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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王只是一个人,和我们一样用血和肉做成的人你也不信王权神授那套鬼话,那你告诉我,这样一个既没有什么杰出的成就、又没有表现出高于常人的优秀品质的普通人,凭什么让我们所有人为他服务?
    何又为国家?是国王本人?还是那些霸占着大片土地无所事事的大贵族,或者是那个吸血的教会?
    威廉一直知道自己弟弟在政治方面是偏激进的,却是第一次见他这样激愤地表达对王权和制度的不满。
    我们的国家在欧洲大陆上处于落后地位,并不是陛下的过错。启蒙思想抵达我们这里太晚了。我们的国家还需要时间成长,我们年轻的国王也需要时间历练
    年轻?我们的陛下可是比你都年长两岁,可他甚至都没有你一个中级军官有责任感!他根本就不关心这场战争!威廉,开明君主那一套行不通了,我们不能把整个国家的命运都寄希望于一个人!
    那你是期待我们的国家遭受法国的苦难吗?你希望我们也像法国曾经经历的那样,国内战争不断、政府一个接一个,从一个恐怖统治到下一个恐怖统治,普通市民一星期的工资买不起一个面包、大批大批的人因为饥饿而死?
    艾伦.斯顿顿时语塞,他又想起那些灰色的人群。
    他颓然地坐下来,垂头丧气地说:威廉,我不知道了我阻止手下的士兵开枪,让他们用刺刀来恐吓,靠阵型将人群驱赶分散。可是流民们咒骂我是朝手无寸铁之人举刀的恶棍,政府那些人又嫌我不够果敢威廉,我真的不知道了,当我们不知道前路通往哪里时,我们所做的一切是否有意义一个人在时代和命运面前,究竟能起多大作用
    威廉.斯顿也沉默了。这世间最大的迷茫不是不知道如何抵达目的地,而是根本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这是一个特殊的时刻,欧洲大陆的各个国家都在革命、复辟,周而复始没人知道最终的结果该是怎样,又是否会是最好的。无论是国家的命运,还是个人的命运,都被时代的迷雾遮蔽着。
    兄弟俩安静了一会儿,艾伦.斯顿从衣兜里拿出烟斗,准备抽几口烟来排解烦闷。这是他在首都学来的,上流社会的男人们都抽烟。
    威廉把烟斗从他手里拿下来,放到桌上,烟草不能帮人清醒,这是糊涂人奢侈的恶习。他又重重地按了下艾伦的肩膀,你会成为一名好将领的。
    艾伦.斯顿抬头望向兄长,你真这么想?
    威廉.斯顿点头。
    艾伦.斯顿忍不住笑了一下,眼里重新焕发光彩,哥哥,我决定这个学期末参加毕业考试。
    威廉.斯顿十分吃惊:这么着急?他就是从这个军校毕业的,知道毕业考试有多难。
    贵族学生可以不通过考试就毕业,但是他们不行。他们这些平民学生需要通过极为严苛的考试才能毕业,然后才能拿到下等军官的头衔。
    他们学校每年只有几十人敢报考,最后最多通过一半,而且通常是在入学五六年后。
    威廉.斯顿是在学校学习了四年后报的考试,而艾伦.斯顿目前为止只学了三年。
    不过艾伦.斯顿情况特殊,虽然是平民,但有阿伦德尔伯爵引荐,已经有了军官头衔,或许他可以不参加考试。但是他心里憋了一口气: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的军衔是靠别人拿到的。
    有多大把握?
    艾伦.斯顿握紧拳头,必须要通过。
    显然他给自己强加了许多压力,但是威廉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反而称赞他有志气,并让他有不懂的知识可以问自己。
    侍女敲门送来热茶和点心。等她离开后,威廉问艾伦:她是伯爵带来的仆人吗?
    艾伦.斯顿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他把我们的家里里外外都换了个遍。
    威廉.斯顿张开嘴,像是要说话,却又什么都没说就闭上了。
    艾伦.斯顿心想,他也许是要问格蕾丝。
    母亲在午睡吗?
    是的,妈妈一直是这个时间午睡。
    陛下来了几天了?
