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佶野(11)

    你何聿秀语塞,看来这请画托的事儿,倒是在圈内传遍了。
    杭风玉嘴角噙着笑,像是心情很好,对了,何先生这没受伤吧,要不然您上车,我拉着您去看看。
    何聿秀心里窝火,这小子的嘴皮子倒是磨得厉害了不少,想当初这小子见了自己便是唯唯诺诺,只当个跟屁虫在后面跟着,如今竟也学会嘲笑别人了。
    奈何他如今在这宁浦倒是还不如这杭风玉吃得开,竟是寻不到一点由头去给自己挣几分薄面,只得忍气吞声:不牢杭先生挂心了,既都是熟人,这点儿伤也无所谓了,杭先生佳人在侧,还是早些上车,免得让那小姐等候。
    杭风玉一听这话,腰杆子挺得更直了,这有什么,我太太是通情达理之人。他这话说得格外大声,叫里头的那女人也听见了,脸上不由带了分羞恼。
    她径推开车门下了车,用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那杭风玉,脸上带了微红,你又胡说些什么,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
    杭风玉一下握住她的手,笑道:怎么,上午刚说的话,这便反悔了?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京都上学时的同窗,何聿秀何先生。
    这是我女朋友,陆小蝶。
    陆小蝶朝着那何聿秀伸出手,初次见面,何先生也是生的一表人才啊。
    何聿秀礼貌性地回握了下,想必这位便是那位名动宁浦的陆小蝶陆小姐了,没想到他顿了顿,回看了眼杭风玉,杭兄好福气。
    杭风玉神色有些得意,他一只手抄在口袋里,一只手搂着那陆晓蝶的腰:改日大婚,定把请柬给何先生送去,何先生一定要来啊。
    说罢,他看了看表,揽着那陆小蝶道:今日我还有事,何兄,我们改日再叙。
    何聿秀看着他揽着那陆小蝶又上了车,心道:真是老天不长眼,解知文那顶好的人仍然单身,寻不到知己,杭风玉却佳人在侧,洋洋得意。
    此次一见,顿觉杭风玉真是性情大变,读书的时候,他可不是这般张扬的性子,没想到这才过了这七八年,性子也变得圆滑了,还成了宁浦首屈一指的商业画家,开了自己的画室,如今又抱得美人归。
    倒也是风水轮流转了。
    何聿秀看着那车拐弯驶向了另一条路,也摇了摇头,连带着昨天那股子对陆晓蝶的好奇也淡了许多。
    罢了罢了,计较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背着手往家中走,才走到巷口便看见那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抬手敲着自己的门。
    何聿秀忙走过去,你是?
    那穿着棉布衫的男人回过头了,肩上搭着一条汗巾,笑了笑,说:哦,我找这家的主人。
    何聿秀看了眼他,我便是这家的主人。
    那人上下打量了下他,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啊,那个,有人叫我来给您送这个。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信封,递给何聿秀。
    何聿秀接过来,拆开一看,便见里面是张照片。
    他看了一眼,顿时脸便红了,这这是谁叫你送过来的?
    那人笑了笑,这个嘛,那个人说了,如果您问起来,便说是那杏花楼门前一饭客。
    杏花楼门前一饭客?
    何聿秀看向那男人,便见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先生,那什么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何聿秀看着那照片,竟未想到自己昨天的醉态被人拍了下来,不由得一阵脸热,他多少也听解知文说过自己喝醉了是个什么样子,但这照片是谁拍的?
    杏花楼
    昨天自己果真去了那杏花楼,他闭上眼,努力在脑海中搜刮着昨晚的记忆,只觉得记忆仿佛被偷走了一样,只能记起几个模糊的画面,譬如他在那人力车上坐着险些睡着,譬如那杏花楼的灯光打的昏黄,再譬如
    有一只十分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
    手!
    那只手是谁的?
    何聿秀一下子惊的睁开了眼。
    难不成是解知文?正午的日光灼的人后背出汗,何聿秀在门前待了一会儿便进了屋,他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想着再见到解知文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然而这日解知文却是没有来找他,距离下周去教许缘竹画画儿也还有四天,他赋闲在家,没事儿画上两笔,心情倒是舒坦了不少。
    次日,他起了个大早,又回到了之前在京都的作息,一大清早起画着画儿,哼着小曲儿,倒是没了前两日的愁绪,这边他画着画儿,解知文便来了,一进门看见他,张嘴便唤了声:狗兄。
    何聿秀闹了个大红脸,知文你干什么呢这是?
    解知文噙着笑,谁叫你那日放我鸽子,害我在杏花楼等到八点多。
    何聿秀摸了摸鼻子,让他坐下,又拿起笔来在那儿纸上画画儿,这不是那日去了趟许府被留下吃酒耽搁了么,说来我那天确实喝多了,不然不会平白无故爽约的。
    解知文有些讶异,你什么时候和许家那么熟了?
