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红尘颠倒 > 红尘颠倒
错误举报

>红尘颠倒——谦少(62)

    秦月在外人面前也是高冷御姐,偏偏遇上苏容就忍不住逗他,她和Vincent一起是当天跟着尹奚的华天五虎,交情也深,几乎是看着苏容长大的,苏容在她面前没什么办法,只能乖乖就范。
    秦姐还记得上次拍摄有很多小孩那期吗,有个叫小麦的
    哈!我就知道,你就是想琢磨这种主意!你和Vincent真是亲师徒,子承父业,薪火相传,就喜欢到处捡孩子养。你要是喜欢捡去外面捡去,孤儿院有得是,干嘛非得从人家家里抢。那俩小孩都是童模,妈妈认钱不认人的,你不被宰一刀才怪呢。
    你先帮我弄了这事再说,弄完再教训我。对了,千万别告诉我师父。
    你觉得瞒得住吗?秦月很是不屑:你现在不是在国外吗?干嘛非选在这时候,回来再搞不行吗?
    不行。
    那成吧,我帮你去弄,但你得把Rita的班底借给我做节目,再给我找个赞助商就行了。
    行。
    苏容挂断电话,不到半分钟,颜烁那边发了个大拇指过来,道:真有你的。
    显然秦月一个电话把时星的老板也从会议桌上叫了下去,所以他才发出如此感慨。秦月办事向来雷厉风行,不到两分钟,苏容电话响起来,陌生号码,是个四十来岁的声音:你好,我是时星模特公司的总经理,罗洋。
    海边风很冷,直接毫不辟易地往脸上刮,苏容却觉得整个人都在发烫,秦月笑他薪火相传,他不觉得冒犯,反而有种宿命感。怪不得裴隐那么喜欢讲事业讲野心,拥有力量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热血沸腾的事,他没有林飒那么雅,他有许多凡尘俗世中的愿望,其中就包括长成Vincent一样厉害的人。
    是我。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地回答罗洋。
    罗洋也听过他这半年干的事,所以对于苏容意外年轻的声音仍然保持尊重,笑道:听说苏先生看上我们公司一个小孩子?
    这时候苏容还没听出他话外之音,只是坦荡道:是,那小孩子是个你们公司的童模,应该签了约的,中文名就叫麦克尔,他还有个弟弟,现在都跟着他妈妈
    知道了。那边似乎转过头去跟助理说了什么,很快道:找到了,两个小孩合同都签了十年的,弟弟最近加了五年,违约金也有数。
    我希望你们替我跟他妈妈进行交涉
    这些我知道,交给我们就行。罗洋声音里仍然带着笑意,他那边似乎接过平板还是什么的东西,翻了翻里面的照片,忽然沉吟了一下,道:苏先生上次见到小麦是在多久前?
    就两个月左右。
    哦哦。罗洋的语气很婉转:是确定要小麦对吧?小孩子是一天一个样的,小麦现在看起来有点大了,其实他弟弟就不错,而且我们公司还有另外两个小男孩,苏先生应该听说过他们
    苏容先没听懂,只觉得罗洋这番话一厢情愿到滑稽,紧接着脑中忽然咯噔一下,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他瞬间听懂了罗洋说的每一句话。
    如果有人此刻站在他身边,应该会看见他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几乎变成惨白。
    他的声音也一瞬间冰冷下来,打断罗洋的话:你什么意思?
