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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2)

    《后来》 作者:彦归来

    吃饭时就不妙了,两个18个月大的孩子,一会哭了,一会尿了,紫俏和谢宁忙得不亦乐乎,剩下石磊陪他喝闷酒。

    他和石磊是大学同窗,紫俏和谢宁是大专同学,紫俏是石磊和谢宁的红娘,如今又当上龙宝和凤宝的干妈。所以,他们四人的关系是非同一般的。

    所以,石磊直言不讳,对衾瓷说道:“你们回不到从前的,放手吧!”

    衾瓷的心一直沉下去,沉到燕水湖底。

    青梅竹马

    从记事起,衾瓷就没看见过紫俏的父母,紫俏是在吴家长大的。

    吴家与宋家都在陶瓷厂的家属大院里住,宋衾瓷的爷爷是陶瓷的厂长,紫俏的外公是陶瓷厂的职工,紫俏的外婆在陶瓷厂食堂做面活。

    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尽管紫俏没有父母双亲的爱,但她的外公、外婆、舅父、舅妈、小姨、姨夫都给了她格外地疼惜,那无微不至的呵护曾经令大院里的孩子们羡慕不已,甚至引起了女孩们的嫉妒,她们曾合伙讥讽紫俏:

    “穿美裙子就是公主了吗?”

    “你是吴家外婆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你是没妈没爸的野孩子呀!”

    但,这类事儿只发生过一次,仅有的一次。

    原因是宋衾瓷发怒了,像个小豹子似的。结果是女孩们的哥哥、弟弟们,宋衾瓷和他的小帮凶们混一起,打了个痛痛快快的群架。

    一向彬彬有礼的好孩子宋衾瓷,从此声名远扬,在大院的孩子中立了威风,并且挨了他父亲的一顿暴打。

    邻居们曾在背地里议论:“紫俏虽然没她妈妈长得漂亮,但一样会惹人……”。

    他们以为,紫俏还小,和他们家中风跑的顽童一样,不会留意大人的谈话。

    他们说紫俏的妈妈是被一个军官抛弃的;出身不好的吴一彤配不上于军。

    提起吴一彤的出身,还要从紫俏的外婆说起——

    解放前,紫俏的外婆——李儒绣,是李氏家族的大小姐。

    李家——在燕阳,从清朝起至解放前,家族兴旺,声名显赫。垄断着燕阳的油坊、面铺、布庄、烟馆。三千亩的良田,上百人的长工,四角的炮台,彪悍的护院,亭台楼阁中四世同堂。

    上个世纪20年代,李儒绣的爷爷——李显庭当家时,治家有道,威镇四方。他分工明确,赏罚分明。

    大儿子李崇文经营油坊、面铺、布庄、烟馆;二儿子李崇武,也就是李儒绣的父亲,他掌管兵器弹药,编制三队,操练护院,站岗巡逻,守护炮台(当时北方土匪猖獗,侵扰滋事时有发生);三儿子李崇逸带领长工田间耕种,收成颇丰。(周边的百姓也能受到接济。)

    唯有小儿子李崇安,未能如其名。李显庭训教道:“安者未安!”。李崇安驳辩:“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

    李崇安可谓是为天下而安,为人民而安。

    他在婚后第二日离家出走,从此音信皆无。他新婚的妻子用思念做茧,用回忆化蝶,领着从未见过父亲的独生女苦苦守望,等得满头的银丝,直等到解放后才由组织确认:李崇安化名为李红安,已在抗战时壮烈牺牲。他的独生女到北京捧回了他骨灰,安葬在燕阳市烈士陵园。

    但那时,李家已经支离破碎——

    除了李崇逸在家务农外,李崇文解放前去往台湾;李崇武因误认八路军为土匪,与八路军交火,死伤数人,在解放后被判刑入狱;李显庭在那次事件中,中弹身亡。

    李氏家族的大小姐李儒绣也受到诸多牵连:尽管是“大家闺秀,知书答礼,贤淑娟秀、谦和宽厚”,却无人敢为其做媒,直至30岁那年,在她叔父李崇逸的极力安排下,嫁给了憨厚老实的吴成。

    两口子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在文革中虽没挨过批斗,但政治的污点是不可磨灭的,甚至会带给下一代。

    20世纪70年代,李儒绣的女儿,那个能歌善舞的吴一彤,只爱过一回,却搭上了名誉,甚至性命。因为她爱的是一名出色的科研军官—于军,那时,这类婚姻是需要政审的。

    为了保全于军的政治生命和军旅生涯,保住那个倾注了于军满腔热血的研究室,吴一彤带着腹中的于紫俏决绝离去。

    而后,李儒绣抚养着紫俏,吴一彤却消失,没再回家。

    一段历史,能写就多少版本的传奇?又能演绎多少儿女的痴爱?它带着祖辈的血和泪,爱和恨,呼啸而过。是非功过也罢,荣耀耻辱也罢,爱恨情仇也罢,冥冥中自有因果,谁人可评说?

