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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暧昧——苏景闲(78)

    字迹是陆封寒的,他认得。
    陆封寒道:今天是七月二十九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们在勒托签过一份合同。
    祈言点了点头。
    他有些不知道陆封寒是要说什么。
    当时重伤的陆封寒从治疗舱中醒过来,满是戒备。后来,他用一千万星币的治疗费,让陆封寒签下了合约,承诺在两年的时间里,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这是他当时在陆封寒昏迷的那两三天时间里,想出的唯一办法。
    现在,时间刚刚过去一年。
    祈言指出:按照合约,还有一年时间,明年七月二十九号才会到期。
    陆封寒手里的纸递了过去:给你。
    祈言接在手里,纸面上的字迹铁画银钩,内容很熟悉。
    合约,祈言念了最上面的一行字,看了看陆封寒,接着往下念,自星历217年7月29日起,乙方保护甲方的人身安全,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时限,终生。到期后,合约解除。薪酬,允许、允许我的墓碑,与你的墓碑并列。
    而在乙方的位置,陆封寒已经签上了名字。
    和最初的合同上一样的横竖重,撇捺张狂,笔划间锋锐逼人。
    祈言猝然抬眼,看向陆封寒。
    将军他的尾音有些抖,可他却又不确定为什么会抖。
    他只觉得心跳在加快,有什么情绪要冲出来一般。
    陆封寒回应他:我在。
    他面部线条硬挺,眉眼是俊朗的,多年的前线生涯将他琢成了悍然的匪气,而这份强硬在祈言面前,俱柔和下来。
    祈言执着地望向他,问他:你知道如果这份合约成立你知道这份合约的意义吗?
    我知道。
    陆封寒当然知道。
    他同样明白一年前的今天,他签下的那份为期两年的合约,对于祈言来说,到底存在怎样的意义。
    当时他不解,祈言为什么会将写着合同的白纸对折,小心放进一个密码盒了。
    他现在明白了。
    那是祈言在挣扎着,想竭力尝试,能不能再在这个世界上活两年
    日日都承受着旁人难以感知的痛苦和混乱,却依然未曾轻易放弃。
    虽然陆封寒至今不明白,祈言为什么会选择自己。
    但他想,他懂,他懂得祈言的心情。
    祈言眼睛微涩,他手指捏紧薄薄的纸面:那你合同期限
    他思维混乱,连完整的意思都无法表达出。
    可陆封寒听明白了。
    你想问我什么?
    祈言视线与他相触,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时间太长了,要是以后,有一天,你发现我会让你感到疲惫,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也没有想象。陆封寒看着他略显仓皇的目光,语气轻且坚定,祈言,你叫我将军,我就可以一辈子做你的将军。
    祈言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再说什么。
    他只觉陆封寒深刻的眉眼中,扬起一阵风暴,将他卷入其中。
    他无措出声:将军
    嘘,乖,听我说。陆封寒将人拥在怀里,抱着人,顺势靠到了墙上,脊骨抵着,单手揽了祈言的背,视线定在某一处。
    我很贪心,我不想只有一年,两年也不够,才七百二十天,怎么够?所以我设置了时限,虽然我认为,一百年,三万六千天,仍是太少了。
    陆封寒说着话,感觉自己身体里涌起某种灼烫情绪,无法平息,让他想驾驶着歼击舰,去小行星带中穿梭无数遍来消解。
    他想到梅捷琳说的,他对死亡存在钝感。
    我独来独往惯了,前面十年,或者从十一岁开始到现在,十八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不存钱,抚恤金没有受益人,早早想好了墓志铭,设想过未来死亡的场景,很久以前就做好了为联盟赴死、为群星舍命的准备。
    可现在我变了。
    因为你。
    我不想死在漂浮的星舰残骸中,也不想死在某一颗行星上,更不想在粒子炮下被扬成灰。
    我有了想见的人,只要还剩一口气在,都一定要爬回来见一面的人。
    祈言指尖轻颤,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抓紧陆封寒的衣摆:是我吗?
    是你。
    父母在他年少时去世,多年混迹前线,让他对死亡坦然而无畏惧。同时,他没什么崇高的追求和理想,也没想过名留青史。
    他活得从来随心所欲,这世界上,也没有谁是非他不可,有时会有自己不过是太空中一粒浮尘的寥落感。
    他心知自己对祈言的意义,相反,祈言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祈言,是那个锚点。
    那个绊着他、令他轻易不让自己死去的锚点。
    陆封寒嗓音带笑:所以,要签名吗?在合约上签下你的名字,按照联盟法律,这份合约即时生效。
    祈言签了。
    每一笔每一划都落得慎重。
    签完,盯着两人并排在一行的名字,祈言不禁怔然,下意识地分辨和确认,这段记忆是真实的。
    陆封寒仿佛能看穿他的内心:不确定是真实还是虚构?
