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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帝王(穿越)——青色兔子(57)

    刘协笑道:朕感念你的心。不过这哪里瞒得过人?若果是你头痛,岂会在未央殿召医官?
    曹昂沉静笑道:臣是不会。若是陛下为臣传召呢?
    刘协一愣,默许了他的提议。
    医官很快赶来,传话的宫人说是为曹昂来请的,谁知入内室成了给皇帝看诊,却也不敢多话,仔仔细细给皇帝看过,说了一堆阴阳气血的道理,最后开了方子。
    刘协上一世老年时期,自己对医术也颇有研究,此时拿起方子来一看,不管医官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仍是一剂平安方子,吃不死人,也治不了病。他自知应无大碍,折腾了一番,腹痛自己渐渐好转了,隔窗看汪雨在廊下煎药,转而又说起杨彪之事,一旦朕发诏,叫杨彪作了尚书令。他恐怕日后还要给你脸色看兴许还要刁难你。你到时候不要慌,杨彪有他的难处。他的妻子,乃是汝南袁氏出身。你明白吧?
    汝南袁氏,如今袁绍在冀州,袁术在南阳郡,都对朝廷阳奉阴违,心怀叵测。
    杨彪既然有一个袁氏出身的妻子,更要小心言行举止,与乱臣贼子划清界限。
    曹昂笑道:听说杨大人伉俪情深。
    伉俪情深?刘协嘲讽一笑,他极少在朝堂上露出这样尖锐的一面,照朕看来,不过是虚伪作态罢了。若他果真嫉恶如仇,怎么对自己妻子就不讲求了?若他心中罪不及亲友,又怎么要因为你父亲而敌视你?对亲者宽厚,对远者苛刻,弘农杨氏,也不过凡人罢了。
    曹昂自己都未曾想到这一层,愣了一愣,忽然低声笑起来,迎着皇帝疑惑的目光,解释道:陛下因臣之事苛求杨文先大人了。厚亲薄远,原是人之常情。
    刘协望着他平和温厚的样子,忽然叹了口气,道:若有机会,朕真想见一见你母亲,向她讨教,要如何才能抚育出你这样的孩子。
    他说得真情实感,曹昂却没办法不把这当成皇帝惯常的玩笑话,因此只一笑过了。
    刘协忽然道:你父亲与陶谦之战,朕知道你父亲必然无虞。他望入曹昂眸中,恳切道:你信朕。似乎是再次解释,为何没有放他回去父亲身边,又为何没有发兵增援又好似在说,若非知晓曹操必然无恙,他是会抛开实际的考虑,支持曹昂为小家舍大家的。
    长安自古西风雨。曹昂微笑道:陛下金口,臣早已信服。
    刘协也笑了,又道:羽林军之事,朕要即刻就开始做了。虽说叫淳于阳做了羽林中郎将,但你为骑都尉,与他同监御林军,凡事多帮他看两眼。他到底不及你稳重。宫中现有的这三百郎官,只选最精锐者为羽林郎,另外朕要再召百余好儿郎。
    从何处召?
    召各地实权人物之子,如何?刘协咯咯一笑,道:朕不要长子,长子要继承他们的家业,他们是不肯放人的;也不要幼子,要了幼子就得罪一族的夫人老夫人。朕要他们序齿中间的儿子。你还记得当年投奔了袁术的孙坚么?他后来作战死了,却有几个好儿子,长子孙策与你年纪相仿,次子孙权与朕年纪相仿。便似这等的,朕要便要那孙权入宫做羽林郎。
    曹昂仔细听着。
    在先朕要各地恢复贡纳兵役,眼见朕亲政在即,何处来了礼官,何处连敷衍也不曾。再加上送子为羽林郎一条,谁送了,谁不送,谁连样子都懒得做。这天下,谁忠谁奸,谁是大奸若忠,原是不难分辨的。刘协看了一眼曹昂,心道当初曹操送长子入宫,倒当真胸怀不凡,也难怪后来做得大事业;继而又想到,真实历史上曹昂在与张绣的战斗中英年早逝,后来曹操仍是接纳了张绣的投诚,倒着实是大豪杰做派。
    曹昂忽然想到从前皇帝提起孙坚之事,道:当时孙坚战死突然,他入洛阳城时,曾接到陛下亲笔信与传国玉玺。后来信与玉玺,都不知所踪。看袁术一直没有动静,定然也不知孙坚有这玉玺。可是到了孙坚后人手中?
