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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不带刀——墨然回首(42)

    刹那间,和四心头的三千烦恼都被这一句冲得无影无踪。他想,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这是他两一起共度的第一个新年,也许以后还有长长久久,许多个新年等着他们一同度过,但总比不过这第一个意义非凡
    他眉间的郁郁松散开,也与陆铮鸣碰了碰碟:岁岁有今朝。
    砰的一声巨响炸开在飘雪的夜幕当中,绚烂的光芒将黑夜照耀得近乎白昼,十来条街巷外的西市接连起伏地燃放起烟火,东西钟楼的三百声钟响远远地回荡交织在辽阔的燕京之上,再有几个时辰,大燕新的一年便将到来。
    和四被几碟烈酒烧得心火正旺,酒意上了头他便不知不觉地松懈了下来,不动声色地不停倒酒喝酒。
    他喝得慢,故而等到他上了头时,周围的宴行生和顾鸾早就醉得不知人事,赵精忠没敢多喝,只应景地喝了两口就像只大狗熊似的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说是望风更像是发呆。
    和四捏着酒碟慢慢地品着,两眼的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但他觉得自己脑子还是清醒的,他醉眼朦胧地含着笑,头也不回地与身边的陆铮鸣道:忠忠想家了哇。
    陆铮鸣贴着他后背,坐得极近,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温柔又强硬地夺走他手里的酒碟:你不能再喝了。
    和四不理他,伸手就去抢酒碟。
    听话,陆铮鸣手掌贴着和四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毛,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他开口问道,那他的家人呢?
    死了,都死了。和四眼前乱成了一片飞花,他索性不再为难自己,靠在陆铮鸣肩上,抬手挡住凌乱的视线,只留下一片漆黑,仰头喃喃道,我也一样。
    陆铮鸣被他的后半句勾得心弦一动,侧过脸凝视着他润如白玉的侧颜,心如云絮般柔软,轻轻啄了一口柔软的耳垂:以后有
    和四闭着眼忽然紧皱起眉,梦呓般道:不,没死。和四的脸色渐渐沉郁下来,眉间戾气横生,他们居然还没死
    陆铮鸣忽然一怔,他踯躅片刻,环视周围一群醉汉,又看了一眼赵精忠宛如凝固住的背影,他轻不可闻地问道:那你还记得,他们在哪里吗?
    和四却无法回答他,他宛如陷入了某种极为可怕的噩梦当中,额角的青筋一根根绷紧得凸起,鬓角生了一层细细的汗水。
    和臻?!陆铮鸣发觉他状态不对,当机立断地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和臻!醒醒!臻儿!!!
    陆铮鸣最后一声近乎低吼的叫喊,不仅叫醒了和四,连同周围醉酒的两人也浑浑噩噩地努力撑起上半身看过来。
    和四艰难地睁开被汗水黏住的眼睛,缓慢而沉重地吐出一口浊气,他移开挡住眼睛的手,睁开无神的眼睛困乏地问:什么时辰了,怎么把灯都熄了?
    陆铮鸣看着他烛火下依旧黯淡无光的眼睛,一颗心直直地摔进了万丈深渊之中。
    他尚未从那满腔苦涩里找回理智开口,突然蹲守在门口大狗熊般的赵精忠突然倏地抬起头。
    咻的一声轻响,一支巴掌大的短箭被赵精忠一掌稳稳攥住,他直接拆了火漆扫了一眼,顿时脸色一变,一个箭步奔入厅堂,声音比檐上的雪还冷:督主,三日前北蛮举兵三十万夜渡铁尔勒河,攻破云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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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旧病复发
    和四眼前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酒意从肺腑蹿进脑袋,冲得他阵阵发昏,只觉得周围乱糟糟的,吵闹得要命。
    可实际上,自赵精忠读出那道急报之后周围静得掉了一根针都能听见,所有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祸给惊住了。
    和四紧抓着陆铮鸣的手,使劲咬了一口嘴角,血腥气和疼痛促使他勉强清醒了一些,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随即将赵精忠的那句话反复在心头盘了半晌,被酒烧红的脸陡然一白,没有焦点的视线投向赵精忠的方向,一字一顿问道:你,说,什么?
    赵精忠晒得漆黑的脸上满是肃杀的冷意,一字不落地将急报重述了一遍。
    和四倒吸了一口冷气,扶着陆铮鸣的手踉跄地站起来:回宫,马上回宫!
    他瞎得十分突然,虽说之前已经发生过类似的症状,但不过耳鸣眼花个半天就自行痊愈,这一次他摸不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看得见。但不管摸不摸得准,他都得赶在这封战报传入内阁之前先回到宫中,找到小皇帝。
    现在燕京已经是多事之秋,如今自瓦木堡之变安分到现在的北蛮突然起兵,悍然侵入云州,无疑是雪上加霜。
    和四不仅担心多年前的瓦木堡之变再度重演,更担心这是一场里应外合的阴谋!
