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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玉轩认真思考了几息,然后缓缓地、缓缓地让被褥盖住了自己的脸。
    如果万岁当真下了这道命令,满朝文武如何看他倒不是他追究的问题,只戴思恭一人就足以让何玉轩承受不来,更勿论那些随之而来的麻烦事了。
    何玉轩沮丧地说道:万岁还是把我刚才的那句话给忘了吧。
    朱棣轻柔地拂过何玉轩的额头,如果我让你把之前我们谈过的话给忘了呢?
    万岁,说过的话,自然是不能忘的。何玉轩抿唇,总感觉朱棣这句话有点奇怪。
    那夜他们的交谈虽然激烈,到底是何玉轩犯上,朱棣不生气便罢了,何以如此轻柔?
    何玉轩所想并没错,自从他醒来后,朱棣对他的态度真的让他有点招架不住。
    朱棣低笑出声,我想也是。日后莫要如此冲动了。我会再派些人守在你左右。
    何玉轩:?
    简直是晴天霹雳。
    万岁,您已经把柳贯马晗指派给我了,再多的便不用了。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谁还会日夜盯梢我呢?何玉轩来不及去朱棣上一句话的奇怪之处,连忙拒绝了朱棣的提议。
    他现在出入还跟着柳贯马晗,常年行走的地方也唯有宫中,除了这次意外事故,何玉轩想不出他有任何地方能用得上贴身保护。
    朱棣慢悠悠地说道:子虚,人太脆弱了。
    何玉轩听着帝王低沉暗哑的话语,刺伤你的利器不大,只是所有兵器中最不起眼的一种,却几乎要了你的命。朱棣靠近何玉轩的脸颊,两人的呼吸几乎交缠在一处,若是下次呢?
    何玉轩当真是个普通人吗?
    按着他这倒霉的气运,怎么也列不到普通的层次。
    我不愿再看到你倒在血泊的模样。帝王淡然地说道,郑和都担心我血洗了整个朝廷。
    何玉轩抿唇,小心地说道:万岁不是那般人。
    朱棣轻笑了声,那是我忍住了。
    何玉轩回忆着朱棣那个不大不小的毛病,如果说他当真曾有过这样的冲动那也不意外。他背后发凉,丝毫不敢想象若是朱棣当真失控的模样。
    臣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何玉轩挑着朱棣想听的话说,无论如何,他现在最想干的还是把朱棣哄睡。
    帝王看起来的模样确实不大对劲,何玉轩猜测大抵是他差点死亡的事有点吓到了朱棣。毕竟朱棣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感情在,如今受惊后有这样的表现,应该也算正常?
    何玉轩有点不太确定地想道。
    毕竟万岁这举手投足间的温柔着实有点吓到何玉轩。
    子虚这是第几次和我保证了?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让他有点发虚。
    何玉轩小小声地说道:我也控制不住其他人的想法嘛
    要是他真的能够控制其他人的想法,那何玉轩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朱棣的所有念头都给掐死了!
    如今经过了这次生死之局,何玉轩恍惚觉得朱棣对他似乎更上心了许多,这让何玉轩背后发毛的同时,也有些许愧疚。
    他对朱棣终究不是毫无感觉。
    可这点萌芽的心动被何玉轩死死按捺住,几乎没有出头之日。
    说到底,被喜欢上的人并不需要承担着什么;可若是那份爱意越发浓郁,谁又能当真熟视无睹?
    何玉轩希望朱棣能快活些,可总盯着他不算个事儿啊!
    朱棣摇了摇头,到底没再说些什么。
    等了许久,何玉轩都没等来朱棣的回应,稍稍侧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朱棣埋首在他的肩膀,就这么悄然睡着了。
    帝王冷硬的侧脸在睡梦中柔和了些,那隐忍的疲倦流露于表。
    不经意间,何玉轩也暗暗松了口气。
    人的身体毕竟不是铁打的,朱棣连轴转了三日,却一直没有歇息安眠,这对他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何玉轩可不希望朱棣因为自己的缘故倒下,如今能看着朱棣入睡,何玉轩总算能稍微安心些。
    他睁着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床帐,伴随着那身侧温热的体温,耳边是朱棣平静的呼吸声。
    这原本有些尴尬的姿势,反而莫名有点安心感。
    原本丝毫不困的何玉轩听着那沉稳的节奏,不知怎的慢慢又睡着了。
    朱棣:zZ...
    何玉轩:zZ...
    再度醒来,何玉轩似乎是听到了朱棣的声音。
    让他睡得安稳些,莫要吵他之后的话越发遥远,何玉轩也听不清了。
    何玉轩懵懂地睁眼,发现自己换了个地盘。
    不对。
    何玉轩迟钝地想着,从之前就换了,只是他一直沉睡着,没有反应过来。
    他挪动了身体,还看不清楚周遭的环境,便和从门外进来的侯显对上视线了。
    侯显惊讶地说道:何大人醒了?他连忙退出去把候着的御医给招进来,给何玉轩把脉诊断后,再把最新的情况写入脉案。
    这一系列的动作,何玉轩都很是熟悉,看着他的前辈做完后,还饶有兴趣地和张御医讨论了几番其中的病理问题,得到了张御医无奈的棒槌;你还是给我好生歇息,这时候添什么乱?