    呃?我意思是罗洋有点诧异,以为他没听懂,还想继续说,但毕竟也是人精,瞬间觉察到了不对:苏先生的意思不是
    苏容没给他点破的机会。
    我想收养小麦,就是这个意思。
    这回轮到罗洋错愕了,他还没从原来的情境中出来,整个人都有点茫然,几乎有点滑稽,本能地问道:这个直接找他妈妈就好了呀。
    他妈妈虐待他,又贪钱。我直接提收养,她只会谈钱,而且会越谈越多,谈不拢就继续虐待他给我看,逼我收养
    苏容当经纪人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从小在这圈子里长大,见过太多事,他甚至不需要去学,也不需要听什么告诫,因为都是亲眼目睹,近距离看见,比什么教育都来得有用。就像住在船上的小孩从小会游泳,是顺理成章的技能。如果要说他还有什么技巧比应对娱乐圈更娴熟,就是如何成功收养一个小孩。因为那是九楼经常发生的事,对一百种失职的父母,有一百种方法。
    罗洋总算略微回过神来,也许是为了缓解刚才误会的尴尬,也许是觉得苏容这想法滑稽,又笑了起来,道:这个可以解决的嘛,不是有这种社会部门。
    社会部门很难剥夺抚养权,至少国内不行,只能吓一吓她,吓过之后打得更狠。罗总,大家都不是第一天进社会,不要浪费时间在这种无谓的对话上。
    所以苏先生是希望
    我希望你们从公司角度替我施压,让她自动放弃抚养权,只有被遗弃的小孩能被合法收养。而且可以断绝关系,不用担心她以后找上门来。
    这罗洋实在诧异,他当然知道对面这人是圈内最厉害的经纪人之一,也从他言辞里听得出他手段,事实上,秦月刚刚也跟他点明那新节目是苏容促成的,有人脉有团队,这样成熟,怎么会幼稚天真到要去收养一个并不可爱的小孩子?更神奇的是,他的提议,步步有理,而且行得通,他像真是深思熟虑过,并且卯足了劲要花费人脉欠下人情去做这件幼稚事。
    这事实在超过他认知,所以难免又往那方面想,道:如果苏先生是觉得不好意思直说
    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应该不好意思的是你们才对。苏容语气锋利地打断他的话。
    气氛一瞬间降到冰点,要换了任何一个人,罗洋都不会觉得他是在暗示什么,大家都在这圈子里,装什么贞节烈女,价钱到位,一切好说。但苏容在短短几分钟里说服了他,他现在觉得,不,是明确地知道,苏容说的,就是他以为的那个意思。
    虽然秦月的邀约确实诱人,苏容也确实能攒出一个好节目,但罗洋毕竟也是个分公司老大,还是有脾气的,声音顿时也冷下来,道:这事恐怕有点麻烦。
    麻烦在哪里呢?苏容平静反问:这种童模违约金都是天价,罗总公司法律部人才辈出,制造违约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不是叫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要罗总做的事,是罗总已经做过千百次的事,只不过这次目的不同罢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绕圈子,还是罗总觉得秦月老师的条件不够诱人。
    这段话其实压根不必说得这么露骨,事实上,说三分都算是冒犯,这圈子里脏的臭的他见过太多,大家都是为了赚钱,就算骂死罗洋,下一秒立刻有人顶上,这世界就是这样运行的。除了得罪人,这段话没有任何用处。
    但他太像林飒。像林飒其实不是坏事,只是他并没像到底,他无法出世,也无法像裴隐一样如鱼得水。他现在像极那天被他算计的乐子佼,进和退都是错,总要选。
    所以罗洋顿时生了气,他当然不会因为生气就不做生意,反而笑道:哦,苏先生的意思是要找我帮忙吗?
    苏容知道这是反击来了。
    是。
    是要找应该不好意思的我们帮忙对吗?
    那个字像有棱角,在喉头艰难地跋涉半天,才终于吐出来。
    是。
    罗洋笑了。
    果然,他引用苏容的话:苏先生说得对,大家都是成年人。
    打完这电话,苏容靠在玻璃上,打电话给黄蕾,叫她带上司机和小于,一起去时星接人。黄蕾虽然不解,仍然听话。刚说完,秦月的电话又进来了,是责怪的口吻:你一定得罪罗洋干什么?他助理说他挂了电话骂你是傻逼。
    你也知道时星的事?苏容问她。
    秦月沉默了一下,才回道:你师父都知道,尹总也知道。
    所以呢?
    别这么幼稚。
    好。
    他挂断电话,顺着玻璃滑下来,坐在地上,手掌撑着额头,揉着自己的头发。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适合吸一根烟了,背后玻璃被海风吹得冰凉,不到十分钟前的一腔热血此刻冷成冰。
    该打的电话都打完了,他没想到手机屏幕还能亮起来。
    他懒得看号码,直接接了起来。
    你是自己进来还是要我去抓你?黎商的声音在那头问。
    第84章 发光
    苏容过了几分钟才进来。
    他进来也不靠近,先在门边站了一站, 黎商卧室没开灯, 只有墙角一盏落地灯, 苏容是黑魆魆一个影子靠在门边上, 呆呆的样子。
    你知道每次你这样我都会想上你吗?黎商声音慵懒地问。
    苏容没说话, 看来是真被欺负狠了,连黎商对他开黄腔也不生气了。以前就算再累,都要毫无力度地瞪他一眼,其实他最精力充沛时瞪一眼也毫无威力,反而是脆弱时候瞪人更让黎商觉得好玩,有种羽毛尖在心脏上轻轻挠了一下的感觉。
    但现在苏容真一点力气都没了,按理说黎商应该觉得更好玩的,但却又仿佛不是那么回事。
    过来。黎商叫他。
    他还是乖乖过来了, 也可能是冻狠了,黎商的睡衣他穿完全大了一号, 领口也敞着, 卧室里尽管恒温24度,仍然半天没暖回来,皮肤还是冰凉的。黎商伸手握了握他的脸,他手掌很温暖, 有种皮肤都要被烫坏的错觉。苏容没说话, 只是侧了侧头,把头靠在他的手掌上,闭上了眼睛。
    风吹得他头发丝都是冰凉的, 他把脸埋在黎商手里,被冻坏了的耳朵这时候发起烫来,他整个人都不舒服。
    黎商没说话,只是揉了揉他的头发,他好起来的时候这样好,几乎要给人温柔的错觉。
    我希望时星这公司倒闭,他们干的事太脏了。他埋着脸,轻声说。
    我听到了。黎商说。
    所有人都知道。他像在告状:尹总也知道。
    嗯。
    我其实也知道,只是不知道是他们。
    他长在这圈子里,如何没听过?甚至也见过,但知道和亲眼所见总归是两回事。他是从这堆华丽的垃圾上长出来的植物,根都扎在这里,那些肮脏和繁华,都像分子一样包围着他,甚至成为他的一部分。
    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黎商淡淡道:好莱坞以前也有,你看这么多电影,不看秀兰邓波儿?
