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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医生很温柔(gl)——媗厘(2)

    为什么?江莱能回答医学问题,却回答不了关于生死的问题。相比沈俞涵的崩溃,江莱要平静很多,平静得几乎冷漠。不仅仅因为江莱已经在医院待了两年,更因为江蓁去世后,她从内心底对于悲切情绪的刻意回避。

    江莱问沈俞涵:病人家长在吗?

    沈俞涵抹抹眼泪,摇头说:已经通知她父母了,人不在A市,正在来的路上。

    308号房的家庭,沈俞涵大概有个了解,父母都是公司高管,孩子住院接近一个月,两人来医院的次数寥寥,可能在忙着做生意没时间。江莱从沈俞涵那里了解到情况后,没多说什么,只让她别太难过,然后通知了科室主任刘宇,就离开了308号病房。

    外科楼的过道很长,长到从一个人的出生到离世。每次走在这条过道上,江莱都有种恍惚的感觉,她在过道上见过许多生死,这是作为医生必须习惯并经历的,她知道沈俞涵也会有渐渐看淡的一天,安慰何其多余,反而显得高高在上。

    江莱,怎么回事?一院的外科室主任刘宇本来早上休息,听说出了事连忙赶来外科楼,一上楼就看见江莱靠在过道上走神地看着地面。

    刘主任,308号床的病人自杀了,早上护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生命特征了。

    刘宇皱眉,心知出了这样的事,最麻烦的是江莱。虽然手术很成功,但家属极有可能怪罪手术没做好,迁怒到主刀医生江莱。江莱性子淡漠,和刘宇走得不近,但刘宇好歹算是她的老师,刘宇有惜才之心,不忍心让学生遭这种无妄之灾,他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不怪你,你不用担心家属的问题,我会去和院长沟通解决方案。

    江莱领会刘宇的好意,感激道:嗯,谢谢刘主任。她想起沈俞涵,顿了顿继续说:小沈还在病房里面哭,308号房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刘宇啊了一声,也懂了江莱话里的意思:这事注定不会闹大,他不必太忙活。平时江莱对人情世故心不在焉的,却并非真傻。

    让刘宇和江莱都没想到的是,几天后308号房病人自杀的事炒得沸沸扬扬,却不是因为308号房病人的父母闹事,而是源于一封留在网上的遗书。

    遗书落款书一澜,308号房女孩儿的名字。这个高二学生在生命最后几天留下的独白,满是孤独、无助和与父母的疏离,字里行间的压抑刺痛了许多网友的心。网友因书一澜的死,开始反思中国式家长以及原生家庭对孩子造成的种种伤害。书一澜的热搜从十几上升到了第一,书一澜所在的城市、医院和主治医生江莱都被扒了出来,她的父母自然不能幸免被网络暴力,哪里还敢追究医生的责任。

    遗书里书一澜几次提到江医生,说江医生不仅医术好,还长得漂亮,是她在人生里遇到的最温暖的存在。可惜即使这么温柔的人也无法治好她的心病,来自冰冷家庭的孤独感最终吞没了她。

    有人问:江医生是谁?

    一个叫A医大书虫的网友发帖:【江医生就是江莱啊!A医大著名学神,在校七年,每年都考年级第一名,拿奖学金拿到手软,关键她长得还贼靓,献上我多年前在图书馆的偷拍!】A医大书虫上传的照片在A医大图书馆,照片上是一个扎着清爽马尾、穿白色t恤女生的侧脸。虽然只是侧脸,但可以看出女生很白,鼻梁高挺,瓜子脸。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医生彻彻底底火了。几天之内,更多关于江莱的事迹陆陆续续被江莱的校友们曝光,无外乎是夸她漂亮善良,成绩好,待人温和。偶有几个网友怀疑是故意炒作,都被一浪高过一浪的吹捧盖了过去,毕竟没人相信一个十六岁高中生会愿意用生命帮人炒作。书一澜短暂的生命承受了太多冷漠和孤独,但好在有江莱为她带去过温暖,算是不幸中的一丝慰藉。

