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身边[人鬼] > 身边[人鬼]
错误举报

分卷阅读16

    身边[人鬼] 作者:喵呱。

    此时顾盼好自己多少也能闻到一些了,再见了活动的泥墙,他已经能够确定一些事了。比方说,这堵看似是泥浆组成的墙,其实,是由腐尸组成的。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毫无疑问是一片无人管理的墓地,许多尸体都被草草地挖坑埋葬了事,连一个像样的仪式都没有。通常来说,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形成野鬼横行的局面,但顾盼好却又只感觉到怨气,而没有见到任何一只鬼怪。

    “怎么了?”申屠城见他没了动作,也跟着蹲了下来。

    顾盼好低着头,似是自言自语般道:“人死了,肉也会烂。”

    “恩?”

    “这些,不是泥。”顾盼好指了指围着他们的墙面,“是腐肉,尸体腐烂后掉下来的肉。”

    申屠城一惊,垂下眼眸不愿再看肉墙一眼――他没有那么强的神经,光是那恶心的气味已经快让他抓狂了,再多看一会儿,他怕他真的会吐出来。

    顾盼好却不管这些,仿佛刻意要锻炼申屠城的意志般,接着道:“尸体在土里闷久了,就像烂掉的香蕉一样,用手指一戳就会凹陷下去一块……将烂掉的香蕉打成糊,一坨一坨地堆在一起,就像现在的墙一样了。”

    申屠城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照理说,肉体还在的野鬼应该是很凶的……可是它们却只把我们圈起来……”

    头顶上的肉浆不停地掉落在地上,有几滴滴在申屠城的手背上,令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饶是如此,申屠城却还是尽力用身体挡住顾盼好,不让一点脏东西落在对方身上。此时的顾盼好可以说是这个人都被申屠城罩住了,他抬起头,水波流转的眼睛正对上申屠城,下了结论:“有什么东西在压制着它们。”

    申屠城被携着水汽的眼眸这么看着,一下子便失了魂,好半天才怔怔地发出一个音节:“恩?”

    顾盼好笑了一下,低下头去继续研究,嘴上却不忘解释:“它们有怨气却不攻击我们,是有东西压制着它们……恩,也可能是控制。”

    “为什么?”申屠城还没有回过神来,恍恍惚惚地问。

    “不知道。”顾盼好眨巴眨巴眼,说,“不过很难对付就是了。”

    “抬头看我。”申屠城突然说。

    “唔……”顾盼好似乎发现了些什么,并没有回应。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只大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性地逼他抬头。

    “看着我。”申屠城强势地说,“我要这双眼睛看着我。”

    ……

    只这么一瞬间,顾盼好忽然觉得胸口的位置有什么东西荡了荡,一股暖暖麻麻的感觉袭上心间――这是……什么?为什么他作为灵体也会有感觉?温柔镇静的表情消失了,他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申屠城。

    申屠城轻声笑了出来,温柔的神情中带着些许戏谑:“还有什么结论?”

    顾盼好一惊,挥开钳制住他的大手,正要说话,不经意间瞥见了地面上的投影――“小心!”他叫道,情急之下抱住了申屠城的腰。而申屠城的反应竟比他还快一步,他一把搂住顾盼好,再也顾不得满地的肉浆,一个翻滚脱离了原地。

    待到确认了顾盼好的安全,申屠城刀锋一般利锐的眼神向刚刚两人呆着的位置扫去――一根尖利的枯木枝插在泥土里。他抿了抿唇,顺着木枝来的方向看去――刚刚挂着纸灯笼的树枝,已然变成了一只手。

    即使不用细心去研究,申屠城也知道那是一只死人的手。它是那样细瘦,只有深褐色的薄纸一般的皮肤包着森森的白骨。指节上的部分皮肤已经绽开来了,如没有贴牢的纸片般翘起一个角。白色的纸灯笼钩挂在其中一根手指上,来回的晃动,照得周围的肉墙忽明忽暗。

    一直在蠕动的肉墙仿佛一瞬间被冻住了一样,凝固住了。申屠城牢牢地护住顾盼好,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枯树,眼神如同伺机发动攻击的猛兽般凶狠。

    “申屠……”顾盼好动了动。

    “别动!”申屠城按住顾盼好的脑袋喝道。过了一会儿,又像是发觉自己太粗暴了般,放柔了口气,道:“乖,就这么呆着,不要动。”

    “我要看清楚那是什么。”顾盼好略带不满的声音闷闷地从申屠城的胸口处传来。

    申屠城瞪着慢慢变化成人形的树干,恶狠狠地说:“死尸。”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能更新了otl。。再抽我真的要掀桌了啊啊啊啊!!!

