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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嘉年——左篱(132)

    不必劳烦先生了。主公那边的态度还是与先前一样,曹军退兵之前,军中所有将士粮草器械,全权交给孙将军与大都督,他概不过问。陆逊简短的传达完孙权的意思,又将话题引回战局,来找先生其实是逊自己的意思。先生不觉得这场仗打的太诡异了吗?
    鲁肃皱眉:你这是何意?
    陆逊道:从目前接到的军报来看,曹军的已经有一半的楼船在我军的包围中,加上已经被我军击沉的那十几艘楼船和难以计算的走舸和突冒曹军近乎有三分之一的船只已经折损在这江上,而我军损失却还不到五分之一。哪怕曹军数量远多于我军,在这样悬殊的损耗差的情况下,曹军根本没有任何赢得可能性。曹军军中人才济济,应该早就看出了这一点。可为何在这种情况下,曹军的船只还是前仆后继的冲过来,然后轻易的就被裹挟入兵阵中呢
    会不会,曹军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于战场上的输赢。卷入阵中的船只越多,船阵就越难控制,就越消耗布阵之人的精力。这场仗已经打了快整整一天了,逊听闻大都督之前还曾因箭伤晕倒,若是曹军这么不顾一切的目的是在于
    二人对视一眼,随即立刻向周瑜所在的船舰奔去。
    尽管他们清楚,已经要来不及了。
    从轻视,到惊讶,再到现在隐隐的好奇,孙策不由得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位曹操的长子。往日里听到的流言,都说这曹家的二公子真是好运,虽然武比不过曹彰文比不过曹植,但却偏偏生的早又没了兄长,平白得了嫡长子的便宜。而刚才曹丕丢下所有人独自逃跑的行为,亦是让孙策对他没什么好感,只把曹丕当成了个未受风浪全凭仗家世的贵家纨绔。
    可眼前的这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年轻人,却和他印象中的大相径庭。□□对上铁剑,必是前者更占优势,遑论他的武艺远非曹丕能比。打斗没多久,曹丕身上已经伤痕累累。头盔早已被打掉,披散下的发丝因为鲜血粘成一缕一缕,贴在他满是血迹的侧脸。左肩铁甲交联处被他找准机会捅了一枪,右边握着利剑的手看上去也因酸痛难耐在微微颤抖。可不管多么狼狈,这整整半个时辰的拼杀过后,曹丕仍旧站的笔直,成功护卫住身后的大帐,让他不得进逼半步。
    没有人比孙策清楚,天下能在他的□□下撑过半个时辰的人寥寥无几。
    喂!孙策挽了个枪花暂收了攻势,我不欺负小孩子。你马上让开,我不为难你。
    笑话!曹丕冷哼一声,今日只要我曹子桓一息尚存,你就休想踏入这帐子半步。
    从打到这里的最一开始孙策就发现,曹丕身后的大帐时有黑影闪进闪出,毫无疑问,那些人就是所谓的蟏蛸。他们在为帐中的谋士向军中传递军令。而在孙策已经几乎要将整个曹营攻破时,这些身负武艺的蟏蛸却还置身事外只顶替起传令兵的责任,这只能说明此时下的谋略至关重要,非同小可。孙策必须将这个谋士抓住,才可裨益于前线的战场。
    未知总是令人不安,尤其是想到此时在帐中出谋划策的人可能是郭嘉那个胆子可能比他还大的人时,孙策更不敢耽搁在这最后一步。他的耐心越来越少,又向曹丕喊道:
    你立刻让开,我不杀你,也不抓你回去当人质。这你放心了吧!你打不过我的!
    少说废话了!曹丕凤眸一竖低呵道。身体的失血实则已让他听不清孙策说的话,他也不想听孙策说话。他忍着无力与疼痛,倔强的提剑又攻来,曹家人,只知死,不知降!看剑!
    然这一剑刚刚挥出,就被人死死地握住剑柄。力道之重,竟让曹丕用尽全力挣了半天,都未能挣开。
    贾先生?
