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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详细讲述一下当时你所看到的。
    当时男仆的眼神里显出一种微妙的恐惧,仿佛再次看到那些鲜血。他的情绪略微有些激动,除了亲眼看到的,还添加许多自己的猜测与臆想,全都倾吐出来。
    警官一边听一边飞快地做记录,等他说完,又写了几行字才停笔,问道:可是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威尔士先生所谓的反击,更没有看到沃德先生袭击威尔士先生,对不对?
    一些男人是不能被质疑和否认的,眼前这个男仆就是这样的人,他因着这句问话而愤怒到忘记两人的身份,竟冲动地站起身,提高了嗓门问道:我不明白您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当时只有他们三个人,如果不是那个混蛋动的手,难道是威尔士先生自己在桌角磕破的?您看到那伤口有多深了吗?那伤口几乎要了那位绅士的命!我真不明白您竟然会怀疑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管沃德先生叫混蛋。警官淡淡地说道。
    男仆埃里克微微一愣,想到管家已经死了,这样说一个死人也许不太好。但他不想承认自己内心这点儿犹疑,反而用比刚才更憎恶的语气骂道:那就是个混蛋!我刚才向您说了,我们是因为听到威尔士先生喊格蕾丝的名字才忙朝楼上跑的那个混蛋以前就对格蕾丝没安好心!
    是吗?
    是的!我见过不只一次!格蕾丝擦地时,把裙摆提起来掖在腰间,露出小腿,我见过不只一次,那个混蛋盯着她的脚和腿看个不停。还有一次,他故意让格蕾丝抱着东西上楼,他则站在楼梯口向上偷窥
    警官低头将这些记下来,问道:你爱慕格蕾丝小姐吗?
    男仆整张脸都错愕尴尬至变形,将手里的旧毡帽搓成一团,苦笑道:其实没什么丢人的,山庄里一多半的男仆都爱慕她。
    有人追求她吗?
    警官先生,这个问题和杀人案有关吗?
    也许有关,也许无关。请回答我的问题。
    没有起码据我所知,没有。
    为什么?我见过格蕾丝小姐一面,单就相貌来讲,确实是位招人喜欢的女孩儿,为什么没有人向她示爱呢?
    男仆因为他这话而陷入迷茫,对不起先生,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因为,我们都觉得格蕾丝不会属于我们这样的人吧。
    你们这样的人?
    穷人,先生。 男仆将脊背挺得更直了,好让自己的尊严得以保全。
    安娜.麦克邓恩小姐?
    是、是的,警官先生年轻的女仆紧张地挺直腰背,面庞紧绷,嘴唇微微颤抖。这不能怪她,她可能这辈子都没见过多少陌生男人,不能指望她面对一名严肃的警官时会比那名男仆更镇定。
    可是警官不打算装得温和些,继续用严厉地语气问道:你觉得格蕾丝是个怎样的人?
    格蕾丝?也许是因为提到熟悉的人,女仆安娜的脸色略微自然了些,甚至有了些笑容,她很好。
    警官记下这简单的两个词,为什么这么说?
    她总是笑,总有好玩的点子让大家开心,警官先生,您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日子有多枯燥无聊,身边有格蕾丝这样的人安娜腼腆地抿了下唇,日子能轻快许多。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他记得在第一次问话时,那女仆表现得极为胆小迟钝。
    是的,她聪明极了,除了烘焙和缝纫,这个世界上没有她解决不了的难题!
    警官没有将这些话原封不动地记下来,他知道女人说话喜欢夸张,所以只记了个大概:除了烘焙和缝纫,其他家务都擅长。
    你和她是好朋友吗?
    应该算得上是朋友,起码我是把她当朋友的,她总是帮助我,我很感激她。
    她帮你做什么?
    从地窖拎土豆和洋葱,把牛奶和黄油拎到地窖,这一类的重活吧,事实上她不止帮助我一个人,其他女仆的忙她也帮。女仆也有很多重活要做,但是我们力气不够,做起来就很吃力,格蕾丝会帮我们。
    她力气很大?
    是的先生,她的力气是所有女仆里最大的,我觉得她比我妈妈的力气都大。她还不怕黑先生,您要知道,我们都很害怕自己去地窖,只有格蕾丝不怕,她一直比我们胆子大,所以我们都觉得她很了不起。
    警官将这几句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
    我刚才问你们是不是好朋友,你迟疑了。
    安娜为他的敏锐吃了一惊,解释道:因为,她有一个最好的朋友,她们是最亲密的。
    谁?也是山庄里的女仆吗?