    从王报国探到戎狄人出没在幽州时和四便有了一点不好的预感,到如今萧巡这个流落在晋国的皇子堂而皇之地回到燕京,他几乎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原以为那些人还会再思量思量,或者有其他变故,毕竟皇位纠纷说到底只是关起来门来的自家事,可一旦牵扯到外族那便是赤/裸/裸通敌叛国之罪!
    他起得太急,血气骤然上涌,本就晕眩的脑袋根本支撑不住,脸色煞白地往后倒去。
    赵精忠一声疾呼:督主!
    陆铮鸣比他的动作还快,一手托住和四的腰,将人半托半抱在怀中,脸色比和四还要难看,头也不回地吼道:宴行生!你还不快滚过来看看!
    宴行生尚自沉浸在北蛮入侵的震撼之中,被陆铮鸣一声吼才恍然回神,瞧见和四白得发青的脸色顿知不好,连滚带爬地滚过去,两指压着和四的手腕,努力稳住心神摸查他的脉象。
    这一探不要紧,宴行生顿时慌了神,他难以言喻地看了陆铮鸣一样,声音发颤道:你将他放下来,我好好看看,看看。
    陆铮鸣何其了解宴行生,一看他脸色便知道和四的情况大为不妙,心如浸在冰水之中没有一丝温度,但他的声音和抱着和四的臂膀依旧稳得没有一丝颤抖:你好好给他看看。
    我没事!和四打开他的手,咬着牙就着陆铮鸣的臂膀撑起自己软塌塌的身体,他额头全是冷汗,急促地喘着气道,我现在必须立刻,马上去见陛下!
    他的呼吸和声音凌乱得几乎让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脸上近乎冷酷的平静和淡漠:赵精忠,备车。
    这回就算粗心眼的赵精忠也看出和四的异样了:督、督主,你的眼睛
    和四深深吸了口气,平平淡淡道:瞎了而已,没事。
    说完他都有点佩服自己了,这种半死不活的危急关头居然还成功装了一回逼。
    陆铮鸣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声音甚至比和四还要没有起伏:现在的你哪都不能去。
    和四故作不耐烦道:大房你听话点,懂点事,没看顾鸾那小子还虎视眈眈你正室的地位吗?
    陆铮鸣强硬地将他按在椅子上,躬身几乎将和四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之下: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还有心情去担心小皇帝?他从和四袖里摸出方手帕,仔细地替他擦去鬓角鼻尖上的冷汗,要听话的是你,乖~
    和四耐心尽失,这种争分夺秒的时候就别来宝贝儿听话这一套了好不好?等到北蛮的铁骑兵临城下,咱两就只能做对亡命鸳鸳了!
    他作势挣扎,可还没使力,陆铮鸣稍一用力就将他按了回去,陆铮鸣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在他头顶:你去又何用?你只是个宦臣,既不能上朝议政,也不能率兵上阵。你去了,此时此刻云州也已经被践踏在蛮人的铁蹄之下。
    宴行生听了这话不可思议地看向陆铮鸣,他晓得自己这个兄弟在风花雪月这事上一向不上心,但再不上心也该知道此时此刻断不能往和提督的心头上插刀啊。
    他觉得陆铮鸣这株刚开了花的奇葩大约马上就要谢了,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位和提督的举动,竟比陆百户还离奇。
    被陆铮鸣毫不留情地揭了疤,和四的情绪居然慢慢冷静下来,不怒也不吵,只睁着一双失了光彩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地面。
    在场众人皆不说话,赵精忠是拿不定主意,按道理他此时应该马不停蹄地护送他家督主回宫面圣,可和四的状态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极为不妙。
    陆铮鸣则在说完那句话后没再开口,他松开了按着和四的手,任由他自己一人静静思量。
    宴行生是压根不敢说话,左看看右看看,见和四没有动作了,便小心翼翼地挨过去,看陆铮鸣没反对便颤巍巍地伸手给和四把脉。
    和四静静地垂首坐在那里,过了片刻忽然嗓音沙哑地开口了:陆铮鸣。
    陆铮鸣蹲在了他面前:我在。
    如今朝内能臣已老,武将无人,北疆烽火一起,云州已失守,幽苍两州岌岌可危,一旦蛮人攻破永山关,便可直驱而下,奔燕京而来。我问你,我燕国现在有谁能担此重任御敌于京师之外?
    陆铮鸣两眼盯着面如金纸的他,吐字道:宁王。
    如果我说,和四抬起无光的眼睛,仿若在观察此时陆铮鸣的神情,宁王遇刺是真,此时正伤重在床,命悬一线呢?
    宴行生失声叫了出来:什么?!
    赵精忠的神情却没有一丝异样,王招财远赴北疆早已探清宁王此次遇刺的虚实。
    你早就知道了?