    外婆是这样对紫俏说的:“他们在很偏僻的四川工作,是科研基地,不准与外界联系。你姓于,身体里流着于家的血脉,就和姥姥姓李一样,永远不变。”

    紫俏默默地听,把和父母有关的支言片语牢牢记在心里。

    每年,都会有一笔钱从四川寄过来,于军寄过来的。

    每当换季,小姨就会去邮局,喜滋滋地取回一大包来自上海的物品,多数是紫俏的,有衣服、文具、项链、蝴蝶头饰,林林总总。在80年代初的北方,这些东西是稀罕的,即使有钱,在当地也买不到。

    紫俏感觉得到,这是妈妈寄来的,等她长大,她会把妈妈找回来。

    外婆把东西一件一件拿出来,细细地看,总是在轻抚衣料时凝神。然后再给紫俏一一试穿,大小尺寸总能出奇地合身。

    外婆会摸着紫俏的头说:“又长高了一大截,真是有苗不愁长!”

    就像遍地疯长的凤仙花。

    夏天,吴家的舅妈把粉红的凤仙花捣碎,涂在俏俏“胖嘟嘟”、“肥忽忽”的小手小脚的指甲上,像十颗亮闪闪的珠宝,惹得衾瓷围前围后的看,舅妈逗他:“等明儿个,把俏俏给你做媳妇,好不好?”

    “好!”衾瓷答应得飞快干脆,拉起紫俏跑,把手中的风车转成风中的花。

    当时,在衾瓷家中,陶器随处可见,他时不时地缠着妈妈要陶瓷花纸,积攒厚厚的一摞后,就送给紫俏。

    那是用来装饰陶面的图样,有点像现在孩子玩的粘贴,能从溜滑的纸板上轻轻地掀下薄如蝉翼的膜,那膜上绘着卷草、梅花、牡丹、鸳鸯、鲤鱼,宝黛读西厢,昭君出塞外、牛郎会织女。

    紫俏不会掀,总是弄坏。衾瓷掀得好,那么大幅的宝黛读西厢都掀得不破不露,紫俏觉得简直就是完美无缺,就如他的人。

    他俩把那薄膜夹在书页中,贴在玻璃窗上,最好是在冬天里做冰陶花——找来圆口铁碗,注入半碗清水,把选好的花纸薄膜平放入水中,然后端到外面的窗沿上,用报纸盖好,等它结冰。

    第二天清晨,衾瓷会呵着白色的寒气早早到吴家,把冻好的冰碗捧给紫俏看,里面的冰陶花可真美,光盈盈、亮闪闪。手抱琵琶的王昭君披着毛茸茸的风雪帽,在冰碗中清朗鲜活。他俩抵头而看,紫俏讲故事给衾瓷听,直到冰花化成水。

    后来,宋衾瓷和他的家人搬离了陶瓷厂的大院,住进了高楼。那时紫俏12岁,衾瓷13岁,衾瓷告诉紫俏:“我会回来看你的。”

    衾瓷回来过,也没有几次,他们都大了,懂得了羞涩,在一群小伙伴之间,想接近,却又离得很远。

    后来,宋衾瓷的爷爷退休后,陶瓷厂也倒闭了。宋衾瓷的父亲进入了燕阳市政府工作,宋衾瓷转到省重点中学,叶远婷也在这所高贵的学校读书,和他同年不同班。

    陶瓷厂大院是在紫俏16岁那年拆迁的。拆迁前夕,衾瓷回来了,最后一次,在夏季的傍晚。

    那情景总能回到紫俏的梦中,真真切切——

    白衣少年,紫裙少女,青梅竹马,相伴行走在老院子里。时而高谈阔论,时而低眉浅笑,还有那婆娑的大槐树唱着老掉牙的情歌。

    在树的下面,衾瓷不依不饶,缠着紫俏要听《捉泥鳅》,那是紫俏在小学比赛中获奖的歌。紫俏躲到老树的背后,和衾瓷隔树而靠,清声低唱:“池塘的水满了,鱼也停了,河边的稀泥里到处是泥鳅,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泥鳅,大哥哥好不好,我们去捉泥鳅。……”

    她和衾瓷种的花圃还在;挂在大铁门柱上的秋千还在;那个秋千上面的花褥子还在。衾瓷忽然藏了起来,紫俏到处找,从夏屋到煤棚,一只小花猫窜了出来,跳到石榴树上,踏落了开口笑着的石榴花。

    紫俏着急的喊,使劲的喊:“姥姥!姥姥!快来,快来呀!”

    满脸的眼泪惊醒了梦,紫俏的梦。

    因陶酒醉

    (上)因 陶

    紫俏起床后,用冷水洗净泪痕斑斑的脸,对着镜子看,眼睛有点红肿。她轻轻吁了口气,拿起化妆盒,扑上薄薄的粉,涂上深棕色的眼影,遮盖了昨夜梦里伤心的痕迹。

    外婆去世后,外公跟着舅舅、舅妈住在一起,紫俏用分期贷款买下了这40平的高层住宅,独自居住。

    她住在17楼,未觉得不方便,甚至在灯火阑珊的夜晚在刘若英如月清雅的歌声中欣然喜欢这绝世而独立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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