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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侯有疾(GL)——夜尽初辰(56)

    按律法,能从兵户转为民户的人,要么是在战场上断了手脚又没有儿子可以入伍;要么是到了退役年限以军功换田,于军营驻地屯田,才能兵户转民户。李二,你是哪一种?
    李二在地上挣扎着,神情从惊恐转为哀求。
    你应该知道,大晋的户籍制度一向是极为严苛的,违律转籍的,无论出身、爵位、军功,一律贬为城旦舂,且遇赦不释。燕赵歌笑得很是和曦,给人的感觉如沐春风一般,却在李二眼里却像是刽子手一般。你的子女,会被收到教坊司,这辈子都是奴隶。所以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想要违律转籍呢?你原是兵户,有握过弓,应当不会是普通的步兵,等到退役朝廷会给分田,若是军功足够,还会给你分匈奴或者鲜卑的奴隶,你原本应该有几个同样是兵户的儿子,几个聪明伶俐的孙子,他们或者读书,或者习武,继承你的家业,赡养你,让你含笑而终。
    李二听得神情呆滞,几乎就要陷到燕赵歌的话了了。可她话锋一转,冷然道:可你的愚蠢毁了这一切,你不仅毁了你自己,还毁了你的儿子孙子,他们这辈子都是奴隶,你的子子孙孙都是奴隶,除非主人怜悯,不然永远都翻不了身。
    李二终于不再挣扎,他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透着显而易见的悲痛。
    我问,你答。如果和我心意,我可以抹去你的罪责。能听明白吗?
    李二连连点头。
    燕赵歌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蹲下身,将堵住李二嘴的麻布扯了出来,道:你为什么转籍?
    俺儿子在太守手里,俺女儿成了太守的妾。俺就三个儿子,都在为太守做事,俺小儿子五岁就给太守的儿子做书童。李二流着眼泪,对着燕赵歌痛哭流涕,要不是被捆着手脚,可能就直接给燕赵歌跪下了,饶是这样他也想要爬起来给燕赵歌磕头。求您救救俺儿子女儿,俺死了不要紧,求您救救俺家孩子,俺也是没办法俺不这么做俺儿子就没命了求您救救俺孩子
    谁不知道当兵吃兵饷比给别人家当下人强得多?可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舍了自由身,给别人当奴隶?
    太守要你做什么?
    李二吸了吸鼻子,强压住呜咽,道:俺们在长安给太守等消息,只要有河东的消息,就送回去。
    你这次送的是什么消息?
    长公主的驸马,这次来俺河东赈灾。
    燕赵歌点点头,又道:我叫燕赵歌,表字咏月,就是你说的长公主驸马。
    李二张大了嘴,他以为这位甲胄在身的只是个将领,结果却是这么大来头的贵人。
    你母亲妻子尚在罢。
    李二点点头。
    我要你给我做一件事。燕赵歌沉声道:只要你做了,无论做成与否,你的母亲妻子我都给你养着,你的女儿我会再寻一户可靠的人家嫁出去,你的三个儿子我会带在身边教导,无论读书习武,还是种田做商,我都一并支持。但我可能保不了你性命。
    李二咽了咽喉咙里的吐沫,他喘了几口气,仍然感觉大脑反应不过来。他第一反应是这人在骗他,如此的贵人怎么会找他做事?但看着燕赵歌的脸庞,又觉得可能是真的。
    您、你能不能给俺看看您的,那个,户籍?也、也不是户籍,就是那个可以
    燕赵歌没等他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两锭金子和自己的令牌。
    这金子给你,你可以先安排家里人。
    李二没见过这东西,但做得这么精细,他觉得是真的。
    俺、俺没见过这个,但俺信您。俺不要金子,您一定要保住俺儿子
    我说到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  多看历史故事的话就会发现,肉食者是真的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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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5章 前世(一)
    谁也没有想到, 皇帝驾崩的当夜会乱成这个模样。
    城里到处是带甲的兵, 还有地方起火了。
    燕赵歌夜半时分被烟呛醒,就看到了远处灼眼的火光。她分不清是哪里起了火,正好季夏和季峥匆匆来寻她。
    君侯, 城里恐怕要乱起来了。季峥道:我们的人探得了消息,皇帝没了, 蜀国公要篡位。
    燕赵歌咬了咬牙,道:收拾东西, 我们走。