    他连安慰人的方式都这样冷漠,但苏容竟然也觉得好受了一点。
    这也是你为什么想要出海远离人群的理由之一吗?
    我没这么高尚。黎商懒洋洋玩他头发:我不像你,有这么多泛滥的同情心,一个人组成了一座儿童保护局。
    苏容被他气笑了,刚要反驳,手机亮了,是条消息,黄蕾大概也知道洛杉矶这个点应该在休息,所以只用消息报告,说他们已经顺利接到小麦了,由罗薇暂时带着,他很好,没有受伤,让苏容放心。
    但第二条很快到来,苏容看了一眼,黎商看见他垂了垂眼睛,这是个伤心的表情。
    他不止没有泛滥的同情心,他压根甚至没有同情心,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苏容:怎么了?
    没什么。苏容继续蜷缩着躺下来,轻声道:她说他们是在个箱子里找到小麦的。
    黎商玩他头发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继续下去了。
    你还想听我家庭的故事吗?黎商。
    你说。
    我跟罗洋说的理由,每一个都是我师父亲身验证过,长大后父母找来要钱的是裴隐,为了要钱而一再加价,用虐待小孩来威胁的是我,走正规渠道没法剥夺抚养权,只能通过黑吃黑的方法解决的,也是我。法律没有用,花钱也没有用,这些人习惯用拳头说话,那只有拳头更硬,他们才听得懂。
    我妈妈是个伴舞,算不上娱乐圈的,我爸我也不清楚,那时候还在香港,她和她当时的男友带了我一段时间,上台的时候就把我扔在后台,我就那时候遇到我师父的,据说他还教过我说话呢。后来我妈带着我回了内地,过了两年华天也到了上海,我师父也跟着过来,有次偶然撞见我妈的男友,但是没见到我,就问她我去哪了。我妈那时候已经失踪了,把我扔在老家,跟我舅舅他们过。我师兄Adam说,我师父找到我的时候,我跟个小泥人一样,认都认不出来了。
    那时候我师父还没收过很多徒弟,没有经验,被讹了不少钱,主要是我舅舅,其他人也有份,不给就当他面打我,来来回回拖了很久。最后动用流氓才解决,不过很奇怪,我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了,我身上也没留疤,我师父上次还说,他把我养得很好,一点伤疤都没有。苏容轻声总结:所以我觉得,我是很幸运的。说完了。
    这就是你以前死都不肯说的故事?黎商很淡定地问。
    不怪他这样说,他实在问过苏容太多次,不过都是以讥诮,以胁迫,还有各种嘲讽,他天生没有好好和人说话的习惯,在感情这一科错过太多课,不能也不想理解,为什么一定要到了今晚,在这个昏暗的卧室里,在他没有任何要求的情况下,苏容却十分平静地把这故事说出来了。
    他没有种过花,也不懂开花的道理,最脆弱的花,一定要等到阳光也好,水分也好,一切都温暖安全时,才会打开。
    言语太乏力,苏容今天也不准备再试图教他什么道理,所以只是安静侧着头靠在他腿上,他蜷缩起来的时候总是有种小孩般的神态,这场景是很温柔的。
    手机信息仍然在一条条进来,黄蕾似乎在补偿般地一步步跟他汇报:带着小麦到了公司了,给小麦换好干净的衣服了,带着小麦正在吃饭了连晚饭的种类也拍了照片发来,好像小麦不愿意被拍,所以并没有上镜。苏容靠在他腿上,一条条打开信息看,只是不说话,手机的光照在他脸上,他的皮肤呈现某种干净如陶瓷般的质地。
    黎商用手指勾起来划了划他的脸。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