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求求你别对我这么上头! > 求求你别对我这么上头!
错误举报

求求你别对我这么上头!——三三娘(22)

    骆明翰陪他静默地站着,缪存忽然问:你想试试吗?
    骆明翰挑了挑眉,并非有很大的兴趣,但仍然礼貌地问:可以吗?
    可以。
    缪存找到大僧侣师父,与他交流了几句,大师父便带着他们穿过廊柱,走到一扇大大的蒲团前。蒲团前有矮桌,矮桌上放着贝叶、笔和本子。
    本子上是傣文和中文的对照翻译。
    骆明翰翻了几页,大师父看了他的面容一会儿,为他翻过几页,指着当中一行字:
    「好事需相让,恶事莫相推」
    意思是建议他写这句话。这是傣家人口口相传的俗语,凝聚着朴实的大智慧。骆明翰本来就是看缪存的面子勉为其难地体验,也就随他去了。笔是铁芯的,与其说是写,不如说是篆刻。傣文跟外星蝌蚪一样,骆明翰刻了一半就撂下笔不干了:凭什么?
    缪存:?
    既然是好事,凭什么要让?不好意思,骆明翰笑得纨绔,悠然道:好东西我就喜欢自己占着。
    缪存:
    你冥顽不灵的样子好理直气壮。
    他想喝椰子水,骆明翰便出了寺庙找地方砍椰子,一走走过村庄,都是画油画的。他们有的是写生,但大部分是在画商业油画,装裱好了运到世界各地去售卖,佛教油画风靡,已经形成一种产业。画画的也都不是年轻人,多半是上了岁数的,遮阳帽一戴小马扎一支,从清晨画到晚上。
    卖金椰的店离得远,走了好一阵子才找到一家,他不爱喝,只让看店的老奶奶给缪存砍了一只。只手托着走回去,脚步不紧不慢,鬼使神差地,凑近吸管先尝了一口。
    不甜。
    向来是怕麻烦的大少爷性格,家里椅子倒了都懒得伸手扶一下的,竟然回头去找店家算账了。
    缪存是可爱的小生物,糊弄他可以,糊弄这种可爱的小生物不行。
    等回程时,脚步便稍稍快了些,却老远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人。
    是缪存。
    他站着,面对着油画架,左手捏着笔刷。
    人群声响啧啧:仗着年轻真狂。
    连框架都不知道打。
    确实是欠收拾。
    有一个穿黑衣的老头儿,头上带着草编钓鱼帽,两手抱臂环胸,冷冷地笑着缪存:你别口气这么狂,哎,虽然我不是什么美院毕业,但也好歹画了二十年,不是你个毛头小子说一文不值就一文不值的。
    还会拽成语,讲话酸了吧唧又文绉绉的,确实有点文化。
    骆明翰饶有兴致,他可爱的小生物惹事了。
    缪存纤瘦的背影很从容,用左手作画,淡淡地说:是你先问我的。
    附近画油画的都是一圈儿的,这会儿都站老头,问你你就说啊?懂礼貌吗?
    既然主动问我画得好不好,那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缪存一边轻扫笔刷,既然不想听实话,又为什么要问?一边冷淡地批评,形、神、意境、颜色,既然都很平庸,那就是一幅平庸的画,跟小孩子用水彩笔用蜡笔涂出来没什么区别,不是说你用油画用颜料你就高级了。
    哈!
    这可把人气死了。
    骆明翰失笑出声,但混杂在人群的窃窃私语中,缪存并没听到,他觉得口渴,心想骆明翰怎么买个椰子这么久。
    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写生是画什么?从头到尾推着画?看你下的这几笔,潦草!老头儿针锋相对,下巴的长胡子要被吹飞了。
    缪存耸了下肩:问是你问的,画也是你让我画的,学艺术没有年纪辈分,你画得好我就叫你一声老师,画得不好就当不起。你画了二十年,怎么不懂这个道理他回眸,极淡的一瞥:画匠可以流水线,但画家需要天赋。
    老头儿:
    用左手是尊敬你,缪存垂首在颜料板上混色,姿态娴熟,你实在不服,我背过身也能比你画得好。
    骆明翰捧着椰子,一边看热闹一边自己喝了,看得喝得都津津有味。
    他太久没见过这么狂的人,连讨狗嫌年纪时的骆远鹤都比不上。
    行!好!那你画!来来来,转过来画!别看,老头儿也上了火气,半拉半扯着缪存的胳膊,哎一眼都别多看!
    缪存很白,手臂上被他掐出红印子。
    旁边有劝的:算啦,你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这么小,还在上艺考班呢,学了几个月画就觉得自己是达芬奇再世了,你跟他这儿找什么不痛快呢?