    话说今天和某丫鬟聊起点击二位数的惨剧。。。

    丫鬟:……你读者……收藏了不看是为毛……等完结?

    喵呱:你非要这么给力地戳我痛处么。。。┭┮n┭┮

    不过一码归一码,喵呱非常感谢阅读、收藏、评论的读者们,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也不会有动力一步一步地走过来。o(n_n)o

    41

    41、第四十一章 滂山孤魂(六)

    说是死尸,其实也不尽然。

    顾盼好从申屠城护着他的手臂下看去,只见枯树干已然形成了一个的形状。只是那“人形”却是只有躯干和手臂,而没有五官和腿脚的。从腰部开始,它的下|身依旧是枯木,一些粗壮发达的根系在泥土下若隐若现,仿佛一只半藏于海中的八爪章鱼。

    纸灯笼在密闭的空间中摇摇晃晃,突然――咯啦的一声,一块深褐色的树皮掉落了下来。

    申屠城反射性地将顾盼好的脸压在自己的胸口,不想让他珍视的人看见树皮下的东西――血淋淋的肉团。

    那肉团是嫩粉色的,上面布满了细细的血丝,一根根青色的经脉在肉下搏动,半透明的粘液不停渗出来,看起来就像一只被剥了脸上的皮的猴子。

    申屠城忽然想起顾盼好的形容,腐烂的香蕉。肉团在树洞中不停地扭动,发出一种黏答答的声音,好像含了一口香蕉在嘴里,再用舌头来回拨动糜软的果肉,卟兹、卟兹……

    申屠城觉得喉咙里痒痒的,如同吞了一只活老鼠般恶心,可他不得不盯着树干看。那团肉动了约莫十来分钟,渐渐地出现了两颗黑黝黝的珠子,它们在薄薄的表皮下游移,又过了几分钟,仿佛找对了位置似的,分别停了下来。

    扑嗤!珠子破肉而出。申屠城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对眼珠子。它先是极快地打圈乱晃,再然后好像找到了目标似的停止了动作。

    那眼球至少有普通人的五倍大,也正是因为如此,申屠城看得更加明白――眼珠子里没有瞳孔,就像两颗粗糙的黑石子,上面一丁点花纹也没有。

    但申屠城知道那是一双眼睛,他甚至能从那双眼睛里读到很多很多的情绪,愤怒、仇恨、怨毒……还有怀念。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呆呆地看着树干中心的脸,残缺的、不真实的记忆在这一刻渐渐地拼凑完整。

    肉团上似是嘴唇的地方动了动,缓缓地吐出两个字:“苻、生。”

    申屠城猛地震了震,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个名字已然脱口而出:“苻……苌……”

    “桀桀……”怪异的笑声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刺得申屠城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在他的记忆中,苻苌是他的哥哥,可是……为什么他会是现在这副样子?

    “不记得了吗?”苻苌的脸在树干中挣了挣,皮肉于树干相连的地方“噗”地扯开了一道口子。红得发黑的血块从中流出,散发出一阵恶臭,“不记得了吗……你是怎么弄死我的!”

    申屠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杀死自己的哥哥!

    “桀桀。”苻苌又笑了一声,嘶哑着,一字一顿地说,“‘木生于水,水要它活就活,要它死就死……我的阿好是天底下最好的水,我便要你做最烂的木’……记得吗?这是当年你对我说的话。后来,你要人剥了我的皮,将我放到凿空的枯木中。你命人将它植于土里,要我和它血肉相连――你要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申屠城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顾盼好,仿佛寻找勇气一般,锢得连巧也的脖子一下子就青了一片。

    “还有他们。”苻苌的眼珠子转了转,围着他们的肉泥墙就像煮熟了一样,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地冒气泡,“他们,我的姬妾、孩子、士兵……共计四万三千六百一十八人,你将他们剁成了肉酱,变成了培育我的土!”

    滔天的恨意扑面而来,申屠城捂住胸口,顿觉呼吸困难。他本能地想要逃避抗拒,然而正在他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有一双手温柔地反抱住了他。

    是顾盼好。

    他拍打着申屠城的背,哄孩子般的轻柔:“都过去了。”

    “我从前……真的这样做过。”申屠城举起环抱着顾盼好的手,无意识地呢喃――不用苻苌多说,他已经清楚的明白,那些事真的是他做的。他看见记忆里的自己,带着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恨意,残忍地杀害了很多人。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难道,真如他的记忆中所显示的那样,他是天降煞星,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屠戮一生?