    何玉轩虽然醒了过来,可后续的问题还是让太医院有些担心,毕竟这可是难得的一桩开腹的案例,哪怕是太医院里的御医也少有经历。
    这难得案例,如果不是因为何玉轩是戴思恭的徒弟,且万岁对他又如此的看重,何玉轩早就被太医院供起来观察了。
    何玉轩懒懒地说道:我感觉我快好了。
    张御医白了他一眼,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起身,万岁如此看重你,特地把你迁来乾清宫,你可得好生养好伤势。
    何玉轩微讶,这里是乾清宫?
    自打你苏醒后,万岁就把你迁过来了。张御医道。
    送走张御医后,何玉轩还有点浑浑噩噩的,他确实想不到自己居然身处乾清宫,原本不是在谨身殿吗!
    张御医走后,侯显张罗了一桌饭菜,全都是清淡的菜肴,免得刺激到何玉轩的伤势。
    床边支起小桌,何玉轩被半扶起,婀娜的侍女正要伺候何玉轩吃饭,被他委婉拒绝了,我自己来便是。
    侯显是见识过何玉轩对下人伺候的不自在,见何玉轩坚持,便把周围的一圈人都给打发了,只留下他自己一人看着,免得何玉轩有何要求来不及传达。
    这里真的是乾清宫?何玉轩费劲地端着碗清粥,小勺不自觉搅拌了几下,留下淡淡涟漪。
    侯显点头,是的,大人的身体有所恢复后,万岁爷爷便把您给迁过来了,免得谨身殿人多嘴杂,耽搁了您的休息。
    何玉轩苦笑,他现在身处乾清宫的消息,才真的是耽搁了他的休息。
    他何德何能居然还能身处乾清宫呢?
    好在看张御医那不以为然的模样,尚且还没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想来这里应当只是一处偏殿罢了。
    何玉轩心不在焉地吃完了早膳,侯显让人撤走剩下的东西后,看着何玉轩百无聊赖的模样,建议道:不如奴给您取些书籍来看,只是戴院使嘱咐只能看一会儿,不然费神。
    何玉轩闲来无事,也点头应允了此事。
    侯显拿来的都是些杂书,一个个小故事看起来也不怎么费劲,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下去,思绪有点轻飘飘地,久而久之连自己出神了都不知道。
    午膳时,侯显略带歉意地说道:万岁爷爷原是想来陪您吃的,可山西突然爆发了事故,爷爷正同六部给事中商议。
    何玉轩有点奇怪地看着他,万岁自当以朝事为要,为何需要陪伴我?
    侯显看着迟钝的何玉轩有点无奈,碍着他们以前的交情,他对何玉轩说话还是比较放肆的,自然是因为万岁心中有您啊。
    侯显说得不够直白,然何玉轩也能听出侯显的言外之意。
    何玉轩抿唇,合眼叹息道:既然如此,侯公公自当知道,这样的事还是不存在为妙。
    朱棣身边的这些个内侍,基本不存在太过阴险恶毒的,能被他看中提拔的阉人,几乎都有着某一方面的所长,尤其心性更是重中之重,哪怕是有些狡诈贪婪的侯显,面对战场都是毫不畏惧的。
    虽然也会跟红顶白,瞧不起势弱之人,可面对大是大非,到底都有心中的秤杆。
    侯显含笑说道:这是万岁爷爷所想,自然是我们所奉行的。他弯腰说道:您怕是有些误会了,我等夏虫岂敢语冰。您可得保重些,长命百岁,这才是奴婢最为希冀的。
    侯显这套话一句一句的,也当真是厉害。
    何玉轩无力地摆摆手,寻你来说这些,也是我糊涂了。
    侯显道:能得何大人这般看重,奴自然欣喜。大人非弥子瑕,万岁非是卫灵公,大人何必如此避嫌?
    何玉轩抬眸看着侯显,勾唇笑道:你还当真是胆大啊。
    侯显笑嘻嘻地说道:奴婢所言非虚,料想何大人也不会陷害奴婢,何必担忧呢?
