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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他就是不肯篡位全文免费阅读-by洛水冬汐

    他抬眸向屋内张望,并没有见到谢安双的身影,再走近几步时才发觉谢安双正躺在软塌上。
    或者说,是正蜷缩在软塌上。
    谢安双已换回一身红衣,侧躺于软塌中,手脚并拢着像是想将自己缩成一团。许是房中燥热,他的脸颊泛着些潮红,呼吸声平稳均匀,显然是睡得正香。
    比起白日时慵懒而尖锐的模样,睡着的他更像一名无害的少年。
    本来就还只是名尚未真正长大的少年而已。
    邢温书看着散落在软塌旁的一张小薄毯,眸间多出些无奈的笑意。他弯腰将毯子捡起来,轻抖几下后小心地替谢安双重新盖上。
    两刻钟后,御书房内安神香燃尽,谢安双在同一时间睁开眼睛。
    他打着哈欠坐起身,忽地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滑落,仔细看了眼才发觉是他平时会象征性盖一下的薄毯子。
    今日居然不是在地上看见这张毯子,真难得。
    谢安双掀起小毯子,准备下榻时又听见御书房与侧室连接的门口处传来一阵响动。
    何人?!
    他低斥一声,下意识摸向藏在腰间的暗器,却见从侧室里走出来的是端着茶壶与茶杯的邢温书。
    见过陛下。邢温书简单致意,将手中的东西端到谢安双面前的桌子放下。
    谢安双单手撑在软塌边缘,掩盖住方才摸暗器的举动,似笑非笑地看着邢温书:邢爱卿不觉得应该解释些什么吗?
    邢温书不紧不慢地开口:臣未曾做过贴身侍卫,平日也不需要侍卫,不太知晓应当做些什么。臣听福公公说陛下有这个时间段饮茶的习惯,便试着替陛下泡了杯茶,未免惊扰陛下休息,臣便去了侧室。
    不知这个解释陛下可还满意?
    谢安双轻哼一声,勉强算作满意。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杯壁不会过烫,想来是专门晾置到合适的温度。
    他轻扬眉梢:想不到邢爱卿还挺贤惠。
    说完,他将茶杯端到面前轻抿一口,然后不真不假的笑容僵在了嘴角。
    温热的茶水入口除了涩味就是涩感。
    谢安双:
    他默默将茶杯放回桌上,收回刚刚说邢温书贤惠的话,想了想又委婉地评价:泡得很好,下次不要再泡了。
    第04章
    邢温书自然听得出谢安双的嫌弃,遗憾叹气道:臣下次再努力。
    谢安双:孤希望这个还是不要有下次为好。
    邢温书这次应得飞快:臣遵旨。
    谢安双:
    他忽然有亿点怀疑邢温书是不是故意的。
    不过未等他深想,邢温书已经转移了话题。
    臣听福公公说,陛下于御书房带过一段时间后会再到后宫去。陛下现下可是要再去哪里?
    谢安双轻哼一声,单手支起下巴,恢复些往日的慵懒姿态:福源同邢爱卿交代得倒是仔细。
    邢温书恭顺回应:福公公也只是希望臣不会慢待陛下行程罢。
    谢安双不置可否,起身套上一对木屐,慢悠悠往侧室的方向去,邢温书自觉跟在他身后。
    御书房的侧室是谢安双去年特意开辟出来的一个小房间,不过里面没有床榻,只摆放着一套桌椅和梳妆台。
    他到梳妆台前坐好,看着铜镜中自己的模样,随口把邢温书喊过来:邢爱卿,过来替孤梳头。
    始终听话的邢温书难得露出了些为难的神情。
    见状,谢安双眉梢一扬:邢爱卿莫不是连这都不会?
    邢温书思量片刻,还是往他的方向走去,斟酌道:臣试试吧。
    然后邢温书就在尝试替谢安双戴发冠的时候,把谢安双原本还算齐整的头发弄得跟个鸡窝头似的。
    谢安双: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和根本没戴稳的发冠,第一次对邢温书的白月光印象有那么一点点破裂。
    他似是被气笑一般开口:邢爱卿的手可真巧啊。
    邢温书面带歉意地回答:请陛下恕罪。臣平日没有戴冠的习惯,平日到重要场合需要戴冠都是由侍女代劳。
    谢安双一时无言,在铜镜中看着邢温书真心实意想道歉的神情,半晌后嗤笑一声:果然是养尊处优的二公子。
    说完他不再看邢温书的神情,抬手准备自己将发冠摘下来。
    恰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女子的轻笑声。
    是何人这般大胆,将陛下的头发弄得如此狼狈。
    谢安双扭头看去,就见一名粉衣罗裙的女子站在门口掩唇而笑。
    他轻哼一声放下了自己的手,转而把那名女子喊过来:既然贤爱妃来了,还不快过来替孤梳头。孤可不想顶着某位贵公子弄的鸡窝头出门。
    他语气中满是嘲弄,丝毫不给邢温书留情面,挥挥手让邢温书到一旁坐着不要碍事。
    旁侧的邢温书神情却并无太大变化,颔首向贤妃致意,遵从谢安双的话到一边的桌子旁端正坐下。
    贤妃似乎对他致意的行为稍感诧异,片刻后才施施然回以一礼,走到谢安双身后,灵巧而熟练地替谢安双把发冠重新戴好。
    谢安双尚未至及冠之龄,但作为北朝皇帝,繁复的装饰也是他日常的一部分。
    虽说这个一部分在他身上待不了多久就会被弄乱弄掉就是了。
    他看着铜镜中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被重新打理好,总算满意地轻点头,在准备起身时不经意看到了铜镜中倒映出来的邢温书的模样。
    十分专注且认真的模样。
    谢安双指尖微蜷,小会儿单手支起下巴,在镜中看向邢温书,勾唇轻笑:怎么,邢爱卿这是看孤看得入迷了么?
