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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座山(GL)——安度非沉(10)

    那把伞支开脆弱的伞骨,在唐宜跑起的大风里仿佛个癫痫的老头,颤颤巍巍一阵,就要脱离板车飞出去,我伸手一捞,唐宜的动作变慢了。
    我意识到这把伞就像是降落伞,逆风挡住了唐宜。
    那个追来的声音越来越近,那人已经祭出飞剑,贴地飞行,距离突然拉近了。
    我吓了一跳,立即倒转伞面,伞尖和推车构成一个不完美的流线型,推车速度变快。
    唐宜突然说:你坐稳啦!
    啥!我急忙一脚踩住西瓜袋,另一手紧扶推车把手,唐宜在我身后像是要把火箭推入太空,四周的墙面涂鸦已经被拉成了毫无规则的彩色线条。
    风声变得尖锐,推车下忽然张开了一道灵能护盾。
    砰
    我听见一声枪响。
    紧接着我看到推车被灵能护盾托起,墙壁变得越来越矮,四周的风声变得空旷,街道变短变细。
    伞尖被风吹得飒飒作响,唐宜一手扶着推车,另一手握枪,平举右手,砰
    推车在空中平飞出去,我啊啊尖叫着不敢低头。
    我们在五百米高的半空中,和西瓜推车和一把破破烂烂的太阳伞在一块。我还没有觉醒灵根,唐宜笑得没心没肺,任由我们在空中划出个抛物线。
    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我尖叫。
    知道。唐宜又开一枪,枪口吐出近乎透明的薄雾,像一道光柱喷涌而出,冲向地面地面传来一股强大的反推力,推车再次一飞冲天。
    那个追来的男孩飞剑腾空,修真学院的制服穿得整整齐齐,缀在我们身后大约三百米出,唐宜松开推车,我心里一紧,但她极快地换了子弹,回手冲男孩开了一枪。
    男孩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啊!
    让他晕一下。
    说话间,我们又要掉下去,我满心期待地看着唐宜那把漂亮的□□,期待她再来一下,让我们犹如水蚤在水面跳跃似的在水泥建筑间腾挪。
    小心啦,我们要硬着陆。唐宜说,飞行弹装在乾坤戒里,但我忘了放哪儿了。
    我面如金纸,抱着西瓜仿佛抱着安全气囊,把眼一闭
    巨大的碰撞声没有传出来,灵能护盾伸开半透明的翅膀,回身一拢,将整个推车包裹在里面。
    等我睁开眼时,我们已经在地面上了,唐宜轻轻推出一掌,我们在一片沙地上轻轻着陆。这片沙地应该是一片工地,不远处巨大的起吊架仿佛一座大楼一般矗立。四面八方的远处环绕着在模糊薄雾中显出一片统一的黑色的大楼。
    我拆开袋子看西瓜,唐宜靠在车上,跌坐在沙坑里放声大笑,她那身洁净的制服实在是不能再折腾了,有些学生会主席表面上光鲜亮丽,背地里在沙坑里抓着沙笑得像个疯子。
    干嘛啊!干嘛要跑啊!
    因为他追我才要跑啊。唐宜还是笑,笑得喘不过来,扶着车爬起,趴在车上探手拿过太阳伞支在我们头顶,太阳被遮去一大半。
    我从车上滑下来,理解不了大小姐的趣味:我好像听见他说你不可以从事体力劳动。
    我小时候身体比较弱嘛,他们不喜欢我费力气。但是我觉得很没有道理啊,你觉得呢?我都可以端得动武器诶,几颗西瓜怎么了。
    万一你嘎一下晕过去怎么办?我还是对她图书馆的表现心有余悸。
    不会吧?我一向运气很好的。唐宜还是笑,但笑容变得有些勉强。
    你那个发病时间不会是随机的吧?我想到个可怕的可能,吓得脸色发白。我今天脸色又白又红又绿又紫,情绪跌宕起伏得像砸了颜料罐子。
    是啊。不然你以为他干嘛跟着我?
    那你干嘛不要他跟着你啊!
    因为很无聊啊!唐宜舒展双腿,裙子的长度让她的底裤岌岌可危,我在我们那座山上操心惯了,连果子上结了霜都可以伤心半天,看见她露出长腿都伤感得像是下面坐着一群猥琐大汉,猫腰扯扯她的裙子,她自己随意摆了摆,自己也吐槽起来,我真的很不像个大小姐啊。
    为什么会无聊啊,这不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吗?
