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某某 > 某某
错误举报

>某某——木苏里(78)

    高天扬让开那群疯跑的人,又把椅子往盛望面前挪了挪,企图拉盟友:哎盛哥你听见没?添哥有女朋友了。

    小辣椒帮杨菁举着化妆刷,闻言猛地转过头来,先是一脸震惊。然后连忙踹了他椅子一脚。

    高天扬差点摔地上。他稳住身形,转头问:踹我干嘛?

    小辣椒朝杨菁她们使了个眼色,从唇缝里蹦出几个字说:你以为你嗓门多小啊?

    高天扬一缩脖子,闭嘴老实起来。

    这之后,憋得慌的人除了高天扬,又多了个小辣椒。她本来眼睛就大,瞪大了之后更是明显,总偷偷朝江添这边瞄,一副打死都不敢相信的模样。后来撞上盛望的目光才慌慌张张收回去,红着脸没再有动静。

    杨菁正给鲤鱼化妆。她在扫眼影的间隙四处聊天,还问江添:听说你吉他现学的?

    嗯。

    练得怎么样啦?

    江添还没吭声,盛望的动作先僵了一下。他朝嘴里丢了个冬枣,心想这真是个好问题他打着要教江添弹吉他的幌子,在学校住了一周,除了吉他没练熟,其他什么都练了。

    这个年纪本就热烈又躁动,食髓知味,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再摁回去。宿舍的上下铺不宽,床帘一挂就像个与世隔绝的秘地,逼仄、狭窄但极有安全感,他们在里面接吻爱抚,做着私密又亲昵的事。

    十七八岁的男生体火旺,盛望平时还好,这种时候总是极容易出汗。他一直以为他哥不会出汗,冷冰冰的好像从不怕热。这些天里才发现原来彼此彼此。

    江添穿着长裤,额间汗湿,伸手去拿水杯的时候,肩背脖颈的线条会拉出好看的弧度,跟白天的他相似又相反,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只要看到这一面,盛望就根本想不起屋里还有把吉他。

    他这个老师当得根本不及格,学生也一点都不勤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真的聪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居然把《童年》学下来了。

    江添正答着杨菁的话,盛望刚回神就听见旁边一声惊呼,接着什么东西溅到了他的白衬衫上。他低头一看,左边下半截到衣摆斜飞了一排墨点子。

    对不起!班长抓着一只钢笔,表情已经懵了,我在改一会儿串场要用的词,笔不出墨,就甩了两下。

    音乐老师放开手里那个男生的脸,大步走过来,抻直盛望的衣角然后摇头说:不行啊,太明显了这个,你站一排正中间,门面怎么能穿个脏衣服。

    班长感觉自己闯了祸,扯了张湿纸巾,毛手毛脚就要来擦。

    哎别音乐老师抓他没抓住,墨点子被纸巾一抹,又晕染开几分。

    盛望:班长,我建议你逃命。

    音乐老师瞪着眼睛转头,班长已经慌里慌张跑向了门口。事已至此,发脾气是没用的,总得把这衣服给解决了。

    要不脱了衬衫,只穿里面的白T?杨菁提议说。

    大合唱啊,服装不统一太难看了,有点瑕疵也很难看。音乐老师说,要不跟后排的换一换?

    我的给你。江添把他那件没拆封的衬衫递给盛望。

    音乐老师愣了一下:给他你穿什么?

    随便穿,又不是集体节目。江添说。

    鲤鱼附和道:我们节目就两个人,颜色差不多就行了吧老师?

    也行。音乐老师说。

    盛望很快换好了衣服,背后顶着江添两个大字,前面倒是一片雪白,看不出任何问题。

    那一会儿下台的时候你注意点,最多侧对着观众席,后面的人别离他太远,挡一挡。音乐老师交代着,不然顶着别人的名字也有点尴尬。

    杨菁在旁边拆台道:你想多了,他才不会尴尬呢。

    盛望笑起来。

    他当然知道杨菁不是那个意思,但对他自己来说,穿着带有江添名字的衬衫,有种莫名的公之于众的错觉。

    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响,负责统筹的老师过来提醒说:高二B班的节目还有15分钟,你们准备一下。B班下来就是A班,相声先上,吉他伴唱随后。

