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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得罪魏国全员后我走上了人生巅峰/狂士

    只一错身的功夫,郗小郎君便掉入了水中。
    当时另有守岗的侍卫,因为离得更远,更加看不真切,只大致证明了双方跑到河边的时间,确实与何晏他们说的差不离。
    孔融听了这番证词,颇有些不可思议他怀疑郗虑是不是得了失心疯,都有这么确凿的证词了,竟还能叫人把祢衡叫过来,找他的麻烦。
    郗虑当然也知道在有目击者的情况下,双方的前后行动不可能胡编乱造。可他非但没有就此松口,反而冷声道:
    几位不若听一听犬子的说法。非是我大题小做,方才医丞为犬子诊脉时,我自犬子那得知了前因后果我本以为此次落水乃是我儿失足所致,未曾想到其中竟有祢处士的功劳。身为人父,爱子之心拳拳,万没有因为息事宁人而致孩儿的安危于不顾的道理,这才求了司空,来找祢处士当面对质,以求一个公道。
    这证词都还没有说完,便忙不迭地按头。这样的无耻之举,别说是有狂病的祢衡,就是并非当事人的孔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污蔑。
    郑平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自己还是平淡的样子,反而会让人产生怀疑。
    他故意做出恼怒而强自忍耐的模样,对郗虑道:
    郗侍中何意,你说郗小郎并非失足落水,反而与我有关莫非在暗指我推郗小郎下去不成?
    郗虑大义凛然道:正是如此。
    第10章 狂士楚歌
    郑平闻言冷笑:众人皆目睹:郗小郎君从我身后而来,眨眼便栽入湖中。你随口污蔑,将郗小郎落水一事硬扣到我的头上,莫非我背后长了眼睛,能将手臂随意扭转,伸到后方将疾跑而来的郗小郎推下水?
    孔融面露愠色:正平好端端地在湖边行走,郗家小郎为何突然从园中冲出,从他身后疾速靠近?莫非是存了害人的心思,想撞郑平下水,结果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因为失足而落水?
    根据方才几人的证词,这个解释才是最符合逻辑的。事实的真相也大抵如此,当事者们心知肚明,居中主事的二公子曹丕亦对此事有了几分判断。
    何晏道:孔少府此言确有几分道理,然而郗家郎君率真友善,不似为恶之人
    话未说完,他瞧见郑平眼中如冰石般寒凉的讽意,慌忙改口,自然,祢处士心若冰壶,身如秋月,也不会行此恶毒之事,想来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
    看似两边都不想得罪的帮衬,实则两边都不讨好。
    曹丕冷眼瞧着何晏说出一大堆无用的话,知道他以貌取人的老毛病又犯了,不客气地让他闭嘴:闲话莫要多说。
    旋即转向郗虑,还请郗侍中莫要再卖关子。若其中真有隐情,丕定不会徇私,还被谤者一个公道。
    郗虑心中微沉。
    事情的真相如何,他并非不知。但他自恃摸清了曹操的心思,又深知祢衡的脾性,这才当场发作,叫人拉祢衡过来对峙。
    曹操何等眼光,怎会看不出他的打算?虽以头疾相避,派二公子前来主事,但这样的发展尚在他的估算内。
    可这个祢衡是怎么回事?
    依照以往的情报,此人分明就是一个一点就爆的炮仗,又身染狂病。只需要施以小手段,就能让他丧失理智,如疯犬般狂吠,不计任何后果。
    在他的构想中,只要祢衡如预料中的开始犯病,他的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任谁见到一言不合,就用刻薄言语侮辱他人的疯犬,都会觉得对方蛮不讲理,刻毒难缠。
    到那时,再对比自己这方苦主的忍气吞声、有理有据,旁观者心中的天平自然会向他们这边倾斜。
    然而郗虑没有想到,千算万算,这祢衡竟然怎么都不肯犯病,不但没有被怒火支配,没被冲动冲昏了头,竟然还有理有据地用逻辑堵他话语中的漏洞,拿指桑骂槐的话语挤兑他。
    正因为祢衡迟迟没有现出狂态,郗虑不得不再三撩拨。这一耽搁,竟让聪慧早熟的二公子觉出少许异常,出言警告。
    郗虑知道,曹丕刚才的话看似是站在自己这边,实则恰恰相反。
    若自己不能给出个合理的理由,这位二公子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忠心而予以掩护。
    心中百转千回,郗虑大大方方地应了诺:
    我爱子心切,若由我来讲述,未免掺杂过多的偏向之意。当事者是犬子,不如由犬子向各位述明缘由。
    说完,他看了眼榻上的郗小郎,道:
    簋儿,你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道来,记着,切勿有任何编造与隐瞒。
    一番煞有其事的陈词,听得郑平敛目讥嘲。
    因为自己转述会带主观偏向性,所以让儿子来说?难道他儿子说的就不会有任何主观成分了?
