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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锅水——烟猫与酒(35)

    江初仔细盯了盯他,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没事儿,江初搓搓额头,看看你是不是还不高兴。
    覃最突然很想叹气。
    刚才在扶梯上脱口说出那些话,江初一路上没吭声,他自己都有点儿没着没落。
    他不该说。
    情感和的产生是难以掌控的东西,但是人们可以,也拥有去克制的能力。
    就像他没法在脑子里对自己下个令,就对一个没有感觉的人突然产生出感觉;也没法因为知道这是不对的,就瞬间关闭掉对江初的渴望。
    正如江初所说,他应该控制。
    虽然好几次他没控制住,可是头脑冷静下来时,他一直都知道江初说得没错。
    覃最今天没跟江初呆在一块儿,但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江初身上。
    他看着江初跟他的兄弟朋友有说有笑,几乎能看见他顺顺利利的未来,不愁吃喝,不愁工作,找个合适的人结婚成家,他的这群朋友都是十年后也能一起带着老婆孩子出来玩儿的关系。
    江初的生活很好,跟他这个人一样好,身边也都是很优秀的人。
    覃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干嘛。
    江初对很多小事儿是不计较,对他时不时的失控也很包容,可这都不该成为他随心所欲的理由。
    就像昨天,江初看穿他的念头后,唰地一帘子挡下来,现在想想,简直就像抽在他脸上一样。
    还能真就仗着江初不会赶他走,就总想着占人便宜耍人流氓?
    就只想这样么?
    趁从江初的生活中离开之前过过干瘾,以后真的就以弟弟的身份,看着江初娶妻生子,再没其他关系?
    覃最不想。
    可现在的他也想不出别的。
    想不出江初跟他能发展出什么,也想不出他能对江初说什么,江初肯定还会当他是小孩儿在抽风。
    覃舒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把他安排进高二,覃最原本对多念一年高中没有太大的想法,今天他只觉得烦躁。
    高考,大学,工作,挣钱。
    他距离真正实现独立还是太远了。
    想成为像江初这样优秀,不对,是成为比江初还要优秀、能像江初现在照顾他一样、反过来照顾江初的人,还有一大截的路要走。
    他不该因为那点儿蠢动的心思,现在就让江初觉察到什么,让他警惕心烦。
    他得先成长。
    成长到拥有坦然去想象未来的资格,拥有能坦然开口说出自己的渴望,而不仅仅只能犯浑的资格。
    我真没不高兴。覃最从鼻腔里轻轻呼出口气,在江初旁边坐下。
    没不高兴,肯定也有别的,你今天一天状态就不对。江初胳膊往沙发上一架,杵着脑袋看他,说说?
    不是说了么,覃最扫了眼卫生间墙上的竹帘,索性半真半假地把这个茬儿扯过来,为了少动坏心眼儿。
    听见这个答案的瞬间,江初真是觉得他们哥俩儿没救了。
    既觉得覃最非得靠离他远点儿来实先少动心思没救,也觉得自己竟然松了口气没救。
    真就为这个?他指指竹帘,瞪着覃最。
    覃最没反驳,看江初这反应还有点儿想笑,敛下眼皮勾了勾嘴角。
    你真就,江初就了半天,最后转脸把感冒灵一口气灌了,绝了。
    过了会儿,他眼神复杂地又问覃最: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
    是不是只冲我这样,还是跟谁住一块儿都会忍不住往歪了琢磨?
    冲我总起反应,是纯粹的青春期冲动,还是有别的什么感情上的
    这些问题在他喉咙口转了半天,还是开不了口。
    太他妈别扭了,怎么问啊!
    江初想这些事儿的逻辑还是建立在男女关系上,他倒过来把自己代入进覃最的角度想想,要是被个女孩儿揪着他问是不是对自己有冲动什么的烂糟的问题,真的太没事找事了,没邪念也得被问出来邪念。
    而且这样一反过来,好像覃最也没什么不对劲的。
    换成他跟个女孩儿住一块儿,浴室是个磨砂玻璃墙,不管对那姑娘喜不喜欢,他多少也会想入非非。
    江初说一半就停了,不过覃最还是能从他迟疑的语气里听出他想问什么,心里不由地打了下鼓。
    我是什么?他用眼睛锁着江初。
    是不是有瘾啊?江初换了个话头,性瘾什么的?
