞过早就咬着牙皱着五官默默掉泪的舍友,一起没出息的流了一脸的盐水。

    因为故意告知了错误的离开时间,因此崔宁乐的家人并不知道这孩子今天就要离开,因而能送机的,也就只有他心中最重要的那人。

    前往机场的道路并不是很遥远,崔宁乐看着外面闪过的风景,想起那年为了陪伴被困滞在机场的赵书言而冒着雪赶过来的狼狈,想起那年远远看着他一边拖着行李一边打电话催促自己快来接机的模样,想起那年跟他一起上飞机回家的愉快,好多好多的回忆,都是带着让人忍不住勾起嘴角的幸福。

    赵书言,别难过。

    他好想跟那家伙这么说,可他不敢说,更不敢扭头去看那家伙强装出来的镇静。好像那家伙的眼睛深处只有一张薄膜,只要不小心捅破了,便是源源不绝的水分汹涌而出。

    半个小时的路程中,赵书言只是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握住了两分钟,又慢慢放开。就连手指尖都是冰凉的。

    崔宁乐突然间希望自己从未收过那封美国来的邮件。

    抵达机场的时候,离飞机起飞还不到一小时,一阵忙碌的 ,行李托运,然后终于能静下心来互相面对面的时候,离最后登机还不到三十分钟。

    崔宁乐是故意的。为了不让分离的痛苦拖延太久,干脆就掐准了所有的时刻,要再见就干脆点,时间拖的越久,心里那份遗憾只会越发折磨人。

    可惜即使算得再准,现实永远是最折磨人心的大后妈。

    崔宁乐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干脆的就说出再见,好像一个东西堵在嗓子眼,只要说了出来,所有过去的愉快记忆,都会化为一片空白。

    面对面站着,无言以对。

    等了好久,赵书言终于露出一抹笑容。“什么时候放假回来?”

    “……明年吧。”他只能模糊地回答。谁都知道建筑系的课业繁重,不仅要适应新的环境还要跟上快速的节奏,崔宁乐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顺利度过第一年。

    “嗯。回来了记得打电话。手机号码记好了吧?”

    “嗯。”

    “……”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直到乘务员催促尚未登机的乘客尽快前往登机口。

    崔宁乐这才后悔自己干嘛要拖到这么晚才来机场。

    “宁乐,四年很短……”那家伙终于再次开口。

    “对。”他笑,强忍下眼底突然要浮上来的水汽。

    “所以,我还是会在这里等你。”赵书言说完,竟然转身就走。

    崔宁乐愣了下,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也转身进了登机口。

    少年默默的上了一辆的士,说了个地点后,慢慢在后座蜷成一团,全然不顾司机探视的眼神。

    外头的景色飞快地后退着,天空响起一阵阵飞机离去的轰鸣。

    手指在发抖,冰冷的感觉渐渐包围全身。

    他捂着嘴巴,哑着嗓子,过了好久,还是没能压住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呜咽声。

    “唔……唔……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眼泪还能像这样完全无法控制的从眼睛里冲流而出,原来悲伤到了极致的时候,连心脏都不会疼,连痛苦都感受不到。

    好像曾经经历的一切的悲伤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哭泣而准备。

    他拼命的想要擦掉眼泪,结果发现泪腺已完全不听指挥,擦了几下,竟然更加无法抑制心底的空虚,干脆抱着膝盖,开始毫无抑制的哭了出来。

    再见,我们的四年。

    再见,我的爱人。

    远距离恋爱并不靠谱。

    第一个月的时候,与热恋中的情侣一般,24小时内必发一封邮件,对自己的行踪巨细无遗的进行汇报。甜蜜得叫人忍不住抱着胳膊猛抖鸡皮疙瘩。

    第三个月的时候,似乎学业太过忙碌,邮件从每日封变成了隔日封。

    第五个月的时候,一周才来一封信件,彼此间似乎除了最近在干什么之外,别无他言。

    第八个月的时候,信中只剩只言片语。

    一年以后,乏善可陈的email里,隐约透露出另有红颜的迹象。

    一年半以后,赵书言盯着屏幕上的男女情侣照片,一声不吭,站起来,拿起桌上的啤酒瓶,狠狠地砸向了墙面。

    骗子。

    无声的眼泪掉下来,砸落在两人的合照上。

    故事就算这么发展也并不奇怪。

    时间与距离本就能拉开彼此的距离,如果无法用身体传递体温,心还能怎样传递温度?

    赵书言盯着屏幕上的黑字,眉头打了七八个结,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骂道“靠!”