    一个星期了。
    威廉.斯顿又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然后对艾伦.斯顿说:我想拜托你同母亲说一件事。这件事,如果是我和母亲说,恐怕会惹母亲生气,你说的话,也许能好很多。
    艾伦.斯顿去边境省的时候,威廉曾拜托过他,请他在母亲面前提一下凯琳斯小姐。但是回家以后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艾伦.斯顿把这事给忘了。
    他忙说:我会和母亲说的,哥哥,你也不用太担心,凯琳斯小姐性情这么好,妈妈会喜欢她的。
    威廉满腹心事,闻言愣了一下,噢,不是他微微垂下眼帘,在自己弟弟面前感到羞愧,毕竟艾伦是那个罪恶夜晚的唯一目击者。
    他心怀羞愧,眼睛望着地面,不是凯琳斯小姐的事,是和格蕾丝有关。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时间设定是1829年初,快到1830年了。
    第70章 威廉的想法
    威廉给格蕾丝挑选了一个好的丈夫人选。
    是我的副官,奥利佛中尉,你见过,是位品行高尚的年轻人,相貌也不错他腿部中了弹,伤到韧带,不能骑马了不过你放心,奥利弗走路不跛脚,不算难看他语速极慢,在同艾伦说话,眼睛却没看着他。
    艾伦.斯顿也分辨不出他到底在看什么,也许只是发呆。他还听出威廉每次提到格蕾丝的名字时,话语间都会有一个小停顿,然后,他像是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含了很久似的,轻轻地吐出来。
    我本来打算推荐奥利弗去卫戍部队,安全,晋升机会也多。但如今我被调去首都,正好可以带他一起,首都护卫队也是个不错的去处我没给他看格蕾丝的小像,只向他描述了一下格蕾丝的品性,他很喜欢她。这样就很可靠,说明他不是那种肤浅的青年,可以预防许多婚后的烦恼。奥利弗也是从军校毕业的,祖先曾获得过一枚十字勋章,父亲有爵士头衔
    艾伦.斯顿忍不住打断他:你不是不看重那些头衔吗?语气讥诮得令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威廉.斯顿终于看了他一眼,有种刚被从睡梦中叫醒的怔忡,这些,对格蕾丝没坏处,等她结婚以后,社交方面能多许多便利,也能得到更多的尊重
    太痛苦了,艾伦.斯顿觉得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痛苦,从威廉的嘴里溢出来,从他的胸口溢出来,比战场上的浓雾还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威廉还在说着那位中尉的家庭状况:家庭富足,有一名已经出嫁的姐姐,没有兄长,虽不能提供奢侈的生活,但衣食无忧。
    我会为格蕾丝准备一份嫁妆,足够他们以后生活得很好当然,我还没有告诉奥利弗这些,一切都等格蕾丝见过他以后再说。
    他既不告诉那位中尉,他口中的格蕾丝拥有超乎寻常的美貌,也不告诉他如果和这位女士结婚,就可以获得一大笔财产。他将各个方面都考虑周到了,只为能替格蕾丝找到一个真正正直可靠的人,能真心爱她的。
    艾伦.斯顿真想大声问他:那你自己爱她吗!
    威廉.斯顿没有察觉到弟弟内心的汹涌,我想请你在母亲面前说说好话,给格蕾丝办一张身份证明这么多年过去了,母亲也有了新的婚姻,过去的仇恨也许已经消弭了当然,奥利弗是不计较这些的如果他计较,我就不会欣赏他了但是对格蕾丝来说,还是带着姓氏出嫁会好一些,虽然我们都知道她并不是真的仆人
    他说到这儿,艾伦.斯顿忽然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来。
    格蕾丝的读书写作能力,还有她的品性和修养,已经远超过绝大多数贵族小姐。可是那种身份总归是不体面。我们家虽然不是贵族,但斯顿这个姓在我们本地还是有些分量的,如果格蕾丝能
    艾伦.斯顿实在是受不了了,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额头,顺便挡住自己的表情,低声打断了威廉的话:太晚了,威廉格蕾丝已经不需要斯顿的姓氏了。
    威廉警觉地问道:什么意思?
    艾伦.斯顿突然觉得愤怒,恨格蕾丝为什么要把这项艰难的工作交给他来做,也恨威廉,凭什么他对这些一无所知,在他吻过格蕾丝以后!
    格蕾丝让他帮忙在威廉面前撒谎,可他凭什么要听她的命令?
    因为阿伦德尔那个混蛋把格蕾丝推荐给陛下做情妇了!他痛快地喊出来,心中充满报复的快感。
    但他立刻就后悔了。当他说完这句话以后,战场上那些死人的脸都没有威廉此时的脸色恐怖。
    第71章 重逢
    艾伦眼睁睁看着威廉化为了一尊雕塑。
    许久之后,这尊雕塑开口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伦惊愕他的嗓音竟然变得这么沙哑,同时在心里飞快地盘算,要怎么撒谎才能让威廉冷静下来?
    是的,他看出威廉需要冷静。
    威廉过早地承担起作为长子和兄长的责任,这使他几乎没有过同龄人的轻浮。艾伦见过的威廉通常是严肃甚至严厉的,但他从没见过他如此愤怒尽管在竭力克制,但是他眼里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艾伦还看到他的右手搭在腰间的枪套上。
    不要撒谎。威廉警告道。
    艾伦低头抚了自己嘴唇一下,利用这个短暂的时间迅速编造好谎言。
    他隐去格蕾丝被阿伦德尔迷住那段,将路易国王与格蕾丝的初见描述成爱情场面。
    威廉听完后,又沉默了一会儿,问他:阿伦德尔在哪儿?
