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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月——翡冷萃(2)

    对江明月这样的恋爱低分学生来说,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搭档。
    江明月这么晚才提明天见面,她也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接着问他家里的事。
    不过不等江明月说什么,她又说:算了,明天见面再说,听你声音肯定是很累了,早点休息吧。
    江明月说:好,你也早点休息。
    罗曼琳顿了顿,道:明月,你是不是感冒?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真切的难过:你别太辛苦啊,我爸妈最近也都在想办法,也打了招呼,江大哥在看守所的生活没有问题,其他的我们慢慢来。
    没有感冒,我今天早点睡就好。我知道,谢谢叔叔阿姨。江明月认真地说,你定了想吃什么以后告诉我,我来订位子。
    罗曼琳马上又开心起来,答:好。
    第二天,江明月惯例早起,陪徐盈玉吃早餐。
    他拿了片面包,低头仔细地涂苹果酱,听徐盈玉问:约了曼琳没有?
    江明月道:约好了,新天地那边新开了家泰国餐厅,在那吃中午饭。
    徐盈玉抬手喝咖啡,面上表情没有多变,江明月却看出她是有点不满,冲她无奈笑道:又不是拍偶像剧,次次约会都吃法餐也不见得就多高级,而且,曼琳也不像您想的那么多要求。
    徐盈玉看他半晌,也笑了,垂眼道:总之,你要对人家上点心,不要谈恋爱也总是要妈妈出主意。
    还有,我们家里的事自己解决,跟曼琳见面说点开心的,知道吗?
    江明月全都答应下来,开开心心走出家门,等门一关,就重新变成心事重重的样子。
    距离吃午饭还有一些时间,江明月先去律所。
    提前预约过,所以瑞信和宏天他都顺利进去了,但讲明来意以后,就总也不行。
    他只是不太圆滑,并不是不通人情,那些其实没留余地的婉拒,江明月都听得懂,并且知道自己毫无办法。
    走在日光下,想着家里的徐盈玉,和还在看守所的江明楷,他从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深地体会到自己的无能。
    连江明楷的秘书一开始都说会慢慢解决的问题,在他手上,却变得越来越无解。
    江明月揣着烦恼赶到约好的餐厅,来的人却并不是罗曼琳,而是罗曼琳的表姐。
    江明月也叫她表姐,起身帮她拉开椅子,把菜单递给她时,她没接,只是很抱歉地看着江明月。
    好一会儿,江明月收回递菜单的手,听她替罗曼琳讲了要退婚的话。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笑了笑,但很快也就笑不出来了,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把头低下。
    如果对面坐的是罗曼琳,还能说声对不起,但不是,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讲难过是不合适的,有卖惨和道德绑架的嫌疑,再说到遗憾和难堪,就更无需开口。
    这实在不算什么值得寒暄的场合,表姐把话带到就走,走之前拍了拍江明月的肩膀。
    他独自坐了很久,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甚至有些麻木,相比起江明楷还在看守所、他却没办法在任何一间数得上名字的律所里找到一个愿意负责这个案子的律师,好像被退婚的事情还算没那么严重。
    喝光一杯柠檬水以后,江明月踩着阵雨要来的点出了餐厅。
    不过走过半条街的工夫,新天地外的槐荫街上就落了场瓢泼大雨。
    等感觉到雨点打在脸上隐隐作痛的时候,他已经接完了带他的老师的电话。
    项目最多只能等他到下周,再不去,他之前整整一年做过的东西就都算白干。
    江明月明白,没有谁在为难他,甚至老师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帮他拖延了时间,所以只能先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说自己真的去不了。
    三两分钟的时间,江明月被浇了个透,圆领的白T粘在身上,显出他背上凸起的肩胛骨。
    他沿着路边走,身边车笛声音不断,被人拽住手臂大力拉到车上以后,才后知后觉,好像是有辆车跟在他身边,按了很久的喇叭。
    递毛巾的那只手上的腕表亦十分眼熟,江明月通红着眼圈抬起头,看见越仲山因为下车所以同样被打湿的脸:擦一擦。
    作者:以后就都是八点,来一个很大的!么么哒!
