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我们这座山(GL) > 我们这座山(GL)
错误举报

我们这座山(GL)——安度非沉(37)

    他端起一个盒子,放在我手里,开
    口朝我,轻轻打开,一件件指着给我看:
    所有东西我们都只做了清洁与采样留证工作。请允许我为你介绍我们所找到的遗物:乾坤戒一枚,前辈手上还有一枚,但那枚有禁制,我们没有轻举妄动。
    我点点头,我好像说不出话了,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噼啪断掉亟待修复。
    侠士联盟官方黑卡一张,内有二百万零七千二百二十五晶币,如果玄术前辈没有留下遗嘱确认归属,这笔财产将由凤吟山三位均分。
    这是师姐的。我喉咙发涩,好像不会说话了似的,调转身子拿起玉简。
    我忽然很想喊凌霄出来,请求她附身在我身上,我处理不了这些事,我被莫名其妙的东西压住,喘不上气来,但是脑内没有任何声音,凌霄好像消失了。
    这的确是玄术前辈留下的玉简。那人将玉简放在眉心读取了一下,点点头,由侠士联盟公证,暂时由小友代为保管,之后烦请转交守诫道友。
    我点点头。
    随身玉佩,凤吟山印信,这应该也是守诫道友的?那人征询我的意见,我点头。
    还有这些,都碎了,您可自行处理。
    我点头。
    另外,还找到了玄术前辈的佩剑,不过已经断了
    他稍微走开几步,从外面端出来一柄铁剑,用红绸托着,断剑只有二尺长,另外一半已经几乎被打成了烧火棍,甚至连烧火棍都不如,坑坑洼洼沟沟坎坎,几乎一碰就要碎了。
    我师父不像师姐一样拥有一把很厉害的神剑,如果我师父用的是守诫剑的话
    停,我不能胡思乱想,脑子里已经够乱了。
    那人用红绸包裹断剑,捆起来放在我这里。这剑只能拿来当纪念品了,拿来切菜都嫌它不锋利。
    我如旧点头。
    另外,嗯,修真学院的唐宜道友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悼念过之后,她想见你,在出口等你
    我讨厌你们。也讨厌她。我戴上戒指,虽然我不会用。我把剩下的东西连抱带搂地提起,回身看看空空的床单,一把扯走,搭在肩头。
    我知道妖狐不是凶手,我要去苍云真人那里确认妖狐没有出来。如果这事不是妖族做的,那就是改革派,我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我甚至怀疑,那些鹰妖也是改革派放出来做噱头的,如果它们是妖狐手下的,师姐怎么可能将妖狐带走。
    我这十五年,马上就要十六年的人生中,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我不喜欢轻易下结论,所以我没排除改革派的嫌疑之前,我依旧讨厌他们。
    如果没有这个该死的直播,如果没有那种讨厌的改革,我师姐不会被戏弄,她也不会爆掉金丹,我师父也不必死。
    脑域中的叶子忽然亮了亮。
    我师姐在我的洞府里。
    这句话听起来很怪。我的记忆的闸门打开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我是凌霄,已经死了,但是师父想办法让我活了,让我用另一个身份活着。
    之后的记忆传输被那个人打断了,所以我只能想起这件事,但具体的事,我仍旧记不清楚,所以一时半会儿,我还是用苦厄的想法来想问题。关于苦厄和凌霄的谜题,我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去琢磨,在那之前,我姑且认为自己还是苦厄。
    其实老实讲,因为光是身份认同的记忆就已经填得我头痛欲裂,我只能暂时不去捋这件事,等我回山再说。
    唐宜在出口处等我,伤口已经好了,衣服上的血迹发褐,抱着胳膊靠在墙边,怀抱着一杆短枪,头发披散下来了,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有些苍白。
    苦厄。她站直迎接我,我停下,漫长的出口好像火车隧道,另一头散出耀眼的白光,唐宜逆光而站只剩剪影,我垂着眼不去直视,以免刺痛眼睛。
    我不是要伤害你才用枪对你的,我理解你的情绪。我想和你聊聊。
    我嗯了一声。
    吃个饭吧?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但是我饿了,所以我点头。
    我帮你拿着。你的匕首我让人帮你取回来了,吃完饭我再给你好么?
    嗯。
    我露出笑容,对唐宜亲昵温和的关切展示了我的回应。
    唐宜仿佛被我的笑容吓到了,脸色变了变,我看见她咽了一口唾沫,欲言又止,最终拍拍我的后背,拿走我手上的盒子捧在手中,走在前面。
    其实世界上没有苦厄这个人,你知道么?
