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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定暧昧——苏景闲(91)

    随着远征军的接连取胜, 划入联盟版图的星域不断扩大,巡视布防的舰队比以前多花了两三天才回到新的驻地。
    从舷窗朝外望,被恒星点缀的黑色帷幕下, 大片的星舰汇聚成灰色洪流,浩浩荡荡,百川归海一般逐渐并入、融合。
    指挥室的金属门朝两侧滑开,梅捷琳身上穿着作战服,身形高挑,紧瘦的长腿大步迈开,军靴在地面踏出声响:维因他们不在驻地,没人在耳边碎碎叨叨,我怎么耳朵还清净地不习惯了?
    明显直接从新兵训练场过来,她随手将特殊材质的护腕啪一声扔在会议桌上,摸了摸下巴:难道我是受虐体质?不对,我没看出自己有这潜质啊!
    陆封寒掀起眼皮看了她,见她得意的神情都要藏不住了,没搭腔。
    这时,刚回来的维因和龙夕云走进来,梅捷琳立刻开口道:哎,寂寞的根源,大概是我成为远征军首富的快乐,必须要由穷鬼来加倍衬托吧!
    她还故意朝维因挤挤眼,你说对吗,维因舰长?
    维因脚步一顿,心中悲愤,反复问自己,我到底为什么要回来?在外面巡视不好吗?不跟梅捷琳碰面不好吗?
    看吧,回来立刻就遭到了梅捷琳的正面攻击!
    你要成远征军首富了很了不起吗?
    啊?
    好吧,确实很了不起。
    鉴于往后的日子里,没了三年工资的自己或许要吃嗟来之食了,维因决定忍一忍,于是沉默地拉开了椅子坐下。
    防止远征军高层出现内讧,陆封寒适时开口:巡视结果如何?
    杜尚先开口:没出什么意外。我带着人去反叛军几个军团的驻地溜达了一圈,把残兵清剿干净了。该炸的炸,该轰的轰,绝对没给他们留下任何有生力量。查获的物资,我留了两成,别的都已经在后勤部登记入库。
    维因第二个开口:一路顺利,布防图已经传回来了,路上遇见十几二十波逃兵,顺手解决了。还遇到了两拨跟孤儿似的海盗,顺便也揍了。
    他问了句,指挥,反叛军对星际海盗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合作不像合作,后来到底狼狈为奸没有说不清,也不像彻底撕破了脸。反叛军是准备解决了联盟,然后消灭海盗?
    不会。反叛军不会消灭星际海盗,反而会留着。陆封寒坐在椅子里,坐姿跟端正两个字毫不沾边,他语速不急不缓,要是以后联盟没了,反叛军统一星域,至少几十年内,单靠神和洗脑是没办法快速将所有人心收拢的。
    龙夕云立刻就懂了:所以会留着星际海盗?
    不仅会留着,还会暗地里支持,让星际海盗发展壮大。你们想,当平民遭受星际海盗的骚扰和攻击
    维因立即接话:反叛军就会是平民的保护伞和依靠!
    没错。对于富人来说也是一样。当他们的商船随时都有可能被星际海盗袭击,那么,拥有强大武力的反叛军就会是他们的依靠。到时候,即使情感上尚不能接受,但离接受那一天也不远了。
    陆封寒眉目疏淡,那时,星际海盗就是粘合剂。
    梅捷琳翘着的脚尖点了点地:就跟现在远征军于联盟的意义一样?
    她又摆摆手,我顺着你说的瞎想的,我的特长只有打仗,让我说哪里用激光炮哪里派歼击舰我会,分析局势就算了。
    陆封寒颔首:差不多。联盟在成立日当天脸都被踩烂了,离心和对政体的怀疑不少,但远征军没灭,胜利就会在明天。从这个角度看,远征军确实是现在的联盟的粘合剂,确保民心、版图和希望不散。
    梅捷琳:所以联盟现在大方地跟什么似的,新兵、星舰、物资、弹药、一运输舰一运输舰地源源不断往前线运?
    是。陆封寒表示肯定,这是倾全联盟之力,把在成立日当天被反叛军踩成碎片的尊严、信心、凝聚力,一一重新捡回来。
    指挥室里有一瞬的安静。
    这个担子不可谓不沉重,但在座的人,数年来一直都肩负着胜败和无数人的生死,倒没觉得有什么扛不住。
    梅捷琳接着汇报:我操练新兵,把他们练得没那么弱了,好歹敌人的炮轰过来,不会再吓得手脚打颤,连扳操纵杆紧急转向都做不到。他们存活率提高了,别的只能靠他们自己锻炼积累。
    换了一边腿翘着,我手下的副舰长巡视布防也很顺利,基本经历跟平宁号差不多,能说得上特殊的只有那个天然虫洞。
    陆封寒记忆力很好:你把公主切剪瘸那次,发现的那个隐藏在小行星带里的天然虫洞?
