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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竹马是渣攻——三三娘(57)

    叶开还是不说话。
    叶瑾以为他还在哭,空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叶开静了两秒,平静地抽出手。叶瑾吁出一口烟:你骂我吧,所有的错都是我,我不是为你好,我就是自私,我怕你们气死爷爷,我怕家里被你的出柜搅得天翻地覆,我怕你为了陈又涵不要家人。我最天底下最自私最该死的姐姐,叶瑾红了眼圈,但语气冷硬,你骂我好了。
    纵使她如此请求,叶开也不屑对她多说一个字。
    她终于笑了一声:好,你不愿意和我说话,是我咎由自取。
    车子驶上思源路,夜空中弥漫着花香。瞿嘉等在门口,看到叶瑾的车灯闪过最后一个路口,她忙命人去温药膳给浴缸放水。
    叶开下车,瞿嘉满肚子的火消弭于无形。她的儿子经历了什么?一贯黑亮的眼里已经看不到任何神采任何光亮,只是一味沉默着。整个人苍白而消沉,充满着一股病态的脱力感,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瞿嘉握住他瘦削的胳膊,什么狠话重话都说不出口,只纸老虎般轻轻拧了他一把:没有下次了!
    叶开对她笑了笑。
    是她熟悉的乖巧的笑,抿着唇,眼睛微弯。
    她心里松了口气。
    一切都在沉默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瞿嘉让人给他量体温听心率望闻问切,确定病情没有反复才放他去泡澡。药膳端上来,叶开乖乖喝完一碗,抱了瞿嘉一下。瞿嘉猝不及防,碗几乎从手里跌碎。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掀开被子动作静默地躺上床,用瘦削的肩胛骨和沉默的背影表达了对进一步沟通的拒绝。
    只是这一口气终究没松到后半夜便又提了起来。
    叶开当天深夜就发起了高烧,家庭医生和护工折腾到凌晨,烧得蹊跷且来势汹汹,退了又起,起了又退,到天亮终于无奈,将人转移到了医院。他住了两个星期的院,最开始高烧,后来是肺炎,长时间的昏睡和噩梦,清醒的时候很少,醒着也不说话,给水就喝,给东西就吃,不玩手机不看书,机械地看着病房里的新闻发呆。瞿嘉甚至问过医生,是不是烧坏了嗓子?为什么我的儿子不说话?但叶开只是苍白着脸,拒绝开口。
    他的话都在心里。
    病得最难受的时候,他好像被人架在火上烤扔进油里烹,从骨头到肌肉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疼。眼睛睁不开,他冒着汗,心里想,陈又涵,从前我帮你搬家,手扭了一下你都会小题大做地帮我冰敷,现在我病得要死了,你也不愿意来看我一眼。
    又反复地做梦。
    梦到高考结束的那天,大雨滂沱,五颜六色的伞,伞下攒动的人群,陌生的脸孔,怪异的五官,他怕极了,不停地穿过汹涌的人流说着让一让让一让,猝不及防看到了陈又涵。
    原来那天他在啊,他撑着一把大黑伞,游离又躲藏地站在人潮之中,远远的,微笑地看着他。
    你在,为什么不叫我?为什么不出声?
    但雨停了,所有一切消失不见。陈又涵不在,他注定无法在那天奔向他。
    病情终于稳定下的那天,电视里播放本地新闻。楼村项目终于定了下来,用地规划不必再变了,所有项目按序开工,GC的海洋馆在那一天完成封顶仪式,有个姓容的领导出席,和陈又涵在台上握手。双方都微笑。
    都说人上镜了会变丑,但陈又涵仍然倜傥而英俊,面对着这么大的领导和这么多的记者和镜头也依然气定神闲,嘴角凝着那抹笑,是一贯的漫不经心。
    叶开原原本本地看完了,为镜头里的陈又涵高兴。这是对市场释放的信号。GC的难关过去了。
    瞿嘉进来时新闻播到尾声。她捡起遥控器关掉电视:他现在很好。
    叶瑾靠在门边欲言又止。
    叶开病得昏迷的那几天,她帮他接过电话,是顾岫的。
    顾岫问:小开和陈总分手了么?
    叶瑾冷冰冰地反问他有何贵干。
    背景音里模糊有陈又涵的声音。明显地醉了,无数次叶开的小名,最后落成一个低声的宝宝。顾岫狼狈地说:没什么,如果小开方便的话,可以让他听电话么?几句话就好,又涵他找了他一晚上了。
    叶瑾从回忆里回过神,看到瞿嘉在叶开床边坐下:宝宝,和妈妈说句话好不好?她脸上的焦虑掩藏不住:一直不说话怎么能行呢?不理妈妈没关系,爷爷和你说话你也不理,他年纪大了,晚上担心得睡不好觉,人都瘦了几斤。
    叶开握住她的手,动了动唇心里努力地平静了一下,像考试前提笔写下名字前的郑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愣了愣,歉疚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嗓子疼?瞿嘉拧起眉头。
    叶开点点头,又再次歉疚着摇摇头。
    瞿嘉心揪成了一片:怎么会呢?医生明明说扁桃体已经好了呀。心疼地拨了拨他的额发:宝宝,下午再去做检查好不好?