    和四经历一番大起大伏,此时疲倦如吃人的魇兽穷凶极恶地吞噬着他的理智,他死死攥紧五指,用疼痛保持清醒:不算很早,也就昨日吧,他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轻得让人心惊胆战,不出我意料的话,云州的战报最多后日便会传到京里,到时候朝中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宁王不得出征,那么由谁担任主将去北方,粮草又如何调动必然会引起争执。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逼着陛下做出决断。
    他说出长长的一段话,脑袋几乎快要垂到胸前了。
    宴行生轻吸了口冷气。
    陆铮鸣无声地朝他摇摇头,轻轻握了握和四的手:和臻?
    他轻轻的一声呼唤,使得和四略微回了回神,他发出声模糊不清的呓语,默了片刻后才又道,那小子才多大年纪,连百官的脸面都没记熟,更别说调兵遣将了。所以,最后下决断的便会是太后,先不说太后背后的娘家徐国公一家,若是由此开了太后持政的先例,那便便
    便再无小皇帝亲政之日了。
    和四话却未说完,声音已如青烟散去,人颓然倒下,正好落在陆铮鸣怀中。
    与此同时,一方冰冷的硬物也落在了他掌中,陆铮鸣不觉低头一看,正是从和四玉带上摘下来的腰牌。
    宴行生倏地收手,看了一眼赵精忠,隐晦地朝陆铮鸣摇了摇头。
    赵精忠急得骂人:你个草根大夫行不行?都到这关头了,还在这故弄玄虚???
    宴行生被骂得面红耳赤,他怒极一甩袖:你主子都灯枯油尽了,你现在急有屁用?!亏得长这么大一双牛眼,瞧不见你家主子熬得心血耗尽,没个人样?宫里头太医一抓一把,总不至于各个都是庸医吧,也不早点抓个过来给他瞧瞧?
    急红了眼的赵精忠给他骂得一愣一愣,连忙辩解道:不是,督主他是病过,但太医看了只说是气血两虚啊
    你说什么?陆铮鸣紧搂着昏睡过去的和四,双颊苍白,一双眼凌厉得如同出鞘的刀,一字一句地问灯枯油尽?
    宴行生被他看得一缩脖子,刚才趾高气扬骂人的气势瞬间没了,他同情地看着陆铮鸣与和四,也不知道他两谁更可怜一些,小声小气道:老陆,你也不要太急,你知道的,我是个半吊子郎中。这脉吧,可能把不准。我觉得当务之急,的确是赶紧将和掌印送回宫里去。宫里头不光有太医,还有这世上最好的药材,起码先能吊着他的命
    不行!不能送进宫里!一旁吓呆了的顾鸾突然像魂魄归窍一样醒过神大声道,小脸煞白煞白地看着和四,顶着陆铮鸣阴厉的眼神一边瑟瑟发抖一边鼓起勇气道,这是督主从小烙下的病根,我听老厂公说的,他派我来就是为了照顾督主。
    陆铮鸣的眼神愈发凌厉:什么病,病多久了?为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顾鸾被他看得心虚不已,低头盯着鞋尖嘟哝道:我也不清楚,总之督主现在经不起折腾,暂时先安置在这吧。至于你们该干嘛的干嘛去,他朝陆铮鸣攥在手心的腰牌努了努嘴,督主都把腰牌给你了,你还不赶紧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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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啦~~~莫方,和四不会一直瞎的~
    第65章 进宫面圣
    新春佳节,万束齐发的焰火将燕京的夜空燃烧得沸腾起来,高楼朱阁处处张灯结彩,长街之上锦衣绣服的男女比肩接踵而行,放眼望去,俨然一派皇城跟根下的天家盛景之象。
    然而僻静的小道之上一匹玄马正冲破细密的雪帘,风驰电掣般奔向华灯簇拥的中心位置,大燕皇宫。
    皇宫里的晚宴已散了许久,藩王和众臣们早已回了各自府邸,小皇帝尚未来得及长长舒一口气,又被寿春宫的宫人请过去陪太后守岁。
    以前宫里的规矩,今年皇帝应是和皇后一起守岁,但小皇帝才是个豆丁,立后还有那么几年,和四不在无人帮敢他推脱寿春宫的懿旨,困得要命的小皇帝只好强撑着精神,恹恹地去了寿春宫。
    寿春宫的正殿里正是一片欢声笑语,几位太妃笑盈盈地陪着太后再说些民间趣事,时不时还夸奖两句聪明伶俐的萧巡。
    这些太妃能从上届内廷斗争中笑到最后,自然是其中佼佼者,最起码望风识趣的眼色还是有的,太后喜欢萧巡这孩子,她们便也想着法往上夸。
    小皇帝一去,正殿里头笑声顿时静了下来,小皇帝和这些个太妃娘娘们从来没有亲厚过,他年纪虽小却也记得自己娘亲在时这些人的冷言冷语。如今他身为九五之尊,犯不着和这些上一辈嫔妃们斤斤计较免得落个不孝的名声,但也懒得和她们逢场作戏地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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