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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侯有疾(GL)——夜尽初辰(64)

    燕赵歌一怔,为何要得她的信任?长公主已沦落至此了吗?但此刻显然容不得她深思,她只是想了想,道:微臣冒昧,敢问殿下名讳?
    明显是被燕赵歌的话噎了一下,对方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曾听故镇北将军夸赞过,说其长子稳重,却不想,所谓稳重为这般。
    殿下此言诧异,您既然自诩为普通人,臣问一普通人名讳,又有何不妥之处?交心者,自报名讳乃是最基本的,您以为呢?
    对方又沉默了许久,久到燕赵歌以为她不会再出言了,她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有些逾越的时候,对方开了口。
    我名绍,司传绍。
    燕赵歌又是一怔,这人不按常理出牌。她看着对方,而司传绍也在看着她,那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她莫名地就恍惚了几分。
    你也说了自报名讳乃是基本,我已经说了。
    燕赵歌理解回神,道:微臣名歌,燕赵歌,表字,她微微顿了顿,表字永谣,徒歌曰谣。
    我记得,你原来表字咏月,歌以咏月。
    燕赵歌对此闭口不谈,只是道:微臣刚刚冲撞殿下,请您责罚。
    我责罚你做什么。你说得对,我既是普通人,与你当以平辈相交。司传绍道:请坐。
    燕赵歌依言坐下。
    永谣,此行一路向北?
    是。
    去燕地?
    是。
    自保,还是拥兵?
    殿下
    司传绍皱着眉头敲了敲桌子,道:都说了平辈相交。
    燕赵歌从善如流地道:那您以为,我该如何称呼?
    司传绍这才发现她可以叫燕赵歌的表字,可以叫燕赵歌的爵位,甚至可以直呼其名字,但反过来却不行。她没有表字,既然说了平辈相交自然也不能再叫她长公主了,直呼名字,料想对方还没有这么大胆。
    叫我晋阳。晋阳是她的封号。
    晋阳。燕赵歌重复了一遍。
    司传绍感觉眉心发痛。人生第一次折节下交,还差一点折戟沉沙,传出去怕是要叫人笑掉大牙。可如今局势不同往日,她要招揽燕赵歌为她效力,就不能再和从前一般。
    晋阳以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燕赵歌道:我去了北地,以我的身份,自然可以拥兵,拥兵即能自保。即便我只是想自保,可长安乱了,我自保,就要拥兵。
    拥谁的兵?镇北将军府的兵?还是朝廷的兵?亦或是,蓟侯府的兵?司传绍问道。
    如果我说是蓟侯府的兵,晋阳是不是就要将我乱棍打出去了?
    司传绍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我还不至于如此,你带着三个弟弟多有不便,想拥兵自保也是情理之中。
    三个弟弟。
    明明只剩两个了。
    这话没必要和对方解释,燕赵歌绕过了这个话题,她道:晋阳比我想象的,善解人意得多。
    你不过是想想罢了,乱世之中匪夷所思的事情想法多不胜数,你这倒是能让人理解的了。我若是承了这份夸赞,倒显得我往脸上贴金了。司传绍很诚恳地道:不过还是谢你夸赞。
    燕赵歌想,眼前这人比她想象得有趣多了,也没有那高高在上的架子,如果没有那么多事,她倒真的想深交一番,说不定能成为知己,可惜,可惜。
    可惜这人是敌非友。
    天色已晚,您有话不妨直说,开诚公布,却是有益无害的。
    兜了一个圈子,场面话也说了,是该奔入正题。司传绍点点头,正色道:如今局势你也明白,皇帝驾崩,蜀国公篡位。我需要借你的身份,借燕地的兵,夺回长安,以正朝纲。
    作为掌权者,在这种时候,不避讳乱世两个字却是难能可贵,最怕的就是明明偏安一隅却做着统一王朝的梦,醉生梦死。如果燕赵歌肯做力挽狂澜的能臣的话,一定会高兴于遇见了明君,可她燕赵歌做不了忠臣。
    晋阳,我的身份、燕地,你都可以拿走。但我请您以长公主的身份,回答我一个问题。燕赵歌目光沉沉地看着她,道:我父亲的死有蹊跷,您知道这件事吗?