    是的先生,其实,应该说是曾经是这里的女仆女仆安娜说到这里有些难过,她叫奥丽莎,她已经死了。
    格蕾丝,我们又见面了,当然这对你来说可能算不上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眼前这名警官虽然表现出一如上一次询问时的彬彬有礼,但格蕾丝察觉到他在严肃以外多出来的机警与敏锐。
    他向警官行了个浅浅的屈膝礼,很高兴再次见到您。
    警官看出他的虚弱,忙请他入座,格蕾丝坐下后,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警官先生,我真的很高兴再见到您。
    警官意识到他话里有话,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希望您能带来正义。
    沃德先生已经死了。警官突然这样说,眼睛陡然锐利起来。他看到格蕾丝在听到死这个字时,全身微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格蕾丝闭了闭眼,再睁开,表现出一种格外坚韧的决心,那是威尔士先生为我讨来的正义,可是威尔士先生白白受了那么多苦难,就这件事而言,正义还没有降临在他的身上。
    警官没有立刻说话,假借做记录而飞快地思考着。他来之前,他的上司提醒他:威尔士先生是阿伦德尔伯爵的贴身男仆,务必重视。可肯特山庄的女主人曾经作为本地区最富有的乡绅遗孀,与市政府各部门一向关系很好与威尔士先生比,是否应当是以伯爵夫人为重
    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我们现在先说一说案发当时警官在女仆苍白虚弱的脸上看到显而易见的失望,竟产生些许负罪感,不过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问道:格蕾丝,你为什么会在深夜出现在沃德先生的卧室内。
    格蕾丝在听到沃德先生的姓氏时就显出极大的羞愧与恐惧,听完问话更是羞得以手掩面,抱歉,先生,我无法原谅自己
    不能原谅什么?
    格蕾丝过了片刻才将双手从脸上拿下来,露出湿淋淋的眼眸和粉红的鼻尖,我险些没能保住自己的贞洁。
    贞洁警官的眼神不由自主地从这女仆的脸庞向下移动,经由胸部来到下腹时,他被自己体内忽然涌起的热潮惊醒,忙低头假装记录。他的字迹难以抑制地潦草了,回想着第一次见着女仆时的情景那时这女仆是山间最清纯可爱的小雏菊,如今却成了院墙里最娇艳诱人的玫瑰花短短几个月而已,这女仆身上发生了什么?她真的还保有贞洁吗?
    先生,警官先生?格蕾丝轻声唤着。
    警官慌张抬头,看到女仆睁大那双绿宝石似的眸子,露出家猫一样好奇的神色,问他:先生,您在想什么?
    警官低头随手写了几个字,抬起头低声道:请继续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格蕾丝描述的与威尔士先生所说的基本一致,与男仆埃里克猜测的亦是基本一致。
    警官将他的话全都记录下来,问他:你的朋友奥丽莎,是因为流产而死,你不害怕遭受和她一样的命运吗?丢掉女仆的工作和丢掉性命,对你来说没有工作更可怕吗?
    格蕾丝堪称怨恨地看着他,可那怨恨不遭人厌烦,反而令人心生愧疚。
    先生,您知道一个女仆丢了工作后是什么下场吗?一个女人在没有家人、没有积蓄、没有房屋和床铺的情况下,她能去做什么?您听说过那些等在工厂后门的女人吗?如果您不清楚,我可以告诉您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警官竟然打断了受讯者的说话。他当然清楚这女仆说的是哪些女人,和警察局一街之隔的肮脏小巷里就站了许多那样的女人,每当他不得不从那条小巷经过时,他必须要偏着脸才能避免看到那些暴露的胸脯和大腿,然后挥舞着警棍将她们驱散。他当然不是怕那些妓女,他只是害怕这类话从眼前这女孩口中说出。
    很多男人都喜欢在女人面前讲这个。格蕾丝声音平稳地回道,看起来已经克服了刚才的恐慌。
    是什么让她突然镇定下来?然而这个问题只是在脑海里路过了一下,警官努力将自己的兴趣从格蕾丝本人身上转移回案子本身。
    奥丽莎的死和沃德先生有关吗?
    格蕾丝的脸色僵硬了一瞬,猫一样的绿眼儿难以控制地微微睁大了他险些被人抓到他的猫尾巴。
    不愧是安娜口中最聪明的格蕾丝,他将自己脸上的愕然利用起来,问道:您知道什么?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他越说越激动,从自己的座位上滑下来,跪到警官脚边,抓着他的衣角哭着请求道:求您告诉我,奥丽莎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知道是谁害死了她!