    唐宜从乾坤戒中摸出两把勺子,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乾坤戒珍贵的空间中装这种东西。她指挥我挑个西瓜,结果我手气不好,开了个生瓜蛋,发白的瓜瓤又硬又苦,唐宜没介意,递给我一把勺子,一人一半舀西瓜吃。
    因为比如说他在这里,肯定不会让我一口气吃两个西瓜啊!也不可以来卖西瓜,不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飞行弹在天上飞,哦甚至不可以单独飞,不可以吃冰激凌,不可以吃烤肉,对身体不好,不可以和陌生人说话超过五句,因为有可能是侠士联盟保守派差来的卧底总之什么都不可以做,换了你,你愿意被他盯着看吗?唐宜把手一摊,让我将心比心。
    我设想了一下,果然有点儿可怕,但是我平时除了种树就是种树,也没有这么丰富多彩的生活,一时间权衡不来,只好嗫嚅着说:可是这样你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啊。
    哇,天天憋着才要出生命危险的好不好?小朋友,你明年成年后可以去的场所多了,就知道成年人的快乐了。唐宜说得意味深长。
    什么啊,你只比我大半岁好不好,我很快就十六了,可以喝酒了。而且成年人要去的地方你你你可是修真学院学生会主席,不可以去乱七八糟的地方的。
    乱七八糟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就是嗯,牛郎店,情趣用品店,酒吧,黑市我掰着指头给这个刚成年没多久的人举例,她忽然睁大眼睛:什么是牛郎店?
    诶?你不是成年人吗?
    给你个发言的机会嘛!你可以推荐个好店,姐姐可以请你去。唐宜摆出了大半岁的架势。
    说实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在乱七八糟的小广告上看来的,唐宜一问,我也有点儿慌,思来想去,我给我师姐的私人频道发去消息:
    师姐,你知道牛郎店都是干什么的吗?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师姐深呼吸:你在哪儿?
    啊,我在工地,四面八方都是楼,然后,呃,唐宜,这是哪儿?啊,你不知道?哦,师姐,我不知道我在哪儿,附近有吗?你给我个地址,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不准去,原地呆着,把定位打开。
    我晃了晃我的终端:定位坏了,这还是三年前的老款呢,师兄不给批钱换新的他还拉黑我
    我知道了。师姐切断通讯,我看看唐宜,这个小成年人想了想,忽然顿住了,表情怪异地盯着我看:不学好!
    啥啊,你不也没去过吗,怎么就不学好了。别摆出那副长辈的臭模样啊!我搓着终端搜索附近,因为定位坏了,搜索不到附近的内容。
    不要搜了不要搜了!唐宜把我的胳膊一捂,提起我的衣领子将我扔出沙坑,她自己推着小推车出来,两个人像是从沙漠中逃难回来,浑身上下土黄中夹着灰色。
    第14章 苦厄08
    守诫师姐把剑收回剑鞘,庄重地放回乾坤戒,手指干干净净,乾坤戒戴在中指,无论如何都很显眼,她又戴上了一副黑色手套。在镜中打量自己,在鼻梁上卡上墨镜,从抽屉里掏出盲杖一抖,支在地面,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盲人,再没有人会把她和国民度相当高的天才修士守诫联想到一起。
    她松了一口气,尽力让自己习惯新造型。
    我这个混账的通讯没有定位,师姐锁定大致范围后,搜索地图,从兜里摸出交通卡,坐上了地铁。
    论理说,师姐本不该搭理她之前没什么交际的师妹去牛郎店还是去卖身,毕竟是个灵根没有觉醒的孩子,说是凤吟山的修士也未必有人信。
    离除妖行动的日子还有九天,今天浪费在西瓜摊前,师姐就感到时光仿佛鞭子抽打在身上,浪费让她心中焦急,但又不能说出口,修炼时间如同一条尺子,准确地衡量她修炼的努力程度,现在这条尺子无情地量出她现在的怠惰。
    那时我师姐本来没有在想关于修炼的事,但修炼一旦和我并排放起来,就让她自动联想起自己的修炼不够努力。我不知道我这么低的水平是怎么刺激我师姐的,但是我师姐在地铁上被人让座的时候,的确在想着我的贼眉鼠眼。
    师姐的思维是一道闭环,她在想到修炼和我的同时,妖狐的狰狞面目突然闪出来,她是师姐目前为止最大的对手。
    师姐甩甩头,想把妖狐从脑子里赶出去,我已经很让她烦心了,再多一个,难保她不会捏断盲杖。
    但是妖狐无论如何一直在眼前晃荡,师姐回过神,意识到妖狐抓着座椅,就在她对面翘着脚饶有兴致地看她。
    在那之前,师姐一直没感觉到妖狐就在四周。
    她面色一沉。
    春风站到了。报站声忽然响起,地铁门打开,师姐旁边的人起身下车。
    车里没什么人,座位刚好坐满。妖狐也站起来,猛踏几步,坐到了我师姐身侧。