    指挥,公主切剪瘸了这种事,其实可以不用再提了!梅捷琳没好气,又正经回答问题,对,就是那个,我上次离开前,采用的常规处理,放了记录仪和标记器在里面。副舰长这次路过时看了看,说从数据来看,那个虫洞很稳定,就是不知道通向哪里。
    手指在桌面敲了两下,陆封寒思忖后吩咐:数据继续记录,随时跟技术部联系。
    梅捷琳扬扬眉:没问题!
    联盟航道现在使用的跃迁通道分为两种。一种是进行了人工干预的天然虫洞,靠技术维持其稳定性。另一种是在科技大毁灭之前,利用力量强大到超越联盟科技水准的空间源开拓的人工虫洞。
    当然,自空间源发生叠态坍缩后,人类失去这一利器,人工虫洞的数量再未增加过。联盟近年来增加的新航道,都是勘探队满宇宙漂,一个一个找出来的天然虫洞。
    陆封寒的想法很实际要是这个天然虫洞确定稳定,就可以派人验证另一侧的出口位于什么地方,能给联盟开出一条新航道也说不定。
    舰长轮着汇报完后,文森特在虚拟屏上展示了《勒托日报》的头版:信息很多,知道你们懒得看,我简单概括一下。
    第一是,抓了不少反叛军投来的暗桩,审几个牵出一大片,挖出了一个情报网,中间遇见信仰神的狂热者,出现过自杀或者自爆的情况,不过都没出什么大事。
    第二是,捕风、蜃楼、机动跃迁被奥丁方面用在了战场上。反叛军各军团都放了小一半舰队在中央行政区,不过全被打残了,聂将军已经陆续夺回了提亚马特星、安努星、伊亚星、马其顿星以及三个空间站、两个太空堡垒,外加十三颗矿星。
    梅捷琳话里嫌弃明显:反叛军这操作有点迷,为什么非要分解自己的战力,从前线抽一半兵力到中央行政区去杵着?
    陆封寒回答简洁:两边的利益都想沾,前线和中央行政区都放不了手,各军团间没有信任,怕自己吃了亏。
    文森特继续道:第三是,一直在勒托充当反叛军发言人的霍奇金,对就是那个老不死,在公开演讲的时候被人刺杀了,重伤,立刻进了治疗舱。
    陆封寒眉心一皱:刺杀的人是谁?
    一个年轻的学生,差点被击毙,被联盟藏在勒托的人救下来送走了,没死。
    文森特叹气,不过这导致勒托的管控更加严格,例如图兰学院,神学课程量翻了倍,学生闹罢课没用。据说图兰学院内网交流区现在最火的,是教人如何在神学课上睡觉不被发现,每次考试则会有学神提供考试重点,确保预习一晚上,全员成绩都能考过,不会被为难。
    说到这里,文森特停了停,语气复杂:情搜部门收到图兰学生秘密传出的信息,说不用太过担忧,他们会在监控稍微松懈的晚上,学习自己该学习的知识。
    龙夕云接话,每个字都发音清晰:心中的信念不可丢弃,对真理的追逐亦不可半途停止。
    这是图兰学院被枪杀的三位教授说过的话。
    而今,他们的学生们将这句话贯彻得很好。
    空气微微一涩。
    梅捷琳被光粒子槍打中都没哼过一声,偏偏在龙夕云复述这句话后,觉得喉口微痛,低低骂了句真他妈不是东西。
    文森特调整了语气:河对面的第一军校,在秘书长和聂将军离开勒托时,学校临时举行了一个毕业典礼,宣誓完后,全校学生几乎都跟着聂将军走了。
    匆忙奔赴战场前,据说因为担心前线军需不够,那帮学生把学校差不多都搬空了,射击练习场里连一颗子弹都找不到,营养剂更是一滴不剩,还真是贯彻了勤俭节约是美德。
    他开头几个字的语气尚显轻松,但说到后面,心里却沉得像压了块巨石。
    若非情势所迫,怎么轮的上学生脱下校服、换上军装?
    即使是军校的学生。
    他们应该像自己和大多数人一样,有一段完整的校园生活作为记忆,在毕业时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通过毕业考试,再在毕业典礼上一起宣誓,以骨为刃,以血为盾,仅为联盟,一往无前。
    陆封寒截断快凝滞了的气氛:等他们回学校上课时,按照教授和教官的性子,搬走的东西,就算只剩子弹壳,都会让他们如数还回去,毕竟,学校穷,没余粮。
    气氛骤缓。
    开完会,陆封寒靠在椅背上,缓了缓紧绷的精神,问破军:祈言还在设备室?
