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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玉轩微愣,捻着车帘的手指僵住,与我有关?
    徐玮辰看着何玉轩说道:前些日子有过关于你的流言,不过我还没打听清楚就销声匿迹了。刘强那几天是真的活跃,过于出挑了。
    何玉轩思忖了片刻,如读书一般摇头晃脑地说道:此事与我有关又如何,只要没找上门来,我便不会在意。
    徐玮辰摇头,按着你这性子,要是被陷害千八百遍,都找不着凶手是谁。
    何玉轩往后缩了缩,靠在车厢上,感受着那摇摇晃晃的感觉:这倒也不必,谁认识我还特地这般陷害我?我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徐玮辰心中叹息,何玉轩对自个儿的认知怕是出了什么差错。
    燕王府里头,其实也是有点派系的,道衍金忠自成一派,这两位都是深得燕王信重,与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而徐玮辰这一类的,便是各个细节上安插的能手,总有自个儿的独到之处。再往下,便是些不受重视,但名义上也是燕王府的幕僚。
    何玉轩不属于这三类之一,然燕王偏生对他隐隐有倚重之势。有些人赞赏如道衍金忠,却也有对他不满之人而徐玮辰看不出来的是,何玉轩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局面?
    下头那些人,被清掉了不少。徐玮辰轻描淡写地说道。
    殊不知这个清理所涉及到的究竟是何意。
    何玉轩半心半意地点头,因着心思确实不在这上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不过一会后,何玉轩还是慢吞吞地回应道:以如今的场面,不该留着的人,也无需留下了。
    徐玮辰瞥了眼何玉轩,他说的倒是有点道理。
    只是何子虚啊何子虚,这等清理与真的清理,可压根不是同一件事!
    车队守卫森严,左右都是护卫,出了城门后,便连车帘都不允许掀开了,徐玮辰闲得无聊,开始抓着何玉轩下棋。
    何玉轩对此可是抗拒异常,最终用装睡逃过一劫,然后在马车哒哒中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在不知何处的山丘里,高高树立起了十数个高炉,无数工匠在烈火辉映下炼铁,水力带动的打砸声异常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何玉轩下车时,便被那此起彼伏的高炉群给震撼了些,虽然他早知道按着要求,这高炉的确是如此庞大,然真的看到时,还是异常讶异。
    这种高炉一次能出铁上千斤,堪称产能巨大。毕竟是燕王府所推行的,便直接打大开大搞起来了,而在这片高炉群周边,一个低矮的洗煤厂掩映在树丛中。
    一筐筐煤炭顺着滑索被运到高炉顶上,顺着炉口倾倒进去,又是一层层铁块铺洒,那轰隆隆的动静伴随着水力锤铁的动静,让这片山丘几乎日夜不停地回荡着这声响。
    这炼铁厂日夜不停,铁水灌满了模具后,等冷却了便被替换,候着的铁匠便有了活计,这三班倒的制度让时间永远都在快速奔跑中。
    这几乎是一个完整的链条,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塞在了这山丘里。
    何玉轩瞧着那高炉里红光中跃动着蓝色焰火,这温度烧得人脸色发红,如此机械又律感的画面,让他满心满眼都是赞叹。
    宛如何玉轩当真的是一个旁观者,正欣赏着绝妙的好主意成型后精妙绝伦的画面。
    金忠早就得了燕王要来的消息,瞧着时间合适便出来候着了。
    待一行人到了后,便在金忠的带领下把整个炼钢厂较为重要的部分都走了一遍。
    整个炼铁厂最重要的便是这高炉与这水力的运用,而后更详细的便是铁匠的锤炼了,这些不能为外人道也,金忠在粗略地介绍了后,便请燕王尝试最新制作的兵器。
    便是真的亲身参与其中的金忠,也无时无刻不为这如今的变化而赞叹。
    这小山丘里是他亲手一个个改造起来的,然当金忠看到最终的结果时,连他也不禁赞叹这主意背后的鬼斧神工。
    金忠是不信所谓的上古秘法的,这献上计谋之人定然是在其中花费了大力气。
    他曾听闻此人是燕王新招揽的朝廷医士何玉轩,只金忠常在外跑,一直没能瞧见这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今日得知燕王要来的消息,金忠便猜测何玉轩定然是要出现的,然这一趟瞧着,这人却是个安静内敛的性子,跟着大队伍平静地走着,对任何崭新的物件都露出了与旁人无异的赞叹神情,让金忠有点怀疑他的猜测。
    然一旦想起那简洁明了的方式,金忠便又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便是真的与所谓的秘法有关,金忠也认为是何玉轩整理推断出了这一整套的做法。
    这世间哪有这般多蒙尘的明珠呢?
    罢了,若是何玉轩不愿说的话,难不成还能强迫不成?金忠想道:只消燕王心里有数,旁事勿扰,有何不可?