    你什么时候瞎的呀?妖狐的声音很低,仅限于两人之间。为了声音不传出去,妖狐还往她肩头凑了凑,师姐鸡皮疙瘩骤起,一来没被人靠过肩膀,二来被妖狐靠了肩膀,两种刺激一次享受,她说不出话,静静地等妖狐下一招。
    手套内的乾坤戒被激发到随时可以拔剑出来的状态。墨镜反射出妖狐妩媚的面孔,眉眼带笑,妖气森森,领口开得毫无廉耻,上边低下面高,在这2月的不恰当天气中,尽情展示着她化作人形的魅力。
    她可能是无意,毕竟我师姐是个女人,用古代的话来说,是个道姑,除了有特殊癖好的人群,否则没人想给我师姐抛媚眼。
    车上好多人啊。妖狐漫不经心地感叹。
    剑意仿佛铅笔头,被生生折断。
    一趟地铁,来来往往,她们身侧坐着一对老夫妇,捏着老人卡低声说话,脚边放着菜篮子;前面空位被一个学生占据,低着头背书,眼镜厚得像酒瓶底;情人依偎着谈笑,妈妈带着小孩沉默,小孩四处张望,妖狐冲小孩展露笑颜,年轻的上班族弓着腰靠在栏杆上
    四面八方都是行走的人质,妖狐挟持一车人和师姐对峙。
    在不理解妖狐意图的情况下,师姐无法拔剑,陷入被动,四舍五入就是再被妖狐压在地上下跪一次,再四舍五入就是被妖狐斩杀,她默默起身捉住栏杆,不过离开妖狐两步远,无济于事。
    坐嘛。妖狐拍拍身侧热情相邀,像是两个感情要好的女同学一同出游。
    在我师姐看来无比惊悚,她默然扭转脸,在通讯列表里翻了又翻,略过特别除妖委员会,略过侠士联盟的各位前辈,最终锁定在末尾,最后加入通讯的苦厄二字。
    修士的私人终端是不必开口说话就可传达消息的。
    那时我师姐就像一架机器,从错愕到愤怒再到平静,三种模式来回切换,无数个计划也在脑中成形,那时我背着流云千里图,只要我张开就可以把妖狐收进去。
    虽然有可能因为我动作蠢笨被妖狐抢走图,但师姐在场,不会发生这种事。
    最终她给我发来消息:你在哪儿?
    啊,师姐!
    那是什么声音?
    大漠198!
    大漠198,字幕仿佛一股孤烟升起。一望无边的沙漠尽头,日出照亮天穹,沙子被染出绚丽的金黄。镜头忽然拉远,苍凉的笛声断断续续,一方破旧的马厩上,一匹马人立而起,发出长长的嘶鸣。
    另一匹马忽然也跟着叫了一声。
    出生点环绕着一股白光,戴斗笠不露面孔的魁梧大侠与一位戴面纱身形窈窕的女侠相继出现。
    我操纵着大侠一个横跳,踩上屋顶对女侠使出一记梅花镖,在女侠被我撞出去时,跳下去骑上马,飞出马厩,奔向无尽的大漠中。
    这其实是个赛跑游戏,但是自由度相当高,每位玩家都有一张地图可以通向大漠尽头,在路上随意发挥,可以攻击敌人,可以抢夺敌人的马,在不成形的赛道上还会随机出现陷坑,漩涡,沙暴,沙漠植物还会伸出长长的藤蔓把人抽下马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师姐的声音消失了,我也是第一次玩游戏,在山头苦修的时候没遇见过这种好玩意儿,一时间有些兴起,搓着操纵杆不断前推,把我师姐排出考虑范围。
    如果此时有人到地下四层的停车场驻足流连,将会在一溜名车中间看见一辆木板推车,上面还放着一个麻袋和破破烂烂像是被人团起来踩过一顿的太阳伞。
    那时我本来打算听从我师姐的话,但唐宜大小姐听见牛郎店三个字莫名兴奋,一边说我不学好,一边又摩拳擦掌看起来她马上就要去光顾人家的生意。落日的余晖抹在我俩脸上还没三分钟,夜幕已经降临,天色暗沉下来时,我意识到我师姐暂时不来,我也不能带着这位大小姐在工地沙子上待着,于是建议到附近的商场找个地方暂时呆着,有了地址就方便我师姐来找。
    唐宜这个人一边嗯嗯地答应着,等我踏进商场大门看清了名字准备报告我师姐,她就立即捂住我的嘴,说她难得出来玩一次,反正我师姐神通广大什么时候都过得来,等她逛够了再联系师姐也不晚。
    我们这座山虽然人心不齐,但毕竟我挺崇拜我师姐,胳膊肘不可能往唐宜那里拐,我本打算趁她不注意就给师姐发消息,没想到唐宜居心叵测带我到了地下一层的游戏厅,在大漠198的世界我早已忘记了我师姐还在来找我的路上,杀得酣畅淋漓,和唐宜杀得有来有回。
    你反应力不错嘛,我可是金丹修士诶。
    女侠被大侠一拳击飞,大侠率先走出大漠,迎着落日踩着壮美雄浑的鼓点迎来了游戏字幕闪出。
    金丹修士就比较会玩游戏吗?
    修士比较会玩,因为我们计算力比较强,四肢比较灵活,反应比较快。唐宜说。
    哦,我没说什么。
    修真界有个说法,说修真之下皆蝼蚁,意思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修士也比凡人中的佼佼者要厉害,因为他们已经开始了运用灵能强化自身的范畴,无论是身体强度还是反应速度都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所以那时开始就被称为仙师,所以唐宜这番话我也可以理解,不用多做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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