    祈言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人扣住,连错几步,祈言就感觉自己被抵到了墙面上,还能察觉到陆封寒用手挡了挡,避免他的背撞上金属墙。
    还未站稳,眼底惊讶尚在,陆封寒擒住他的下巴,不容拒绝的吻了下来。
    第七十七章
    祈言尚未来得及反应, 陆封寒熟悉的气息便席卷而来,充斥了周围每一缕空气与他的唇齿。
    太突然了。
    陆封寒行动明明显得充满侵入意味和不容拒绝,但动作却是温软的, 呼吸和体温的热意将无数敏感的神经末梢纷纷唤醒,甚至指尖与大脑皮层都同时泛起一阵刺痒酥麻。
    氧气被掠夺, 祈言开始感到眩晕, 双腿力虚发软,可他正被陆封寒局限在墙面与胸膛之间, 只好手攥着陆封寒的衣服,堪堪保持住站姿。
    房间里,除星舰运行产生的白噪音外,两人的呼吸声缠在一处,越来越重, 直到被对方的牙齿蹭过下唇,祈言微疼间低低出声,陆封寒才蓦地停下动作。
    手掌覆在祈言腰侧, 额头相抵,轻轻蹭过祈言的鼻尖:感觉到了吗?
    陆封寒的嗓音沙哑, 带着某种难以描述的性感, 说话时泄出的气音还未平复,尽数撩在祈言的耳膜上。
    祈言尝试发出声音, 才发现自己的嗓音也跟陆封寒如出一辙, 是真实的。
    不是虚构,不是想象, 一切都是真实发生。
    陆封寒手指蹭过祈言的下唇,轻揉了两下:疼了?
    明明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被这人做起来, 却多了些别的意味。
    祈言嗯了一声,别开视线:有一点疼,痛觉好像比平时要敏感。
    真是要命。
    陆封寒清楚祈言向自己描述感受的习惯,但这一刻,陆封寒不得不调起大半的自制力,以抵御某种不文明的心理活动。
    他提起话题,转移注意力:一年前我们签的那份合约,还在勒托的房子里?
    祈言顺着他的话回忆:对,当时来不及回去拿,只来得及在剥离破军的数据核时,将那台光计算机清空。不过我装合约的密码盒是用液态复合金属做的,防护等级非常高,就算房子被炸毁,密码盒也不会坏。
    听见液态复合金属几个字,陆封寒立刻想起祈言在勒托时用的那辆堪比陆上装甲的悬浮车。
    像是知道陆封寒想起了什么:悬浮车和房子还有那些药,都是白塔准备的,他们担心我出意外。
    祈言又顺带提及,VI型治疗舱的发明者住在我附近,白塔在实验阶段出产了几台,我在勒托,就放了一台在我身边。在我们去星港的路上,我远程开启了隐藏模式,除非我解除,否则它就是一件没什么实际用途的笨重家具。
    当时虽然时间紧急,但祈言将需要处理的事都处理好了。
    陆封寒想起以前每天接送祈言上学放学的时光:嗯,等把勒托抢回来了,我们可以继续住回去。
    最初他对祈言打消疑虑,就是因为那台治疗舱。
    全联盟公开的信息里都只有四台,第五台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祈言的卧室里。
    只不过他没料到,他的雇主会是Y,白塔的首席。
    好,祈言唇色还有些红,他想到什么,我们还可以邀请伊莉莎和奥古斯特做客,他们很好奇我在勒托住的地方。
    还有要邀请的人吗?
    有,我还想邀请加米叶、穆青和曲清茗,他们都是我在白塔的邻居,和我住得很近。祈言比划着解释,白塔在礁湖星云一颗不大的行星上,建造之初,将功能区域规划得非常完善。我所在的那一片居住区,有七栋房子,不过曲清茗常年不在白塔住,我很少见到她。
    白塔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十分隐秘的存在,即使陆封寒是军方准将,依然知之甚少。
    他没有过多打探,只关注祈言以前的生活:有没有跟你同龄的人,像叶裴或者蒙德里安、夏知扬他们那样的。
    很少,奥古斯特和伊莉莎都比我大三十岁左右,穆青比我大二十一岁,曲清茗比我大十九岁。我以前遇见过一个只比我大五岁的女生,叫许宁,因为对同一个课题感兴趣,我跟她在交流会上说过话,不过我没能跟她成为朋友。
    陆封寒敏锐地察觉:出了意外?