    火得一塌糊涂的江莱本人对自己无意间成为网红的事却一无所知,她从端午假结束之后就连续加了好几天的班,整个人疲惫不堪,甚至没时间看个微博朋友圈。倒是她同届的同学李航兴冲冲地跑来找她:江莱,你出名了!好多人都在问你什么时候出道。

    江莱捧着刚泡好的方便面,一脸茫然:出什么道?你很闲吗,不去值班跑来我这儿干嘛?她和李航认识好几年,李航除了人有点吊儿郎当之外没什么大毛病,而且脸皮厚,不怕热脸贴冷屁股,是江莱为数不多可以聊天的朋友,所以她说话也不用太客气。

    李航打开手机,给江莱看:喏,你之前那个病人写的,说是感谢你对她很好,现在网上你粉丝可多了。

    江莱看完书一澜写的遗书,皱着眉头沉默了。

    书一澜认为江莱温暖,可能算误解。江莱自己都记不得她做了什么,或许只是看在对方是未成年的份上,给了她一块棒棒糖,又或者是做手术前跟她说了句别害怕。

    江莱做的这一切不过是医生的本职,她对谁都这样,如果这都叫温暖,可想书一澜的生活有多冰冷。选择自杀是悲剧吗?如果生命里是一望无际的冰冷,江莱也不确定死亡是不是一种解脱。但江莱很确定的是,她自己不愿意因这件事出名,吃人血馒头的事,江莱办不到。

    李航看江莱不说话,了然道:时间久了兴许风头就过去了,我刚从外面过来,现在门口都堵着记者,你要不想被采访下班了我给你当保镖!说完还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口。

    江莱笑了笑,没把李航的话当回事儿,这世界指望谁都别指望李航。李航做得最好的事儿就是外科手术,然而他的手术水平在一院都是吊车尾的,就更别谈什么为她保驾护航了,不添乱都是好的,她甚至怀疑网上有些关于她的爆料是李航写的。江莱几口吃完泡面,把面盒扔进垃圾桶,问道:我这几天晚点回家就行,你是不是晚上要值班?我帮你值班好了,你就当放假吧。

    李航嘿嘿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江莱不多废话:那我去问问别人。

    李航拦着她:别别别多谢江医生!

    于是江莱连续加班了一整周,又接着加起班来,忙得昏天黑地,忘了自己还跟人有约。这晚她拿着保温杯去接热水,歇口气的功夫,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岑谬,江莱盯着这个名字看了足足五秒才接通,她没想到岑谬会联系她。

    喂,江医生。

    电话那头是一个清冷的声音,声音里带着几分疲倦,想来是刚忙完工作。不得不承认,岑谬这些年长开了,变得风情万种,楚楚动人。十年来仅仅只见过一面,光听着对方的声音,江莱脑海里就不禁浮现出一个画面:岑谬慵懒地将头发撩在耳后,嘴角沁笑,眯着她那特有的好看的桃花眼。

    江莱暗自叹气,不懂为什么脑子里会浮现这样的画面,她问道:是小岑?有什么事吗?

    岑谬笑了起来:江医生贵人多忘事,我们上周不约好有机会一起喝酒吗?过两天我要出差去趟A市,正好顺路约你。岑谬有个优点,说好的事再忙都能记在脑子里,她从商多年,认识的商业伙伴数百上千,但只要是见过一面,她都能记住对方的名字和爱好。

    江莱拍了拍额头,她是真忘了:我这两天加班加傻了,差点给忘了,你什么时候到A市?一边说一边给保温杯添上热水。

    电话那头的岑谬听见接水的声音,结合江莱不修边幅的模样,不知为何想起了老干部三个字。她嘴角微微上扬,道:两天后的中午,晚上能抽出点时间?