    这隐秘的小山丘确实隐藏着大秘密,金忠已经派人尝试着对火炮也进行改进,只是这些都需要一点点的进展,燕王并没有急于求成。
    金忠花费了大力气才造就了这繁盛,该赏。朱棣淡淡的说道,眉宇间栖息着欣赏神色。
    金忠果然没辜负他的期待。
    金忠欠身道:这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若王爷要赏赐,也应当赏赐那提出这主意之人,那才是真的令人钦佩。
    何玉轩:=.=
    怎的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何玉轩敏锐觉察到有几道视线悄咪咪地瞄了过来,又悄咪咪地移了回去。
    知道是谁提出来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何玉轩低眸抿唇,下意识摩挲着指腹,只听得燕王语气淡漠道:自该一视同仁。
    这话听着像是在表扬金忠,又好似在称赞某人。
    何玉轩鸵鸟地看着远方的铁匠屋,那热火朝天的打铁声宛如乐章,此起彼伏的敲击声很有节奏,大汗淋漓挥洒着汗水,锤锻出来的却是送上战场的杀器。
    他有点出神地瞧着,半晌后徐玮辰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了?
    何玉轩摇了摇头,沉默地跟上大队伍,然后在当日往返回了燕王府。
    饭后,何玉轩照例提着小药箱去找燕王。
    便是朱棣,也不能阻止何玉轩对一个病人的责任。
    假使这个病人还是个挑剔不愿意遵从医嘱的话,何玉轩便更为上心了。
    可巧,朱棣是何玉轩的病人不说,这位还真的不怎么遵从医嘱。
    虽然是被动的。
    郑和苦笑看着何玉轩,摇头道:今日回来后,王爷至今米水未进。忙活的事过多,朱棣是个听劝的性格,可这是在正事上。
    旁的时候,郑和劝几句,朱棣也便听进去了。
    然战时郑和也深知其中的难处,苦劝不得,也无法再劝。
    何玉轩蹙眉,不赞同的神色流于表面。
    最近的事真不算多,燕王如此只不过是他习惯了这般的节奏,若有要事在前,必定要做完才会想到其他。
    然这不是紧要的事物,若一直如此,容易伤及胃。
    何玉轩已经从燕王的脉象瞧出了这个趋势。
    何玉轩的到来,宣告了朱棣的忙碌告一段落。
    也正是凑巧,前脚那几个幕僚刚走,后脚何玉轩便来了。
    屋内燃着淡淡的幽香,何玉轩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却很提神醒脑。何玉轩抿唇,欠身同燕王行礼后,便一言不发地去了香炉停留了片刻。
    朱棣一身常服,在温暖烛光下气息柔和了些,眉宇间泛着些许无奈,子虚这是何意?
    何玉轩重回到朱棣的左手边坐下,不紧不慢地说道:王爷很喜欢这熏香?
    朱棣:还可。
    何玉轩拧眉:您的衣裳可常常带着这股味道,还不算喜欢吗?
    朱棣一本正经,只是凑巧那两件皆是如此。
    郑和瞧着这两位你来我往间对话的场景,似乎真未意识到这场谈话中不同寻常之处,可郑和听得有点心惊。
    何玉轩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还是少用这种熏香,只在需要时才用。常年用容易让您的身体处于亢.奋,难以休息入睡。
    适中即可,要是如常用香一般日夜熏着,对身体确实不好。
    朱棣微微一笑,便如冰雪遇春风一般消融了寒意,子虚这般苦劝,自然是该听从的。
    何玉轩狐疑地看了一眼朱棣,勉强信了他的话,这才取出枕脉给朱棣把脉。
    片刻后,何玉轩摇头道:您是不是没吃药?
    这病情和昨日并无差别,甚至更恶化了些。
    朱棣正欲说话,却发现何玉轩的视线并不是停留在他身上,而后越过了他停在了郑和身上。
    郑和:
    晨起不慎打翻了药碗,临出门来不及煎煮,便搁置到了现在。郑和苦笑。
    朱棣摸了摸鼻子。
    何玉轩慢吞吞地说道:若王爷嫌弃这煎煮的技术,臣自当效力,务必让王爷在应该喝药的时候喝到药。
    朱棣无奈,敛眉柔声道:只是一次意外,日后不会再有。你若是来给我煎药,道衍怕是要劝谏我之浪费了。
    何玉轩坦然道:臣本便是习得这些,又有何不可?
    这大夫才是他的本职。
    朱棣缓缓而道,你我对你之定位各有不同,倒也不必争执。只不过,听说你这些时日都不曾出屋?