    刘协道:如今还不知。孙坚死时,家人都在旧籍,身边好似只一个外甥。兴许落在他旧臣手中了。底下人不敢声张,等孙策兄弟长大了再告知,也是有的。他又道:以宫中目前用度,两百羽林郎的用度,可要额外的钱粮?
    曹昂缜密道:宫中原有三百郎官,听陛下的意思,只留下三分之一精锐者。但是不用的那两百人,原本也都是侍奉过陛下的儿郎,不好叫他们寒心,到时候不管是仍在宫中,还是发往别处,用度上一时间是不好削减的。宫中的小事若不留心,也会成为大祸。他又道:羽林郎,既然要召地方大员之子,又是陛下左右之人,好甲良马他看一眼皇帝渐渐发苦的面色,低声道:怕是免不了要加钱粮。
    刘协无奈道:外面看着朕这长安城中二十万大军,好不威风。谁知道朕为了筹措两百羽林郎的用度,还要发愁。偌大的天下,钱都去哪里了呢?他虽然这样问,心里是清楚知道答案的,朕名为天下共主,说起来富有四海,实则并不比苏氏坞堡的坞主更宽绰,也并不比江渚垂钓的渔翁更快活。他说到这里,一时激动,屈起腿来,把正瘫在他腿上熟睡的小黑狗掀翻在被上。
    昔日董卓所献的小黑狗,如今已经是条成熟的狗子了,大多数时候安静得很,就静静趴在皇帝身边陪伴着。它睡得迷迷糊糊醒,努力撑开眼皮,在被子上晃了两步,挪到皇帝手边,脑袋往主人手里拱了两下,便彻底被睡意击昏,翻倒在被子上,枕着皇帝的手,复又重归香甜梦里。其信任依赖,与初来时动辄龇牙咧嘴的模样,叛若两狗。
    刘协与曹昂见状,都忍俊不禁。
    刘协笑了一场,暂时搁下满腹心事,不一刻便也朦胧睡去。
    倒是曹昂靠窗失眠了大半夜,望着夜空高悬的新月,心里琢磨着,要去哪里为皇帝弄笔钱粮来呢?
    刘协决定要做的事情,从不拖延。次日,三道诏令便都发布了。一则封杨彪为尚书令,一则拜唐珏为弘农王妃,一则恢复御林军,以淳于阳为羽林中郎将。
    三则事情中,弘农王妃之事,叫众人叹惋,却也没有旁的话。贾诩暗中舒了口气,好在皇帝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杨彪为尚书令,虽然出人意料,细思却又在情理之中。贾诩与士孙瑞也都服气。
    倒是恢复御林军之事,可大可小,隐隐透出皇帝的新动向。
    征召羽林郎的旨意,也同时发往天下十三州一部各郡,除了皇帝钦点的数人外,凡接旨之官员,都要往族中选得意子弟,送往长安城中选入御林军,为天子护卫,二年而归。
    各地距离长安远近不一,未知吴郡孙策接到旨意时,是否还是同年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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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
    刘协才用了太医开的平安方子, 搁下药碗,正啜饮梨汁以中和口中苦味,就见刘清带着两名手提食盒的宫人走进来, 想必其中又装了鸡子蒸韭菜等黑暗料理, 不禁苦笑道:秋日燥热, 皇姐很不必每日跑这一趟。
    刘清走上前来,亲手将食盒摆开,哼了一声,学着他的用词,道:我很知道皇帝在想什么你放心, 不是长乐宫出来的饭食, 这是姑母送来的细点心。姑母知道你辛苦, 叫我捎回来给你。