    以上便是崔宁乐编写出来的“消遣用剧本”,看看发件时间,还是美国时间半夜十一点。看来这家伙忙是忙,只要为了调侃自己,再忙也要抽出时间来。

    赵书言冷哼一声,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的敲击出短短的一句回话:“为什么拿瓶子砸墙的那个人不可能是你?”

    然后发送。

    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女王殿下刚准备睡觉,电脑就传来接收邮件的声音。

    现在明明是那家伙的上课时间,怎么还有闲情逸致来上网?赵书言朦胧着眼睛凑近一看,立刻瞪圆了眼。

    “因为如果出墙的人是你,我绝对会冷静的寻找玉石俱焚的方法,才不会傻得自己生闷气。p,s: 今天任课老师生病了,没去上课。”似乎猜到对方的想法,崔宁乐在他提问前就做出了回答。

    赵书言嘴角抽筋,刚刚爬满脑袋的瞌睡虫被赶走了一半。打开msn,登陆,那家伙果然在上头,似乎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那我怎么就会‘无声的掉眼泪’了?!我像是这种人嘛?!”

    对方发了个闪屏。

    “嘿,那天我走的时候,你还是哭了的吧?”

    赵书言一愣。“没有。”否认,绝对要否认。

    “啧,倔强什么呢,小兔子后来偷偷跟我汇报,你那天眼睛都肿得比核桃还大。”

    赵书言忽然感觉自己像是没穿内裤在街上跑,还被人发现了一般,尴尬而又恼羞成怒:“谁说的!明明是你哭了吧?”

    “我哭了啊。”

    被人堵住了后路。赵书言退无可退,还想说什么,可刚打出来又被自己删除,反反复复了几次后,才打出短短几个字:“……你非要把我的遮羞布都拿开?”

    “你的什么我还没看过?走之前我可是把你的裸体都给刻到脑子里去了。”

    “……我要收肖像费。老子堪比大卫的身体怎容被人剽窃!”

    “不好意思,□的时候,我就是拿你的身体来做模特的。”说完,他又补了句,“难道你让我用别人的身体?”

    “……睡觉!”前处男涨红了脸,骂骂咧咧的关掉了msn。

    这就是这对情侣目前的状况。

    心情好的时候会视频,心情差的时候,只是语音。懒惰起来的时候,干脆只动手指,连嘴巴都懒得开,丝毫没有什么蜜月期分居两地的思念与寂寞。或许,也是因为实在没有时间去思念。

    赵书言一开学,就被抓进了某个涉及商业项目的研究小组,还没来得及研究“研究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的女王殿下,第一个月就入账了五千多块钱。

    代价就是几乎牺牲了大半他的私人时间。

    崔宁乐更是好不到哪里去。据他本人说,不但要应付老外各式各样的口音,还要适应国外的审美观,尽快与周围打成一片。

    两人的生活轨迹像两条平行线,无论伸得多长,似乎都没有交集的地方。

    一个月还好,可到了第二个月,赵书言一听要进商业项目小组就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刘冬嫉妒得牙痒痒:“有多少研一生能参加商业项目组的?那可是超级肥差啊!”

    赵书言冷哼一声。埋头就进了图书馆。

    十二月的时候,纽约要开世界建筑双年展,赵书言的导师理所当然被列入邀请名单,还没来得及挑选一同前往观摩的学生,女王殿下就亲自送上了门。

    “请让我跟您去。”他说得坚定。

    导师愣愣的看着他拿出华丽的论文报告与翻译成英文的版本,只花了三秒钟犹豫,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刘冬听说后,下巴脱了臼。三个月的图书馆生活原来只为了这一目标。

    “这份感情,惊天地,泣鬼神,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他扶着赵书言的肩膀,一脸惊叹。

    那个漂亮的青年扬起傲慢的笑容。

    纽约离崔宁乐读书的那个城市并不近,可总比横跨一个太平洋要近得多。赵书言盘算着给崔宁乐来个惊喜,但又唯恐会扑空,只能多次旁敲侧击出对方那几天的活动行程,最终确定了自己仅有的两天自由时间该如何安排。

    “那几天你不会外出吧?”

    “怎么了?”