    艾伦立刻回答:他不在山庄里。
    威廉.斯顿起身就往外走,艾伦.斯顿从座位上跳起来阻拦,被威廉一把推开。兄弟俩扭打到一起。
    他们的身量和体力已经基本相当,艾伦没法拦住他,威廉也无法轻易地将他甩开。
    扭打变为真正的斗殴。
    他们从屋内打到屋外,仆人们闻声赶来,惊恐地看着这个家的两兄弟打得这样凶狠。
    艾伦.斯顿冲威廉挥出的每一拳都带了全力。他的拳头擦着威廉的颧骨挥出去,威廉的脸上顿时渗出血迹。
    威廉提着他的衣领将他重重地按到墙上。艾伦的后脑勺撞到墙上,眼前一阵发黑,耳内响起尖锐的鸣叫。
    领口的力道撤走了,他在一阵耳鸣中听到威廉问仆人:阿伦德尔在哪儿?
    他忍着头晕追过来,大声命令道:不要告诉他!
    可是此时威廉.斯顿的威严远超过他。那名仆人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惊慌地逃窜,最终回道:在小剧院。
    格蕾丝成为陛下新剧目的主角,但是他对于戏剧已经没了曾经的好奇。
    他被装扮成森林精灵的样子,穿着和他眼睛颜色一样的裙子,上面缀着花瓣。陛下本来想用真花瓣,可是这个季节很难找到漂亮的花。小雏菊倒是开了不少,但是陛下看不上,就只在格蕾丝的裙摆上粘了些郁金香的花瓣,胸前和头饰则用的丝绸做的假花。
    阿伦德尔伯爵和陛下带来的那些贵族们一起坐在台下当观众。纳科伦侯爵坐他旁边,在陛下需要时拍一下马屁,或者用力鼓掌。
    陛下在一句台词上犯了难。他问格蕾丝:我看到你的爱意像蝴蝶一样颤动和我看到你的爱意像微风一样颤动,你觉得哪个比喻更好?
    格蕾丝有些心不在焉,他还在想刚才的那个通报。那名侍卫同陛下说了几个字后,陛下打断他,同时看了自己一眼,然后带着那名侍卫走远了几步,才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陛下每天都会收到很多通报,有时会当着他的面说,有时也会避开他,有时是正事,有时只是关于晚上吃什么,都不一定。但是这几天来,只要有人来通报,他就会变得非常紧张。
    陛下说,他的亲笔信两天之内就会送达,艾伦说从边境省骑快马回来,两天就足够。
    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为什么威廉还没有回来?
    但是他又想到,如果威廉回来了,他敢去见吗?格蕾丝低头看自己花里胡哨的裙子,这些花瓣已经换过一次,今天过后又得全换掉,外面的郁金香恐怕不够支撑到陛下把这幕剧排完。他低头揪下一片红色的花瓣,用手指轻轻地捻出花汁。着自己被染红的手指肚和指甲缝,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不敢同威廉见面的。
    只需要偷偷地看一眼就好。
    我看到你的爱意像睫毛一样颤动陛下忽然凑到他脸前,把格蕾丝吓了一跳。
    这句台词这么说,好不好?陛下问道,然后就要吻他的嘴唇。格蕾丝微微偏过头去,让他的吻只落到自己脸上。
    陛下丝毫没有生气,只好奇地问道:为什么总不让我吻你的嘴唇?
    他们不再互用敬称了,陛下甚至允许他喊自己的名字不是路易,陛下说他不喜欢路易这个名字。他让格蕾丝喊他克里斯,是他的教名,在他长长的签名里排第二位。
    格蕾丝小心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陛下又笑着亲了下他的眼睛,然后向台下宣布:我看到你的爱意像睫毛一样颤动,就这么定了!
    台下热烈地鼓起掌来。
    纳科伦侯爵在阿伦德尔伯爵耳边小声问道:我的女儿是不是过于严肃了?这样怎么讨陛下喜欢?
    这句问话打断了阿伦德尔伯爵的沉思,在伯爵心里引起不快。但是他没有显露自己的心情,礼貌地转头来,问道:您说什么?
    侯爵示意他看台上:你看玛格丽特,我好像没见过她笑。女人怎么可以不笑?缺乏浪漫的女可容易让人厌倦不过这也可能是她的厉害之处,连德内尔夫人和法拉内利先生都只能给她做配角伯爵大人,您认识她比较久了,她一直这样吗?
    阿伦德尔伯爵的视线已经落回到格蕾丝脸上,刚才的心事再次涌上来。他顿了两秒,回道:不是。
    就是这个时候,那名侍卫再次进来通报,说威廉.斯顿上校和艾伦.斯顿上尉求见。
    格蕾丝正要念台词的嘴巴定住了,用以抒情的手臂也停在半空中。
    陛下好心地征求他的意见:要让上校进来吗?
    格蕾丝茫然地看着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陛下轻轻叹了口气,对那名侍卫说:请他们进来吧。
    威廉大步走进这个小剧场,第一眼就看到站在舞台上的格蕾丝。格蕾丝也在望着他。
    他看出格蕾丝长高了、变瘦了,穿着奇异的服装,头顶戴着花环,比从前更漂亮。他还看出格蕾丝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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