    第3章
    越仲山的确有一副非常英俊的长相,鼻梁挺拔,眉骨高而眼窝微微凹陷,但眼皮很薄,嘴唇也一样,就显得没什么人情味。
    车顶灯的暖光投下来,在他侧脸打下很重的阴影。
    在周边大多昏暗的场景里,尤其使人注意到他从侧脸连接到下颌流利的线条,勾勒出冷淡和漠然。
    江明月的睫毛被糊成一片,只能看清雨水在他的另一边脸上成串滑下,途径细腻的皮肤纹理,空气微凉,江明月打了个冷颤。
    那只递毛巾的手就在江明月面前,越仲山本人却坐得离他有一段距离,甚至上身有微微后仰的趋势。
    垂眼把视线落在江明月的身上时,似乎也在同时传达出不满的讯号。
    那张英俊到多情的脸生在他身上,实在很没必要,见过他的大多数人,也都没法否认这一点。
    江明月把毛巾盖在头上三心二意地揉,很久才注意到,正襟危坐在一边的越仲山的白衬衣和铁灰色的西裤面料上,也不缺滚落的雨滴。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窗外,才真正认识到这场暴雨的猛烈。
    车窗外的雨滴连成线,街道上许多种颜色的光汇入水流,发生了纷乱的晕染。
    只要稍微不够强壮一些的行道树,就会被大风吹得弯向马路,到处都是没过脚踝的水坑。
    江明月刚才被越仲山披上外套一把拉回来的地方,隔几步远就是车流拥堵的十字路口。
    这种天气情况,放眼整条街,都见不到一个行人。
    送他回家的路上,除了偶尔从副驾的安保那里传来的带着电流声的对讲机声音以外,不再有人说话。
    越仲山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两手搭在膝盖上,右手拇指时而摩挲左手的腕表,平视前方时,眼神微微下落。
    与其说他是拒绝沟通的姿态,更不如说,他看上去根本就没考虑过会跟江明月有什么沟通。
    寒暄、客套,在越仲山这里都是行不通的。
    两三年没见过面,前几天上错车以后,江明月对他说谢谢,也只得到漠视。
    可他似乎又有一股天生带来的使人信服的高傲的冷淡,很多伤人的微小表情和眼神被他演绎出来,经过那张英俊好看的脸的传达,就给一切都加上有理有据的柔光。
    车身在江家的独栋别墅外停稳,副驾的安保很快就下车,撑开一把黑伞,等在江明月那边。
    雨滴接连打在伞面上,空气里全都是湿潮的泥土气味。
    准备拉开车门之前,越仲山的食指轻扣膝盖,终于开口,转头问道:没话要说?
    他很平静地看着江明月,连同语气和神情,全都非常平淡,让人很难猜出他是否有话外之音。
    所以江明月只能又很诚恳地说一次:谢谢你。
    越仲山的嘴角扯了扯,但是脸上没有要笑的意思,看上去,只是认为自己出于礼节需要这样做。
    听说你们最近在找律所。他在观察江明月,并且没有掩饰这种观察的意图,瑞信和宏天怎么说?
    说实话,江明月不太喜欢这样的气氛,最近两次见面,越仲山都总是高高在上的态度,和好像怕他发现不了、每次却又很快就收回去的敌意。
    你知道我们家的事?
    不过江明月转念一想,很快也明白这不算奇怪,坦白道:瑞信应该没有希望,但宏天可能还能再谈一谈。
    越仲山的脸色冷淡,语气平平,只回答江明月的前半句话:你家的事,海城人尽皆知,不需要怎么打听。
    即便对迟钝的江明月来说,这话也算很不客气。
    人人都讲体面,即便是众多落井下石的亲戚,也很少有人当面这样说过。
    姓越的在现在的海城的确风头正旺,是所有关系网的风向标,越仲山高傲一些、冷淡一些,都可以理解。
    但江明月自认并没有哪里得罪过他,他们名义上是在一个圈子里长大,但除了很小的时候,实际上没有多少往来。
    从前江明楷偶尔带江明月出去吃饭,有越仲山出席的聚会上,也不过是三两句话的交道,虽然算不上情分,却也谈不上得罪。
    于是想着,传闻中对这位越家大少越长越喜怒不定,没有人情味亦十分惹人嫌弃的性格描述,真是一点没有夸张。
    他原本就不是喜好争论的性格,亦从来不会生气。
    可今天从早到晚连连受挫,备受打击,现在面对把他从暴雨中捡上车送回家的越仲山这样的态度,也免不了心底酸涩翻腾。
    下车以后,江明月没有立刻就走,他站在安保大幅度偏向他那边的黑色雨伞下面,回头看向侧脸冷硬,不再言语的越仲山。
    他的一只手扶在车门上,发白的指尖蜷缩,过了会儿,才低声用很轻的语气说:还不至于人尽皆知,何况,也并不算真的丑闻,而且我想,你就算跟我大哥不算多熟,大概也了解他最起码不会知法犯法。
    后来江明月回想,当时其实不算他和越仲山对彼此的心意理解最南辕北辙的时候,可再想到自己当时的傻气,和越仲山的别扭,几乎可以说是所有感情中,最糟糕的那一种开端。
    徐盈玉因为他湿透的样子大吃一惊,手里还举着电话,半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等走到面前的江明月脚下已经积聚了一小片湿漉漉的水滴,才反应过来,攥住江明月沁满了凉意的手腕,连声追问他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接电话。
    又叫人拿毛巾来,倒杯热水给他。
    动静闹得很大,一时间几个人围着江明月,毛巾罩上他的脑袋,唉声叹气拧他湿漉漉的衣角,又用手背蹭他冰凉的脸颊。
    江明月站在原地任凭摆弄,耳边听着厨娘打电话叫家里的两个司机不用再找,和徐盈玉抽空接他小姨的电话,说人找到了。
    即便江明月没有一点再多说话的心思,此时都是要安慰徐盈玉的。
    三年前,他高考完那个夏天,一个本该高兴的庆祝升学的聚会被他喝多后莫名其妙被别人带走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整天都清醒不过来的事搞成了这个家里没法再提的雷区,也从此让徐盈玉对联系不上他的情况变得极其敏感。
    江明月扯起笑脸,解释这雨来得实在不是时候。
    那也要接电话的呀,你就想不到妈妈会着急吗?徐盈玉的语速跟平常一样慢,声音也轻,但白了大半的脸还没来得及回缓过来,曼琳呢,她的电话也打不通,你有没有送她回家?
