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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爬墙那些年——芳菲袭予(14)

    穆昀祈面色冷滞。
    好一阵。
    事后我才知,邵景珩继续,那日探子只见到身着皇城司军服之人叩响我宅中大门,便急来报讯,未知后续;而据家人禀称,彼时见人前来,心中惶恐,加之那几人只在门外问了问,得知我不在府中便离去,家人未见符牌也未生疑。我由此纳闷,便细问了那日丁知白携郭偕出宫的时辰,得知竟是在我离开殿前司赶往军营两刻钟之后!此显不合理。至此,我才初信是遭人设计了,然错已铸成,百口莫辩。
    穆昀祈凝滞的面上历了许久,才浮上一抹意味难言的笑与其说是冷讽,不如说是自嘲:如此说来,你自请北上,倒是为赎罪了?
    这般说,也可。彼者苦叹,实则那时,我已无他路可走。
    穆昀祈冷嗤:你不是欲令寅澈取我而代么,此难道非上策?
    似是伤疤猛教揭开,邵景珩额角乍一突跳,侧头避过对面射来的目光,任阴影在侧脸聚拢一片暗色:我知如今再说什么无心已是枉然,然于我而言,此实是下下之策!彼时我受蒙蔽,只以为你不仁在先,而此计,是我唯一的自保之法。
    好个自保!穆昀祈一字一句:你不惜陷害于你如师如友的丁知白,苦尽心机将振兴军调入京,此也是为自保?如此,倒是好个无心之失!
    丁知白非我所害。邵景珩终情急,彼时朝中围绕我诸多非议,我不知你作何想,万一果真将归云谷藏兵案归罪在我一身,我要如何自辩?而后你又从宋衍之计,设计罢黜我三叔,我一时自危,才决心调振兴军入京,然初衷不在对你发难,只为震慑朝中而已。孰知后出不测,一切皆出我掌控
    穆昀祈眯眼:而你明知此间另有阴谋者,却只字不向我提起,反是一句恕罪便绝尘远走,此就是你对我的交待?
    一声长叹,邵景珩鲜见露颓:彼时彼境,已不容我辩驳!然我并非一走了之,而是留人在京中追查此案,只可惜至今无果。眸光黯下:况且,彼时若我说了,你会信么?
    穆昀祈怒目:既怕我不信,你为何此刻又要提起?
    因行宫纵火案显然非我所为,由此,我当你道出内情,你或还能信我一二。言罢垂眸一定心绪,端药盏起身:药凉了,我令人去热一热。
    那人,是谁?才迈步,身后冷寂的声音逐来。
    诧异回眸:什么?
    我说,穆昀祈起身:当日,传与你假讯之人,是谁?
    目光一闪,邵景珩缓慢:是我安插在宫中的内应,但其人事出当日已暴毙。
    那便非我身侧之人。穆昀祈口气转淡,似乎所言及的是件于己无多大干系之事,我与近臣议事,从不留近侍在侧,此你心知肚明,则你就未曾想过,他是如何窃得这秘讯?抬眸,换而言之,无名之辈的随意一言,你明知或不实,却仍听取,就此对我干戈相向?
    碗中的药晃了两晃,又静止。
    我说了,彼时不容我多思!一字一顿,那人转身,我去热药。
    明日,我便回京了。穆昀祈一言,平如止水。
    药碗一晃,几滴汤药溅出。
    但陛下此来的目的,尚未达到。好意提醒。
    穆昀祈释然:我之意你已清楚,为或不为,在你,非我所能左右。你若不愿,我纵然再多留一年半载,也是无益。
    片刻死寂。
    前人二度回眸,决心已定:药人一案未尝水落石出之前,我不会由你跨出这官舍半步!
    那便试试!一言既出,穆昀祈目光犀利。
    哐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室中。
    紧闭的屋门忽被拉开,伴着剑光,两条人影相继飞出。
    曾无化一震,定睛却看清那赤手空拳躲着剑的,竟是家主!一手触上剑柄,眼前却人影乍现,挡住去路吕崇宁!