    江莱揉了揉一头乱发,看着眼镜子中的自己,双眼因睡眠不足而发红,嘴唇苍白,满脸倦色,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答应:好,没问题。

    稍晚些时候,下班回家的江莱还是被锲而不舍的记者给蹲到了,江莱抬手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她无奈地想道,看来记者也不比医生轻松,只能认命。

    第二天一早醒来,岑谬就看到手机推送的新闻图片:身穿白大褂牛仔裤,手捧保温杯,双眼茫茫然的江莱。岑谬惊讶之余,忍不住啧啧笑出声,早上心情好了,一整天心情就都不错。

    第3章

    也许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混杂,岑谬开始不停地回忆起自己和岑家决裂的那几年。

    她记事起就知道自己不被岑家人待见,原因说起来很可笑,她是早产儿,在母亲肚子里待了八个月就急忙落了地,岑玉贵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始终惦记着这茬,有次喝多了之后对着岑谬的母亲无理取闹:谁知道这孩子是哪个男人的野种,世上哪儿来这么多早产儿?气得岑谬的母亲大病了一场,身体也因此变差。

    岑玉贵没什么本事,自尊心倒是挺强,不能忍受被戴绿帽,越想越不平衡,趁岑谬母亲生病期间在外面包养了小三,钱自然是从医药费里克扣。一开始岑谬母亲也很奇怪,岑玉贵在公司上班也有个几千工资,怎么每个月不仅不够花,还要从她那里拿钱。家里过得紧巴巴的,花销总是入不敷出,岑谬的母亲只好拖着病坚持上班。

    纸包不住火,岑玉贵出轨的事终于被发现,岑谬的母亲心一横带着小岑谬就离了婚。如果岑谬能一直跟着母亲生活,她还不至于落到孤苦无依的地步。但长期生病没有及时就医,岑谬的母亲身体状况越发的差,拖到后期再看病已经晚了。

    岑谬的母亲走后,岑玉贵不情不愿地把只有五岁的岑谬接回了岑家,他心里不认这个女儿,好几次想去做亲子鉴定,看在昂贵的鉴定费上又退却了,只能把火气发在岑谬身上。岑谬记不清自己被岑玉贵毒打了多少次,每次被打得狠了不敢回家,她就会在江蓁和江莱的家里躲一晚,吃程庆红做的热腾腾的汤面。同样是离异家庭,岑谬无比羡慕江莱一家能够相亲相爱,她经常想,要是死的人是岑玉贵而不是妈妈就好了。

    岑谬和江蓁的关系要更亲近些,这再正常不过,江蓁性格开朗,和胡同里的孩子们关系都要好,江莱则冷冷清清,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在看书学习,岑谬这样被冷漠惯了的孩子,当然会选择往温暖的人跑去。江蓁去世那年,岑谬哭了有一个月,比江莱还夸张。当初江莱和岑谬两个内向的人能玩到一起全因为有江蓁做桥梁,江蓁没了,江莱和岑谬很快就互相疏远了,后来岑谬被打也没有往江莱家里去过。

    岑谬小时候不懂得反抗,上了中学就变得叛逆乖张了许多,她平时住在寄宿学校,周末回家两天就能和岑玉贵吵上两天。从小吵到大吵,再到打架,岑谬也没想过和家里决裂,因为还有个奶奶对她好。真正导致岑谬和父亲决裂的是岑玉贵开始强迫岑谬辍学打工,被踹得鼻青脸肿的岑谬摔门而出,一走就是十年。

    起初岑谬只能找到一些兼职工作,她便打三四份工,拼了命的赚钱。第一年过得很苦,最穷的时候连续吃过大半月的泡面,甚至连泡面都没得吃,因为营养不良,瘦得跟个竹竿似的。空闲时间岑谬就跑去大学旁听,有什么课就听什么课,那时她对未来很迷茫,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从来没有考虑过梦想。也是在当旁听生的那段时间,她认识了傅国盛。

    傅国盛彼时任教于本地的二流大学,主要教微观经济学。这门课是基础课,课程内容简单,因此学生逃课的逃课,开小差的开小差,上课的人寥寥无几,大都还在睡觉。傅国盛一度怀疑是自己教得太差让人没了兴趣,同时也颇感失望,现在的学生能踏实学习的少,多半是为了混个文凭好找工作,教育水成这样,哪儿能培养出什么人才?