    刘协看了一眼, 只见盒中点心精细小巧,连颜色都各异, 想来是调了花|汁或蔬果汁在里面,姑母费心了, 你再去时代朕谢过。
    刘清促狭一笑,道:谢姑母倒也不必。照我说, 你该谢做这点心的人才对。
    刘协看汪雨挟了一枚点心先试过, 笑道:不管谢谁, 总不会是谢你。
    刘清笑道:人如今就在我长乐宫中呢。她见皇帝既不好奇也不发问,知道比耐性是比不过他的,只好自己揭晓了谜底, 哎呀,就是伏寿妹妹的手艺。她既然点出了正主,也就打开了话匣子, 道:眼看还有三个月,你就要行冠礼亲政了人都接到我长乐宫中来了,到底怎么安排,你倒是给句话。亲政前总是要大婚的,我看冯玉这几日忙得团团转,可忙得都是你的加冠礼。
    刘协慢悠悠捏了一枚点心端详,他正是要等阳安大长公主耐不住,再遣刘清来探话。他笑道:朕与姑母原是亲近。
    刘清屏息等着下文。
    刘协敛了笑意,轻声叹道:不过朝中大臣倒有几位颇有顾虑。
    什么顾虑?哪几个大臣?
    皇姐可记得跋扈将军之事?
    刘清一愣。
    东汉质帝年幼,曾指强权外戚梁冀道此乃跋扈将军,而后便被毒杀。
    刘协低声道:不瞒皇姐,朕原想叫表兄伏德做这羽林中郎将,只是论及大婚之事,朝中大臣有所顾忌,只好委屈表兄。
    刘清一颗心砰砰直跳。她虽已不是从前只知春情萌动的豆蔻少女,然而却也未曾直面凶险黑暗的权利争斗。在她看来,宫中与姑母一家,原是相亲相爱的,全然与朝中事务不相干。她倒是从未想过,如今姑丈伏完为将军,表兄伏德为校尉,若再有一个表妹伏德为皇后,于政局上意味着什么。
    刘协看她一眼,见将她唬住,又道:这话你可不要告诉姑母。但是以刘清的性格,哪里是能藏得住话的人?更何况是面对阳安大长公主这样深沉有度的亲长。
    刘清一面道:哪里就至于这样了?一面胡乱答应着,心神不安地离开了未央殿,走下玉阶时险些摔了,两个宫人拎着空了的食盒腾不出手来,倒是一旁值班的苏危扶了她一把。
    果如刘协所料,刘清如今还是个装不住事儿的年轻人。她回到长乐宫后,想着今日皇帝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吃不好睡不香,又不敢去见姑母,恐怕说漏了。住在长乐宫中的伏寿、董意、唐珏等人都明显感觉到长公主变得沉默少食了。
    三人来问时,蔡琰一律笑道:不过是秋日气燥,懒怠饮食罢了。过两日便好了。她数到第三日上,果然刘清耐不住夜里同她讲了。
    你说这可怎么好?姑母那里来人三催四请,我称病不去,姑母竟说明日要入宫来探我了。刘清从来没有这么操心过,我若不跟姑母说,她再去问皇帝,更要叫皇帝把好心当成图谋不轨了。可我若要告诉她,岂不是要叫姑母寒心?况且伏寿妹妹又怎么办?哎,伏德也受了牵连。朝中那些大臣真是杞人忧天她虽然这样说着,但是想起跋扈将军之事,心中还是冒出一股寒气来,又想到从前何进大将军的事情。何进也是外戚,原是他召集了董卓入洛阳。
    蔡琰早得了皇帝的话,便细细解劝道:最怕误会久了,成了嫌隙,再难弥合。皇帝与伏小姐都还年幼,若非战乱之时需要人口,那班固《白虎通义》原写着男三十筋骨坚强,任为人父;女子二十三,肌肤丰盈,任为人母。年纪太小了,纵有孩子,也恐怕荏弱难保。要我说,这事儿确是阳安大长公主急了些。
    刘清略感心安,犹疑道:那我告诉姑母?会不会叫姑母与皇帝离心?