    都不许妄动!庭中,躲剑之人下令。
    听到了?前人冷出一句,回身,将他牢牢挡在身后。
    一时间,满院数十双眼睛,皆聚焦在庭中那一攻一守的两个身影上,无声静观。
    执剑者戾气毕显,招招绝杀、用尽解数,却偏生剑剑刺偏,似乎力不从心;赤手空拳者一味躲闪,却不远离,更无心反击,倒似心甘情愿游走他剑下。
    朔风过境,云遮月影。眼前剑光再袭来,邵景珩侧身躲过。剑中树干,未再如前一般,继续逐他。
    执剑者身形似不稳,忽而低头,呕出一口鲜血。
    阿祈!大惊变色,邵景珩飞奔上前,稳稳接住欲坠者。
    第16章
    门外两声轻叩,将榻前静坐之人召唤出。
    何事?吕崇宁一脸冷漠。
    你的早膳。将手中的食盒递上,门外人不忘叮嘱:大夫就在隔壁,有事召唤。
    知道!话多接过食盒,吕崇宁嘀咕着转身。
    郎君醒了,即刻来唤,我好令厨间送膳、煎药。那人倒是不厌其烦。
    我知道!回头不耐烦一瞥,邵相公临走的叮嘱我不敢忘!悻悻合上门,吕崇宁在堂中坐下,用膳之余不忘腹诽:难怪连李巧儿那般不讨喜之人,与这曾木头一较,竟顿时也不那般可憎了!还哑女呢,就照这般,娶个哑女也算他三生有幸!
    碗盏见底,里间忽来两声极轻的咳嗽,桌前人额角一跳,扔下最后一块馒头,起身大步向内去。
    郎君醒了,可有好些?对着床上目光茫然之人,吕崇宁小心轻问。
    倒些水。穆昀祈声音轻哑。饮过茶,瞄了眼桌上闪烁的烛光,一时诧异:天还未亮?
    吕崇宁回:已将辰时了,只下雪天光黯淡,才至下掌灯。言罢看其似又昏昏欲睡,便出门召来大夫替之诊脉,得知无恙,才终安心。
    穆昀祈复又睡去,至晌午才醒,用过些汤羹,看去精神已好,便披衣坐起。吕崇宁心知他有话与自己说,打发走医者与仆从,自到榻前。
    昨夜穆昀祈揉揉额角,看去仍旧迷惘。
    吕崇宁回:昨夜郎君晕倒了,好在大夫说无大碍,只需多服一段时日汤药,自可痊愈。
    是么?耳根微热,穆昀祈畏光般一手挡在眼前。稍顿,邵景珩呢?
    邵相公言才出,却听门外轻叩之声。
    是曾无化前来送药。
    看他打开食盒取出药盏,穆昀祈连连蹙眉:日日服药,我如今闻此味就作呕,就不能停两日么?
    吕崇宁劝:大夫说了,此药不可停!您先前服了那些时日药,余毒本已将清,然昨日眉心轻锁,现下余毒滞留脾脏,须加服数日才可散解。
    数日又是几日?穆昀祈一眼扫去,尽显烦躁:先前说数日,实却是服上便未停过!如今又道数日,如此反复,却还有停止之日?
    吕崇宁哑然。
    郎君稍安,此药,您至多只须再服半月。曾无化接言:昨夜大夫向我家相公交代之时,吾等皆在场聆听,绝然无错!
    对啊!吾等皆可作证。吕崇宁忙不迭点头,大夫叮嘱邵相公,此回前往,只须寻回半月所用之药即可。
    寻药?穆昀祈一怔:寻什么药?
    乃是吕崇宁开口,却被身侧人打断。
    乃是郎君这些时日所用药中的一味主药。似未意识到自己失礼,曾无化言来侃侃:此药虽也不算难得,但要即时见效,便须选用上上品。便如人参,药市上虽非罕见,然若要取续命延寿的千年老参,便非轻易。大夫有言,此药上品生在深山山坳中,于雪后十日采摘为佳,且要两尺高上下为好!而寻常药铺这等上品几乎不见,相公遂才亲自进山采寻。回望一眼桌上,郎君当下所用之药,乃是兴州初雪后,相公往山中寻回的,原以为足够,岂料带意味一顿:好在北地冬日雪不鲜见,相公今日天未亮,便带人出城寻药了。
    穆昀祈无话。
    彼者一揖:郎君若无他事,小的先告退。
    听外间屋门关闭之声,穆昀祈才似醒转,茫然的目光投向榻边:崇宁,你说这等天色入山,会否遇险?
    一愣,吕崇宁吞吐:天雪路滑,山路不好走,且这般冷天即看床上人眉心蹙起,忙改口:不过邵相公对北地山形地势熟稔,既上回已平安寻得药归,此回也当无恙。
    或是忖来有理,穆昀祈眉心才舒开些,却又自语般呢喃:然他何必亲自前往呢
    想来,吕崇宁忖了忖,当是邵相公深知上品难得,生怕下属们不尽心,寻来的药以次充好罢。
    片晌静寂。
    药要凉了,端来罢。穆昀祈口气平淡如初。
    药饮罢,吕崇宁放回药碗回到榻前,才小心:郎君现下须静养,况且天雪不便行路,则臣是否回复赵都知,御驾暂缓回京?