    警官心慌意乱地将他扶起来,忍受着想要将这哭泣的女仆拥入怀里安慰的冲动,抱歉
    格蕾丝从会客厅出来后,没有去地下室,而是供仆人行走的侧面的楼梯上了楼,在一间房门前叩了三声。
    进来。一个低沉冷静的声音回应他。格蕾丝被揪了半晌的心脏霎时放松下来,变成另一种紧张。
    他脚步轻快地推门进去,目光有些回避阿伦德尔伯爵,向他屈膝行过一礼后就看向躺着的威尔士先生,问道:您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格蕾丝小姐关心。 威尔士先生说着就要欠起身。
    格蕾丝意识到他是要向自己行礼,忙跑过去制止他的意图,却被旁边伸过来的一条手臂箍住腰肢,在那人的带动下身子旋了半圈,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他记得这个怀抱,将他从绝望中救起,犹如天神降临,将希望的光芒包裹住他的身体。
    格蕾丝蜷着手依偎在伯爵怀里,心跳快得令他难以招架。他嘴里感到些干渴,禁不住轻轻舔自己的嘴唇。
    威尔士先生表现得一如从前那般忠实,安静得仿若不存在一般,不会打扰任何人。
    然而伯爵只是抱了格蕾丝一下就松手了。
    格蕾丝终于看了伯爵一眼,只是一眼而已,就忙将视线移开了,盯着伯爵制服的第二颗纽扣,回道:他问了很多问题,比之前那一次的问题,多很多
    这次毕竟死了个绅士。
    他语气冷漠,格蕾丝不由抬头看了一眼,正巧这时伯爵也在看着他,那样沉静深邃的眼光令格蕾丝感到强烈的眩晕,似乎是前两天挨的饿又开始发挥效用。
    他会怀疑吗?格蕾丝觉得自己舌头都不利索了,威尔士先生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惹上麻烦?
    伯爵低笑一声,像是直接由胸腔发出的共鸣,比大提琴更低沉悦耳,害怕吗?他抬手将手掌罩在格蕾丝脸上,放心,法律只惩罚它能惩罚的人。
    格蕾丝无暇去想自己到底算不算法律能惩罚的人,他已经完全溺在那片银灰色的眼眸里了。
    第32章 梦见血
    手腕被紧紧握着,巨大的恐惧袭上格蕾丝的心头,他知道马上就要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可是握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手太有力了,他怎么挣也挣不开,不由向旁边看去威尔士先生的脸色竟是极度狰狞的,把格蕾丝吓了一大跳!他从没预料到会在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看到这般恐怖的表情。
    只是这半秒钟的分神,刀子就割上去了像被切开的牛肉那样翻卷起来的皮肉,大量的血从里面流出来原来人流很多血时也是这样的,和那些在后院被屠宰的猪,或者牛和羊,没有任何区别
    格蕾丝全身剧烈痉挛了一下,从自己的小床上惊醒了。
    今天凌晨,伯爵将他从平房的那间小屋里抱出去后,他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到了晚上反而睡不沉了,一直在做噩梦。
    他剧烈喘息着,握住自己的手腕,那只手像患了中风的人那样颤抖着。
    事实上,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给他留下太深的印象。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一件恐怖的事刚发生,马上就又有更恐怖的事赶来了,让他来不及挨个体会。
    可是刚刚在梦里,当刀子割上肉时,由刀刃传到掌心的触感竟然如此清晰而真实,让他一瞬间以为威尔士先生在他梦里出现的狰狞的脸色也是真的,比他亲眼目睹威尔士先生挽起袖子,让那带血的刀刃割上自己胳膊时更令他恐惧。
    苏菲说过,上帝创造了白天与黑夜是有其深意的,人如果夜里不睡觉,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格蕾丝很后悔,苏菲活着的时候他总和她顶嘴,如今她死了,他才意识到,原来苏菲总是对的。
    格蕾丝握着自己的手腕出了会儿神,忽然很害怕地将它丢开,像是把自己的手腕当成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有预感,如果再这样在睡觉的时间独自胡思乱想下去,一定会想到什么比那鲜红的血更可怕的事物。
    应该去问伯爵。他脑子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点子。
    这个主意让他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但又添了些别的紧张,和之前那种恐惧的紧张不同,这种紧张是令人高兴的,同时还夹杂着几分他自己尚未察觉的羞怯。
    他有些兴冲冲地跳下床,拉开百叶窗,从只露出地面一半的窗户向外张望。
    威廉.斯顿曾经送给过他一块怀表,那是极贵重的礼物,可是他把它弄丢了。他因为这事伤心不已,威廉.斯顿许诺会再送给他一块,但是他不要,他认为自己不配再用那么好的东西。于是威廉.斯顿教给他如何在不同季节通过星辰与月亮的位置来判断时间,对他说:这样你就不需要依赖那些表针了。
    很走运,这个季节总是晴天,格蕾丝算出现在还不算太晚。阿伦德尔伯爵习惯晚睡,这个时候也许还醒着。
    他一开始想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裙子,可是他所有的裙子都很旧了。妈妈留下的那些裙子倒是很新,可惜样式是过时的,而且苏菲只来得及帮他修改了其中的一件,而那一件的颜色和花样太素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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