    这明褒暗贬阴阳怪气倚老卖老的,骆明翰听的脸色沉下来。
    砰,绿色大垃圾桶内一声重响,金色的椰子被随手抛了进去。
    所有人都回头看,缪存眼眸微抬,瞪大的眼神里隐隐痛心,继而不爽地抿了下唇:我的椰子!
    骆明翰拍了拍手:你真的可以背过身、不临摹、不打草稿,直接画?
    缪存点了点头。
    骆明翰勾了勾唇,转而问老头儿:你一幅画卖多少?
    老头儿不爽着呢,有人问这问题,他正能拿乔,没好气道:八千!
    好,骆明翰微微一笑,转向缪存:你只要画好了,我出十倍。
    所有人:!
    缪存忍住了失笑,就是忍得很辛苦,紧紧咬着唇都快咬出牙印了,拿着笔刷的手都在发抖,面上却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一言为定。
    两人装不熟,装卖主和主顾。
    缪存果然自此不再看一眼,且仍然没打草稿,从上到下推着画,从天空,到寺庙的金顶,再到重峦叠嶂的飞檐,再到矮一点白塔,摇曳的贝叶棕,从寺门矮身而入的僧侣,飘渺的香火,即使是正面临摹着写生,已经是复杂以极的透视层次,但缪存胸有成竹,用的是沉稳的平涂技法和写实主义风格,下笔却绝无踌躇。
    只是十五分钟后,现场就安静了下来,凝神静气看着他如有神助的左手,和从画面中一层一层逐渐浮现的那股宁静、深沉、厚重的力量。
    骆明翰确实不懂画,只知道这次风格和他办公室里的那两幅都截然不同,但缪存竟然都画得这么好。
    一直画到了快天黑,看热闹的都走了,留下来的都是真正的老画匠。光线彻底不行时,缪存放下笔:就到这里吧,看不清颜色了。
    老头儿本想奚落两句你不是自诩神仙吗,但话到嘴边竟然无声无息地溜了,他咽了一下,恶声恶气别别扭扭地说:顶多算个半成品!
    缪存淡淡打量一眼,天真地承认了对手的评语:时间有限,完成度的确不够。
    那也已经远胜这些流水线作品了。
    热闹转移到了骆明翰身上,有人高声问:哎!还买吗?
    骆明翰从支架上取下画,顶头油墨已经干了,他姿态闲适地提着,咬着烟说:买。
    缪存问:支付宝还是微信?
    骆明翰:
    暮色中,缪存的神情中透着小得意,催他:支付宝可以吗?哥哥?
    真嗲。
    人群引颈张望。
    骆明翰掏出手机扫了码,输了数额进去,与缪存对视的目光透着无可奈何的宠溺。到账声响,缪存扬扬手机手机,演戏演到底:谢谢老板。
    骆明翰俯身凑他耳边:小骗子。
    缪存笔直地站着,脸上神情在暗处看不清,围观的都听不到他们在交流什么。
    缪存回:骆哥哥最好了。
    嗲得天真,嗲得让人心痒又无可奈何。
    嗲完后,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扔下骆明翰一个人被众人拉住,非要邀请他去自己家看看存货,不要八万不要六万,三万,只要三万,统统拿走!
    缪存忍笑忍得肩膀都发抖。
    老头儿问:你什么学校毕业的?他放下高傲说出实话:我92届油画系!
    缪存抬起胳膊,懒洋洋地挥了挥:刚入学,师兄好。
    骆明翰闻言扭头看他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老头儿又问:你右手得画成啥样?!
    缪存脚步微顿,半转过身,侧脸在路灯的昏芒下被勾勒出精致的剪影:我左手画得比右手好一百倍,所以我说了,用左手是尊敬你。
    一直走出了村子,骆明翰才追上了他,胳膊底下夹着画,还要小心翼翼不让颜料蹭到衬衫。
    缪存心情都要飞起来了:你不会让我把八万块还给你吧,他装可怜,像杯绿茶:这是你自己答应我。
    骆明翰没那么小气,但看他这样,实在很想欺负他,便说:八万可以,半成品不行。
    这个简单,缪存是讲信誉的小画家,我回去就精化。
    这个村子离小姨那儿远着,得有六十公里,打了许久的车,加了一倍价才有司机愿意送。到了小姨家,他们已经先吃过晚饭了,怕两人饿,仍然给预备了一大盘舂鸡脚和凉粉。缪存原本便画得起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小姨在楼下仰头问:不吃啦?
    不吃啦!
    画什么这么着急呢?
    骆明翰在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对小姨颔首致意,是送我的画。
    缪存听到了,心想,明明是买的,非要说送的。
    真是莫名其妙的虚荣。
    屋里的灯是特意为缪存调过的,虽然他每年只回来这么一趟,但小姨样样为他布置到最舒服。
    缪存把画替换上去,骆明翰在他身后圈住他,气息沉得很不怀好意:你刚才为什么要叫他师兄?