    何聿秀便将同许缘竹的交集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解知文感叹:这许社长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何聿秀点点头,可不是么。
    他放下笔来,看那半生熟宣纸上的那几株竹子的晕染情况,过了一会儿,他皱皱眉,又将那画儿扔到了废纸篓里,解知文看着那画儿进了废纸篓,忍不住捡起看了看,怎么,这张不满意?
    何聿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换了张纸,道:那张纸不好,是从前的旧纸,太熟了。
    他正预备在新纸上作画,忽然像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解知文,笑眯眯地看着他:知文,突然想起你写得一手好字,不如给我写两句诗?
    解知文也笑了笑,先把润笔拿出来,如果没有,便用画偿吧。
    何聿秀佯装惊讶,怎么,知文兄如今竟也要和兄弟谈钱了,罢了罢了,如今我这画儿该值几个钱,我这儿的画儿,你挑一挑,尽管拿去。
    解知文见他如此大方,真的作势要去翻他的画,只见何聿秀叫了一声:那幅山水不行!
    解知文又换了一幅,打开了一幅人物画,便听那何聿秀又叫道:等等,那是在山西临的壁画。
    解知文顿了顿,不是说由着我挑?
    何聿秀气势弱了下去,嘻嘻笑道:我改变主意了,不如你将我讨去做大房,我为你做牛做马,当做是润笔了。
    解知文以为他要说些什么,没想到竟说了这等浑话,不由得也笑道:我要你做什么,请尊佛在家里伺候么。
    何聿秀又同他开了几句玩笑,解知文到底还是君子,不夺人所爱又惯于助人,到底让何聿秀讨了便宜去,看了他一幅山水画,乘兴为他题了几句诗。
    放下笔他也未多做逗留,喝了杯茶便走了。
    何聿秀看着那诗,江沉春色里,波渺人世间。惯居风尘久,不识岭中仙。
    解知文果然写的一手好字,何聿秀心满意足,将那纸妥善放起,打算得了空将它裱起来。
    这边解知文前脚刚走,后边便来了人敲门。
    何聿秀打开门一看,正是那前几日见过的陈安东。
    何聿秀见他来了,稍微安定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那啥,宣纸有生熟之分,主要是胶矾上与不上的差别,上了胶矾之后的纸不容易渗墨,称为熟纸。这个后面会再提到,稍微解释一下。
    第十六章
    那陈安东见何聿秀神色怔怔然,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何兄怎么这般神色,放心,我这次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的。
    好消息?何聿秀顿了顿,忙将他引进屋,笑道:什么好消息?
    陈安东抿了抿嘴,顿了顿,说:是这样上次我说帮着何先生看看宁浦有没有什么房子,倒也不是说说便算了,我表哥最近倒是跟我提了一嘴,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顺宁公寓,上面还有套空房子,你看看你愿不愿意去看看?
    何聿秀愣了愣,没想到这陈安东居然是为这事而来,倒叫他吃了一惊。他停顿了一会儿,倒没拂了他的好意,应声道:那自然是愿意的,真是麻烦陈先生了,还特意为我留意房子。
    陈安东笑了笑,打量了下这屋内的布陈,见满屋子书啊画儿啊的,说:这倒没什么,何先生愿意去看就好,那顺宁公寓别的不说,倒很是清净,我看何先生也是喜静之人,这才打定了主意介绍给你。
    何聿秀随着那陈安东一路向东,出了巷口,坐了一辆人力车,约莫不到半个小时便到了那顺宁公寓,门口有警卫守着,陈安东像是真的有些人脉,只见他同那警卫打了个招呼,那人便放行了。
    何聿秀倒是没想到,在这闹市里,竟也有这么清静的地方,周遭虽然大街小巷店铺栉比琳琅满目,但是一走进屋里,像是一切突然拉上了闸,耳朵里一下子便清静下来。装修一切都是备好的,沙发,电灯,书房,以及浴室,亮堂堂干干净净,虽比不得陈安东那处院子采光好,倒也是别有一番情趣。
    何聿秀原是看着陈安东的面子,不忍拂了对方的好意,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看了看,却眼前一亮,没想陈安东给他找的这处地方,居然会让他格外满意。
    怎么样何先生?
    何聿秀关上那卧室的门,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那位房东,又看了看陈安东,笑着点了点头,就这里吧。
    那房东于是递了钥匙给他,又拟了份租赁合同,何聿秀痛痛快快地签了租约。
    定好了住处之后他心情也是极好,请了陈安东去杏花楼吃饭,陈安东原是百般推辞,说是举手之劳,最后耐不住何聿秀百般相邀,倒也是去了。
    两人坐着人力车又来到那杏花楼,烫金的匾额上还系着红花,一看便是刚刚开业不久,何聿秀盯着那匾额,只觉得分外熟悉,又说不上来。
    那来迎的招待脸上带着笑,只是才刚一看见何聿秀的脸便愣住了。
    何聿秀觉得奇怪,摸了摸自己脸,问他:怎么?