    就因为在他出生的那一天遮天蔽日的黑暗,就因为一位占星师的四字预言,他的祖父要杀他,他的母亲要杀他,他的哥哥也要杀他?

    忽然的他想起久违的梦境――最初的他的梦里,没有顾盼好的时候,到处充斥着尖刻和哀伤。那时的他拨出随身携带的宝刀,带着寒意的刀面上映着他的样子。他看得很清楚,他是那样不快乐。

    那刀是母亲送给他的唯一的礼物,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那个从未笑过的女人突然对着他笑了。然后,那把刀没入了他的胸膛中。三天后,他醒过来,女人却永远地合上了眼。

    送葬的队伍中没有他。他攀上巍峨的乌尔诺依,于寒风中目送他的母亲。他看见她穿着素白的布裙,静静地躺在圣洁的雪花中。他看见了他的父亲,见证了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痛彻心扉的伤……他也看见了苻苌,他站在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上,送本该属于他的母亲最后一程。

    他觉得嫉妒。

    满脸默然的苻苌,抢走了他的母亲。苻定不伤心,不悲痛,他甚至是带着恶意的快感的。可他却比他更有资格送走他的母亲。

    然而他很快知道了,苻苌也是嫉妒他的。

    葬礼后的第七天,他坐在帐篷里拭擦着唯一的礼物。门帘一动,无数的寒风灌入,苻苌进来了。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小畜生。”

    他抬起眼皮看了苻定一眼,继续低头擦他的东西。

    “生你的女人死了,你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苻苌说,“哈鲁说得没错,你是天降煞星,她就是被你克死的!”

    他听了,停下手中的活,静静地看着对方,直到见到苻苌微微打了个颤,慢悠悠地问:“你说,下一个会是谁?”

    “你这个小畜……”

    “是你吗?”他打断,“苻苌,我真的很期待。”我很期待,看到你怎么死。

    “住嘴!”苻苌一下子扑了上来,边打边吼,“你这个煞星!杂种!我打死你!”

    那时候的苻苌已经完全长开了,体格健壮,孔武有力,如草原上的飞鹰一般所向披靡。八岁的他无从反抗,只能蜷缩成一团,尽力护住自己。

    那些拳脚毫不留情地落在他身上,仿佛要将他的骨头经脉都打断一般,他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他知道帐篷外面有人,也知道那些人一定知道帐篷里的发生的事,但是同时他也知道,那些人不会帮他。

    苻苌是下一任的继承者,草原上的好男儿,而他,他只是连天神都容不下的煞星。

    他护着自己的头,手里紧紧地捏着锋利的短刀。他浑身颤抖,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辛苦。他忍耐得很辛苦,身体里有一种熟悉的欲望在不停地叫嚣――杀了他,杀了他……

    举起你的刀,捅进他的胸口中,杀了他,杀了他!

    就像你一刀砍下野兔的头,杀了他!

    就像你一刀剖开毒蛇的身体,杀了他!

    ……

    他痛苦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大口大口的吸气,浑身抽搐起来。

    “小畜生……”苻苌打得累了,也停下手来喘气。他用鞋尖顶了顶他的背,语气尖锐恶毒:“你抢走了我父亲!你和你那死人母亲一起,抢走了我的父亲!”

    原来,苻苌是嫉妒他的。他将微微抬起的刀尖压在身下,躺在地上笑得疯狂――苻苌,这将是你这辈子,最后一次这样打我。

    那把刀到最后都没有用在苻苌身上,而他第一次使用他,竟然是对着自己――“我听说瞎子只有一只眼睛会流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愉悦中带着嘲讽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的祖父这样对左右说。

    祖父每次见到他都很高兴,就像一个寂寞了太久的人有一天突然遇见一只可以戏耍的猴子。所以,每当祖父心情不好的时候,父亲都会将他送来这里。

    这是天底下最能孕育勇士的地方,草原是没有同情的。它不会因为你幼小而迁就你,也不会因为你残缺而同情你,更不会因为你妥协而优待你。你必须强壮、迅猛,必须无所畏惧,懦弱和怜悯,只会给你带来死亡。

    “苻生,你说呢?”祖父和颜悦色地问他。

    他抿着唇,没有说哈。

    “我在问你话!”粗长的马鞭狠狠地抽过来,“说!瞎子不会流泪!”