    叶开点点头,打开手机,给瞿嘉发了一条微信:没事的,妈妈。
    瞿嘉眼眶一热,忍不住就要掉眼泪。叶开定定地看着她,抬手帮她抹掉眼泪,又给叶瑾打字:姐姐,带妈妈回去休息。
    这场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半个月,连出分的那天他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用力抱住了瞿嘉。分数很高,在全省排名前十,他真的做到了。贺喜的横幅挂满了天翼校园,挂了一个暑假,最大的海报挂在陈又涵出资捐建的新图书馆大楼上,整整十五米高一气呵成,上面印着叶开的名字和他当初为准考证拍的证件照,芝兰玉树,漂亮极了,从容极了。
    陈又涵在去过天翼一次,那是他最后一次去天翼,暑假已接近尾声。经过近一个月的风吹日晒,海报已经褪色,他站在楼下看了很久。回繁宁空墅时,门口有个很大的纸盒。不是快递。
    他心里似乎有了预感,抱着它进屋的时候用力的五指在微微颤抖。其实不重,东西一目了然。一张黑色的门禁卡,近一人高的滑雪板,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是蓝宝石。
    闪亮熠熠,华美晶莹
    抱出滑雪板时带出了一封信。
    香槟色的信封和信纸,一手漂亮贵气的字体。
    又涵哥哥:
    十八岁的爱恋留在十八岁,我们都要向前看。
    署名不再是super lucky,而是端正的叶开二字。
    再漫长的夏天也会走到尾声。
    写在沙滩上的秘密注定会被卷走,在风里的表白也一定会被吹散。小野猪不会从蟒蛇肚子里重新出来,被曝晒死的朱丽叶月季不会再开,橙花味的精油从此成了最苦最瑰丽的一个梦,被黑色的海浪压在斐济的海底。
    叶开对瞿嘉说的第一句话是:妈妈,哪所学校都可以,越远越好。
    第65章
    陈又涵单手撑着车窗, 一手握着方向盘。窗外街景后退, 印了标语的建筑围挡破败连绵。因为修地铁站的缘故, 这条路已经半封了一年多, 四车道骤然收束为二车道, 临时加设的红绿灯跳为绿色, 车流有序移动陆续并入路口。陈又涵漫不经心, 看着前面那辆同款帕拉梅拉有一瞬间的恍惚出神,忽然
    砰!
    对方毫无预兆地猛刹车, 制动距离过短, 在陈又涵反应过来的同时, 车头已经惨烈地怼了上去。
    操。
    身体因为惯性重重前倾又被安全带勒回原位,尖锐的喇叭声在烈阳晴空下拉成一条直线。陈又涵解开安全带,摔上车门的劲儿足以显示他的怒火。下车一看才觉得好笑,还他妈是个连环追尾。路口被堵得仅剩一个, 车流缓慢移动, 车窗降下, 众人一边龟速通过一边举着手机拍短视频漂亮,三辆火山灰帕拉梅拉连环撞,能蹭个头条吧?
    夹中间的车主气得不轻,没等陈又涵敲窗就气呼呼地下了车,背头拖鞋大裤衩,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轻蔑地看了眼衬衫西裤的陈又涵后迅速瞥向前车:傻逼!
    撸起袖子就要找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挡在路口,看上去是因为临时便道而造成的。三十迈的车速下追尾,又是帕拉梅拉这样的车, 损伤还算可控。
    陈又涵看对方冲上去算账,笑了一声,先低头点了一根烟才慢悠悠跟了上去。
    车窗被重重拍了两下,副驾驶降下半面车窗,声音不高不低。这种端着的姿态和愣是不下车的态度让人不爽,大叔彻底放下或许是同一4S店提车的车友情谊,不耐烦地挥手道:下车下车下车,给老子下车!
    车里声音提高了一点,咬字用力的三个字:等交警。
    大叔被气笑:怎么的,怕我打你是不是?