    司传绍知道这件事,她很想说不知道,可她作为辅佐皇帝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我知道。
    那您应该也知道,我父亲背后中箭,因而落马,最后重伤不治逝去。
    我知道。
    燕赵歌定定地看着她,缓缓道:我要一个答案,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父亲,我要他血债血偿。
    这是燕赵歌第一次将心里的话说出来,燕岚死了之后再没有人能听到她藏在心里的东西,没人分担她的压力。她亲近不了临原郡主,燕宁盛燕宁康还是没长大的孩子,燕宁越才六岁就不可能了。她不将季夏季钧季铮当成奴仆,可终究还是主仆有别。
    我燕家数代,从我先祖受封燕王至我祖父失国,守卫大晋北疆一百余年,纵使马革裹尸也无怨无悔。断了手臂断了腿的,落马而亡的,中箭身亡的,但从来没有一次,伤口是在背后。从来没有一次。
    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父亲身后是谁?他身前又是谁?
    谁和我父亲有那么大的仇怨,能不顾北地战局,背后射杀他?
    您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燕赵歌的语气一句比一句平稳,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听在司传绍耳中却宛如惊涛骇浪。这要什么心性,才能将杀父之仇说得平淡如水?要多少次在寂静无人时反反复复地琢磨,才能将仇恨压得如此淡然?
    她招揽燕赵歌真的对吗?
    可如今情况,她不用燕赵歌,又要用谁呢?
    晋阳路远,且无险可守,宗室里除了蜀王子嗣外皆不掌兵,镇南将军府已在蜀国公手上了,征西将军府其心难测,除了镇北将军府的兵,再没有可以用的了。
    只能是燕赵歌。
    燕赵歌,这事不是天家做的。天家如果需要你父亲的命,康越公主之女就不会嫁过去了。
    燕赵歌缓缓呼了一口气,道:我要报仇。
    理所应当。
    燕赵歌对着她露出第一个笑容。
    事情谈妥了,司传绍送她出门,燕赵歌站在门外,先行了礼,道:殿下,刚刚多有得罪,微臣冒犯了。不等司传绍回话,她又笑着道:不过即便晋安想要平辈相交,却也是不能的,我母亲名讳第二字为传字。
    司传绍:
    她看着燕赵歌的身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若是这么论,对方得叫她姨母。
    愣了片刻,她禁不住笑了起来。
    这人还真是有趣得紧。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她忘在脑后了,一时间想不起来,料想应该不是大事,不如明日再想。
    外头月色正浓,司传绍更衣净面,看着月亮就会想到燕赵歌的表字,她将燕永谣这个名字咬在唇边,翻来覆去地念,最后摇了摇头。
    不如燕咏月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心情不爽,今儿更六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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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5章 醉酒
    燕赵歌一纸令下, 将河东百姓安排得明明白白:从今日起至八月底, 河东受灾百姓每人每日可以领一升粮食,幼童半升。为防拥挤踩踏,单日男子男童领粮, 双日女子女童领粮,准一次领两日粮食。
    一句只能在本乡领粮, 四散的流民立刻老老实实回了原籍。
    河东上下官吏自杀的太多,处处人手都不够, 燕赵歌只能分散了羽林卫的骑兵, 河东二十四县戒严军管,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一时半会儿还好,时间长了不止羽林卫吃不消,百姓也会心惊胆战的。而且分散羽林卫之后,说不定会有狗急跳墙之辈,永远不要高估这些人的智慧。
    幸而虎贲营及时到来, 稳住河东局势,又带了长公主的旨意。
    河东谋逆一案, 由燕赵歌全权负责。
    已经是为这次事情定性了,天家金口玉言,即便不是谋逆, 也必须是谋逆。
    这样就好办多了。
    河东上下官吏被抓的抓杀的杀,剩下的都是想活命的,自然没有人敢再去对堤坝动手脚, 等大雨停了,水势渐稳,重建堤坝就提上了日程。
    原本是要户部拨钱粮,抽调民夫修堤坝的,但河东抄出了这么多东西,燕赵歌干脆将户部丢到一边去了,直接由河东府库出钱粮,还省了运粮的火耗。征调的民夫就动用河东的百姓,左右这一场大水下来河东的粮食也收不回来了,干脆让百姓做工,省得在家里闲得生事。有余力的青壮可去壶口堤坝做工,提供饭食,一日一百钱,不愁百姓不去做。
    河东二十四县的城墙有一半都有损毁之处,不提完全损毁了的宜川城,壶口堤坝重建也是个费时费力的工程,若是抽调民夫,估计要修个几年才行,哪像现在,钱粮一抓一把,连七八岁的孩子都想冲上去抗石头。
    太医院的太医们带着河东二十四县医馆的大夫、学徒,往受灾的县乡里去,大灾之后最怕的就是大疫,尤其是大多数大夫都是河东人,看着患病的百姓心里更是焦急,一个个都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长八只手。
    除宜川之外的流民大多都回了原籍,宜川的流民也被妥善安置在离宜川原址不远的一处高地上,暂且先住着帐子,等宜川城搭出一个架子再搬回去。
    太守府里,燕赵歌看着堆在身前的文牍档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这些日子,初步审查了河东二十三勋贵和河东顶层的官员的罪状,全都犯了死罪,而且不止一桩,其中牵扯田产钱财数不胜数,性命数百条。若是依照律法走流程来判罪,拖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三五年也不算长,若是得了天家某位贵人的欢心,一朝赦免也不是没可能。
    但燕赵歌怎么会等那么久,河东受苦受难的百姓又怎么能容忍这些垃圾再逃脱?