    这下轮着覃最无语了,他愣了愣才有点儿尴尬地问:你这是当哥的说得话么。
    这会儿当我是哥了。江初干笑一声,这一晚的对话确实莫名其妙,他偏头打了个喷嚏,瓮声瓮气地发表总结:算了,等你以后真谈上个朋友,就正常了。
    是吧。覃最应了声。
    江初偏头看他。
    还真想谈啊?
    那之前呢?还没收回视线,覃最又抬眼追了句。
    什么之前?江初跟覃最对视两秒,抬脚就给了他一下,之前忍着,还之前!
    覃最笑了笑,他其实还挺喜欢这样跟江初聊私密话题的感觉。
    比较坦荡,不会太暴露他的心思,同时还会产生出很多想象。
    你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了?他问江初。
    过去小二年了。江初摸出烟盒咬了根烟。
    谈了多久?覃最又问。
    也有一年多吧,江初想想,一年半。
    记这么清楚。覃最说。
    拢共就一年半再记不清,我脑子能不能用了?江初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感慨出这句来。
    你提的分手?这个问题覃最真的挺好奇,在他看来,跟江初谈恋爱应该没什么分手的理由。
    不是。江初摇了下头。
    覃最眼里透出点儿讶异。
    江初回想自己的恋爱经历,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循规蹈矩,正常流程。
    就是觉得互相挺有感觉就在一起,后面大概人家觉得他没感觉了,就分了。
    每一任都是差不多的经历。
    你看着不像。覃最说。
    不像什么?江初问。
    不像不会谈恋爱的人。覃最说。
    他能想象到江初跟女孩儿谈恋爱的模样,一定很妥帖细心,什么都考虑周到,会说会笑,主要人也够帅,拉出去走哪儿都长脸。
    我一开始也这么评价我自己。江初笑了起来,该过节过节,该买礼物买礼物,也没差哪儿,可能就是
    没激情?覃最打断他。
    江初条件反射就要抽人,看覃最表情挺认真,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歪了。
    哪来的那么多激情,又不是拍电影儿。他弹弹烟灰,不太想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在一起不来电,来电了什么都不干也有激情。
    哦。覃最的目光从江初脸上,往下淡淡扫了一下,那你这两年,有激情么?
    第47章
    江初盯了覃最半天, 张张嘴又合上,张张嘴又合上,最后干脆直接动手, 掰着覃最的膀子, 把他整个上身往沙发背上一抡。
    一天没完了?他摁着覃最, 用指关节往他肩胛骨窝窝里拧, 什么心都操!是你该琢磨的事儿么?
    覃最的后背非常神奇, 比屁股都敏感。
    有时候江初冷不丁朝他屁股上拍一巴掌都不一定有反应, 后背绝对一戳一绷紧。
    被江初扣着肩胛骨拧了两下, 他嘴角一抿,反手捞着江初的小臂,掀过身子压回去。
    两人特幼稚地扑腾了会儿, 江初挂在沙发上摆摆手,喘气喘得想笑,蹬蹬覃最的胯骨让他滚开:不打了,鼻子太堵,吃亏。
    头一次听人打架还要用鼻子。覃最从上往下看他,胳膊贴在江初耳边撑了一下,抬腿直接从他腰上迈下沙发。
    鼻子不通, 气儿就不顺, 不顺就使不上劲。江初坐起来揉揉鼻子,覃最给他倒了杯水,扯着浴袍转身晃去卫生间洗漱。
    走到一半, 他又停下来回头看向江初:忘了说了。
    又想说什么?江初不想再听他还能放出什么厥词了。
    元旦快乐。覃最说。
    你这话题转的江初表情差点儿没搂回来,撑着脑门儿笑了下, 快乐快乐。
    元旦在温泉里咕咕嘟嘟地泡过去, 回到家飘了几场小雪, 覃最开始准备期末考试,江初每天脚打后脑勺地忙活年终。
    今年过年晚,得到二月多号。
    也就是还得上一个月的班。
    全中国人民年前这一个月都既松懈又难熬,老天爷也跟着憋了一个月,终于到月底憋了场大雪,正好在覃最考试那天。
    江初头天睡觉没拉帘子,第二天早上活活被亮醒。
    去床边看了眼,整个小区从楼到路雪白一层,昨天睡前还好好的,看样子是后半夜开始下,到现在也没停。