    在这一刻,体内的猛兽再也按捺不住。他抽出腰间的弯刀,狠狠地,刺进了右眼的眼窝里。

    他觉得疼,钻心刻骨的疼。他的右眼只是看不见,不是没有知觉。

    可在刀尖刺进眼球的时候,他却觉得痛快无比。因为他看见了草原的王者,他高高在上的祖父的眼里的惊骇。

    他温柔地拭去弯刀上的自己的血,抬起头,左眼的目光如锥子一般直直地钉在祖父的脸上。“难道这不是泪吗?”他摸了摸满脸的血珠,这样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偷偷上来更新一章。。于是。。这章之后喵呱又要消失一段时间了。。我恨考试555555555555555。。然后这次大概会闭关10天左右。。姑娘们祝福我吧!┭┮n┭┮

    刚才回复了两条评论。。jj一下子抽出n条。。于是不敢回评了。。放到下次回来一并回复吧。。tat

    42

    42、第四十二章 滂山孤魂(七)

    后来呢?

    申屠城头疼欲裂,他用手掌抵住额头,终于忍不住呻吟了一声――后来,祖父的鞭子又落了下来,密得像一张网,笼得他透不过气来。

    几千年以后,那些伤疤再也看不见,疼痛也好像离他很远很远。但申屠城始终记得,当年有一个人,心疼地抚摸着他背上的伤,无奈又疼惜地叫他“小疯子”。

    苻生从来就是一个疯子,从自残开始,他的心里早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他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也许真的是煞星吧,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欲,他只想毁掉一切。

    只有这个人能让他平静,申屠城无意识地锢紧顾盼好――他终于想起来了。

    他记起了两个人的相遇。他记起越城里纷飞的柳絮,记起小巷子里勾人的坠梦香,记起河流边柔软的缠足……还有顾盼好。他记得他仰起头来跟他说话的样子,他说,我叫顾盼好。

    带水的眸子和醉人的笑,混着酒香,恍如坠入梦境。这个名字,申屠城一记,就是几千年。

    “阿好……”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那么用力,好像盼了许久的愿望最终得以实现。欣喜来得太突然,如十几米的海浪扑面而来,申屠城不知所措,只能紧紧抱住自己视若珍宝的人。

    再不让他走了……他想。他将下巴搁在顾盼好的肩膀上,良久,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

    若不是周围的肉酱再度沸腾,申屠城几乎要眯起眼睛小憩了。

    “苻、生。”树枝躁动不安地扭动着,苻苌恶狠狠地叫着他的名字。

    申屠城回过神来,稍稍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叹出一口气:“苻苌,算了吧。”

    “算了?”苻苌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消息般瞪大了眼睛,没有眼眶约束的眼珠几乎要整个掉出来,“每一个夜里我都想着怎么让你生不如死,这个念头支撑着我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不想听听吗?我要把你的肉挖出来,我要在你的皮囊里放入无数蛆虫,让它们在里面生殖繁衍,我要让最下贱的生物,一口一口地咬碎你的骨头!”

    “苻苌……”

    “而你现在却跟我说,算了?”

    申屠城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再度叹气:“可我已经不是苻生了。”

    苻苌听了,没有申屠城料想中的狂怒,竟是忽然笑了。搏动着的肌肉忽然裂开一大道口子,透明胶水一般的粘稠的液体从中溢出。申屠城警戒地护着顾盼好退了一步,却听苻定道:“你说……你不是苻生?”液体顺着树干流到了地上,苻定的视线落在顾盼好身上:“那你凭什么留住他?”

    如同往常一样,事情一旦牵扯到了顾盼好,申屠城便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凶恶地瞪向苻定。

    苻苌咧着嘴,仍是诡异地笑,仿佛很享受申屠城的怒气。

    申屠城感觉到体内的暴虐因子又躁动了起来,就在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上前撕了苻定的时候,苻苌说:“顾盼好要的是苻生,不是申屠城。”

    “你住嘴。”申屠城深吸了一口气,说。

    “苻生让顾盼好永远不要忘记他,顾盼好就记着他,几千年。”苻苌全然不理会申屠城凶狠的眼神,反而笑得更欢,“你说你不是苻生,那你,凭什么留住他?”

    苻苌将问题重复了一遍,申屠城瞳孔骤缩,拳头捏得咯啦咯啦作响――他一直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他凭什么认为顾盼好会永远呆在他身边?