    对,她有一次离开白塔,去梅西耶大区的一个实验室提取实验数据,回程途中被反叛军截杀。那时她排在黑榜的第二十九位,刚成年。
    祈言聊了他在白塔的实验室,聊了花园里培育出的颜色造型都很奇怪的花,聊到了加米叶在做实验时的怪癖
    从对话中,陆封寒窥见了祈言从前的生活。
    他有倾力要做的事,生活虽然单调,但很有趣。他没有同龄的朋友,这让他在初到图兰时,于人际交往显得笨拙,但那些年纪比他大许多的长辈,让他在年少时就逐渐形成了模糊的信念,才会对图兰的校长说出,有些事,就算随时会死,也不能不去做。
    祈言瞥了眼自己刚刚签下的那份合约,眼中的光微烁:将军,跟我在一起,会不会很无趣?
    他才成年不久,白纸一般,在面对一段感情时,会有些患得患失。
    陆封寒不答反问:跟我相处时,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无趣?
    当然不会,祈言立刻摇头。
    相反,在和陆封寒相处时,他觉得非常有意思,对他来说,陆封寒带有独特的引力场,无时无刻不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每一处细微肋间心脏的跳动,手掌干燥的温度,挑唇时的不太严肃,都让他想要反复探究观摩、不断接近。
    陆封寒给出答案:你要相信,我跟你是一样的。
    接着,他唤了一声破军。
    破军似模似样地模拟了三声敲门的动静:我进来了,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陆封寒指指两人签了名字的纸张:扫描这份合约,存一份电子档在你的数据核里。
    好的将军,乐意为您效劳,我保证不看这份合约的内容。破军不忘自吹自擂,除非我启动自我分解程序,否则,星网的数据流存在,我和数据核中的所有数据都不会消失。
    破军思考几秒:从这一方面来说,我令这份合约变得更加浪漫,当然,我的存在也很浪漫。
    两天后,维因和杜尚率先回航,梅捷琳和龙夕云则在八月三号回到了舰队驻地。
    大步走在通道里,梅捷琳摘了手套,思来想去:破军,你在吗?
    破军的声音出现:梅捷琳小姐找我有事吗?
    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变化。
    几秒后,破军回答:您有很多变化,一周不见,您的体重增长了1.5公斤,腰围增宽一厘米,您的头发也有所变长。
    梅捷琳立刻忘了自己剪瘸了的公主切,惊道:我重了这么多?我不该找你聊天的,没人告诉我、我不知道,那我就没变胖!
    破军:您的行为有一个成语专门描述,自欺欺人。
    梅捷琳:作为一个人工智能,你没必要懂这么多。
    大步走进会议室,梅捷琳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撩了眼亮起的星图,一眼认出:中央行政区打架了?
    陆封寒:没错,三小时前,聂将军调兵,从反叛军手里抢回了萨伏伊星。
    梅捷琳身体微微前倾,更近地看星图:萨伏伊?成立日后第四天被反叛军占了的那颗行星?中央行政区的驻军终于出息了。
    虽然身在前线,少有人提及中央行政区的情况,但多数都如梅捷琳一样,哪月哪日被反叛军夺了哪一颗行星,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身在战场,那些太过愤怒、易感情用事的心绪,就不用时常挂在嘴边了。
    维因开口:倒不至于终于出息,这半年里,差不多抢了五颗行星回来,还打了几场仗,从反叛军的虎口边护住了不少。有这个成绩,已经不容易了,各行政区的驻军以往开槍的机会都不多。
    梅捷琳话里很嫌弃:反叛军可不会体谅他们平时摸槍摸得多不多。她转了口风,不过让驻军那群弱鸡对上反叛军,确实吃亏。
    反叛军是完全的军事化社会管理模式。
    每一个人出生后,会被集体抚养,再长大一点,会开始分工。聪明的人单独培养,面向科研及相关方向,普通人部分进行社会必要的基础工作,另一大部分则会往军队输送。
    在梅捷琳看来,反叛军所有底层的人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供养金字塔顶尖的人,一如蚁穴的分工。
    这样的社会结构下,人根本不能算作人。底层的人,充其量只是工具,中上层的人,最多也只高级一点算是智者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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