    蜀国公篡位的话太子必定不得善终, 赵国侯府肯定要遭殃,这样他们蓟侯府也会受到牵连。父亲燕岚又死得蹊跷, 与其留在长安受困,不如逃去北地。广南侯掌握北地才一年时间,燕赵歌有信心在这种乱世下将北地握在自己手里。
    府里有亲兵二百,皆是百战精兵,趁乱未必不能逃出城去, 只要出了城就好办多了。燕家现在手里无兵,蜀国公也未必会拦她。
    季夏给燕赵歌收拾东西, 季峥去整合府里的人手,季钧去安排燕宁康和燕宁盛去了。此一时彼一时,燕赵歌也顾不得要避嫌的事, 直接闯进后院,先去弄醒了睡着的燕宁越,又去寻病着的临原郡主。
    自打父亲伤势以后, 临原郡主哀伤过度,身子便不行了。前阵子刚染了风寒,卧床静养,如果不是情况危急,燕赵歌也不想打扰她。
    母亲燕赵歌闯进房里,要说的话戛然而止。
    临原郡主坐在床上,一身华服,手里握着一个瓷瓶。
    燕赵歌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她不想向那个方向去考虑,她和临原郡主不算亲近,但临原郡主刚嫁过来的时候,是很亲昵地对待她的,也仔细照看过她,后来有了燕宁越,才渐渐疏远了。
    母亲
    歌儿,你过来。
    燕赵歌含着泪跪在她身前,道:长安乱了,您随我去北地罢。
    临原郡主摇摇头,道:我这一生折腾得够久了。你父亲肯娶我,肯给我一个家,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不能舍你父亲而去。
    那我们要怎么办啊母亲
    临原郡主对着她微笑,嘴角已经渗出了血迹,她道:你父亲走了,你就是家里的顶梁柱,要好好照看弟弟们。
    燕赵歌颤抖着摇头,哭道:不要,母亲不要您不能
    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个女儿
    燕赵歌死死地咬着牙,才没让胸口里的悲凉汹涌而出,她将哭声咽下,从怀里掏出帕子,给临原郡主抹净了口鼻处溢出的鲜血。
    母亲,您不遗憾,我是您女儿,我是您女儿她轻轻拥抱了临原郡主的尸身,又在临原郡主平静的面容上吻了一下,道:我一定,一定照看好弟弟们。
    临原郡主手里的瓷瓶滑落,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燕赵歌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平稳了情绪,她收拢好临原郡主的首饰,用一个盒子装起来。临原郡主的嫁妆是带不走的,只能拿走这些给燕宁越做个念想。
    燕赵歌从临原郡主房里出来,撞上睡眼惺忪的燕宁越。
    哥哥,母亲也醒了吗?
    燕赵歌用力将眼泪憋回去,抱起燕宁越,道:阿越,母亲不能和我们一起走了。
    啊?为什么啊?
    母亲去找父亲了。
    燕宁越困扰地皱着眉头,问道:母亲不陪我了,那我怎么办呀?
    哥哥在呢,我们都在一起。
    燕宁越才六岁,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燕家的家教让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胡闹,于是乖乖地点点头,被燕赵歌抱着走了。
    府里除了亲兵的下人都被聚集在一起,讲明白了情况,愿意一起走的就一起去北地,不愿意的发放契书,就地遣散。
    紧要关头,我燕赵歌没有能力保住大家性命,府里的钱财和粮食都发下去,各自去罢。燕赵歌拱了拱手,算是赔罪。
    库房里的东西,除了用的上的金银细软和粮食之外,其他都带不走,索性燕家余财不多,也没什么兴趣收藏字画古董,倒也不太心疼。也幸好当年旧燕国覆灭时,因为国库里的东西没法带走,还埋在燕地某处,只有燕赵歌知道地点。只要他们能活到北地,就不会缺东西。
    从燕岚死后,燕赵歌就有离开长安的打算。燕岚背后的箭伤永远是她心里的一根刺,让她无法再信任皇家。但锦衣卫盯燕家盯得很紧,她自然可以一走了之,但找不到带着其他人走的机会,做了许多准备却也只能作罢。
    燕赵歌弄了两百匹好马在长安城郊外的庄子里藏着,皆是从北地弄来的,为了避开长安的眼线,着实费了她不少力气,她本来以为用不上了,却没想到成了如今的救命稻草。
    所有人都遣散了,燕赵歌将燕宁越绑在自己背上,亲兵们护着燕宁盛和燕宁康跟在她身后。
    燕赵歌最后看了一眼蓟侯府的牌匾,对着季峥点点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峥留在最后,放了一把大火。
    两百个亲兵皆是甲胄在身,手里握着精刀枪戟,平日里这些东西都是禁忌,但这个时候没有会管你是不是违禁了,连城防的兵马看见他们都只会绕道走。
    收拾了家当想要逃出长安的百姓见状悄悄尾随在一行人身后,走了没多久,最后却聚集了一大群拖家带走的百姓。
    燕赵歌不得已,只能站出来高声道:父老们!我燕家兄弟四个,三个弟弟都年幼,只有我还担得起事情。我没有本事保诸位安全!诸位愿意随行的话,请自便,但若是遇了事情,莫要怪我燕赵歌顾着弟弟袖手旁观!