    统筹老师一走,休息室里的氛围顿时紧张起来,原本说笑玩闹的人都停了下来,有要上厕所的,有要出去透透气的,还有要去舞台侧面观望一下的。

    鲤鱼容易紧张,杨菁给她化完妆,她就拽着小辣椒出去了。B班大部分人都化完了妆,就连男生都简单打了个底,杨菁举着化妆刷环视一圈,把魔爪伸向了盛望。

    你是门面对吧?过来,老师给你搞个帅气的妆!她招了招手。

    不不不。盛望连忙让开,我就算了。

    别人都化了你怎么不合群?

    盛望一把拽过江添挡在面前,说:老师你非要过瘾拿他过,他化我就化。

    杨菁还没张口,江添就说:不可能。

    最后还是音乐老师制止了杨菁的恶趣味:他俩这个肤色哪里用涂粉,我带来的粉能把他俩涂黑你信么?

    杨菁看了看手里的粉底色号,一时间呢居然无法反驳,只得放下了刷子。

    盛望挂在江添肩上松了一口气,结果就见杨菁转了两圈,在化妆箱里挑挑拣拣,又翻出了一支口红。

    粉底不涂就算了,口红还是要的,不然上台没气色。杨菁语重心长地说:舞台灯光能把人照得像病入膏肓。

    音乐老师这次没制止,反而积极附和说:这是真的。

    盛望跟杨菁对峙几秒,拔腿就跑。结果江添个王八蛋居然拽了他一下,严重干扰到了他的逃跑效率,而B班那帮已经被涂抹过的男生也不肯放过他,本着彼此共沉沦的心态,群起而攻之,把他摁到了杨菁手下。

    这颜色皮肤白的男生用了很帅,你放心。菁姐说着魔鬼的话,不由分说给他抹了一层。盛望从没试过这玩意儿,感觉怪怪的,下意识想用手背抹掉,又被菁姐强行拦住了,别乱抹啊,抹完嘴就花了。

    盛望想吃人。

    杨菁祸祸完一个,又把目光投向了另一个。

    江添反应奇快,几乎在她转头的瞬间人已经到了门口,眨眼便消失在了门外。盛望愣了一秒,当即追了出去:你别跑,你坑我的时候怎么没点负担呢!

    礼堂一楼声光聚集,台前台后到处都是人。江添在走廊尽头脚步一转,跑向了二楼,盛望跟了过去。

    追逐的两个大男生身高腿长,上楼梯都是一步三级,几个轮转就已经到了四层。

    二层还有去上厕所的,三四两层连灯都没开,四周围是一片昏昏然的黑暗。音响和热闹沉在脚下,隔着厚厚的墙壁,显得有点闷。

    四层的楼梯通往天台,盛望跑到这里就觉得有点凉,恰好江添也减了步速,他二话不说勒住了江添的脖子,把他拉得弯下腰来,笑骂着问:还坑不坑我?!再坑一起上天台同归于尽。

    江添任他勒着,撑着膝盖缓着气,沉笑了一声说:不至于。

    放屁,到你这就不至于了。我被菁姐摁着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至于?盛望重量几乎全压在他身上,也借机喘着气。

    他挂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自己手心蹭了一大片灰,于是放开了江添的脖子:靠,这楼梯扶手一年没擦了吧。

    旁边就是卫生间。江添冲那边抬了抬下巴,去洗。

    月光顺着天台楼梯流泻下来,又清又亮。江添直起身找了块干净栏杆靠着等人。

    盛望洗完出来,一边甩着手指上的水一边朝他走去:反正人要讲公平,我涂了你也得涂,不然这茬儿就过不去了。

    江添看着他走到身边,问:你认真的?

    对,你考虑一下怎么办吧。盛望说。

    两人半真不假地对峙了一会儿,江添终于妥协。他点了点头,然后捏着盛望下巴凑过去。杨菁的口红质地微微有点粘,唇与唇接触分离时带着轻微的拉扯。

    江添微微让开一些,说:我涂过了。

    你简直

    什么?