    邢温书似是被他的声音唤回思绪,真诚道:陛下玉树临风,面若冠玉,确实叫臣挪不开眼。还请陛下恕臣僭越。
    谢安双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半晌后才丢出一句阿谀奉承。
    邢温书并不反驳,只是温和地笑着看向他。
    谢安双心底无端升起些烦闷,转移视线不再看他,喊来随贤妃进来的下人,让他们备轿去贤妃的宫殿。
    习惯了他这个时间段会从御书房去后宫,下人们准备的速度很快,没多会儿就有人来禀报准备完成。
    谢安双便与贤妃挽着手一起出去,邢温书跟随在他们身后。
    以侍卫身份跟随谢安双左右的邢温书没有上轿子的资格,只能走在轿子前侧。
    谢安双坐在轿子上,忍不住拨开窗侧的帘子往前边看去,隐约能够看见邢温书挺直的背影。
    陛下对那位邢丞相似乎很关注?
    贤妃的声音从一侧响起,谢安双重新回神,垂眸放下帘子,含糊道:毕竟他初回京,孤对他了解不多,总要多留意些。
    坐在另一侧的贤妃目露疑惑,但并没有再多问。
    贤妃本名是茹念,是茹怀的妹妹,也是谢安双的师叔。
    她本不是京城之人,回京是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从茹怀处得知谢安双需要能陪他逢场作戏的嫔妃,便与谢安双合作。
    谢安双保证她衣食住行与安全,她陪谢安双演戏,因而她也不会过多去干涉谢安双自己私人的事情。
    见他不愿意多透露,茹念很快又转移了话题,问道:陛下昨夜去京城的暗探可有何收获?
    谢安双摇了摇头:昨夜那蒙面贼人没有动静,孤也去五人遇害的地方看过一圈,没有任何线索。
    昨夜从邢温书的院子旁离开后,谢安双没有急着回宫,一直在京城东南面转了好几个时辰,直到临近寅时都毫无收获才终于舍得回去。
    但是按照之前那蒙面贼人作案的时间来看,他每日都会挑人下手。
    要么就是他正好错过了那贼人,要么就是那贼人又换了区域。
    不管是哪种,都不是谢安双想看到的结果。
    他揉了揉太阳穴,面色疲倦。
    虽然赶回御书房中小睡了片刻,但奔波一夜的劳累并未消散多少。他每次这个时间段前往后宫,主要也是借着白日宣淫的名头去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睡一觉。
    他呼出一口气,又说:不过,孤疑心这个贼人应当是与朝中的某位大臣有关。
    茹念好奇询问:陛下何出此言?
    孤昨日下午去调查过受害那五人的背景。
    谢安双从怀中掏出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上边写着被蒙面贼人刺伤那五人的名字,名字旁是一些简单的小标记,字迹十分潦草,只有他自己能够看懂。
    他指着其中三个被黑色笔迹圈起来的名字继续说:这三人是被重伤的普通百姓,他们是太子以前于民间认识的普通好友。
    接着他又转向被红色笔迹圈起来的名字:这两人的父亲在朝中为官,此前是拥立太子上位的。
    普通百姓会了解太子、对太子党憎恨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应当是朝中人所为。
    茹念听完他的分析,皱眉道:可是太子是当初几名皇子中最先暴病而亡的,如今都过去四五年了,为何还要这样针对原太子党的势力?