    “我有个移民了的朋友说要给你带些东西。” 他撒了个谎。

    几经周折,赵书言同学终于踏上了美国的土地,因为是以访问学者的身份,行动显然比旅游团便利得多。当然,最重要的是机票报销。

    12月1号那天,赵书言终于结束了双年展的活动,空出了两天时间。跟导师告假后,匆匆都就往机场赶,企图在晚上之前到达崔宁乐的城市。

    然而老天似乎就喜欢开玩笑。

    刚到机场的时候,天空开始飘下鹅毛大雪,只是眨眼的时间,就覆盖了整个机场,

    望着窗外的银白,赵书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显示牌上一个个航班打上dy的标号。

    大雪没有止尽。

    赵书言的导师打来了电话,说组织方那边催促他们快些归队,因为纽约可能迎来一场罕见的暴风雪。

    他看了看窗外,低下头,勉强勾起笑容,走到旁边的公共电话处,拨通了那个熟悉号码。

    崔宁乐接到电话时的诧异表情,赵书言甚至能通过他的声音想象得到。只是他根本笑不出来。“宁乐,我就在纽约。”

    “……你,你过来了?”

    “宁乐。如果今天你也能像当初那样,冒着大雪来机场陪我该多好。”赵书言低下头,笑出声,可笑声里分明带着鼻音。

    “你在哪个机场?我……”

    “可我等不了你。飞机不飞了,我要回去了。”

    “……我马上过去。我坐车……”“崔宁乐,我真的没哭……”

    他打断他,笑着说,就算笑得再难看,也是在笑。

    崔宁乐没有回答。

    赵书言慢慢挂上电话,盯着窗外的停机坪,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咫尺天涯。

    为什么思念反倒在距离最近的时候,变得最为强烈?

    把耳机塞上,用最大的声音灌满耳朵,赵书言微微昂着头,走出了机场。

    为什么最美好,最糟糕的记忆,都要发生在这个地方?

    该死。

    似乎纯粹是为了阻挡即将相会的牛郎和织女,暴风雪仅仅持续了一天。要回国的前一天,赵书言是被穿透过窗帘的阳光照醒的。

    没有了出门的动力,即使看着外面皑皑的白雪与忙着在雪地打滚嬉戏的小孩们,赵书言也没有丝毫玩乐的兴趣。

    同行的其他学生与老师早就趁着这大好的天气跑到了市中心,连多次来访纽约的导师都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购物团队。

    现在正是圣诞季节,充满了诱惑力的打折消息完全能打消人们对刚下完暴风雪的糟糕路况的担忧。

    赵书言吃过饭后,只是趴在床上,无精打采的看着电视上的游戏节目。

    所以当他接到前台打来的电话时,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对方说明有客人来访后,愣了好一会的女王殿下突然像被电击了全身,连外套都忘了披,抓起房卡就往电梯冲。

    从来没觉得坐电梯是那么惊心动魄的过程。赵书言的心脏跳得好厉害,短短的七层楼,就在心理数了三百个“可能?不可能?”

    手心发汗,手指却冰凉。

    因为外面的白雪,酒店大堂被反射得通亮。每个人身上似乎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光,就像从幻象中走出来一般。

    他盯着那个比幻象更虚幻的家伙,眼睛里的水分几乎恨不得喷涌而出。

    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水汽,他走过去。

    那家伙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蓝白条纹的围巾,黑色的头发,清秀的外貌,无论他如何在人群中藏匿,都绝对能被一眼发现。

    “崔宁乐!”他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终于笑了。

    那家伙愣了一下,也笑开,许久未见的笑容里带着比从前更成熟的味道,赵书言盯着他,心想,在他眼里的自己,是否也这样改变了。

    “你居然真的追到美国来了!你这只芦花鸡。”崔宁乐笑骂。

    “你冒着风雪来的?”赵书言上下打量他,看是否全身沾满了雪片。

    “朋友的车。那家伙刚好开着房车要来纽约,就顺便上了……”崔宁乐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被人在大庭广众下拥抱,而且还是个男人,他似乎都能感觉到背后插着千万条视线的箭头。可崔宁乐没有推开,而是回抱他。

    “你好冷。”赵书言紧紧抱着他,不着调的说道。

    “嗯,比你暖些,至少我还有外套。”

    “那你来温暖我。”说得自然,又像是命令。

    崔宁乐轻笑。“遵命。”

    所以当崔宁乐被人扒光了压倒在床上时,他有些愣怔。

    方位跟程序,是不是有些颠倒了?

    “你来美国就是为了要做这些?”他的眉头打了十八个结。他本以为冒着暴风雪过来,能尝到久违的芦花鸡肉味。可没想到反倒是自己被煲成了蛇羹。

    “我饿了。”赵书言笑得无比灿烂,好像刚才那个仿佛要哭出来的笑容根本没出现过。

    “……我也饿了。”半年啊,蛇又不是乌龟,吃一次就能撑个一年半载的。

    “美国好不好?”又开始不着调。

    “……还不错。”从下方欣赏赵书言漂亮的脸蛋,看来也是个令人愉悦的事情。

    “我好不好?”

