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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温——画师Meow(18)

    原本夏参衍烧成那样是不应该记住这些温情的,可是那个漫长又意外温暖的夜晚却突然在某个瞬间就那么深深刻在了他心上,他想忘也忘不了。偶尔想起来,便如钝刀下劈,他痛的喘不过气。
    常年泅于黑暗里的人,见不了光。
    夏参衍本以为司锦卿这次来或许会把他接回辛由,但是司锦卿不但没有带他走,且他自己也没走,他大概来的匆忙,并没有带什么衣物,便在来的头一天就去镇上买了衣服,之后就顺理成章不声不响的住了下来。
    他们现在的状况当然是不适合睡在一起的。司锦卿睡在客房,就在主卧旁边。
    两人的相处相比起之前变化了很多,像是在原有的温情上加上了一层莫名的束缚。
    司锦卿的手上终于不再是文件和电脑。他会给夏参衍下厨做饭,无聊的时候还会逗弄着每天中午按时过来凑暖气的老猫,实在没事做就捧着一本书挨着同样躺在椅子上看书的夏参衍一起安静的翻阅。
    夏参衍很开心,也很享受,他大概也是自私的,可他更不喜欢短暂的岁月如歌。
    梦是会醒的。
    他和司锦卿曾经有过一段难以启齿的关系,司锦卿现在又有了未婚妻,他留在夏参衍这里终归是不合适的。
    于是在某个下过雨的午后,夏参衍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他。
    迟小姐,知道您来这里了吗?
    司锦卿一愣,手指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书角,却淡淡道:为什么要让她知道?
    夏参衍抿了抿唇,抓了抓手心,犹豫道:她是您未婚妻啊。
    司锦卿没说话了。淡薄的唇抿着,看起来有些不悦,侧脸绷的很紧。空气莫名就凝滞了下来,夏参衍能感受到司锦卿骤然低落的情绪。
    夏参衍自觉自己可能问了越界的话,便讪讪闭上了嘴,心不在焉的继续转过去看书。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司锦卿不肯说,夏参衍自然不敢再问。
    司锦卿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对门张大爷都认识他了,还问夏参衍他是谁。夏参衍实话实说,说是亲人,他笑道:真年轻。
    夏参衍笑了笑没说话。
    所以有时候夏参衍甚至在想,现在的他这是不是上天的惩戒?他所爱而不得的一切,都是对他违背天意的酷刑。
    如果真是这样,他无话可说。
    夏参衍的病一直瞒着司锦卿,他的药他都藏在自己的私人物件里,司锦卿很尊重他,不会随意去翻他的东西。
    他还悄悄和张大爷打了招呼,告诉他他暂时不想让他伤心,张大爷面上不情不愿,但还是答应了。
    可司锦卿是谁,商场猎豹,能一眼就看出夏参衍的不对劲,夏参衍一直搪塞他说是换季不适应,加上胃部遗疾所以有些吃不消。
    现在天气转冷,纵然司锦卿想带着夏参衍去南阳市内中心医院做检查也顾及着他的身体不敢去了。
    一般到这个季节夏参衍除了工作之外一般是不出门的,而且每逢冬季他的工作量都会被司锦卿压下来。他的体质太差,受了凉就容易一病不起,司锦卿以前是不让他冬季出去拍戏的,只是夏参衍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尽量跟着他的脚步帮他所在的剧组安排最好的条件。
    夏参衍现在的情况,除了脸色更白了人也瘦了之外,症状和以前的风寒其实别无二致,所以司锦卿一时间不会多怀疑。
    虽然知道他迟早要知道,但夏参衍还是想着瞒一时过一时,总好过司锦卿知道以后在这么寒凉的天气里把他送上手术台。
    司锦卿的到来于夏参衍来说是一种惊慌失措的救赎,也是无形之中能让他轻易心慌意乱的折磨。
    他没来的时候,夏参衍怕这个人会来;现在他就在这里,他又担心他会走。
    夏参衍习惯了一个人,估计除了司锦卿之外没人还会对他的生活感兴趣。他实在再经受不起任何甜蜜过后的空虚,于是他尽力和司锦卿保持着最合适的距离。
    然而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是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尤其理智全无神志不清的时候。
    夏参衍不明白南阳冬天的晚上为什么会电闪雷鸣。
    他倒是不怕雷声震震,就是担心第二天下雨空气会变闷。
    不过他好像在司锦卿心里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他差点忘了,二十岁之前他也是很害怕这种闪电劈空的夜晚的,只是那时的他根本不需要想太多。他可以半夜私自打开司锦卿的房门,钻进他的被子,缩在他的怀里。