    河东地主豪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好东西,力求有杀错不放过。思来想去,燕赵歌干脆拍板定论,以首罪勘定,余罪推定论处,只要有一条罪名核实,其余同等类型的罪名皆按照属实处理,不必再核实。并且,确定犯了死罪的犯人不必再核实其余罪名,全部按照属实处理,左右都是死,省些力气处置旁人。
    这么一来,审讯的速度飞快,到今天终于全都审结。
    犯了死罪的无论身份,一旦确立罪名,立刻拖到城外刑场去处置,有官吏大声诵读犯人的出身、样貌、历任官职和罪状,诵读完毕之后才会按律处置,腰斩、车裂、或是砍头。公开处刑这种手段历朝历代都有,但因为一直以来都有着将相不辱的不成文规定,官员勋贵哪怕是犯了死罪也不过是被自杀罢了,以此来保全家族和脸面。太守郡尉这等高官,国侯国伯这等爵位的,拖到刑场来处死却是头一遭。
    见色起意而强抢民女,因事不顺而虐杀百姓,贪人田产而灭人满门一桩桩血案被声音洪亮地宣告世人,丑恶之行大白于天下。
    百姓们或怒目圆瞪,或咬牙切齿,或嚎啕大哭。
    连从别处郡国而来观望风声的士族勋贵子弟此刻听了也是怒发冲冠,这样的人不死怎么对得起天下?简直是令他们勋贵蒙羞!
    诵读到最后,官吏高声喝道: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屠刀立即落下。
    除了杀人之外,受害的百姓分别得到了不等的赔偿,损失了什么就得到什么,死了人的,燕赵歌也只能派人带着赔偿的钱财去安抚一下,更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君侯,除信国公府以外,皆行刑完毕了。季峥从刑场回来禀报道。
    燕赵歌打着哈欠从桌子上爬起来,眼底一片青黑之色。
    信国公府没法行刑,因为除了信国公世子之外全都被烧死了。开国爵位是不废的,只要留下一条血脉来承爵,燕赵歌还没找到信国公府的旁系血脉,信国公世子暂时还不能杀,不过没死也差不多了,信国公府满门皆殁的消息传到他耳朵的当天,他就疯了,整日里痴痴呆呆的,吃喝拉撒都在一块,没人看着的话连自己的溺物都能吃进去。
    什么时辰了?
    酉时二刻刚过,您该用晚饭了。季峥道。
    燕赵歌点点头,抑制不住地又打了个哈欠,她用手抵着唇边,硬生生地咽回去了。
    季峥见状,忍不住道:君侯,您歇歇罢。您就是铁打的,这么熬也熬不住啊。
    你懂什么。燕赵歌捏了捏鼻梁,懒洋洋地道:早些处理早些回京,我还等着回京和长公主赏月呢。
    季峥:君侯,今儿就是十五了。
    燕赵歌怔住半晌,哑然失笑,她喃喃道:不知不觉都十五了啊,回不了京,月还是要赏的,将饭摆到院子里去,咱几个一块吃。
    季峥应了,先去预备饭菜,又叫了季夏去寻在外头忙活的季钧。
    河东这几日没有雨,但也没有晴,天上的云厚厚一层,晚上都看得见,不仅白日里遮住了太阳,晚上又遮住了月亮,连形状都是模糊的,还赏什么呢?
    可他们君侯偏偏兴高采烈的,对着不甚皎洁明亮的月色也能痛饮三杯,最后酒喝了大半,菜却没吃几口,脚步踉跄着步子回账里了。
    季夏有心扶她一下,燕赵歌眯着眼睛对她摆摆手,一步三晃地走了。
    君侯醉了?
    应该是。季钧心里沉甸甸的。君侯未必是不睡,兴许是没法入睡,近来杀了那么多人,就算事出有因,心上也不会太轻松。我们尽快做完事,随君侯回京。
    燕赵歌回了账里,巡视了一圈,最后在桌前坐下。
    醉了吗?有点清醒。清醒吗?好像又迷迷糊糊的。
    她将昏暗的油灯挑亮,拿出纸笔来,端详了一下这是不是晋阳纸,然后又想到她也只带了晋阳纸出来,才放下心。刚要动笔,又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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