    没。盛望眯着眼睛又咬了上去。

    小辣椒没有想到,陪鲤鱼上天台吹风缓解紧张,居然会窥见到这样一幕。

    月光下的楼道角落并不是一片漆黑,所有东西都有着半明半暗的暧昧轮廓,她曾经怦然心动过的男生安静地吻着另一个男生。

    直到那两人下了楼,她才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中回过神,从另一侧卫生间墙后走出来。

    离B班上场时间很近了,鲤鱼从天台上下来,看到小辣椒的样子愣了一下:辣椒?你干嘛啦?怎么上了个厕所魂都丢了?

    直到这时,辣椒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

    你没事吧?鲤鱼越发担心了。

    辣椒被她抓着胳膊晃了几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张了张口,又抿住唇。过了片刻,摇头说:没,我就是想起来一点事情。

    什么事啊?要紧么?

    没事。辣椒又摇了几下头说,没事。

    *

    B班的大合唱本身其实没什么亮点,就是一个省时省事的节目而已,简单分了声部,前排女生人手捧了一盏灯,勉强凑了个整齐温馨,但下台的时候还是收获了热烈掌声和口哨,盛望心说真给面子。

    表演过的班级不能回后台,会有老师引导直接去台下就坐。

    盛望想溜没能溜掉,只得跟着众人在B班分到的位置上坐下。他跟旁边同学借了纸巾,把嘴唇上残留的颜色擦了个干净,然后手指勾着活结,把统一的那条领带扯了。

    刚扯一半,前排几个别班女生转了过来:你今天特别帅。

    盛望愣了一下:这歌帅得起来?

    看歌干嘛呀,看脸!有个女生泼辣又直接,扒着椅背仰脸问道:你介意搞个对象么?

    盛望礼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已经有了。

    女生失望地转过头去,旁边史雨却差点把头拧断:你刚说什么?

    盛望靠回椅背,把扯了的领带卷成一团塞给统一收发的文娱委员,你这时候怎么耳朵这么尖?

    真的假的?史雨难以置信地问。

    你觉得呢?盛望说。

    史雨兀自在那叨咕半天,觉得他只是找了个婉拒的借口。盛望也没多说,指着舞台示意他老实看节目。

    史雨转过头去,他自己却悄悄走了神。

    最近的厮混给了他一点肆无忌惮的错觉,以至于某些时候他明知怎么回答是最理智的,却依然忍不住想要透一点风。

    他蠢蠢欲动,想在各种隐晦的话语中告诉所有人,他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人,喜欢到不想让对方藏在黑暗里。

    台下大笑一阵接一阵,潮来潮退。盛望在喧闹中回神,才发现高天扬和宋思锐的相声已经接近尾声。

    灯光在他们下台的瞬间慢慢变暗,最后一点消失于大幕右上角。礼堂里安静了一会儿,又随着重新亮起的灯光慢慢有了人声。

    追光灯自上而下像天柱,江添就站在其中一道光的中心。

    台下响起了一片克制的叫声,但都抵不过B班这边的嗡嗡议论,他们说些什么盛望没听清,他正定定地看着台上的人,因为对方身上穿的是他的衣服,那件被误甩了墨水点的白衬衫。

    只是现在,那排墨水点已经看不见了。江添把那半边衣摆扎进了长裤里,另外半边垂在外。布料松松地搭在腰胯间,弯出几道几何形的褶皱。冷冷的,又透着几分大男生特有的嚣张落拓。

    他的眼珠颜色被映得很浅,抬眸间有微微的亮光。他的视线在台下扫了一圈,找到了盛望所在的地方,浅浅看了一眼便垂眸试起音来。

    江添简单扫了两下弦,垂下手对旁边的鲤鱼比了个手势。

    吉他木质的音色不紧不慢响了起来。盛望一度觉得这是一种神奇的乐器,好像随便一拨就是阳光迷眼的青春年少,像少年在操场划了线的长道上奔跑,但又总带着几分莫名的回忆意味,

    以至于他明明就在这个年纪里,却在某个瞬间想用那一年来形容这一幕。

    那一年,他喜欢的那个人在台上弹完一首歌,转身下台的时候,背上印着他的名字。

    台下的掌声热烈而经久,就像一场盛大的祝福。

    无人知晓他们在一起,但人人都曾见过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