    江明月含糊其辞:分开的时候,雨还没开始下。
    他看不到自己浑身的失魂落魄,整个人就是大写的失意两个字,被徐盈玉赶进浴室洗澡以后,还庆幸徐盈玉没问他是怎么回来的。
    她不是很喜欢越仲山,从之前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上就看得出来。
    江明月的脾气和性格都随他妈妈比较多,所以徐盈玉只是皱一皱眉,他就明白自己要少提这个人,但却忘了,他今晚是披着一件一看就尺码过大的西服进的门。
    把江明月推进浴室以后,徐盈玉站在他卧室的床边,手里捏着半包从西服内兜里掉出来的利群。
    枪灰色的打火机掉在脚边,她弯腰捡起来,同那包烟一起,原样装进那件挂在她臂弯的西服,带上门走了出去。
    江明月昏睡一夜,接着感冒了好几天。
    差不多好利索的那天下午,他第一次打开学校的邮箱,抱着命里无时莫强求的态度查阅了那封通知他退出项目组的邮件。
    接着回复了那天在宏天接待他的年轻人措辞客气的拒绝的短信。
    江明月没再出门,分几次把目前的情况跟徐盈玉说了,没敢说得太坏,但也没再撒谎。
    出乎他意料的,最后讲到罗家退婚,徐盈玉也没表现出多吃惊。
    江明月不太确定地问: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搞砸。
    徐盈玉眼睛里有点笑意,没说话,江明月道:妈!
    徐盈玉拍了拍他的手,敛了笑正色道:你肯定也能想得到,退婚不是曼琳自己的意思,我也和她爸爸妈妈见过面,不说别的,有一点看法是一样的家里的事,别伤了你们一块儿长大的情谊。
    江明月点头说:我知道,昨天她还给我发微信,我说我没有生气,下个月她过生日我也会去的,给她订的那台车也差不多时间能到。
    徐盈玉听完这段孩子气十足的话,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江明月奇怪地摸自己的脸,才叹口气说:那就好。
    跟徐盈玉坦白之后,江明月才算是从理智和情感上都接受了一些自己试图独当一面的失败。
    但他没来得及从近一个月的紧绷中松口气,看守所就来消息,说他哥江明楷高烧三十九度退不下去。
    他爸爸在看守所脑梗过世的阴影还笼罩在这个家里每个人的头上,接完电话,本就虚弱的徐盈玉就进了医院。
    江明月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小姨和小姨夫从看守所的医院过来,好消息是,江明楷没事了,只是染了流感。
    徐盈玉却一病不起,江明楷一天出不来,她闭眼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面。
    江明月的小姨天天都来,徐盈玉精神好的时候却不多。
    她原本生的极好的相貌,性格也好,从小女孩儿的时候再到嫁人,都被保护得很好,没受过气,甚至连被人大声呵斥的经历都没有。
    丈夫早逝之后,勉强撑着,是为了还在看守所的长子和家里没长大的小儿子,可江明楷生病的消息压垮了她,那口气下去了,就很难再提起来。
    江明月陪徐殊玉静静在徐盈玉床边待了片刻,两人就走出病房,到外间去坐。
    他小姨夫也等在外间,看江明月和徐殊玉一个两个的脸色都难看丧气,在原地打转两圈,屈起食指顶了顶眉心,忍不住道:现在这样,哪比得上早答应姓越的?
    我也很着急,天天托人去打听,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说花多少钱,明月也知道情况,根本是找不到门路、没人肯接咱们的钱。
    徐殊玉压着声音喊道:你闭嘴!
    江明月向前一步,问他小姨夫: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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