    朱棣轻描淡写地发起了反击。
    何玉轩幽幽地说道:然臣身体安康,认真吃药好生休息,不似王爷,白给俸禄,大夫送上门也不愿看病。
    朱棣连连苦笑,何玉轩本便是个软黏低柔的嗓音,拖长了幽怨的语调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罢了罢了,明日你再来,要是无起效,你便拿郑和撒气吧。朱棣咳嗽一声,看似认真严肃地说道。
    何玉轩继续幽怨地看着燕王,届时臣便从前院搬到后院,坐在您的院门前盯着您喝药。冤有头债有主,何玉轩丝毫不畏惧燕王的冷意,直不溜秋地说道。
    朱棣:好毅力。
    这场对话最终以朱棣失败告终。
    朱棣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七日后出兵大同,药厂的成药数量如何?
    谈及正事,何玉轩也迅速扫去了疲懒的神态,认真地说道:世子在衡量了人数配比后,已经加开了二厂,如今的数量基本能满足重伤病患。
    朱棣颔首,听到何玉轩又说道:医护兵的问题,臣以为还是需要您制定相关的制度,若是只单凭入伍为兵的话,这医护兵所承担的风险会比寻常的士兵要大一些。
    假使真的成行,此事必然很容易被观察出来,那些这些被培训的医护兵自然会成为攻击的对象。
    这反倒是个问题。
    朱棣淡淡道:你只管选人培训,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何玉轩自然是放心,心安理得把问题丢给了燕王。
    岂料燕王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日后再有奇思妙想,不必再寻其他人。何玉轩微愣,最初还没反应过来是何事,好一会儿才想起了刘生与农事的事。
    何玉轩嘟哝着说道:臣对这些一窍不通,总是先尝试过才知道一二。
    朱棣漆黑幽冷的眼眸平静扫了他一眼,当真如此?
    何玉轩:
    走我。
    何玉轩留下药方后麻溜地自请离开了,甚至临走前还确认了一番朱棣的晚膳。
    这夜,风雪飒飒,何玉轩坐听风声拍窗,至子时后才入睡。
    何玉轩照常入梦会小黑屋,当他正安安稳稳地掀开了一页同人打算读的时候,便听到了小黑屋幽幽地说道:【您今日与燕王打情骂俏后,为何要离开?】
    何玉轩揉了揉耳朵,嘀咕着说道:年纪轻轻怎么耳聋了?
    小黑屋又重复了一遍,这大有何玉轩要是忽视他便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模样。
    燕王并未和我打情骂俏。这个词语说出来,何玉轩都压住不住吐槽的欲.望,这是什么鬼形容?
    胡扯!
    小黑屋不缓不慢地在何玉轩面前拉开了一幅画卷,那画卷的中央赫然便是何玉轩与朱棣。两人侧身而坐,言行举止好似被人记录在画一般,那场对话的内容又重新回到了何玉轩的耳边。
    何玉轩面无表情地看完后,我和王爷的感情不错。
    他语气平淡地点评。
    【。】
    何玉轩把小黑屋噎到无话可说后,总算能低头看书了。
    今日的同人讲述了人狐殊途的故事,朱棣是帝王,何玉轩是一只九尾狐狸。一人一狐的情感让上天落泪,让地底崩裂,让熔浆倒流,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任这世间如何看我,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一身明黄的帝王立于高台上,对着天地威慑冷然道。】
    何玉轩捡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觉得这篇同人里的朱棣很恋爱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全然顺着己身心意而动的感情当真如此令人着魔吗?
    不得不承认,这篇同人确实写得不错,不然也不会让何玉轩陷入这般的思忖。
    然何玉轩这二十四年都是光棍一条,实在是不能体会这般的情感,只能在看完后一声叹息,而后假惺惺地表达一下观点便了事。
    小黑屋,【若是燕王出事,您愿意救他吗?】
    何玉轩蹙眉,你这话是何意?
    小黑屋不紧不慢地说道:【历史是已然发生的过往,是不可改变的旧事。然这历史对您而言,不过是当下,不过是进行时。若是有何与历史不同,那也是常有的事。】
    何玉轩看文,偶尔看到正剧向的文章,确实如同在看历史剧透一般,历历在目皆是过往,可于他而言便是当下。
    若是因为何玉轩瞧了某些故事,而后变更了什么内容,反而导致不同的结果,那也是当有之事。
    何玉轩沉默。
    这一夜便是这么安静地过去了。
    接下来几日,何玉轩都在忙活着医疗兵的事。当燕王确定了后,组建起来并非难事。燕王世子也被燕王丢来帮忙了。
    这对朱高炽反而是一件好事,他对军队的接触不如朱高煦,而且他本来也不是擅长这方面的内容。通过这一次医疗兵与成药的事,接触到了一大批中低层的将士。
    那些高层的将军已然有自个的态度,且是燕王的麾下,朱高炽若是同他们交往过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这些中低层的将士虽然话语权少,然而这一批却是能真正接触到底层士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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