    破军立刻回答:是的,首席认为中控系统的自我修复能力还不够全面,因此正在调整星舰中控系统。
    嗯,陆封寒抓起搭在一旁的外套,准备去设备室外等祈言。
    一路上,破军絮絮叨叨地跟陆封寒说自己看书后的读后感:书上说,人类的身体每分钟会脱落两万五千个外皮细胞,这样是否可以理解为,人类每时每刻都在化作尘土?这样的想法感伤而浪漫!
    陆封寒极为敷衍地回应:对。
    人类真是神奇的种族,人类的大拇指与同为灵长目的大猩猩相比,多了三块肌肉,因为这三块肌肉,人类可以使用工具,和猩猩走上了不同的进化过程。
    陆封寒心里这么想,也这么说了:破军,你话为什么这么多?
    将军,我不得不提醒您,这是您亲自选的。首席曾问您,您喜欢话多的人工智能还是话少的,您的答案是话多一点的。破军思索片刻,这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陆封寒想,你可能不太清楚一点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另外,自我形容还挺精准。
    到设备室外面时,陆封寒只等了几分钟门就开了。
    踏出门的祈言捏了捏眉心,像是有感应一般,突然朝一个方向看去。一个人影映入眼里,他的眸光微亮,脚步加快:将军?
    陆封寒握了来人的手,果不其然,透着一股凉意,他嘴里应道:来接你下班。
    如果将太空换着行星,指挥舰换做地面,那么,他们真的仿佛联盟某个角落里最普通的两个人。
    我看了看中控系统,有方案了,两三天应该能修补完成。在通道不算明亮的光线下,祈言五官清隽,像一丝丝淡墨自宣纸透出,让人一眼看过,视线便忍不住停留。
    陆封寒紧了紧握着的手:指甲长了。
    祈言期待:将军给我剪?
    陆封寒在这些小事上从不会说不:嗯,我给你剪。
    确实也像他在勒托时想的那样,替祈言剪指甲,变成了一个长期开展的业务。
    洗过澡后,祈言裹着黑色睡袍坐在陆封寒腿上,手被对方托在手里。
    陆封寒意态疏懒,下巴搁在祈言肩窝处,剪得很细致。
    他每每看到祈言的手,总觉得这是一件艺术品,线条比例精确,骨节匀称,让人忍不住放在掌心把玩。
    祈言垂眼看着自己的指尖,见弧度平滑:我指甲长得有点太快了,三天前将军才给我剪过。
    陆封寒眼神不动,纠正他:记错了,上一次剪指甲是在六天前。
    祈言点点头,想是自己混淆了,转念又问:为什么将军这么坚定,是我记错了,而不是你记错了?我的记忆力比你要好。
    因为我是你的将军。陆封寒语气淡淡,却毫无动摇。
    祈言固执追问:为什么?
    陆封寒停下手里的动作,将祈言的几根手指一起握在自己掌心里: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
    对上怀里人清凌的目光,又无奈解释,每天睡觉前,我都会把当天发生的和你有关的事全部回忆一遍,分门别类。相较而言,对关于你的这些小事,我记忆力很好,大脑里可能专门分出了一个区来储存。
    他仔细思索,想概括自己的记忆方法,但很快发现,不自觉地就都记住了。
    不存在什么方法。
    这种不自觉地去记忆,已经融入了他的本能。
    陆封寒不是一个在意细节的人,每天领着舰队来来去去,案桌上永远有堆积的文件和事务。
    但,他是联盟的准将,更是祈言的将军。
    剪完指甲,陆封寒加班批后勤部临时递上来的文件。
    奥丁遣来一艘军用运输舰,全是物资,顺便还送来了一艘全新的主舰,聂怀霆将命名权给了陆封寒。
    金属笔悬在虚拟屏上,陆封寒转眼问在旁边安静看书的祈言:新送来了一艘主舰,要叫什么名字?
    我来取名吗?祈言认真想了想,伊什塔尔?古地球时代,巴比伦神话里的战神,伊什塔尔归来时,春天也会随之到来。
    陆封寒很清楚祈言取名的短板,听见这个名字还有两分惊讶。将其输入系统那就用这个名字了。
    批完文件,确定没有疏漏,陆封寒关闭了虚拟屏幕,见祈言还在看书:在看什么?
    一篇语言学论文,研究地球时代人类的语言表达模式。里面讲到含蓄的表达方式时,举例说,地球时代,两人在夜晚散步时,一方想表达爱意,可能会说,今晚月色很美。这个研究很有趣。
    祈言好奇抬头,将军,如果是同样的场景,你会不会这么说?
    不会。陆封寒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言辞笃定,因为月色在我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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