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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夜拾(8)

    转化没第一时间压制住,之后就很麻烦了。
    理清前因后果,赵樵声直接问:该怎办?
    龚正给出的方法非常简单粗暴:打晕他,强制休眠。
    魏延川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混乱的很,强关灯打出的白色光柱照亮一条圆形的钢铁通道,通道有30来米高,人走在里面显得非常渺小,通道四壁,连同地面都浇筑着合金材料,走在上面有很沉闷的哐哐声。通道尽头严严实实的堵着一座巨大的机器,机器四周、外挂的钢结构楼梯上,等距离排布的红色信号灯一闪一闪。难以忽视的马达声在通道里不断回响,轰隆隆的让人不得不抬高了声音说话。
    魏工,不行!还是不行!强度太高了,我们不敢硬推!走在身边的人从终端里调出图纸给魏延川看。
    悬浮在半空中的图纸随着人的脚步上下晃动,魏延川看得眼晕,伸手一滑拿到自己面前,他仔细看了下几个标注出来的点,又抬头看了眼通道尽头的机器他们走得很快,离那机器已经非常近了。
    长宽都是三十米的巨大机器有着接近正圆形的截面,走进了能看到上面或圆或方的舱门,工作人员不断的进进出出,透明玻璃窗后人影闪动。
    空气湿热到让人有喘不上气来的感觉,魏延川在图纸上点了一点,做了标注,大声冲身边的人喊道:给我台机甲,我从B2进去看看。
    魏延川身边的人立刻说:好!我这就去安排!
    然后梦境一转,魏延川已经坐在了工程机甲中向前缓缓飞行,一道又一道舱门在面前打开,直到尽头。
    尽头是漆黑的,湿润的岩石,舱门两边,停止了转动的刀片死死抵在岩壁上,魏延川扫描了面前的岩石,然后熟练的调出机甲上的小型钻枪,往最适合取样的位置钻去
    老魏!老魏!
    突然,有遥远的,急切的呼唤响了起来。
    梦里的魏延川一脚踏空,从高处摔落,视线被暗红色填满。
    那是光线透过眼皮投射在视网膜上显出的血色,是将醒未醒时的心惊胆战。
    魏延川陡然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张凑得极近的脸。
    靠得太近,在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这个距离让魏延川心里警铃大作。他根本没想到要去看看那个人是谁,直接一个肘击顶了出去。
    那个肘击极有力极迅猛。龚正知道转化症状发作时的魏延川很危险,靠近的时候有所防备,但还是没能躲开他的攻击。
    魏延川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在抽搐,那样子太吓人了,龚正不敢让他这么继续睡下去。魏延川的攻击太快了,龚正只来得及交叉双手,做出防御的姿势,对方的攻击就已经到了。
    一股巨力从手臂上传来,龚正完全稳不住重心,身体随着那股力道向后倒去。
    龚正往后倒,赵樵声去扶他,立刻也感受到了那股巨大的力量。传递过来的力量之巨已经不是单纯的人力可以挡住的了。赵樵声正要动作,不期然对上了魏延川的眼睛一双布满血色的眼睛。
    赵樵声被其中的陌生与敌意煞到,僵了一下失去了最佳的发力时机,于是跟着龚正往后倒,两人直接从敞开的舱门里滚了出去,哐一声撞在对面的墙上走廊里的无重力也没能减轻多少撞击的力道。
    两人滚做一团,赵樵声垫在下面,龚正龇牙咧嘴的爬开:没事吧?
    我没事赵樵声转头往房间里看,不确定的问,打晕他?