    要命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在意别人能不能顾得上自己,借着燕家一行人能逃出长安城去就谢天谢地了,自然不会有人对燕赵歌的话挑刺。
    队伍里的人越来越多,巡视的城防兵马已经看不下去了,只得拦住燕赵歌,道:您是哪一家的我不管,您走了我也管不着,但您不能带着这么多百姓走,不然陛下那里我说不过去。
    燕赵歌心道皇帝驾崩了,太子没登基,蜀国公又要篡位,你忠心的是哪个陛下?但无论是哪个都和燕赵歌无关,燕赵歌拱拱手道:我姓燕,如今情况您也明白,我母亲刚才随着我父亲而去,局势乱成这样,我们兄弟四个在长安再难待下去,只能逃了。
    对方恍然,故镇北将军死的蹊跷,去岁长安里全是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人家为了还年幼的弟弟们跑出去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百姓
    燕赵歌摇摇头,道:我只顾我弟弟们,这些人与我无关。
    得了燕赵歌的态度,对方也放心多了,将燕家一行人放过去,再命拦住人潮涌动的百姓们。
    眼看着有了出城的希望,百姓们如何肯依,顿时推搡了起来,有破口大骂的,有呼喊燕赵歌姓名的,还有痛哭流涕的。
    燕赵歌只当看不见,听不见。
    长安城里几十万的百姓都想往外走,城防兵马人再多也多不过百姓,瞬息之间,由士兵们组成的人墙就被冲垮了。汹涌而来的百姓们将燕家一行人淹没。
    亲兵们背靠着横刀而立,飞快地将燕赵歌几个人围在中间。季钧一手抓住季峥一手抓住季夏,燕赵歌反射性地摸了一把背上的燕宁越,人还在,她放心下来抓住离自己最近的燕宁康,再去寻燕宁盛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乱世里一个人一旦没了音讯,再找到的几率近乎于零,别说活人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她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我没了一个弟弟。燕赵歌想。
    等百姓散了,发现燕宁盛不见了的众人一阵默然。没人敢提议去找,却也没谁敢提议不找。
    燕赵歌一手攥着燕宁康的手,另一手拢着趴在自己背上的燕宁越,心想:我还有两个弟弟。
    我们继续走。她道。
    燕宁康跟在她身后,看着燕赵歌的身影,只觉得抓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很用力很用力,痛得他指尖都发麻。
    二哥,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地道歉。
    马上到了城门处,有一个人冲了过来,像是从火灾里冲出来的,浑身焦黑,连面容都看不清,偏偏怀里抱着一个包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这人到了燕赵歌眼前,竟然扑通一声跪下。
    燕赵歌问了几声没有回应,探了探鼻息,才发现人已经死了。皮肤焦黑,十有九八是被烧死的,能撑着跑到这里也是不容易。
    燕赵歌抱过那个包裹,才发现里面是个孩子,襁褓都被鲜血浸透了,却睡得正熟,粉雕玉琢得甚是可爱,只是襁褓里什么都没有,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罢了罢了,救他一命。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后头又有一群身上焦黑的人追上来,见燕赵歌抱走了孩子,领头的声音嘶哑地问道:这孩子是我家小主人,敢问阁下名讳。
    我姓燕,故镇北将军的燕。燕赵歌道。
    竟然是蓟侯当面。对方跪了下来,对着燕赵歌叩首道:我家主人不幸遇难,只剩我家小主人,仇家太多,我等无力照顾,您既然有出城的意愿,请您照看一下,令我家小主人平安长大即可。
    你家主人姓甚名谁?这孩子又叫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道:姓程,名无疾。
    倒是个好名字。
    燕赵歌道:我等一行人将去北地,我会仔细照看这个孩子,但如果遇上人祸,也未必能保他完全。
    对方没有应声,只是道:就托付给您了。
    燕赵歌还想再问,这些人从地上捡了一些破布团起来,装作一个襁褓的模样,抱在怀里又匆匆而去。
    燕赵歌看着怀里安睡的孩子,长长叹了口气。这一家有此忠仆,幸甚。
    她将孩子交给季峥,一行人继续赶路。
    待到了城门,见到另外一行人正在拆掉城门外的拒马,皆是甲胄在身的骑兵,为首一人却是个女子,英姿飒爽的模样,在火光里都一清二楚。
    燕赵歌心里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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