    蔡琰轻声道:太过亲近便会失了敬重。未见得便是坏事儿。
    阳安大长公主自刘清推拒不应邀,便觉事情有异,待入宫见面后,未曾料想到刘清会转述出这样一番话来。
    好孩子,这是陛下要你同我说的?阳安大长公主攥紧了刘清的手。
    刘清忙摇头,不安道:陛下叫我别告诉姑母,恐怕叫姑母伤心。姑母你可千万别告诉陛下。
    阳安大长公主松了口气,料想若是皇帝授意,刘清不至于要先躲避她三日,心里一面想着会有这等顾虑的朝中大臣会哪几位,一面却有些警觉,这数年间眼看着刘清与刘协一双姐弟长大,总觉得身为亲长,起居婚丧还能为两人做主,却刻意忽略了两人的身份皇帝羽翼渐丰,日后非但皇帝的婚事不由她做主,恐怕连刘清的婚事也没有她插手的余地了。她先是感到莫名的委屈与怒意,渐渐却只剩了沮丧与疲惫。若为伏寿之事,激恼了朝中大臣,与皇帝生了嫌隙,还耽搁了亲生儿子伏德的前程最后伏寿之事还未必能成,可就不太上算了。归根结底,是她太急了些,想要赶在皇帝亲政前,见他与伏寿完婚。皇帝十四岁,初掌权柄,怕正是恼恨旁人指手画脚之时。
    至多不过三五年,皇帝总是要大婚的,以伏寿的年纪却也等得起。
    阳安大长公主盘算着,到时候看皇帝的意思,以伏寿庶女出身,未必还能保得住皇后之位,然而总要在妃位之上。可惜了伏寿主持中馈之能。想到这里,阳安大长公主又有些为伏寿可惜,若不能使伏寿入宫为后,倒不如为她另择高门良婿这当然是为了伏寿的幸福着想。若为了自家前程,总还是要伏寿入宫的。
    伏寿听闻母亲入宫,忙也来相奉。她隐约知晓母亲是为何而来,明亮的眼睛里极力隐藏着羞涩之意。
    阳安大长公主抚摸着女孩光滑乌黑的发,柔声道:好孩子,在长乐宫跟着你姐姐,每日安心上课,这都是陛下安排下的先生,都是最好的。
    伏寿面上做烧,轻声应下。
    好孩子,你只管安心住下去。你们年岁都还小,日子还长。阳安大长公主又勉励她几句,便离宫回府,斜靠在榻上,揉着发痛的头,等丈夫伏完自军中回来后,与他商讨今日所知之事。
    伏寿送走了母亲,心中有些不安怅惘,却见长公主重展欢颜要带她们去濯龙园侍弄野菜。她安静得跟在长公主刘清身后,始终没有问那日的点心,是否讨得陛下喜欢。她是极有分寸的长公主既然没有提起,她便绝不会主动问及。
    伏完如今领一万人马,忙到半夜才回府,因最近朝廷主要是皇帝的意思,要改军制,将原本的部、曲、屯都改了,暂且定为军和营,人数却也还未有定数,底下则改为伍长、什长、都伯、百人将等等,便于屯田管理。
    他见阳安大长公主房中还亮着灯,换了衣裳便进屋探看,道:怎么这么晚还没歇下?
    阳安大长公主仍是斜躺着,道:下午头痛睡了会儿,这才好些了。她与伏完育有三子,虽另有庶出子女,却也算得半生恩爱夫妻。她便叫底下人都出去,与伏完说了长乐宫中所闻之事,又道,哎,若照刘清所说,这羽林中郎将原是给咱们大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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