    我其实很想把脑
    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分享出去捋顺这件事,修真学院固然讨厌,但唐宜勉强算是好人,她拿枪对着我,我捅了她一刀,两不相欠。这里没有别的什么人比她更适合谈心,她想和我聊聊,那我和她好好地倾诉一下所有的事实。
    世界上还没唐宜这个人呢。
    我应该想到的,她不以为然。我摇摇头没说什么,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她身后,她忽然转过脸:有些时候我真的很想打你一顿出气,但是想到我是要拯救世界的人不和你这种小屁孩一般见识气就消了。你是苦厄,和你是不是修真者没有关系,和你的山门发生任何变故没有关系,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海枯石烂也改变不了的客观存在,你,苦厄,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哪怕你再捅我一百刀我恨死你了,我也不能闭着眼说苦厄这个人不存在,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说真的。
    唉。唐宜长叹一声,仿佛是感叹我的顽固,那苦厄不存在,我面前的是谁?
    是个死人。
    你知道凡人怎么形容你今天这种行为吗?唐宜摇摇头,中二病!
    这个词是哪里来的?
    其实我平时也用这个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发自内心地疑惑这件事。
    中二病这个词是哪里来的?典故出处?是谁发明?
    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学生,长大当了社会学学者给自己年少不懂事的行为取了个名字,后来就被戏称为中二病了,知识面不够广还不能应付你了?唐宜看我表情变得不像刚才一样诡异,语气也轻松了一点,仗着比我大个多半岁,摆出她学生会主席的样子。
    我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直到唐宜带我走进丹阳派的外宾食堂,一众修真学院学子整齐划一地看向我,等我落座,他们窃窃私语我一刀捅了他们的大小姐。
    我听见了,然后我微笑。
    唐宜皱着眉头交叉双手,终于压低声音,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不要笑得这么可怕。
    我只是在笑而已。
    我终于回想起了我拔出匕首打算捅死唐宜的瞬间,那一刻,我感到很轻松,就像现在,一股无形的柔风吹拂心头,将他们嗤之以鼻或者畏惧或者嫌恶的话语吹进耳朵里。
    我真的很想笑。
    如果你承受不了这种痛苦哭出来没关系的。可以哭的,你别这样。唐宜接过侍者递来的盘子轻声道谢,然后抓住我搁在桌面的手。
    我想起来了。
    师父抽走了凌霄的神魂,想办法拿走了其中的聪敏智慧,拿走了勇敢无畏,拿走了反叛,拿走了恶。
    剩下怯懦胆小又安分的神魂,师父把它命名为苦厄。
    现在它们回来了。恶是饿久了的野兽。
    我反手压住唐宜的手腕,用力反折,要拧碎她的手腕。
    唐宜的另一只手有防备,枪口顶在我的眉心,温热而坚硬。
    松开,苦厄,我们好好聊聊。
    开枪吧。
    我手上加重了力气,老实讲,我其实不记得战斗,不记得修真,但是此刻好像有一头不属于我自己的野兽活过来,附在我身上以至于压过唐宜。
    后来我才知道唐宜根本没有用力挣脱,我是用自己的力量压住她的。
    那我们只好这么聊天了,很疼的。唐宜说。
    聊吧。
    作者有话要说:唐宜:被关久了的狗突然松开都像你这么疯么?
    苦厄:对不起!
    苦厄和凌霄的关系可以这么理解:
    苦厄+脑子里的凌霄100%的记忆=百分之八十的真正的凌霄。
    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苦厄本来要+脑子里的凌霄,现在变成了苦厄+1%的脑子里的凌霄记忆,所以还是苦厄本人。
    第44章 苦厄27唐宜
    偌大的外宾餐厅一时间仿佛只有我和唐宜的存在。
    我们剑拔弩张,我扣着她的手腕, 她用枪指着我的脑门。
    有几个学生会成员豁然站起, 被唐宜盯着闷声坐下,我在这里讨不到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想拧碎她的手腕, 那一刻就是恶魔附体, 特别想虐待她。
    可能因为唐宜很善良吧。
    我松开手, 唐宜也收回枪,推出弹夹拍在桌面:吃饭。
    丹阳派呈上来的是两份白鹿肉烩饭,白鹿不是凡物, 特指修真界的某种被叫做白麒麟的灵兽,但修真界古老时候的迷信说吃麒麟遭报应,但耽误谁也耽误不了这点儿口舌之欲,所以白麒麟到了菜单上就变成了白鹿肉,白麒麟皮毛洁白,肉质细腻, 蕴含着丰富的灵能,不至于让修士大口大口吃几百份饭那么不体面。
    这份饭是唐宜请客,我看过菜单,她挺有钱的。
    我默默咀嚼食物, 唐宜也低头吃饭,好像我俩意外拼桌才坐一块,之前压根儿不认识似的。
    吃到一半, 餐厅里忽然爆发出一阵整齐划一的口号:苦厄苦厄,我们好饿!
