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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嘘菊(26)

    听这人的声音,赫然是孙明秋。主仆二人伪装了容貌潜入奉都城,乞也夏花费数月得到二皇子徐显的信任,摸清了不少大周的机密。
    对于大周这位二皇子徐显,赵野曾数度嘲笑大周后继无人,如今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居然是他这样的蠢货。
    当年河州的戍将庞安护着圣驾奔至青州,在路上还将自己的小妾献给了徐昌。他这小妾年纪虽大,却风韵犹存,很得徐昌的喜爱。皇后当时子嗣艰难,后来平安回到奉都,杀母留子,将孩子养在自己身边。
    二皇子徐显以为自己就是这个孩子。
    徐显也是从萧夏口中才得知,他的生母赵商正是被赵野赶出冀州的母亲,二人实乃同母兄弟,还曾天真地企图以血脉亲缘为由,将赵野谋做靠山,亲亲热热地称他为兄。
    不过徐显并不是赵野的母亲所生,他只是个父母不详的孤儿,被抱进宫中换走了真正的二皇子。赵商预感到命不久矣,生产当日便将亲生儿子托付给了她的情人追随她一路从冀州辗转到河州,又来到奉都城的亲卫。
    赵野站起身。
    画上的黄衫美女蹙着眉,手指捏着琉璃玉杯,眼中含愁,身姿动人。作画之人笔触也极为细腻,将美人连发丝都勾勒得纤毫毕现,画中人几乎要活过来了。他双目炯炯,不由走近细细端详,微露垂涎之色。
    乞也夏站在他身后,慢慢地带着笑意说:这份厚礼如何?我可是为赵将军寻到了一位绝世美人。待赵将军攻入奉都城,登上皇位,此等美人岂不是你的囊中物?
    赵野抚掌而笑,赞道:大善!
    圣斋会后,刘母在恩扶寺外大闹随即自尽身亡一事,以及她说的那些话,凭风四散在城中,很快就飘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她那番话成了悬在头顶的宝剑,令长公主始终无法安枕,辗转几日后花费千金请来道士跑去刘家镇压刘母和刘仲山的亡魂,很是闹出了一些风波。连在深宫中的太后都有耳闻,将女儿叫进宫中狠狠斥责一通,不许她再继续胡闹下去。
    刘家寡母与儿子相依为命,两人先后惨死,也无族人为其伸冤,不过是成了城中的一项谈资,最多惋惜几句。还没过几日,奉都城诸人也已经没有心情继续谈论此事了。
    因为赵野大军压境,奉都城的天都是乌沉沉的,正如每个人的心情。如今城中严阵以待,街上肃肃,最常见的是穿着重甲的士兵列队跑过,兵甲相撞声铿锵,闻之心紧,百姓闭户不出,人人自危。
    这次赵野来势汹汹,各处烽燧频频传递军情回奉都,也只是让皇室的人一日比一日紧张。胡王升不畏死,请旨迎战,但所有人都知道赵野这一次敢来必然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且有苏青和巴舒族相助,几股势力联结攻打奉都城,一路人无人能拦,厚重的城门已经变成了单薄的最后一层屏障。才刚经历过新年繁华的奉都城迅速坠入冰窟,几日间天差地别。
    圣上徐昌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年轻时,被赵野逼得弃奉都城于不顾,逃命去青州的那段狼狈日子。那一次路上皇后也受足了苦头,不愿回顾,如今再听到赵野的大名,便忍不住将自己关在寝宫中崩溃流泪。
    很快又擦掉眼泪,强作镇定,站出来安抚着各宫妃嫔。
    二皇子徐显主张求和。
    他的表现过于懦弱,令圣上无比失望。而且除非大开城门,禅位于赵野,否则又有什么筹码能使他甘愿退兵?
    因此朝中多数大臣主战。虽三皇子带走了一批良将,老将军唐天风和窦益仍在,与胡王升皆愿殊死一战,誓不肯降。
    正当此时,赵野却忽然派使者入城。此举并非是故意来耀武扬威,而是客气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任命他为两镇节度使,封他做武王,并向圣上讨要一个名叫善兰琼的绝色美人。
    使者在殿上将画轴打开,展于众人眼前。赵野要求画中的善兰琼明日以盛装出城,届时城内要礼数齐备,宾客满堂,遥贺他新喜。
    峰回路转。
    众人不敢相信如此轻易就可使他退兵,第一反应便是有诈。但赵野手握千军万马,强攻城门便是,何必多此一举派使者过来?