    何玉轩敛眉,手中杂书摊开,那书页夹杂的图画有些潦草,可寥寥数笔甚是传神。他的手指摩.挲着这一页的画面,低喃着说道:可这终究不是正途。
    不是正途,就意味着满是荆棘麻烦,何玉轩是不愿、也不想沾手的。
    他低眉,不再言语了。
    何玉轩在乾清宫养伤的消息到底封锁得紧,朝臣能知的便是那个武勇的文臣因着救驾有功,于危在旦夕之时,被帝王留于宫中抢救养伤。
    关切何玉轩的人到底不多,大半的还是留心万岁最近的动态。
    无他,朱棣下手太狠了。
    练子宁、景清被磔刑而死,诛灭九族,藉其乡,转相攀染。
    此谓之瓜蔓抄。
    此事皆由锦衣卫专职,任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如何上疏,都动摇不得万岁的念头。
    夜深风冷,数位大臣漫步而出,面面相觑,皆是沉重叹息。
    万岁之坚定,怕是当真怒火中烧,无可挽回了。
    乾清殿,何玉轩哈湫了数声,不知是何缘故,被闻讯的侯显包裹得严严实实。
    子虚如何了?
    朱棣朝服未除,便先来瞧何玉轩的情况。
    何玉轩双手捧着茶盏,像个小老头慢吞吞地说道:在长伤口。
    朱棣看着何玉轩这般模样失笑,抬起了双手,身后的内侍给他除下了这厚重的朝服与冠冕。
    何玉轩大惊,朱棣怎么就如此这般光明正大地在这脱衣裳了?
    朱棣漆黑的眼眸看着何玉轩,似笑非笑地说道:看来你的确不知,这乾清宫内的寝宫便不知有几处,每夜居住何处都是随我心意。我近日来,偏偏就想住在这里。
    何玉轩:?
    还能这么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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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千四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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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虚:呔!我不想爬龙床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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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没在八点前写完,将就着吧(我哭)
    第63章 六十三本书
    这大概是山不来就我, 我来就山的道理吧。
    朱棣敛眉看着何玉轩, 陪着他喝完了药后, 到底没留下来。他含笑说道:我再继续留着,你怕是连伤都养不利索。
    何玉轩缩成鹌鹑, 虽然朱棣说的是实话, 可不代表实话能回应。
    目送走朱棣后, 此刻的何玉轩安然、平稳地躺在床榻上。
    虽然烛火已灭, 不过廊下的烛光还是隐隐绰绰, 映照在殿内有些斑驳的光晕。
    朱棣还是蛮有清楚光是今日他出奇的温柔, 便足以让何玉轩有点招架不住了。
    或许是他濒死的这个画面,让他担忧过头罢。
    何玉轩起初也是不够理解朱棣的这行为, 可当他想起昨夜小黑屋的同人, 却又突然释怀了。错过是一个何其悲哀的事实,而当有得补救的时候,自然是掏心掏肺也要挽回
    当然朱棣肯定还没到掏心掏肺的程度。
    何玉轩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如今朱棣看似欢喜纵容,可到底是昙花一现,要是真的相信可便有些太蠢了。
    侯显虽道他不是弥子瑕, 朱棣不是卫灵公。
    这分桃到底比不得断袖,然世间大抵也是卫灵公之流居多。
    何玉轩扶额, 丢开这杂乱的思绪,视线落到了不远处。
    他这几日睡得太饱,再加上伤口的疼痛, 何玉轩有些睡不着了。
    神药还是有点效用的, 当初何玉轩命在旦夕, 呼吸已然微弱到了极致,小黑屋见状及时出手,把何玉轩的小命给救回来了。只是貌似为了适应这个世界,这颗起死回生的药丸只是保住了何玉轩的小命,并没有彻底地医治好伤口。
    如今何玉轩还是得老实养伤。
    他沉默地看着窗棂处的月光,似是内侍没掩好,流露出的缝隙充盈着流光,那些许清冷的光辉与温暖的烛光倒影对称,倒是有些相得益彰。
    何玉轩漫不经心地想道:这月色倒是从来都不曾变更过啊。
    十日后,何玉轩的伤势总算将养到了可以下地的程度,然后朱棣终究在何玉轩的软磨硬泡之下,让何玉轩出了宫。
    朱棣头几日对何玉轩温柔过了头,何玉轩暗暗叫苦,几乎避之不及。
    万岁您ooc了!!
    看清楚!
    温柔宽容挂不是您的风格!
    后来机智的万岁发现何玉轩似乎对这种过度的呵护有些不适,总算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何玉轩松了口气,倒不是朱棣不能对人过分温柔,而是何玉轩能感觉到,那不过是朱棣刻意伪装出来的假象。
    分明是一头残暴的猛兽,何必为了他佯装成温顺的绵羊呢?
    他不值当。
    初到冬日的时候,宫内早早就派人通知了何府今日接人,何玉轩待时间差不多,便被撵车给送到了宫门口。而后何玉轩被人扶着下车,腹部尚且隐隐作痛。
    外面守着的亲卫检查过腰牌,再加上侯显刷脸后,放人很是迅速。
    何玉轩敛眉,被侯显搀扶着走到宫门外,这些时日真的劳烦你费心了。他露出低柔的笑意,让侯显有点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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