    后来司锦卿为了方便他窜房,房门再没上过锁。
    他还可以顺理成章的待在司锦卿身边,心安理得的享受这些甜蜜与温暖。
    那天晚上的雷声很大,闪电劈空亮如白昼,司锦卿担心夏参衍一个人睡会害怕,半夜敲响了他的房门。
    彼时的夏参衍正逢病发,他在那震耳欲聋的雷声里以及天光乍现的糟糕场面中,捂着肚子蜷缩着身体,全身痉挛着痛,似乎身体都被那闪电劈成两半。
    他痛的迷迷糊糊,居然同意让司锦卿进了房间。司锦卿看到他这幅奄奄一息痛苦不堪的模样还以为他是被雷吓的,一时间没有多想,直接掀开被子将他揽进了怀里,哄着他抱着他,在他耳边轻声柔和的哄道别怕。
    夏参衍乍一闻到那熟悉的清香味时心下就已放松了许多。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仗着尚在被病痛折磨着神志不清,摸索着靠进了司锦卿怀里,忍着那仍在作祟的痛苦往他怀里钻。
    时隔多年,他终于再一次抱上了那人精瘦的腰,他甚至能听到他胸腔里有力的鲜活跳动着的心脏。
    而他只能卑微的低声喊他,祈求道:抱抱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抱歉。
    感谢观阅。
    晚安。
    第22章 22
    司锦卿在这里一个月后, 夏参衍直觉不能再让他待下去了,不然他就要露馅了。
    最近的天气很冷,冷到即使房间里开着暖气, 他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 到了晚上却也会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浑身冰凉的难受,再加上药物服用后致幻昏沉的副作用以及那几乎削骨噬心的癌痛, 他几乎整夜难眠。他不敢用安眠药, 因为用了以后白天他的身体会酸痛不止, 一整天都没力气。
    而他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被司锦卿送到医院去, 他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也不想做化疗掉光头发, 更不想让冰冷的刀子划开他的肚子, 这天已经这么寒了,肌肤和骨肉也已受够了风雪,不能再让脏腑跟着冰凉。
    他不想治。
    所以一个月后夏参衍再次问了司锦卿一次那个问题, 这次司锦卿正面回答了他,他说:衍衍, 你在哪里, 我就在哪里。
    夏参衍愣了愣, 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滑稽。他算这么呢?说是司锦卿的外甥, 又只是挂着个名号;要说是爱人, 他又配不上。更何况,他必须永远提醒自己:司锦卿有未婚妻, 自己只会阻碍他。
    他和司锦卿在一起的那几年已经是上天的恩赐和怜悯, 又怎么可能还去奢求和他在一起,他疯了吗。
    您回去吧。夏参衍笑说, 我喜欢这里,可您待在这里终究不是办法。
    司锦卿的眸色暗了暗,夏参衍直觉他情绪又低了下来,半晌才听他侧目问他:衍衍在赶我走吗?
    夏参衍心里一紧,没说话了。
    他不敢再贪恋他,可又怎么忍心把他赶走。他不敢,如果得到都成了恩赐,谁还会将这点怜悯的恩赐亲手赶走。
    可是,他还有这个资格继续留着他吗?他的病,他的缺陷,就是上天给他的最大的警告,上天在警告他不要弥足深陷,否则他身边的人都该被他连累了。
    反正连在夏商徵面前都能毫不犹豫的说不再来,对着司锦卿说一个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他深呼吸几口气,出口的话却是:对不起,我我只是
    只是怎么?只是他不想去医院,不想动手术,不想死在病床上,不想让司锦卿为他难过?
    可司锦卿没有在乎他的后话和反常,直接伸手将他揽在了怀里,近乎恳求般在他耳边低低的说:衍衍,别赶我走。
    夏参衍再说不出什么拒绝他的话呢,只是徒劳道:那公司怎么办?您父母和和司小姐怎么办?还有迟小姐怎么办?
    司锦卿闭了闭眼,将他拥紧了一点,哑声说:衍衍,不要提他们。别担心,我在这里
    夏参衍看着窗外略有些暗沉的天空,闭上了眼,深呼吸一口气,突然什么力气也没有了。他想抬手回抱住他,可是他不敢,已经错了太多了,他不想再给什么人留下什么念想,尤其是司锦卿。
    这样的话,等他彻底消失以后,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爸爸妈妈终于得已轻松;大哥是不会太在意的;清嘉和兮兮还有自己的生活呢;阿轸总会忘了他的吧;司锦卿也要要结婚啦。
    没有夏参衍的一切都将很好。
    只是为什么这阳光这样刺眼呢?