    他若有似无地质疑。
    缪存面不改色,很有道理地解释:我又不能说我是职校的,那他不是要气死了。
    骆明翰还有一个问题,既然是左手画得更好,那为什么给他画那两幅时,却是右手画的?
    但他没有着急问,而是扣住缪存挤颜料的手,又掰过他下巴吻住。
    他的吻总是让人腿软,缪存亦总是被吻得腿软,被吻得心猿意马心慌意乱,分不清自己是在版纳还是巴黎。
    椅子腿在粗笨的未经打磨的木地板上发出摩擦声,缪存腿软得站不住,跌在骆明翰怀里。
    骆明翰带着他在椅子上坐下了。
    画架就支在眼前,连高度都是正好的。
    缪存眼尾绯红,并不抗拒骆明翰,只是尾音不稳地恳求说:你等我画完
    骆明翰将他牢牢按在怀里:就这么画。
    第28章
    在版纳的最后一天, 缪存陪骆明翰去告庄逛了夜市。号称亚洲最大的星空夜市,从位于高出的寺庙看去时,被灯光照得五颜六色的六角帐篷确实如星星一般, 浩瀚地从脚下一直蔓延到尽头的两尊白象之间。
    满街都是穿着傣族传统服饰的少女, 戴着金冠和金护甲, 腰上银色腰带发着光,额头的水滴珠宝充满异域风情,比少女更多的是摄影师,灵活的中介走街串巷, 逮到一个年轻人便问,拍写真吗199一套包服化精修底片全送一口气能说到游客都走远了, 尤引颈踮脚不死心地大喊:感兴趣了记得回来找我啊!
    缪存生得明眸皓齿, 肤色冷白而唇瓣总是看着红润,垂下眼时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小洼阴影, 抬眸时窄窄的双眼皮有上挑的弧度,拉客的小伙子嬉皮笑脸:你这么漂亮不如穿裙子拍也行啊!
    缪存怀里抱着椰子,还没开口, 骆明翰倒先发了火, 双目居高临下地冷峻凝视,脸上面无表情:别调戏他。
    把缪存护到了身体另一侧。
    当老板的就是会监守自盗, 把人吓跑了,自己反倒戏谑地问缪存:穿裙子吗?
    缪存瞪着眼,仿佛人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 吃惊地问:你是变态吗?
    骆明翰笑了一声, 揽着他肩将人揽进怀里, 垂眸瞥了眼他漂亮的脸庞, 没有说话。
    不急, 他有的是时间玩他。
    缪存知道他不喝椰水,便请他喝老挝冰咖啡。果然如他所说,要盛在透明塑料袋里,再装入纸袋中,如此一边逛一边拎着喝,才有氛围。
    街边水果店散发着浓郁的水果香味,榴莲芒果山竹蜜瓜个个新鲜芬芳,缪存买了一盒现切拼装,捧在怀里用牙签插着吃。
    他这样子很无忧无虑,与在城市里是截然不同的模样,骆明翰忽然想起:怎么从没见你提过你父母?他们管你管得很严?
    缪存对一块蜜瓜细嚼慢咽,汁水是甜的,但他脸上那股漂亮的天真消失了,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跟我爸爸和后妈一起生活。
    骆明翰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傻逼。
    每年回版纳,也是来看妈妈吗?骆明翰猜测着,妈妈葬在这里?
    嗯。缪存始终低着头,仿佛盒子里的瓜果有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
    小时候住在这里,是不是很开心?骆明翰不动声色地安慰他,转移话题:我小时候被管得很严,什么野外乡下都不准去,骆远鹤天天画画,我就天天做奥数。
    小时候回版纳是治病的,不是来玩的,缪存淡淡地说:住了五年,差不多快好的时候,她反而走了,我一直不知道原来她也生了很重的病。我只顾着自己。
    骆明翰顿了一下,脚步也缓下来。在摩肩擦踵的人流中,他牵起缪存的手,不会,只要你开开心心地活着,就是为了她好。
    烧烤摊烟雾缭绕,傣族小妹热情招揽过客,小夜灯下的小摊上,从义务批发来的商品玲琅满目,有个小摊子上,支着一块小小的牌子:
    「小象十元一群」
    缪存蹲下身摸摸那一串红绳子的白玉小象,像当初摸那盆月季的小叶子。
    他被这行字可爱到,骆明翰被他可爱到。
    骆明翰其实快十几年没逛过这种小街了。他上大学时开始跟席霄寒交往,席霄寒家里条件好,被娇宠着长大的,养了一身娇纵脾气,只穿羊皮鞋,只逛奢侈品店,只吃人均一千以上的餐厅。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