    傅国盛有次上课,偶然发现课上一个女生听得入神,一看她笔记,记得工工整整的,他觉得十分难得,趁下课时间问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老师这样问,一般就是想给她期末成绩加分。

    岑谬回答:岑谬,岑参的岑,谬误的谬。

    傅国盛查了下学生名单,没找到岑谬的名字:来旁听的?

    岑谬点头:嗯,觉得这门课很有趣。

    傅国盛感慨,旁听生都这么认真,不过他也不是没见过旁听生,心血来潮,上个一两次课,刚来的时候很认真,后来再没见过人,他估计这个岑同学也是三分钟热度罢了。

    但出乎傅国盛意料的是,第二节 课,第三节课,第四节课,一直到这学期期末,岑谬从没缺过课,每次都坐在前三排,笔记本满满的全是重点。傅国盛想,这学生也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读经济学研究生,不然一定把她薅过来自己带,肯定是个好苗子。

    学期最后一门课,是为期末考试复习做准备的练习课,岑谬没来。傅国盛心里有些遗憾,上节课就应该问问她是哪个专业的,有没有兴趣考研究生。下课铃响,傅国盛走出教室,却见到岑谬等在门口,笑盈盈地递来一杯关东煮。

    傅老师,不能白听您课,请您吃关东煮。岑谬穷光蛋一个,但懂得感恩,不好意思白蹭傅国盛的课,就把兼职的店里卖剩下的关东煮拿来借花献佛了。

    傅国盛教课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有眼缘的学生,他问岑谬:你是哪个学院的?对经济学这么有兴趣,打算转专业?

    岑谬摸摸鼻子,直言道:老师不瞒您说,我没钱读大学,跟家里闹掰了。我在附近一家超市打工,下了班才有时间来听您的课。

    傅国盛沉默半晌,人文主义关怀发作,他明白岑谬的难处了,多半家里经济拮据所以不愿意花钱让女孩儿读书,也是够愚昧的。他说:如果你愿意学经济的话,我可以给你免费辅导,你来经济学院的办公室,我送你一套教材,你可以从基础理论开始学。

    岑谬知道傅国盛大概是误会什么了,她并不是真的热爱经济学,只是恰好只有这个时间有空听课,才会每节课都来。不过能有教材看,学学经济学也可以,岑谬是这样想的,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这一学习就坚持了两年。

    岑谬花了大半的空余时间在看教材和金融学相关书籍,虽然不是科班出身,她的知识量却远远超过了许多学校里在读生,岑谬去傅国盛的办公室问题问得勤,傅国盛的同事每每看见岑谬都会笑道:傅老师,您怎么教出这么个好学生的?傅国盛便得意地笑笑不语,他顾及岑谬的自尊心,没有提过岑谬其实不是本校的学生。

    那几年赶上国内发展私募股权基金,傅国盛在经济学院执教多年,有丰富的人脉资源,家里长辈亲戚又多是从商的,不缺资本。他策划创业做基金公司许久,却一直没敢冒这个险。恰好岑谬准时跑来问题,傅国盛反问她道:我手里头有些资源,想尝试做私募,你觉得怎么样?别人不了解岑谬,但傅国盛了解,岑谬学习能力很强,经过专业的训练一定不必名校毕业生差,所以他才会问岑谬这件事。

    岑谬也不直接回答,眯着眼睛笑道:傅老师这么问我,想必一定已经有了答案。

    傅国盛大笑:你这个小机灵鬼。

    岑谬黯然地问: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在学校听您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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