    且不提人类为了规避惩罚而说谎的利己天性,作为心怀不轨的那方,只怕这人就算放个屁,也会经过言语美化,成为悦耳的钟鼓之音。
    曹丕留意到郑平的神色,没有多说什么,示意郗小郎从头讲述整件事的缘由。
    郗小郎捂拳低咳了几声,肃声道:蒙司空厚爱,簋得入府衙,聆听司空教诲
    为了笼络人才,曹操时常对英杰、幕臣及其家眷表示重视,偶尔召见一两人,问几句话,意思意思地赏点东西。
    这样的恩宠虽然不是独一份的,却也并不多见,所以郗小郎多少有几分自得。
    只可惜在他面前的并不是曹操,而是颇有几分少年意气的曹丕。哪怕只是铺垫,听他拿曹操的召见当吹嘘资本,二公子的心中也略有不痛快。
    他缓缓瞥了郗虑与郗小郎一眼,意有所指地笑道:我素来以为被加害者总是急于寻求公道,恨不得早些惩戒为恶者。郗侍中与郗小郎倒是与众不同,常常顾左右而言他尔。
    郗虑一听这话,心头狠狠一跳。
    他忙虎着脸对郗小郎道:簋儿,有二公子在,你尽可如数相告,无需紧张。
    郗小郎不敢再说废话,立即进入正题:我从月门而入,瞧见湖边伏着一只乾鹊,翅羽呈微折之状。我正打算上前查看,却见祢处士抬步往那个方向疾走,像是要踩上那只乾鹊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郑平真想为郗家父子的想象力鼓掌。
    鹊是代表祥瑞的鸟。乾鹊至,代表着喜事即将降临。《庄子》中曾提到鹊起这个词,有崛起、兴起之意,足见鹊这种鸟在古人心中象征着什么。
    见到代表祥瑞的乾鹊并不算特别稀奇,但在司空府见到一只飞不起来的亁鹊,这只乾鹊还差点被祢衡踩死,这就问题大了。
    司空府是曹操的居所,鹊无法起飞,象征曹操无法兴起,而祢衡还要在鹊上面踩一脚,把鹊踩死这对于相信谶纬之学的东汉之人来说,不可谓不诛心。
    郗小郎的话还特别有引导性,虽然没直说祢衡是想故意踩那只鹊,但用词之讲究,很容易让人往那方面想。
    就算祢衡不是故意踩那只鹊,这事也会在曹操心里留下碗口大的疙瘩。
    但是郑平知道,他在经过河边的时候,河边根本没有什么乾鹊。别说是乾鹊,连麻雀都没有一只。
    他平静地看着对方表演,听他说出我一边疾跑,一边疾呼,欲阻止祢处士踩上乾鹊,却不料被他绊入湖中的话,露出一个讥诮的笑。
    郗小郎可知,你此番污蔑最大的漏洞是何处?
    第11章 狂士楚歌
    郗小郎尽心尽力地表演完,正准备再调整一下神态,做出几分悲愤状,就听见郑平冷静而带着几分讽意的反问。
    到底只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能在头脑一热的情况下做出冲动撞人的事,心思本就不大深重。此刻听见郑平的话,他心里没来由的一慌,下意识地想要看向自己的父亲,寻求帮助,却被郗虑瞪了一眼,飞快地收回目光。
    郗虑此刻的心情并不比郗小郎好上多少。他早就发现今日的祢衡与往日有极大的不同,竟是油盐不进,高傲中多了几分圆滑。先前制定的陷阱,对他完全不适用。
    他知道今日的打算有大半的可能会落空,但至少哪怕不能成功达成陷害的目的,也不能让对方反将一军,惹上一身的骚。
    因为清楚自己的儿子无甚城府,应对不了复杂的情况,郗虑只瞪了儿子一眼,让他不要露怯添乱,便转向郑平道:当真有趣。敢问祢处士,你说的漏洞在何处?
    孔融一直在关注这对父子的表现,自然也发现了二人之间一瞬间短暂的眼神交涉。
    他瓮声瓮气道:我记得方才郗侍中说过:若由你来阐述,未免参杂过多的偏向之意。郗侍中既然有这样的心思,为何又中途插了嘴,表示你的偏向之意?郗小郎再过两年便可及冠,非无知儿童,他与正平方才开始对峙,还未说什么,你便替他答了,竟不知今日落水的到底是小郎还是侍中?还是说他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皆出自你的授意?
    孔融也是气得很了,字句犀利,连表面功夫都不愿维持。
    立于案几旁的曹丕没有发言,沉静的黑眸中仿佛洞悉一切。
    迫于曹丕在场,郗虑再怎么恼怒,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不宜再为自己的儿子出头,只用了一句软刀子回敬了孔融,便束袖站在一旁,不再开口。
    郗小郎本就因为郑平过分自信从容的姿态弄得心慌,加上他心中有鬼,不免心虚。哪怕有父亲无形中的撑腰,让他略微定下心神,也抵挡不住心中的忐忑。
    什么破绽?