    陈又涵看了会儿,夹着烟绕到驾驶座。两指叩响,墨色车窗降下一线,他吁了口烟,半搭着车顶漫不经心道:交警来了。
    红蓝灯高频闪烁,警队摩托由远及近。
    咔哒一声,驾驶座出门终于打开,下来一个瘦而挺拔的年轻人。他修长白皙的手握住车门一角似有用力。过了两秒,或许是一秒,他转过身。
    陈又涵吊儿郎当的模样瞬间挺直,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五指蜷缩,动了动唇,却没有找到声音。反倒是对面的人先对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好久不见。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咸不淡的语气,就连这四个字也是中规中矩用在谁身上都不会出错的。
    陈又涵终于牵动唇角:这么巧。
    他长高了,穿一件纯黑色的T恤,肩宽而平,圆领口中露出半截纤细的锁骨。仍然是黑发,烫了弧度柔软的卷,更衬得五官有种纯粹的漂亮。
    相比于叶开的云淡风轻,陈又涵的一切尺度都算得上狼狈。眼睛紧紧盯在他脸上忘记挪开,虽然这三个字也足够符合成年人久别重逢的寒暄,但低哑嗓音尾音的颤栗却也实在丢脸。好在周围不缺引擎声,十万二十万三十万的两百万的,日产国产德产的,交汇成轰然的无序的荒芜,掩盖了他无从控制的仓皇。
    叶开又笑了一下:有这么惊讶吗,需要一直盯着我看。
    视线被惊醒,终于仓促地从他脸上移走。
    怎么在国内?
    回来过暑假。
    七月初,是暑假的开始。
    久别校园的人不会再记得寒暑,曾经刻在生命里会背的天翼中学作息时刻表也终于难免被淡忘,陈又涵无话可说,意义苍白地推进话题:刚回来?
    叶开点点头,很轻易地转开视线看向车的另一侧,随即露出一个笑。
    陈又涵一怔,下意识地随之看向对面。
    Leslie,你们认识?
    是个男的,不年轻,但让人猜不透年龄,气质非常儒雅出众,以至于淡化了五官的寡淡。他是对叶开说话的,陈又涵想,那么Leslie应该是叶开的英文名。他第一次知道。
    叶开看了陈又涵一眼,随口答道:一个哥哥。
    与其说哥哥二字有什么实意,倒不如说是在不知道如何介绍又不能失了礼数的情况下,不得不临时扯来一个场面性称呼。对面那人显然很熟悉叶开的社交风度,当即绕过车头走向这边,绅士又客套地对陈又涵伸出手:你好,Nice to meet you,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Lucas。
    Vic。手轻轻一握,又很快地松开。陈又涵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以近乎严苛的标准。
    但对方云淡风轻,一只手搭上叶开肩膀,打趣道:Leslie说宁市是他的家乡,这里的每一条街道他都很熟,结果第一天就因为认错路撞车,good job。
    话一讲多便暴露了口音,叶开解释道:Lucas是加拿大籍华人,中文说得不是很好。
    Lucas笑着推了下他的脑袋,费劲而认真地说:Bullshit,自从跟你认识,我进步很大了吧。
    随后两人就旁若无人地用英文交流了起来,完全是native speaker的语速。聊了几句,交警过来问话开罚单,保险公司也陆续到了现场。陈又涵一支烟抽完,听他们从最初中文如何蹩脚聊到现如今怎么流利,嘴角始终挂着淡漠的笑意。三十八度的高温,他热得站不住,想,该是时候回车里了。
    两年没见,他以为叶开会问他一句最近怎么样,毕竟当年虽然退了所有礼物,但最后一封信不可谓不温和。但他忽然意识到,叶开的温和是他的修养,而非对他陈又涵的仁慈。如果把修养错认为仁慈,这就像是把好心相助当作暗恋,都是不知好歹的尴尬。
    偏偏Lucas率先离了场。儒雅的人如果流了汗想必是不雅,他在汗冒出鬓角前很聪明地回了车里吹冷气。就连穿拖鞋的大叔都回去了,晒得人晕眩的烈阳下,只剩下他们两个站着。
    保险公司前前后后地现场查勘做记录。
    陈又涵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靠上滚烫的车身,低头又点了一支烟。
    你朋友?他想了很久,只有勇气问到这个地步。
    前年滑雪时候认识的。叶开冲他勾勾手:给我一根。
    陈又涵把烟扔给他,看他熟练地叼进嘴里,随后按下火机。
    他终究再也不会抽一口烟之后胡乱地吻他。
    叶开深深地呼吸:你还好?
    措辞淡漠成这样,就无所谓好不好了。陈又涵顺着话说:还好。
    叶开掸掉烟灰:还挺巧的,我有时候会忍不住猜想我们下一次见面的场合,接着哼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么戏剧。刚才交警问我是不是在玩消消乐。
    喉结滚了滚:我
    他想说,我也想过。
    但叶开随即反应过来:抱歉,可能说的有点让人误会,他夹着烟,单手插在裤兜里,无所谓地说:别多想,没有放不下的意思。
    陈又涵仓促地吞下未尽的话语,垂在身侧的手指已经麻木得蜷缩起来。
    烟燃到了尽头,烟灰落在灰色水泥地面上,他想了想,寒暄道:大学生活怎么样?
    这样的姿态是不是太难看?他或许应该直接走,尽快走,否则这蹩脚的还想聊得更久的贪心迟早会暴露。
    果然。
    叶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不会想在大太阳下跟我聊学业吧?
    未等陈又涵答话,他抬手挥了挥:走了,谢谢你的烟。
    陈又涵便也转身。
    转身的瞬间又被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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