    从前他没有考虑,是因为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对他来说,顾盼好是美好的却也是虚幻的,他存在在他的梦境里,是不真实的。他从来没有想过,顾盼好不但真实存在,还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仍然没有多做考虑,不是不在意,而是……顾盼好对他来说仍然是遥远的。他虽然就在申屠城的身边,可申屠城看见的却是连巧也。他唯一能强烈感受到顾盼好的是那对带水的眸子,通过它们申屠城知道那就是顾盼好,可他却仍旧看不见他,也摸不着他。

    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申屠城想起来了,他想起他是苻生,虽然那个时代遥远,那个人陌生,可申屠城清楚,那就是他自己。他想起了他和顾盼好的相遇相知,此时此刻,顾盼好在他的心里,不再只是“水一样温柔的人”、“水一样波澜不惊的人”,他有血有肉,通过那些记忆中的细碎的小事展现给申屠城看,顾盼好的柔,顾盼好的顺,顾盼好的清,顾盼好的淡。一切都鲜活了起来,如润雨一般,一点一滴地渗入到申屠城的心里。

    如果说从前“阿好离开我”这个念头会让申屠城发狂,那么现在……现在,申屠城却不知道了。他不知道,这个想法哪怕只是冒一个头,他会做出怎样疯狂的事情来。

    可是就像苻苌说的,顾盼好要的是谁呢?苻生吗?某种程度上申屠城一直在撇清自己和那个叫做苻生的人的关系,可是……是不是一旦没有了这层关系,申屠城之于顾盼好,就什么都不是了呢?

    申屠城慌乱中抓住顾盼好的手,脑中一片混乱。而苻苌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再一次抛下一句话:“不如,就由我来告诉你吧……苻生对顾盼好来说,有、多、重、要。”

    这一次,苻苌只微微笑了一下。那神情,竟是温柔而怀恋的――

    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照在雪山上,折出一条柔软的线,落在顾盼好的发丝上。

    有人说头发细软的人心很软,苻苌坐在不远处看顾盼好,突然很想摸一摸他的头发。

    初见顾盼好时,苻苌在心里给他留下了一个字――淡。淡淡的眉毛,淡淡的唇色,连表情都是淡淡的,就像一幅晕开了的山水墨画,清清冷冷的。但他却有着一头极黑的头发,好像用最浓的墨汁染的一样,衬着他淡淡的脸,致命的吸引力。

    那日苻生坠崖以后,苻苌很快找到了顾盼好。他不想杀他,隐隐的,他觉得苻生一定会回来。顾盼好常常这样坐在毡子上,安静地注视着远方的雪山,一看就是一整天。苻苌有时候也会陪着他看,不过,看人多过看山。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在他看来几乎算是“柔弱”的男子,哪里值得苻生为他放弃王位。

    阳光照得顾盼好的侧脸散发着柔柔的光,苻苌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顾盼好瞥了他一眼,说:“在看苻生什么时候来。”

    苻苌哈哈大笑起来:“从悬崖上摔下去,你指望他活着?”

    顾盼好只说了一句话,这话苻苌记在心里,一记就是一辈子。他说:“我生,他不独死。我死,他不独活。”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仍然是淡淡的,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只要顾盼好还活着,苻生即使死了,也会从地狱爬上来。

    苻苌看着他,突然打了个冷颤。他连忙转移了话题:“听说你是从越城来的。”

    顾盼好径自看着雪山,没有回答。

    苻苌也不觉得尴尬,只要不是面对苻生,他其实是很包容的一个人。他自顾自地接着往下说:“我曾经去过一次,那里的女人很美。”突然间他很想见见顾盼好生气的样子,于是便加了一句,“和你一样美。”

    顾盼好听了,表情一丁点也没有变。苻苌急了,叫道:“你不生气?”

    顾盼好将视线从远处收回,却是反问:“生气什么?”

    “我说你像女人。”

    “你说像,我便是了吗?”

    苻苌不喜欢顾盼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好像在看一个幼稚无知的孩子。于是连忙辩解:“如果有人胆敢这样说我,我一定一拳打断他的鼻子!”