    夏参衍眯了眯酸涩的眼,在心里兀自自嘲道:夏参衍,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该放下了呀。
    一切都该因为他的离开回到正轨。
    气肃而凝,露结为霜。
    霜降那天夏参衍生了场病,他该庆幸冬天生病于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司锦卿并没有额外怀疑,只是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他能瞒司锦卿一时,瞒不了他一世,司锦卿那么聪明的人,迟早会看出端倪。
    他全身发热不止,迷迷糊糊里感觉司锦卿在给他穿衣服,想把他从床上抱起来。夏参衍一惊,他直觉司锦卿要将他送去医院,便赶忙虚虚抓住了司锦卿的手,哑声求道:我不要去医院
    司锦卿反握住他滚烫的手放进衣袖里,轻声哄道:衍衍乖,去医院病才会好。
    夏参衍蹙了蹙眉,摇了摇头说:不要我不想去医院
    司锦卿有些苦恼。以往夏参衍生病他都是叫私人医生过来给他治疗,眼下辛由那么远的路等着他的医生赶过来怕是晚了,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将夏参衍先带去镇医院看一下,可若是夏参衍不愿意去,司锦卿又不想勉强他。
    司锦卿裹着被子将夏参衍抱了起来,轻吻他的额头,低声问:衍衍难受是不是?去医院病好了就不难受了
    夏参衍何止是难受。
    那痉挛着的疼痛连同昏沉的头脑一起折磨着他虚弱的意志,可他不敢说,因为怕暴露,连缓释片都不敢吃。于是他只能任由那锥心刺骨的痛继续啃噬他蚕食他。
    您抱抱我就好了夏参衍突然呢喃着说,手心里还捏着司锦卿的衣袖,像是在极力寻找自己此刻唯一的慰藉。
    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司锦卿,这种互相依偎着的温暖已经终结五年了。
    这五年里每一个冰冷孤独的夜晚都是他自己度过的。
    每逢过年过节,他永远不在万家灯火里。
    痛的时候他会吃药,也通常痛的在床上打滚,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他就用头撞柜子,妄想把自己砸晕,有时通常磕得鼻青脸肿;再或是拿一把刀划在身上并不显眼的地方。他妄图以皮肉上的刺痛来缓解脏腑里的冰冷。这一度导致他后来再不敢接任何需要露身体的戏。
    当然有时候这些也未必管用,于是他也会在药物上不遵医嘱私自加量,所以他依赖上了药物,至今已经彻底离不开那些能短暂缓解他痛苦的毒.品了。
    最终夏参衍还是在司锦卿的温攻强势下去了镇医院,好在今日天气比起之前几天还不算太过寒冷。
    司锦卿只带夏参衍去了外科,等医生说是普通感冒他才放下心,抱着他找了一个暖气充盈的小房间打点滴。
    从始至终夏参衍都在他怀里,连地都没下过。下车时司锦卿用围巾遮住他的脸,阻隔了外面的凛冽,居然也意外的温暖和惬意,连带着那疼痛都消了不少。
    他们从不在乎任何异样的眼光,坦坦荡荡的相拥相依。
    夏参衍吃了退烧药后在司锦卿怀里睡了一觉后,感觉上是好了点。醒来时两人还在医院,司锦卿带他单独在空置的单人病房里。镇医院的卫生条件并不很好,司锦卿不放心将夏参衍放到床上去睡,正好夏参衍也不想离开他的怀抱,于是他就这么缩在他腿上睡了一个多小时。
    点滴还没打完,夏参衍被厚重的衣服裹着,又发着烧处在这暖气充盈的房间里,浑身都是黏糊糊的,难受得紧,只能无助的拉拉司锦卿的袖子。
    夏参衍突然低低喊了司锦卿一声,他的尾音很低,因为生病嗓子还带着点儿软糯和低哑,话一出口听上去却莫名像是撒娇。
    司锦卿用温热的唇贴了贴他汗湿的额,垂头问: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夏参衍轻轻哼了一声,扭了扭身子,说:难受我黏
    司锦卿:
    这句话他可太熟悉了。
    以往两人每次做完,夏参衍都会窝在他怀里,软软的小声道:我难受
    于是司锦卿的身体差点就起了点儿不可言说的反应,幸好他还没禽兽到那种地步。只是喉结动了动,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掩饰似的道:打完针就回家了,衍衍听话,再忍忍。
    夏参衍将头埋在他颈窝里,没再纠结这件事,趁着这会儿神智有些不清醒,他用脑袋蹭了蹭司锦卿的胸口,突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死掉了您会为我难过吗?
    司锦卿心里一紧,刚才的旖旎心思立马烟消云散,倏地沉下了眉宇,脸色也黑了下来,凌冽如霜,沉声道:衍衍,没有这个如果。
    夏参衍笑了笑,没再说这个了,而是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道:等过完年,您就要回去订婚了吧。
    他记得司锦卿和迟北柠的订婚宴就在新年初始那几天,双喜临门,意喻着一个美好的开头。
    司锦卿紧抿着唇,许久未说话,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看不出情绪的低低嗯了声。
    夏参衍轻笑,觉得喉咙里发涩发苦,胃部又开始抽痛起来,他却忍耐着,只是继续问:是今年夏天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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