    咳咳。等曹丕主动收回剑势,贾诩才将手从曹丕的剑柄上拿开放到嘴下,躬着腰狠狠咳嗽了两声。贾诩本不在曹丕守卫的大帐,这四周又尽是曹军为数不多的守军与江东军的厮杀,谁也不知道贾诩这样一个看上去老态龙钟的人,是如何穿过血雨腥风,悄无声息的走到这里。
    老夫,只是来帮暂时开不了口的那个人传个话。这话说完,如果孙将军还想打,老夫也只能尽将军的意了。他转过身子,对着孙策缓缓道,他要老夫和孙将军说,汉失其鹿,天下逐之,然大胜需以缟素相换,不知将军可已有了觉悟?
    你这是什么意思?
    质疑的话脱口而出。然而,孙策其实隐约猜到了些贾诩的意思,只是不敢亦不愿把心中隐约的恐慌当作真实。
    意思很简单。一道声音从帐子中传来,司马懿走了出来,在曹丕身旁站停。曹丕刚想吼司马懿回去,却见原本传递军令的蟏蛸,都加入到与江东军的拼杀中,想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情势有变。
    司马懿看了眼曹丕浑身上下的伤,盯着孙策的目光更加凛冽:
    孙伯符,你知道为什么这场仗江东一定会输吗?
    今日你在这里,哪怕杀了曹丕,曹操也有的是儿子可以替代他。再接着,你攻破大营,绑了我司马懿,只要蟏蛸在,懿就随时可以传递消息。口哑了就用手,墨干了就用血,又哪怕你杀了懿也无妨,前线军中还有荀攸。这么多个时辰,懿相信他早已清楚最后几步该怎么走。
    为了最终的目的,这军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牺牲,并且随时都有人可以替代他支撑大军走向胜利。而你们呢?这十年来江东几乎全靠周瑜以一己之力支撑,江东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迎接一个没有周公瑾的江东了吗?!
    大江之上,一只信鸽身披朝霞,从东升的旭日前飞掠而过。
    荀攸知道,那是从西陵飞回的鸽子,将落到精力早已透支之人的肩上。
    于是,他命士兵高举起最后一面令旗,鸣金,收兵。
    他们已经赢了。
    第146章 第146章
    辰时将逝,层层薄雾随着日头东升渐渐从江水散向江畔,终消弭于无形。此时,金乌当空,碧波潋滟,清风醉人,江水缓缓东逝去。偶闻莺声婉转,雀鸟啾啾,或掠于江上与游鱼戏,或栖在这岸畔一叶轻舟,引得企伫者闻声回顾。
    残破的木板,士兵的遗骸,都已随江水远去。若非他十天前的确亲历了那场水战,他或许真的会以为这是独避风雨外的桃源安所。
    那场水战,当可称为惨烈。无数的船只被撞毁,无数的士兵沉尸江水,损失的辎重粮草更是不计其数。而敌军之损失,又在他们数倍以上,犹记那日,长江北侧的江水,血色都比南岸更加浓烈。
    尽管如此,输的却还是他们。所以他才在与敌军约定的日子,一大早染着朝露乘轻舟而来,等候在这江畔。
    而与约定的时间,他已经在此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然无论对方意欲何为,作为战败有求的一方,他只能继续在这里静静的等下去。闲来无事,观江景闻鸟语亦勉强可算作雅事,他将还未褪去露气的薄披风向上拉了拉,正欲走往为雀鸟先占的舟上,雀鸟却似是提前知晓了他的打算,先他一步展翅而飞。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一个清朗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子敬兄,等久了吗?
    他回头看向姗姗来迟的郭嘉。春寒料峭,仅着袍衣的确难抗江边风紧,但恐怕也没有几人会穿得像郭嘉这么多,袍外裹着狐裘,手上捧着暖炉,头上戴着白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郭嘉这是在西北寒漠而不是南土。郭嘉身姿修长,比常人要瘦许多,但被这层层保暖的衣物一裹,看上去比鲁肃更要圆几分。
    无妨,肃并未等多久。
    看来孔明当初说的没错,子敬果然脾气不是一般的好。郭嘉走到舟旁,又道,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为了不让你们主公等急,有什么话,我们不如去舟上再聊?