    顾盼好突然笑了:“你打了就能改变什么吗?你打了他,你的样貌不会因此而改变。”

    “至少让他知道我是个真男人!”苻苌不服气。

    “何必管别人呢。”顾盼好低声说,自言自语一般,“我的心没有那么大,管不了那么多人。”

    于是苻苌知道了,真正心冷如铁的那个人,是顾盼好。他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他的眼里只看得见他心里装的人,其他的人他根本懒得去理会。这是一种藐视,一种,睥睨天下的傲慢。

    在这一瞬间苻苌羡慕了苻生。对于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的感情其实很简单,从前是厌恶,厌恶他是天降煞星,而后是嫉妒,嫉妒他得到了父亲的器重,最后,是惧怕――小狼崽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一匹凶兽,他挡在他面前,想要将他活活撕碎。为了自保,他不得不下手处理这只野兽,不留余力地打击他、陷害他,即使自损八百,也要伤对方一千。

    可是,事与愿违。他不但没有击垮苻生,反而将自己置到了野狼锋利的尖爪之下。他惶恐,他愤恨,他……垂死挣扎。

    正是这个时候,顾盼好出现了。苻生从千山万水之外的越城虏来了他,不可思议的,凶悍的野狼变得百般温顺。似乎只要顾盼好肯笑一笑,苻生便愿意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曾经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苻苌观察过顾盼好――顺从,这是他给对方下的判断。因为苻生顾盼好远离了家乡,远离了亲人,可他却不哭不闹,不恨不怨。除了不笑,他自在地过自己的生活,吃饭,睡觉,看雪,没有任何不适。

    “你不想回家吗?”苻苌问。

    “我想。”顾盼好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但我能吗?”

    越城距此,隔着重重的山,条条的水,没有马匹没有干粮没有盘缠,怎么回去?他不是不想家,不想哥哥。他只是不想白白地死。哭闹伤心都是没有用的,既然来了,何不趁此看看雪,看看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苻苌想了想,说:“你哥哥可能为了你的失踪急得发疯。”

    “那么,”顾盼好问,“你能放我回去找我哥哥吗?”

    “绝无可能。”

    “所以,我只能保护好我自己。”顾盼好说着,又将视线移往远处。

    苻苌生平第一次羡慕一个人,那个人是他厌恶却又忌惮的弟弟苻生。因为他拥有顾盼好。看起来顺从的顾盼好,其实比谁都固执。他固执地认为跌下悬崖的苻生一定不会死,固执地觉得即使千山万水,也一定还能再见到哥哥。

    ……

    “这样固执的人,你说,他要的是苻生,还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接到编辑大人的通知,本文将于后天入v,入v当日三更。

    感谢一直支持着喵呱的读者们,还是那句话,没有你们的鼓励,就没有现在的我。

    关于v文,如果姑娘们觉得值得买,喵呱谢谢你们的肯定,如果觉得不值得,喵呱也依然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陪伴我至今,我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赶在v之前赶出这一章,让你们能多看一章免费的是一章。也欢迎你们日后再来看喵呱的新文,鞠躬。

    然后就是,v文可以赠送积分,赠送规则:留言满25字就有机会得到赠送的积分哦亲~精华评机会更大哦亲~长评可以得到更多积分哦亲~~每月可送积分数量有限,先到先得~q(s3t)r

    再然后,充值流程:充值点我(jj的收费标准是一千字三分钱,姑娘们可以看每章字数决定买不买。)

    作者专栏:

    43

    43、第四十三章 滂山孤魂(八)

    “住嘴!你住嘴!”申屠城再也忍耐不住,甩开顾盼好拉住他的手,向粗壮的树枝冲去。

    “你是苻生,你杀戮无数,罪大恶极。你是申屠……”申屠城一把按住苻苌血肉模糊的脸,卟兹,他的手指插进了糜软的肉中。

    “啊!”苻苌大叫,疯了一般地吼道,“你是申屠城,顾盼好不爱你!顾盼好不爱你!”

    “住嘴!”申屠城大喝,骤地收紧五指的力道,竟硬生生从苻苌的脸上撕下一块肉来。

    “啊――啊啊啊啊!”

    带着腐腥味的血液喷溅到申屠城的脸上,他顿了顿,伸出手指将其抹去,突然,露出一个森然的笑。苻苌停止了哀叫,下意识地将自己往树干里缩了缩――他知道那个笑容代表什么。从前,苻生在杀人的时候,都会这样笑。

    他是天生的杀戮者,有他的地方就有鲜血、残肢、死亡……他是最凶恶的嗜血之鬼,越杀就越是尽兴。苻苌不止一次见过苻生这样笑,他闭了闭眼,想起千年以前他最后一次见到苻生这样笑。

    ……

    麓城高耸的城墙上,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