    龚正点头:一起上,快点搞定。
    房间里,魏延川缓缓的在床上坐正:关门。
    他根本坐不稳,摇晃着往一侧的墙上靠过去,好不容易挺直的背又佝偻下来,两片突出的肩胛骨上下起伏,在剧烈的喘息中,像是快要折断一样。
    他说:别在我睡觉的时候突然进来。
    魏延川的意识还是清醒的,龚正抬手示意赵樵声等他指令再行动。
    龚正进了房间,跟在他后面的赵樵声关上了门,阻止随时可能经过的八组成员发现这里的情况。
    龚正在劝魏延川:你没必要这么逼自己,明明有更简单的办法,你干嘛老是要靠自己的意志力?你累我们看着也不好受啊。
    魏延川在心里反驳:不是这样的,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
    在离开又带着赵樵声回来的短暂时间里,他已经好几次把药盒捏到手里,连药片都已经抖出来送到嘴边了,差一点就没能克制住。
    他的药不能频繁服用,主要是因为药里的镇定成分剂量已经到顶了,能有效抑制转化带来的痛苦。吃了五年,他开始产生抗药性,服用频繁会导致更快的彻底失效。
    他必须不断的锻炼自己的意志力,好让自己不走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贴着墙的魏延川呼吸粗重,竭力维持着清醒与理智,克制着转化带来的异样空洞感。
    他没有力气,也没有那个精神准确的表达出自己想说的话。
    他喘息着,不可自抑的颤抖着,强烈的眩晕让魏延川即使靠着墙都坐不住。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贴着墙倒了下去,但他意识到自己被人扶住了。
    魏延老魏?他听见赵樵声在喊自己,非常清楚的意识到了对方在两个称呼间不自然的停顿。
    魏延川努力聚焦视线,看见了对方脸上没来得及藏住的错愕。
    于是魏延川知道赵樵声发现了。
    他在距离的喘息中伸手推人,哑声道:离我远点。
    然而赵樵声像是突然看不见魏延川张嘴时露出的尖牙一样,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了句:你在发烧。
    赵樵声抬手按住魏延川的额头,生疏的用起了天师的技巧,将灵力从掌心一点点推出去。
    清凉的气息从额头上的那只手传递过来,渗入一团糊涂的脑子,在意识逐渐清晰的同时,某种渴望也变得更清晰了。
    魏延川听见了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血管收束舒张的细微震动贴着皮肤传到过来,芬芳馥郁的气味仿佛萦绕鼻尖
    魏延川再一次抬头,他的眼睛完全变红了。
    第12章
    冷静。
    赵樵声看见了魏延川的变化,两手按上他的太阳穴。
    具有安定人心作用的清凉灵力从赵樵声的指尖传递过去,魏延川的喘息平缓下来,但仍直直的用红得渗人的一双眼睛盯着赵樵声看。
    赵樵声背上一阵战栗,开口时声音不由自主的个颤:魏、魏延川?
    魏延川垂下眼睛,瞳孔散发出的微弱红光衬得他的睫毛格外的长。他偏过头,对着赵樵声的手腕内侧嗅了嗅。
    神志不清的家伙,呼出的气息炽热到烫人。赵樵声手背上的汗毛唰得一下全竖了起来。
    没拦住赵樵声的龚正不敢靠近,压着声音叫:千万别被他咬了!
    赵樵声听见了但没敢有任何表示,魏延川这幅不正常的样子的确够危险的。他持续输送着灵力,低声喊对方:魏延川?
    魏延川睫毛颤了下,转过视线看他。
    你是在向什么转化?
    灵力持续传输着,理智与失控搏斗,魏延川闭上眼睛,在血液的馥郁芬芳与深海的清冷气味的交替冲击中,哑着嗓子吐出一个清晰的长句:我们进八组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小时。
    魏延川闭着眼睛,再次开口赶人:你们出去,我睡会儿。
    赵樵声:我留下,你现在的情况不能一个人待着。
    魏延川皱着眉头,好歹没再开口赶人。
    龚正不可能久留,见赵樵声真能让魏延川平静下来,最后关照了几句就出去了。
    封闭的房间中只有魏延川的喘息声,而这喘息声也在慢慢的平缓。在赵樵声的灵力疏导下,魏延川陷入了无梦的熟睡。
    赵樵声松开了手,无声的呼出一口气,他额头上有细细一层汗珠,空有天赋却学艺不精,运用灵力对这位天师世家出身的猎人而言,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他看着魏延川在睡梦中渐渐放松的眉头,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家传的本领给捡起来?
    剩下的二十三个小时里,有二十个小时被魏延川睡了过去。
    终于清醒过来的魏延川满身都是大病初愈的孱弱,人看着像是又瘦了一圈,几乎要脱了相,他有气无力的开着玩笑:大恩不言谢,命都是你救的了,这回我就不谢你了。
    赵樵声想了想:这不太行,我怎么还记得你欠了我一顿饭?
    魏延川笑:这个可以有,什么时候方便?
    赵樵声看了看时间:我们很快就能走了,你接下来去哪里?
    回VT79。
    我送你回去。赵樵声这么告诉他,我已经给家里去了通讯,赵渔鸣那边没问题。
    魏延川没拒绝没同意,顿了会儿问他:你看出来我在向什么转化了吗?