    覃最,走了没?江初拉开卧室门探头喊一声,覃最正洗漱完打算去穿外套。
    吵醒你了?覃最看一眼墙上的时间,今天考试没有早读,他可以晚点儿去学校。
    没,差不多也该起了,我送你过去。江初捏着他的毛衣搓了搓,穿厚点儿,雪大。
    覃最去卧室拿江初买给他的羽绒服,想了想,去江初衣柜里把他那件也拽了出来,搁在沙发上。
    我的你的?江初拎着衣服闻了闻,又低头闻闻覃最的肩。
    我的。覃最坐在沙发扶手上偏头看他,故意说,你的在我身上,扒了吧。
    美死你吧,自己穿臭了就想骗我跟你换。江初利索地把羽绒服套上,走了。
    屋里有暖气,看那么大的雪没感觉,出来后,满鼻子凛冽的雪味儿立马就冲上来了。
    上回这么大的雪都是两年前了。江初把扫雨器打开。
    嗯,你分手那年。覃最望着窗外接了句。
    是不是有病?江初看他一本正经的侧脸,忍不住地想笑,这两句话简直连得莫名其妙,我是分得多惨烈,还能分出个漫天大雪。
    覃最自己说完也笑了,自从知道江初上段恋爱都快过去两年了,他就时不时想起这茬来。
    顺带着就开始想,江初已经空窗两年了,会不会哪天突然想谈恋爱,领个女朋友回家让他喊嫂子。
    你们考完试是不是直接就放假了。江初问他。
    覃最收回思路嗯了声。
    好好考,考好了也能过个好年。江初说,小时候一到考试我妈就这句话。
    考不好呢?覃最问。
    我当时问完这句就已经挨个巴掌了。江初看他一眼。
    哎。覃最笑着重新望回窗外。
    离校门还差一小段路,覃最叩了下车窗:停这儿吧。
    怎么了?江初靠边刹车。
    高夏。覃最冲路边卖早点的小车指了指。
    那你俩一块儿过去吧,两步路。江初有点儿佩服覃最的眼力,又是帽子又是围巾的,他看了好几眼才勉强认出哪个是高夏的背影。
    覃最嗯了声,推开车门又对江初说:等我一分钟。
    小车前面人还不少,江初靠在车里看他两步跑了过去。
    高夏刚买完三个包子一杯豆浆,正要转身往外走,覃最过去跟他说了句话,直接把人早点给拎自己手里。高夏冲他弹出根中指,又回头朝江初挥挥手打招呼。
    趁热吃,省得路上再停车去买。覃最把抢来的早点递进江初车窗里。
    你怎么还带抢饭的,江初笑着接过来,人还得接着排队。
    覃最嘴角翘了下:我请他吃。
    江初想说其实公司旁边就有一排早餐店,用不着专门抢饭,覃最又对他说:伸手。
    嗯?江初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迟疑着把手从车窗里伸出一半。
    覃最往他手心里放了圆滚滚的个小雪球。
    操。江初一下乐了,什么时候团的?我一直看着你,没见你从哪儿抓雪啊。
    圆么。覃最问。
    太圆了。江初笑得不行。
    他已经多少年没玩过雪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小破雪球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得他心情特别好。
    怪可爱的。
    脸过来让我搓一把。江初把车窗摁到底。
    周围人来人往,覃最手往车顶上一撑,俯身把脸凑到车窗前,江初曲起食指刮了刮。
    可爱归可爱,雪球到底还是个雪球。
    尽管江初为了尽可能延长它的寿命,后半截路把车里空调给关了,等到了公司,小雪球还是半化不化地成了个小破雪球。
    江初攥上层雪补了补,把小破雪球搁在外面窗台的一盆仙人掌里,拍了张照片,顺手发了个朋友圈:大雪
    发完往下一拉,就看见大奔已经飞快地评了一条:这小雪蛋
    是不是闲的。江初把手机锁上,进去踢了脚大奔的椅子。
    你好歹也捏个雪人啊,在外面杵半天弄出个球。大奔冲着小雪蛋直乐。
    用不着我,过会儿唐彩他们就能在院子里堆个大的。江初说。
    他们可拉倒吧,去年在那个破水桶上堆得跟个怪兽似的,哪个缺心眼儿的孙子还给装个呲水枪当手,晚上一出去好家伙一米来高挡在那,我差点给它跪下。大奔想起来还直呲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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