    唐宜抬起头注视我身后,我扭头,餐厅角落的一张桌子上站着一个熟悉的瘦小身影,旁边的人举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横幅,上书:欢迎小仙师莅临指导。
    我忽然从一种邪恶的无序状态下回过神,小仙师的字眼让我重新回到苦厄的身份中,凌霄的身份犹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
    这时我意识到,无论是捅唐宜一刀,还是把她的手腕压在那里,都是出自苦厄这个身份,不能推给脑子里的那个名为凌霄的意识。
    我是怎么了?我有点昏了头,吐过血之后的喉咙丝丝发痒,很想再吐点什么出来,嘴里发苦,带着一股血腥味,五感活了过来,我一阵不安,推开凳子站起来。
    拿起东西往外走,紧走几步,然后奔跑,好像有什么东西追着我似的。
    我走出丹阳派也没人阻拦,等我坐上车之后,我才意识到手腕上的终端让我的行踪得以被随时掌握我摘掉终端,从耳朵里摘去微型的通讯耳机,撇出窗外,好像扔掉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抱着膝盖发愣。
    凌霄!凌霄!我在混乱的不安中在脑域内拼命呼喊凌霄的名字,没有人回应我。
    我在呼喊我自己吗?我不明白了,头痛欲裂,我本该完整拿回的记忆中断之后再无可追回,师父陨落,只剩下我手里的盒子、经过公证的玉简和奋力夹着的断剑。
    我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我本该拿回记忆想起关于凌霄的所有事,现在,只剩下苦厄拿回了一点没有用的恶念,我还算是凌霄吗?我是苦厄还是凌霄?这两者有什么区别?有什么相同之处?我是谁?
    头痛欲裂,因为太过痛苦我想要叫喊出来,终究没有。汽车到一处山坳停下,放羊似的撒下一车乘客出来撒尿,我跌跌撞撞地下车,背对客车摔进道路一边半人高的枯草中,司机喊了十来遍还有没有人没上车之后,客车轰轰离去。
    我在充满马尿狗屎味的草堆中打滚,最终我决定一直往北,往北到苍云真人那里。
    我是谁这件事太过痛苦,我无法思考,只好任由它缩回脑域内唯一一片叶子,把自己当成一个没有身份面目模糊的凡人,脑子里只剩我要做的事。
    我要知道凶手,我要知道杀了我师父的,是改革派还是妖族,还是两者都有。
    我在路上捡到一个破旧的塑料袋,质量不错,就是破了个洞,我把东西装进去,破洞打结,然后背在身后。断剑用红绸裹着太显眼,我走到一条小溪边挖了一大坨湿泥裹住红绸,抽出绳子把它挎在腰间。
    师兄很快就会知道死讯,而侠士联盟很快就会将遗嘱内容公布出来,直播结束了,师姐很快就从霞落山回来,那时一切的事都由她来决定。
    而我不能回山,靠近凤吟山就使我头痛发作,逼迫我回想那张最初的照片,站在守诫师姐旁边的到底是我,还是红铠甲的凌霄。
    身上还有为数不多几个晶币,我要换一辆车去苍云真人那里
    该死,我不知道苍云真人的洞府具体所在。
    凌霄的记忆里是有的,但是此刻都没了,我只好返程。
    头痛愈发严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啮咬,然后全身都疼起来了,好像被迫把脚填入小两号的鞋子,浑身上下的疼就是那么回事。
    我蜷缩着蹲
    在路边,试图揉皱自己以缓解疼痛。
    头顶一道响亮的枪声,仿佛彩虹划过我想起唐宜带我在西瓜推车上飞来飞去就是这个声响和这个色彩
    唐宜追上来了,或者,是看见我的终端扔下得很不对劲就追上来了,我离丹阳城没多远,她的速度两枪就飞得出来。
    仿佛天神落在我眼前:来月经了?
    我摇头。
    我送你回山吧?唐宜说。
    离我远点。
    我很不对劲,我的疼痛无处宣泄,导致我现在很想伸手捏住她的脚踝把她撇在地上然后想尽一切办法地捏断她的脖子。
    我不是想杀人,我不知道怎么了,体内涌动着一股狂躁的愤怒,这股愤怒让我歇斯底里,让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再这样我就真的生气了。唐宜没意识到我说的都是实话。
    把我关起来。送我回山。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提出的请求。
    谁想关着你了,你能不能稍微理解一下别人的好心好意?唐宜皱着眉头收起枪,我张着嘴,半晌说不出话,任由唐宜一把揪起我,仿佛拎着一件包裹一样提在臂弯。
    我要回山。我艰难地吐出自己的需要。
    知道,我送你。
    我想杀人。
    唐宜险些把我扔出去,最终还是没有,夹紧我的腰以免我掉下去,倒转枪口,我重新跌入丹阳城内。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