    他反复回忆之前父亲对他的嘱咐。
    毕竟是临时做的局,不可能没有破绽,关于对方可能提出的质疑,父亲与他做过探讨,早已想好了借口。
    郗小郎就等着郑平拿疾呼或鹊的下落说事,哪怕角度再刁钻些,质疑他靠近时没有减速,被绊倒时的动作、位置、前倾的体位有问题,他也有完善的借口给自己圆谎。
    想到这,他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只等郑平开口询问。
    却听郑平如此说道:关于疾呼与乾鹊
    郗小郎精神一振,努力抑制住唇角的上扬,做好回答的准备。
    不料下一句,话锋急转而下。
    诸如此类的存疑,我便不问了。
    出乎意料的后续,让郗小郎蓦地愣住,两颊的咬肌不自觉地僵硬。
    他突然生出一分难以形容的惶恐。
    发现不妙的郗侍中正想出声提醒,冷不防地接收到曹丕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
    不过是十二岁少年随意的一瞥,却让他的后背布满冷汗。
    只这么一瞬间的迟疑,郑平已逐字逐句、斩钉截铁地发出质问:
    郗郎君方才说你从月门而入,看见湖边伏着一只乾鹊?
    湖边只有一处月门,石道两侧栽满茂盛的长春花。而月门通往湖岸的方向,朱槿与芦竹交错分布。
    郗郎君出了月门,确实一眼便能看见我。
    但以郗郎君所在的那个方位,如何能穿过葳蕤的草木,清楚地看到湖边有一只乾鹊?甚至知道它的翅羽是否受伤?
    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郗小郎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
    他像一条缺氧的鱼一样张开嘴,半天发不出声响。
    郑平见他的目光无措地飘向某个方向,立即挪动脚步,将颀长的身形挡在他与郗侍中之间,阻止两人目光交汇。
    对上郗小郎越加惊慌的眼神,郑平倏然沉下脸,冷厉地喝道:
    衡不知何时得罪了郗郎君,竟使郗郎君欲撞我入湖。谋害不成,竟又生一计,颠倒黑白,为我罗织罪名,想致我于死地?
    我没有不是我郗小郎立即连声否认。但他翻来覆去只有这两句话,问他如何不是,怎么解释祢衡刚才的质疑,他连半句辩白都说不出。
    此情此状,就连房内懵懵懂懂的侍从都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几分异色。
    郗虑面色几度变幻。眼见自己的儿子支支吾吾,已是不打自招,他飞速转过几个念头,冲到榻边,一巴掌抡了过去:
    逆子,自己失足落水,何故攀扯别人!
    这一先发制人,便是否认故意推祢衡下水,反口污蔑,只把罪名定在不小心落水,却把过错推给祢衡上。
    若是郗小郎机敏点,卖个惨,说自己看错了,指不定还能把自己洗得白白净净,只留一个鲁莽冲动的名头。
    郑平却懒得与他们表演。曹操与曹丕都不是傻子,只凭郗小郎刚才的表现,再多的补救都是无用功,不过是勉强挽尊罢了。
    因此他并不看郗家父子,温吞地挪到孔融身边,似笑非笑地道:郗侍中,偏爱其子?
    这句话正是卫兵请祢衡回司空府时所用的理由,乃是郗虑亲口所说。
    结合刚才郗虑给儿子的那一巴掌,讽刺之味不可谓不浓。
    孔融知道自家好友的促狭,见郗虑举在半空的手略微僵硬,他不由偷笑,故作严肃地接口:有人偏爱其子,爱逾生命;有人偏爱其子,但更爱自己。
    一直板着脸,少年老成的曹丕露出几分笑意,宛如一泓秋水落入石子,泛起转瞬即逝的波纹。
    郗虑素有城府,很快便恢复如常。尽管被如此打脸,他仍厚着脸皮假装不知,压着郗小郎给郑平道歉。
    郑平把握着尺度,轻飘飘地用不见血的骂人功底把郗家父子气了一番,与孔融飘然离去。
    经此一役,曹丕对郗虑父子多了几分冷淡,只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拂袖离开,前往曹操的所在。
    何晏不欲在这个时候触霉头,等曹丕走后,他也带着从侍跑了,好似房里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
    等到房内只剩下郗虑父子二人,郗小郎捂着被打红的脸,惊恐不安地望着郗虑:阿、阿父
    蠢货。郗虑一见他这副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祢衡孺子分明是在诈你,你竟被他唬地手足无措,自己露出马脚,竟蠢笨如斯!
    正六神无主的郗小郎闻言一懵:什、什么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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