    赵樵声笑笑:某种食肉的猛兽吧。
    看着魏延川在自己的灵力疏导下逐渐平静下来,露出与红着眼睛龇着牙时完全相反的,疲惫又温驯的神色,赵樵声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像是个驯兽师了。
    驯兽师,又危险又迷人的工作。
    收起了尖牙的猛兽病恹恹的,从离开特勤八组到回到VT79的便利店的一路上几乎都没说话。
    跟着他一起回到VT79次空间的不仅有赵樵声,还有卢苇和张闵泽。
    特勤八组的医疗手段和它的武器装备一样先进,游民船上的人已经恢复了个七七八八,年轻的女船长让手下开船先回去,自己带着身份成谜的张闵泽跟魏延川走,原因是:我有事问你。
    魏延川状态不好,卢苇不介意多等两天。半昏迷时她对进次空间非常抵触,VT79却是个特例。
    进港之后,她冲魏延川和赵樵声挥挥手,说休整好了联系她,就熟门熟路的带着张闵泽往某个方向走了。
    赵樵声隐约听见卢苇对张闵泽说了句:现在我们来算算账吧。
    灵力疏导毕竟不是药,魏延川反复低烧,伴有感冒咳嗽的症状,他戴着口罩,声音闷闷的问赵樵声:你有住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去我那儿?
    猎人工会的驻点遍布每一个聚居区,天师赵家在各处也有不少产业,就算这两者都没有,作为一个健全的成年人,想找个住的地方也不是难事。
    但鬼使神差的,赵樵声说:好。
    VT79是个相对落后的次空间,没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的购物中心,也没有上下十几层的交通枢纽,它是一个充满了十层以内的居民楼,地面道路以三车道为主的安置空间,人均创收不是它考虑的内容,一切以能多住下人为目的。
    便利店几乎是这里最先进的科技代表了。
    自动滑门上感应灯一闪,由红而绿,肉眼可见的一道光波从门框顶上降下,将魏延川从头到脚刷了一遍。
    滴一声后,清亮的女声播报了当下的时间,以及魏延川离开的时刻,提醒店主在终端查收他离开的时间里,便利店的营业报表。
    当下的便利店已经可以实现无人经营,魏延川没管提示,带着赵樵声往二楼走。
    二楼楼梯口有一道门禁,魏延川顺利通过,赵樵声往台阶上迈出的脚却被突然出现的红色光膜弹了回去。
    同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走在前面的魏延川转回身:抱歉,忘了还有这个。他把自己的终端在赵樵声的终端上贴了两秒,终端震动,权限开通,可以了。
    终端贴在一起,两人的手自然避免不了接触。
    赵樵声有鲛人血统,体温比常人要低一些,这种差距在夏天尤为明显。VT79正是夏季,魏延川手上的温度明显要高,但在旧时光和游民船上的几次接触,他的体温要比赵樵声更低一些。
    权限开通,魏延川移开终端,却被赵樵声拽住了手腕。
    你是不是又烧上去了?赵樵声手心贴手心的试了试温度,不是很确定,抬手想去摸魏延川的额头。
    赵樵声一抬头,就看见魏延川站在高一级的台阶上,低头看着他。感冒或者低烧的症状,让魏延川的眼睛上覆着一层水光,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本就出彩的一双眼睛更显得夺目了,他低头注视着赵樵声,眼神显得格外的专注。
    赵樵声抬着的手僵在半空中。
    魏延川弯下腰,按着赵樵声的手贴上了自己的额头:应该没有吧。
    他像是什么都觉察觉到,自顾自的直起身体,转身往楼上走。
    魏延川
    嗯?
    没什么。
    魏延川一边往上走,一边在终端上点点戳戳:我这里不经常有客人,客房在收拾了,你先在我房间里等一会儿。
    赵樵声默默跟在他身后,心思还在他刚刚那个眼神里。
    魏延川按指纹开门,像是每一个周到的主人那样说着话:一楼就是便利店,你缺什么直接拿,便利店老板每个月是有一定的免费额度的,算是员工福利吧。
    房门打开,一团黑影飞了出来,啾一声落在魏延川肩膀上,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
    那大概是只羽毛蓬松的鸟蓬松得像个正圆形的球。两片小小的翅膀时不时扇一下维持平衡,毛茸茸的身体下面是两只嫩黄的小爪子。它小小的的喙也是黑色的,一双眼睛还是黑的,全靠那点儿眼神光,才能看出那是眼睛,从而大概判断出哪儿到哪儿是它的脑袋。
    小肥鸟意识到有人在看他,扭过头啾了一声。
    赵樵声没话找话:这是你的宠物?有名字吗?
    魏延川弯着眼睛笑了声:昵称黑球,学名肥啾,随便你怎么叫。
    赵樵声:我还是叫它你的鸟吧。
    魏延川:你不觉得这个叫法有点问题吗?
    赵樵声干笑一声,彻底没话说了。
    在我这里住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就当在自己家里。魏延川话音一转,只有一点,别再在我没回应的时候进我房间了,很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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