    “……您是我的殿下,当然很好。”

    “没有变心?”

    崔宁乐几乎要笑出声来,可还是很配合地继续这么毫无主题的一问一答。“绝对没有。”

    “既然如此,乖乖的张开双腿,老子要证明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我。”终于坦白目的。

    崔宁乐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噎死。“咳咳……这有什么必然联系?!”我的老天,怎么才半年未见,这家伙说起话来也是□裸的了?

    “我都特地来美国这破地方找你了,证明我还是爱你的,对不对?”

    “……嗯。”

    “你不是同性恋,但是,你偏偏喜欢我,这样,除了我能碰你那里,还有谁能碰?

    “……”

    不是不能反驳,只是看着他的笑容,就算是再多的不甘愿,不习惯,也都烟消云散了。当那双带着甜味的唇压上来的时候,久违的触感让崔宁乐心口一动。

    他终于知道自己这半年到底缺了什么。

    偏偏这个玩意儿是绝对无法捆绑在身边的宝物。

    仅限二十四小时的充电,就像那晚的暴风雪一般,激烈而又短暂。赵书言完全不管导师打来的询问电话,就算接起电话,也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付两声,剩余的精力全发泄在了某人的身上。喘着气的骑士大人连嗓子都哑了,想要喝水,都只能被迫接受对方从嘴里过渡过来的液体。

    外面什么时候太阳下山,什么时候又飘起雪花,什么时候亮了一个城市的夜灯,他们都不管。饿了,就电话客房服务,赵书言罔顾对方疲倦的身体,非要他服侍自己用膳,崔宁乐也不拒绝,半披着睡袍,就当起称职的保姆,一口口的喂着那个因为□得到满足而慵懒的躺在床上的半裸美青年。

    啧,这样看来,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直到两人都筋疲力尽得连手指都动弹不得后,赵书言才抱着崔宁乐,闷闷地说了句:“用你的身体好好的记住,半年内都不许忘了。”

    “……”

    “看什么看?老子做了你,你就是我的人了!”

    “不,我在想……”他顿了顿,“走之前,我是用身体好好地记住了你,可是,那时候的工具跟现在不一样,是不是该换一下?”

    “什么工具?”芦花鸡愣了下。

    崔宁乐笑笑,弹了下他的□。

    赵书言迅速红了脸。处男本性毕露。

    “要不是时间太短,你又太饿,我一定会好好地加强从前的记忆的,殿下。”

    “谁要你加强那个了!”赵书言恶声恶气,可视线一落到床头的时钟上,又变了脸色。

    还有八个小时。彻夜的交缠,依旧是填不满心底的饥渴。身体的接触反倒更像是一次塌方,本以为建筑起来的坚强,在感受到久违的体温后,就迅速的塌得只剩残留的支架而已。

    “崔宁乐,如果能把你劈成两半该多好。”抱着他,赵书言低喃。

    崔宁乐任他抱着,回答:“如果我能把你劈成四瓣多好。”

    “……你当我是花瓣啊?”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气氛再次被打破。

    “不,一份留在我身边,一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一份留给你爷爷,还有一份,请再留在我的身边。”

    不要太多,只要比其他多一点点就好,我只想你多留一点在我身边。

    不要为了我折断翅膀,不要为了我不忠不孝,你还是那个骄傲的,笑得狂妄的赵书言,然后喜欢着我,比喜欢别人还要多一点的喜欢我,这样的话,我会为了你更加努力。

    第二十一章

    赵书言后来才知道崔宁乐推了多少事情才从学校冒着风雪来到这里,可这些内疚都不足以让他舍得放开那家伙的手。

    好多次他都想当着导师的面,当着机场众多人的面,拉着他的手。可直到进了登机口,那家伙都刻意地在避开自己的接触。

    赵书言有次险些恼了,就要不管不顾的拉他的手,崔宁乐却抬眼看他。“你不在那边好好地等着我,我怎么能放心的在这边奋斗?”