    看他一眼,穆昀祈声色不动:听你言下,倒是赞成我留下?
    吕崇宁俯首:臣是以为,离宫失火若非意外,则主谋自不会善罢甘休,如此当下兴州较之京中,或还安全些。
    确是此理。穆昀祈点头,扶额缓缓:况且吾此来的目的尚未达成
    吕崇宁稍踌躇,吞吐:邵相公如今看来并无心忤逆郎君,则忖来郎君小心抬眸:若是与之好言,或乍见其人嘴角一抽,忙自止言。
    刀刃般的目光划过之,穆昀祈冷色:你言下,倒是为之抱屈了?
    不吕崇宁一惊,语无伦次:臣只是说,昨夜郎君本可心思急动,好容易回转过来:臣之意是,郎君本不宜动怒,以免伤身。
    哼了声,穆昀祈收回目光往枕上靠了靠,语归恬淡:昨夜不过一时义愤而已。这神色口气,倒似刀剑相向,已是人之常情。
    轻舒一气,吕崇宁不敢盘桓,转过话锋:则,郎君可有谕传与赵都知?
    见之摇头:张仲越与丁知白当已知我下落,朝中之事,便留与他等应对罢。闭目稍忖:你今日与李通有约,可曾去过?
    吕崇宁摇头:我与他约定的是申时,距下尚有个把时辰呢。且说即便错过也无妨,他已告知我如何寻到他:南城郊外有处小脚店,我可将消息留在彼处,约定时辰地点,他若脱身,自会来见。
    如此看来,穆昀祈睁眼:他倒是救秦柳直心切,此为一利。两指在被上叩了叩:你须抓住此机,首要是救出荀渺,二则,尽量周旋,令李通道出幕后指示者身份!还有,转眸细加叮嘱:这几日莫要令李巧儿出门,当下她与阿暖乃是除了秦柳直之外,两枚至关紧要的可为挟制李通的棋子!
    吕崇宁点头:李通当下只提出要拿荀通判交换秦柳直,却只字未提李巧儿与阿暖,可见是知她二人在此安好,倒是出去或还招祸。而他不怕吾等为难李巧儿,一则是深信郎君为人,二来,当也因李巧儿身上并无秘密可挖。
    穆昀祈赞同:因是,这李通终究才是此案的关键。
    吕崇宁自领主意,告退出门又作一番筹谋,才出门往酒楼去。到时申时还差一刻钟,便自寻雅间坐下,饮罢两盏茶,忽听外间脚步声,上前开门,却见个佝偻老汉立在面前,正欲告知其走错了门,却见老汉一拱手:老朽老迈,行路吃力,来迟片刻,还望官人见谅!声音明明如那张沟壑遍布的脸一般苍老,然在闻者耳中却熟稔。
    吕崇宁侧身让进:无妨,来了便好。
    老者进门便直身正立,丝毫不见了方才的老弱态,然环视室中只吕崇宁一人,显然失望。
    知他心思,吕崇宁已有腹稿:我家郎君如今身在经略安抚司的监视下,前来必然暴露行踪,如此于你也不利,遂才命我与你一洽。看其犹豫,进一步:郎君有言,你所求之事,他可极力促成,然你也须践诺,一则,助我救出荀通判,二来,将你所知之情一一道明!
    看他信誓旦旦,来人终点头:荀通判之事我会尽力,当下正探听他被关押之处,一有消息自来相告。踱两步,至于邵景珩谋逆案
    吕崇宁抢言:我家郎君说了,此事大且牵涉众多,他上报朝中总不能说自是道听途说,遂你还须禀明你的身份来历,以及如何得知此情!
    闻者乍露不悦:只要邵景珩作恶谋逆之情为实,我的来历目的又有何紧要?
    自然紧要!吕崇宁正色:你对邵景珩显然心存敌意,若不具知其中缘故,我如何能轻信你所言?万一你是与他存有私怨而刻意陷害,则我岂非为虎作伥?
    邵景珩谋逆作恶,本是众所周见,何以到我处便道指对之?况乎陷害,更是无稽之谈!唐懋修争锋相对。
    是么?吕崇宁一哼:其一,你紧随邵景珩来到兴州,且能假扮之扮得如此逼真,绝非一日之功,若非有心指对,孰人会下这等功夫?其二,那些药人明明是你麾下,然至今各处流言却道是受邵景珩指使,则说此非陷害,又有谁信?第三,说到秦柳直,其人当初在京中刻意接近郭偕郭将军,显有图谋,后被荀通判识破而欲杀人灭口,你如今却欲救他出牢狱,则敢问,你若一心只为除奸扶弱、匡扶正义,则何故与此一个负罪累累之人深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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