    谢安双摇了摇头,说:他不是想针对原太子党,只是想借原太子党的势力来迷惑视线罢了。他的最终目的,必然还是想取孤的性命。
    朝堂中想取孤性命之人,可不在少数。
    唉。茹念叹口气,你也不容易。
    谢安双面容平静道:无妨,孤习惯了。
    毕竟一开始他是先帝众多皇子中最不受宠、最没有存在感的一名。但是自五年前太子暴毙后,其余的皇子和在京城的王爷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接连身亡。
    到最后先帝驾崩时,唯一还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只剩他。
    原本只活在阴影与黑暗中的小皇子一朝登基,成为至高无上的权力所有者,多么滑稽可笑。
    也正因如此,是个人都会觉得之前皇子王爷离奇身亡的事情都是他所为。
    谢安双早已习惯承受来自几乎所有人的鄙夷、厌弃、恶意乃至仇恨。
    但是偏偏有一人,看向他的目光还是那般温和诚挚。
    谢安双掀开帘子,望着前方那抹雪白挺立的身影。
    他将脑袋磕在轿子的窗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出神看了多久,直到眼前的视线忽然多出几片雪白朦胧才回神。
    下雪了。
    一片雪花落在轿子窗上,晕出一片水渍。
    这时轿子也快抵达贤妃的宫殿,谢安双准备收回视线时,却见走在前边的邢温书忽然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邢温书似是没想到会四目相对,愣了下后朝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停下脚步稍稍行礼,而后忽然快步往前走。
    谢安双还没从对视中回神,就见他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半会儿后怀中就多出两样东西。
    是两把伞。
    邢温书将其中一把递给了一位宫女,在谢安双下轿时撑开自己手中的那把,及时挡去即将落在他身上的雪花,同时抬手伸向他。
    恭请陛下下轿。
    谢安双看着他面上的笑容,轻抿唇后搭上了他冰凉的掌心,就着他的搀扶平稳踏上地面。
    邢温书也在他站稳的同时拉开了距离,站在逐渐飘大的雪花中,任由碎雪浸湿他的发梢与衣角,将伞下不被雪花侵扰的空间留给谢安双。
    下轿的地方与栖梧殿相聚并不远,只是十几步路的距离就可以走到连廊下。
    谢安双往邢温书握伞的手看去一眼,便见邢温书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抬手擦着邢温书冰凉的指节而上,缓缓握住伞柄。
    随后他施施然走近一步,似笑非笑:邢爱卿这般贴心,不入后宫实在可惜啊。
    由于他忽然逼近的动作,原本只遮挡在他头顶的伞稍稍往邢温书方向偏移,将两人同时罩在伞下的狭小空间中。
    作者有话要说:
    某贤妃:
    第05章
    邢温书抬眸对上谢安双的视线,颔首退出小半步,恭顺道:臣既以侍卫身份跟随陛下左右,自然要事事为陛下考量。再者
    他顿了顿,看向谢安双头顶发冠:陛下真的认为臣合适入后宫么?
    谢安双:
    他回想起邢温书今晨糟糕的表现,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右手微发力,将邢温书手中的伞径直抽了出来。
    邢爱卿这般娇贵,孤可不敢劳烦你替孤撑伞。
    谢安双拿着伞转身走到茹念身侧,看向她身后那名撑伞的宫女:你退下吧,孤与爱妃同撑。
    宫女收到他不动声色的眼神示意,微垂眼睫,自觉往后退下小步,走到邢温书旁侧为他撑伞。
    谢安双状似不经意往后一瞥,见状便不再管身后之事,与茹念一同走向栖梧殿主殿,在进去前将邢温书留在殿外值守。
    栖梧殿内早已点燃安神香,谢安双几乎是在走进去的一瞬间便认出那浅淡的味道。
    他打了个哈欠,含糊地说:把安神香撤了吧。
    茹念目光困惑:你确定?
    谢安双揉着眼睛点头:嗯。今日不睡了,去密室里查点东西。
    陛下是想查太子党此前的势力?茹念皱眉,可是陛下昨夜回来的那般晚,现下显然困倦,不歇会儿的话如何应付那群日日寻你的朝臣?
    谢安双不甚在意地回答:再说吧。蒙面贼人之事多拖一日就有可能多一人遇害,还是尽早解决为好。
    茹念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后才轻叹口气:那好吧。朝臣势力图册仍在老地方,陛下去拿便是。晚些我再给陛下带杯茶提神。
    好,麻烦师叔了。
    谢安双向茹念道过谢 ,转身走到床尾,掀开小毛毯,露出几乎与地面颜色一致的密室入口。
    出于方便起见,他在每一位能信得过的嫔妃宫殿中都专门开辟了一个密室。
    不过大多数嫔妃处放的都是些书册,唯有栖梧殿还保管有一些较为重要的物品。
    例如方才谢安双与茹念提及到的朝臣势力图册。
    那图册是他登基两年来陆续收集到的部分朝臣关系网,还有当年所有皇子们的党派势力。
    谢安双轻车熟路地走进密室,从一个隐秘的角落处找出那本图册。
    他走到一侧的小书案前坐下,点亮烛灯,在昏暗的环境中翻阅起图册。
    这图册来源繁杂,有他茹怀师父茹念师叔搜集到的,有朝里他安插之人留心的,也有他自己平日有意无意试探出来的,大部分内容他自己都没完全看过。
    他压着困意一页一页往后翻,在看到自己需要的信息时才勉强打起些精神,抽出张宣纸简要记录。
    吏部尚书之子曾任太子伴读,与太子关系匪浅。
    先帝时光禄大夫,为太子母族人士。
    先帝时丞相次子,与太子私交甚笃?
    原本一目数行看得飞快的谢安双忽然停顿住。
    先帝时丞相次子那不就是邢温书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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