    这话说得像极战场上的夫妻分别。

    赵书言愣了愣,心头的不甘消失了,慢慢的才勾起笑容:“错了,是我在这边奋斗,等我飞黄腾达了,你再回来享受。”

    崔宁乐多想拉下那家伙的脸蛋,狠狠地亲上去。

    只是他们都是男人啊。在这个对同性恋尚未完全宽容的社会,他们只能并排站着,直到对方上了飞机,都不能再说一声超过“友情”以上的再见。

    崔宁乐吸了下鼻子。

    离开机场的步伐越来越快。

    围巾都快把脸蛋完全包住了,依旧挡不住缺堤的眼泪。

    赵书言,你不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有泪,不轻弹。

    圣诞节对于中国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要不是满大街都是为了促销而毫无诚意毫无章法的挂出的圣诞装饰品,这样的日子恐怕过去了也没人会记起。

    傅晓春发现师父从美国回来后一直闷闷不乐,就拿了几张滑雪的票子,怂恿他老人家前去散心。

    正在埋头打游戏的女王殿下抬头瞄了他一眼。“不要,谁要看你们这些臭情侣卿卿我我的?”又低下头继续他的生化危机。

    傅晓春急了:“我发誓绝对不卿,绝对不我,您就跟我们去散散心嘛!”况且他跟陈凌什么时候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过于甜蜜了?

    “不去,你们俩跟没晒过太阳的橘子似的,要甜不甜,平时就没酝酿够糖分,我再在关键时刻给你们插一脚,你们这辈子是不是就这么打算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哎?”傅晓春眨眨眼。“我们……怎么……”

    “你跟陈凌这两三年过去,怎么就没有那种燃情岁月呢?”一刀砍死僵尸的人盘腿坐在床上,居然开始思考起这个深奥的问题。

    “什么燃情岁月!我们又不是……”傅晓春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用哪个词更合适,只能张张嘴,又不甘心的闭上。

    可赵书言却抬起头,看着他,一脸等他回答的戏谑表情。

    傅晓春更想反驳,可依旧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头。

    等了好一会,小兔子终于开腔:“你被僵尸王杀死了。”

    “啊啊啊啊……老子还没存档!”

    拎着票子走开的人愤恨的决定,就两个人去那又怎么了,非给你烧个干柴烈火看看。

    一个人长大很容易。跌了几次,疼了几次,慢慢的,就知道自己该披上怎样的外衣,该如何收起自己的尾巴,该如何抵御那些可怕的袭击。

    傅晓春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长在蜜罐里的孩子,可直到遇见赵书言他们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从前处在怎样一个温暖柔软的包围圈里。那样的世界很美好,却也很可怕。因为乌托邦不可能永远存在,当你从天堂掉下地狱,绝对会摔得粉身碎骨。

    他庆幸自己在完全进入现实前遇到了这么一群活得踏实的家伙们。这四年里他甚至知道了当别人指着你的鼻子喊人妖时,要用怎样傲慢的表情表示不屑一顾。

    尽管如此,他总觉得自己与陈凌还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与出生于房产商家庭的自己不同,陈凌的家境很普通,普通的学历普通的背景,只有他的经历才勉强称得上特别。

    为了纠正自己的性向,陈凌十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在普通酒吧做调酒师,原以为通过这个职业能被充满了酒色与香氛的女性们带回正途,却在工作不到两个月后,被一个男人带到了宾馆。

    可他并没有死心。与男人交往两个月后便闪电分手,找了个温柔可爱的小姑娘做女朋友,最后当然是无疾而终。

    后来陈凌阴差阳错的进了gay吧继续做他的调酒师,从此以后,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轻易喜欢男人一般,他并没有固定伴侣。

    他喜欢过的,只有上任男友。那个男人给了他最好的一切,却也给了他飘忽的承诺。

    听起来就很狗血。傅晓春却知道陈凌其实不是琼瑶剧同志版的男主角。那家伙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却又遇到一个混球,就这么简单而已。他在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赵书言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阴差阳错的就成了他的推销对象,阴差阳错的就与自己成了一对。

    傅晓春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别扭,到客气,再到暧昧,最后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大弯,最后才算是两情相悦。

    就连傅晓春都说不出到底两人是何时才确定下彼此的关系。耗时太久,似乎连恋爱的界限都划分不清了。

    “你喜欢我么?”他曾认真问过陈凌,对方愣了愣,才点头。

    过了很久,他又问:“你爱我么?”陈凌这回看了他一眼,笑着点头。

    又过了很久,他还问:“你爱我么?”陈凌低下头,拿开他的可乐,轻轻的亲了下他的嘴唇。

    傅晓春只问了三次。此后再也没有问过。而这三句话,足足花了他们三年的时间。

    如果只是马齿徒长,也许傅晓春就不会有反攻的念头。

    在不小心看到许美人背包里的一本名叫《反攻吧!》的小说后,他才知道原来同性恋的世界里还有一个叫做“反攻”的名词。

    他暗地里拿自己与女王殿下比较过。可是无论哪个部件,size似乎都小了那么一点。

    他又暗地里拿自己与骑士大人比较过。啧,好像还是小了那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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