    鲁肃也正有此意,便与郭嘉一同上了小舟。船夫撑起杆,水泛波纹,小舟轻悠悠的向江的南岸驶去。
    郭祭酒,肃
    稍等一下。
    郭嘉将手炉放到案上腾出手来后,立刻将头上的白题摘去,将身上裹着的狐裘解了,又将以棉絮填充的厚袍脱掉,露出里面轻薄的青色衣衫。做完这些,郭嘉长舒一口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睁眼时恰好看到鲁肃眼中的惊诧,便笑着解释道:
    江边寒冷,嘉近来又因为些意料之外的事身体不好,军中大夫担心嘉,所以就逼着嘉裹成刚才那样子了。
    哦?莫非郭祭酒不愿,营中军医还能强迫郭祭酒穿什么衣服不成?
    还当真是如此。说来也是嘉对他们太没脾气了,结果一个个长大了反倒都学会自作主张的那一套到害的子敬等了那么久,现在又让子敬看笑话了。
    诚心实意的说,晾了江东十天后,郭嘉真没打算再在今日故意让鲁肃久等。然而,当他难得卯时就从榻上起来没过多久,就被苍术按回了床上,逼着他又睡了半个多时辰。等他整好衣衫要赶往与鲁肃约定的地点时,苍术又不知从他哪个箱箧里翻出去年最冷的天才会穿的厚袍子和狐裘。恰好这时,贾文和那老狐狸又来帐子里找他,见他和苍术僵持在那里,果断一唱一和的逼着他把棉袍与狐裘都裹上,还信誓旦旦的给他戴上据说西凉那边最是保暖的毡帽。全程郭嘉无时无刻不抓住一切机会拒绝这不忍直视的搭配,奈何苍术认准了死理,贾诩又一如既往的老狐狸,最终任凭郭嘉怎么威逼利诱,也没能逃脱这一魔爪。
    郭嘉越想越悲愤,情绪泄露到脸上,落在鲁肃眼中却有了别的思量。不在曹营的鲁肃自然不知道十日前溪毒之事后苍术对郭嘉态度的转变,所以理所当然地认为郭嘉所说被军医穿成那样是一句假话。而让他在意的是,为何这样一件看似无关大局的小得不能再小的事,郭嘉都要说假话。
    莫非是为了以此拉近关系,让肃对他放松警惕?
    此猜测一出,鲁肃又觉得于理不合。现在占据主动权的完全是曹军,江东能够博弈的空间小得可怜,郭嘉又何必要再步步为营?
    这时,一名士卒提着坛酒走了进来。他用刀将酒坛泥封撬开,顿时,船篷中酒香四溢。
    郭祭酒问江东佳酿,肃又恰好有做酒酿生意的友人路过附近,便让他帮肃留了坛给郭祭酒品鉴。鲁肃轻点点头,士兵走上前为鲁肃与郭嘉各倒了一盏酒,而后留下酒坛,抱拳行礼退出了船篷。鲁肃举起酒盏,对着郭嘉温声道,郭祭酒不妨尝一尝,此酒虽香但并不烈,不会耽误一会而祭酒与主公商谈正事。
    郭嘉自然不会把什么做酒酿生意的友人这种显而易见的假话当真。他端起酒盏饮了一口清液,果真如鲁肃所说香醇可口:子敬不好奇,为何嘉让蟏蛸传话时特意提起江东美酒?
