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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中虽燃着炭火,奈何国公府的正殿太广,这点微末的热量近乎支撑不起分毫的暖意。
    小郡主捧着热茶微抿一口,仍旧冷得浑身都有些僵硬。
    白偏墨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忽然有侍女额外多支起两个富丽辉煌的炭炉来,其中一个正放在小郡主身后不远处。
    融融的热意在身后如晨曦般绽开千万重,小郡主捧着茶,浑身回暖。
    不远处傅长凛漠然打发过一番围上来恭维拉拢的权贵,不动声色地目视小郡主如斯文秀气地品着茶。
    因着皇室规矩森严,她动筷时都是极克制端正的模样。
    炭炉的温度渐渐上来,小郡主那张惨白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血色。
    那侍女便恭敬而隐秘地退回了傅长凛身后。
    宾客宴后还有家宴,白衡远父子眼下全副的精力皆花在应付来往的宾客上。
    国公府已退避了太久,甚至于连基础的巡卫都不如朝臣森严。
    小郡主远远瞥见楚锡向他打了个暗号,立即拉着白偏墨借故离席。
    而她身后,那位端坐贵位的傅大丞相不知何时已悄然起身,借醒酒之名一样离了席位。
    国公府倒是个极尽清雅幽僻的地界。
    出了主殿,一路径直向里,过眼皆是葱郁的竹木松林,重重楼阁簇拥其间,黛青色的砖瓦与木叶浑然一体。
    楚锡在前面远远引着路,小郡主便御起轻功如飞蝶一般无声踏过冰雪。
    白偏墨眼底掠过几分惊艳,这幼时娇软可怜的小郡主,长大后竟练就了这样一身卓绝的功夫。
    西殿积雪极厚,因着早已闲置太久,不常有仆人打扫。
    今年冬季这一场初雪漫漫无终,怒雪几乎掩盖了西殿中一切气味与痕迹。
    楚流萤微一蹙眉,脑海中倏地浮现出一个极为离谱的猜测。
    她抬手示意楚锡隐回暗处待命,未敢轻易靠近积雪深处那方青瓦飞甍的宫殿。
    白偏墨不久前才受召回京,对天和城中如今的局势实在一无所知。
    他一时不知这小郡主心下究竟有何打算,又未敢贸然开口,只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边,警惕着四方的动静。
    西殿实在静得出奇,肉眼看去似乎与往日一般无二。
    小郡主远远绕开西殿,躲在葱葱郁郁的松林间,半眯着极为好看的眸子如兔子般扫视过四周。
    她幼时贪玩,瞧见新奇的事物总要没完没了地钻研个透彻。
    某日独自跑出殿外玩雪,不慎跌在极深的雪地里时,楚锡忽然凭空出现,将这小小的团子提溜了上来。
    楚锡是自她两岁失足落入寒潭后便被安排在她身边的影卫。
    此人极善藏匿与潜伏,小郡主身边守卫森严,近乎毫无遇险的可能,因而楚锡暗中守了这小团子一年,才首次现身。
    彼时小流萤却牵着他粗砾的手掌道:“大哥哥,我偶尔会瞧见你,你那时待在树上做甚么呀。”
    楚锡一时惊诧,又不善应付这样的稚童,只好如实道:“藏起来,保护小郡主。”
    自此小郡主日常便多了一项找找楚锡又躲在哪里的活动。
    她眼力虽好,却往往一样难以察觉他的所在。
    只是楚锡偶尔会放水,在确认过四周安全后微微露出一点踪迹来,哄这小团子开心。
    小郡主因此格外了解影卫的藏匿习惯。
    一眼扫去,殿外至少藏着六个哨点。
    看来这处闲置许多年的宫殿,早已被有心之人化为己用了。
    她如今的人手不足远不足以实现简单粗暴重兵围剿。
    何况今日是白老爷子七十五岁大寿,老人家退隐避世多年,若自己这外孙女一抬手便送了这样一份大礼,只怕要气煞了老爷子。
    为今之计,只有先行清剿了放哨的暗卫,设法不动声色地接近西殿,看清了殿中究竟是何人才可再做打算。
    为免打草惊蛇,决计不容遗落任何一个放风的暗卫。
    小郡主抬眸神色凝重地与楚锡对望一眼,后者默默扫过一圈,向她做了个手势。
    果然便是六个哨点。
    这六人必须同时拿下,一旦任何一方动作稍慢,都可能惊扰到殿中藏匿的鼠辈。
    届时满地过街老鼠,白老国公晚年最后一点清福,大约便要折在这里了。
    眼下小郡主一行满打满算不过三个人,前殿是满堂的权臣贵胄,贸然去请临王抑或是临王世子楚流光,只怕会惹人注目。
    小郡主扫过一眼悠闲换岗的巡卫,十分怀疑这样的府卫是否尚有一战之力。
    她仰起头望向比她高出许多的俊美青年,压低声音道:“偏墨哥哥,你身边可有能用之人?”
    这片松林间极为隐蔽,葱郁繁茂的松树宛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三人全然遮蔽。
    白偏墨淡淡道:“明同。”
    一名少年忽然自小郡主头顶的松树间倒悬着钻出一颗头来,乍一看宛如吊在松叶间的世上最饱满的松果。
    小郡主霍然间瞳孔微缩,竟不知他何时已藏匿于树中。
    这明同赫然便是今晨被白偏墨派去侍奉傅长凛的小厮。
    只是彼时他一副平和谦卑的文人气质,而眼下倒挂在树上已然不像个人样了。
    明同双眼放光道:“主子,有何吩咐?”
    他瞧上去实在有些滑稽且古怪,小郡主隐忍着笑意,那指尖推开这颗横亘在她与白偏墨之间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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