    那招待顿了顿,重又堆起笑,格外殷勤:没什么,客人里面请。
    何聿秀于是抬脚迈进了那杏花楼,那人勤快地为他寻了处舒适又安静的地方,并说:客人有事儿尽管招呼。
    茶水没一会儿便打点好了,陈安东笑着看了看何聿秀,说:这杏花楼的态度倒是很好。
    何聿秀也点点头。
    吃过饭后,何聿秀又开始雇人搬家了,旁的不说,自己那些个画儿可是不容一分的差错,好在这陈安东却是个心肠不错的,为他忙上忙下,竟也是来回跑了好几趟。
    一场酒食下来,他多少也知道这陈安东做的也是文字工作,英文讲的不错,在那大公司做些翻译类的秘书工作。自己与他素不相识,对方竟又是帮他找房子,又是帮他搬家的,何聿秀心里不胜感激,自知这人情是欠下了,一顿酒食必是抵不了这雪中送炭的,只冲着那陈安东说,以后有事自己必定鼎力相助。
    陈安东笑了笑,穿上自己的薄风衣,擦了擦满头的汗,笑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何聿秀送走了那陈安东,坐在自己新住处的沙发上,不由得心生感叹,没想到啊,这偌大的中国他几乎跑了一遍,这小小的宁浦竟叫他几经周折。
    屋内的灯是暖黄的,拉开窗帘是入夜的宁浦,看着满窗夜景,他的心如水般平静。三十年了,什么都变了不少,唯有这漫漫黑夜,亘古不变。窗户上不少潮气,他脑子里忽然想起四个字,于是伸出一根手指,在那窗户写了四个字。
    咄咄怪事。
    想着自己如今换了住处还没有知会解知文,他一早起来,便找了楼下的报童去给解知文送个信,报童应声去了,他送了几份报又去的,唯恐误了时候,急匆匆跑向解家,也没看路,结果同人撞了满怀。
    哎哟,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要撞死人了。
    一个稍微有些尖利的女声响起。
    那报童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哼,真是晦气,看在老娘今日有事儿的份上,不跟你这小毛孩儿计较,我们走。苏惠珍拍拍胸脯,脸上带了丝不耐,扭头对身后的人说。
    那报童站起身拍拍尘土,便看见那女人后头还跟着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一头漂亮的长发,发梢微微卷了一下,穿着白色带些碎花的衫裙,脖子上系了丝带,脸上画了淡妆,颊边的胭脂显得尤为动人,那报童看了一眼,恰与那人的眼睛对上,不由得一愣。
    好漂亮的姐姐。
    苏惠珍拉着她往前走,边走边低声嘱托道:记住了吗,你是淮安一处商户的女儿,姓苏名琴,我是你姑姑,进去之后我说你染了风寒,嗓子坏了,你就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你放心,待不了多长时间,咱们一会儿就出来了,这男人眼光高得很,相了十几个都不满意,哼,不知什么样的天仙才能入的他老人家的眼,只怕啊他也不是真心想成亲,既然他不是诚心想求姻缘的,你也不必紧张什么。
    报童在他们身后跟着,便听那姑娘嗯了一声,稍顿了一下,又问道:既然你知道他不是诚心想要成亲,为什么还要给他介绍?
    好粗哑的声音,那报童惊地抬头看了那姑娘一眼,咦?明明这姐姐是极好的长相,怎么声音却如此像个男人?
    苏惠珍扭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还不是他那好母亲一再恳求,非要我再介绍一个,若不是看着他妈的面子上,我是绝不愿意再揽这门差事的。
    隋意扯了扯嘴角,心道:怕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吧。
    又走了两步,苏惠珍停下了脚步,喏,就是这儿。
    隋意抬了抬头,看见门上的匾额,脸色不由得一变,他手指攥得发白,往后退了几步,摇了摇头:不行,这活我不干了。
    苏惠珍脸色也是一变,她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扬声道:什么?不干了?钱都收了你想赖账是吗?
    报童跟在后头,眼见着他们在解家停了,没想到他们要找的竟是同一家,不过这两人似乎起了争执,在门前吵吵闹闹起来。
    他也没管这些,敲了敲门,扬声喊了一声:是解知文先生家吗?
    隋意顿了顿,未待他反应过来,门开了。
    哟,这是
    王嫂先看了看那报童,便见报童说:我找解知文先生,有人叫我带话给他。
    王嫂点了点头,请进。
    得了允许之后,那报童抬脚便进了门。
    这边那报童刚进门,解母便迎了出来,惠珍妹妹来了,来来来快请进。
    苏惠珍浑身一僵,扭头看了看那隋意,朝他使了个眼色,隋意咬了咬唇,抬头恰与那解母对上眼,便见这解母笑意盈盈看着他。
    这是苏小姐吧。
    隋意整个人紧绷了起来,他刚想说话,苏惠珍抢先说道:哎哟,姐姐可别说了,前些日子天天下雨,多少人生病啊,我这侄女也是,你看看,这嗓子到现在还没好,哑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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