    鲁肃亦低头轻抿了一口,而后放下酒盏:肃姑妄猜之,郭祭酒是觉得,饮了酒,话才说得开。
    那既然你我都饮了酒,子敬有什么话,不如借着酒酣,直接问嘉?郭嘉望着盏中波光,双眼微眯,比如,为什么要在那一仗十天之后,才肯与江东商谈将来之事。
    鲁肃道:那还请郭祭酒明言缘由。
    其实也不复杂。郭嘉道,嘉如果第一日就和你们说,西陵城是攻打不下来,周瑜的病是你们能找到的任何一位大夫都治不好的,你们肯定认为嘉在危言耸听。所以嘛,倒不如留出这十日时间。十天,应该足够你们放弃那些侥幸心理了吧。当然,还有一层缘由便是,他必须要留出时间来解毒养身体。和江东讨价还价这种事,还是他自己来做才能放心。
    鲁肃听到郭嘉的话,暗暗苦笑一声,没有作答。十天内,江夏守军用尽全力,也没能将西陵攻下。而周瑜自那日接到西陵城的消息吐血晕倒后,一直未能醒来。他们用尽办法几乎已经请来了所有江东能请到的名医,却都说已病入膏肓,无力回天。
    正如郭嘉所说,十日前,他们一定不相信西陵城那么难攻,更不相信前一日还身体康健的周瑜竟会药石无医。而也正是这十日殚精竭虑的各种尝试,终于让他们确信,江东的确处在难以扭转的劣势。虽不至于任人宰割,却也相差不远。
    嘉解答了子敬的疑惑,子敬又可否帮嘉一个忙?一盏酒又被饮尽,郭嘉给自己斟满,又向鲁肃晃了晃,见后者摇头便将酒坛放下,徒自端着酒盏,缓缓道,嘉此来,身负主公重托,不敢有分毫懈怠。可惜的是,嘉与孙讨虏将军素未蒙面,实在害怕一会儿会有疏漏,冒犯了孙将军。不如,趁着这舟还未到南岸,子敬与嘉讲讲你眼中的孙讨虏是何人?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但就因为太在情理之中,才更让鲁肃心生戒备。他佯作不知郭嘉有其他目的,只是人云亦云的说道:主公年少英才,素来礼敬贤才,与曹丞相虽曾兵戎相见,但亦有父辈相交之情。郭祭酒不必担
    子敬,郭嘉直接打断了鲁肃的话,不是老实人非要装老实人可就没劲了。你明知道嘉想听的是你眼中的孙权,或者说的更明白些,嘉想听的是你身后那些江东世族对孙权的看法。
    郭嘉的话音落下,两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船篷中静悄悄的,只能听到蓬外船夫撑杆划船搅动的滚滚水声。不知过了多久,鲁肃罕见的给自己倒了盏酒,一饮而尽。
    主公很好。他说,突遭变故,以幼年之躯承父兄基业,却能平定四方叛乱,并让江东安定这么多年。没有人能比主公做的更好。这,不仅是肃的看法。
    没人能做的比他更好,不如说,是处在同等劣势,没人能做的比孙权更好。郭嘉道,但倘若有人根本不需要应对那些劣势又和孙权一样有能力呢?显然,他比孙权更有可能做的更好。
    比如曹丞相?
    比如孙伯符。
    郭嘉与鲁肃不躲不闪,四目相对。他们谁都想瞒过对方,谁又都想不被对方瞒过。
    如你所说,孙权继的是父兄基业。那现在他的兄长已经回来了,孙权可有退位让贤之心?
    鲁肃沉稳回答道:这个问题,肃仍是之前那句话。那个位置,主公比任何都要合适。此非肃一人之见,而是共识。
    那么,嘉还有一个更好奇的事。郭嘉将鲁肃的话记在心中,又问道,江东世族子弟,如你鲁子敬,又如陆家,只想要找个合适的江东之主,而未想过自己为主吗?
    此话比方才一问更加敏感。若换了心胸狭窄的主公,知道郭嘉与鲁肃有此一谈,哪怕鲁肃什么都没说,都会心有芥蒂。不过,鲁肃似乎完全不担心这件事。他轻轻一笑,回答道:郭祭酒会有这样一问,看来,号称无孔不入的蟏蛸,也没能将江东情况彻底打探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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