    赵野其实也很不情愿。
    但他正和乞也夏在帐中赏美人图之时,苏青忽然收到了飞鸽传书,疾步走进帐中,告知他们大周的援军将至。听闻都城遭难,郭素和王射风正要率八万人往援奉都。
    王射风?赵野呆愣片刻,大声怒斥,妈的,又被这老贼骗了!
    奉都就在眼前了,难不成要自己失败第三回?盛怒之下他自腰间拔出宝剑,一剑将身侧的案台劈作两半,顿时碎木横飞,唾骂道:这朝令夕改的狗贼实在奸猾!明明倒戈了,怎么还要继续替大周卖命!
    他浩浩荡荡地带军攻来,若真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岂不是要丢人一辈子!
    郭素这个名字已经不是乞也夏第一次听到了。乞也夏笑起来,心道真想亲自见识一番,会一会他。
    赵野怒气难平,瞥眼觑着他,没好气地问:你笑什么?
    三人对坐着,一时无人说话。
    八万大军他们确实难敌,铩羽而归又实在不死心。
    就算来不及攻下奉都乞也夏沉吟良久,才道,周旋一下,吓唬他们一番还是做得到的,讨些好处总不过分吧?那也不算空手而归了。
    赵野心宽,一路气势汹汹打过来了,绝对不能空手折返,听乞也夏如此说,渐渐冷静了下来。如果他改口是为名利和美人而来,确实显得没那么丢人。等王射风那个老匹夫和郭素那个毛头小子带军赶来,他早就跑没影儿了。
    难道奉都城内不会提前得到援军正赶来的消息么?
    苏青笑了笑,斩钉截铁道:不会比我们消息更快的。
    此时帐中几人随口改换的要求如同一道惊雷落在了窦府头上。若说赵野是来夺皇位的,那圣上还有心气来拼死一战,可只为一个女人,似乎就不值当以军士的性命相搏了。
    除了胡王升据理力争之外,朝中其他大臣武将皆意动,没有之前那般情绪激动。
    他们甚至抽出心神在思考善兰琼是谁这个问题。平时关心闲事的,恍然想到这一位是长公主徐月新认的义女。
    当真是可倾一城的美人啊!
    殿上许多人在心中默默感慨着。
    徐昌挥手散朝,唯独留下了使者。当夜便于宫中拟旨,同意了赵野的要求,快马将这封圣旨连夜送进了窦府的大门。一同送去的,还有草草准备的凤冠霞帔,及从宫库中搬出来的如流水般的赏赐。
    徐月连旨意都没听完,就慌慌张张地叫车,想要入宫恳请圣上收回成命。然而快马加鞭赶到皇宫,夜幕四合之下宫门紧闭,将她拦在了外面。
    第40章 代嫁前夕 鬼使神差补充了一句:胡王
    天才蒙蒙亮, 窦府内外已经被迫开始张灯结彩。
    下人唯唯诺诺,连说话都不敢高声,束手束脚地将红灯笼挂到各处。这哪里像是要办喜事?
    徐月整夜未睡, 抱着女儿呆坐床边泪流不止。鲜红的嫁衣自桌边的红木托盘垂曳到地上, 金冠也歪倒在凳子下的缝隙中。她的亲卫虽然没有被强行调走, 宫里却又派了兵, 将整座宅子团团围住,闲杂人等只许进不允出。
    昨夜宣旨时窦瑜也在, 哀戚迅速笼罩了整座宅子, 祖母当场就栽倒在苏音怀中,后来连参汤都用上了。
    受这般紧张氛围感染的佰娘将院门合得严严实实地, 还令院中众人皆噤声, 不许随意出入, 胆战心惊地快步进房中, 对窦瑜说:此事咱们莫要掺和了,当真吓死个人!
    也不催促窦瑜起床了,扯起被子往她身上盖,还要遮起床帐, 像是要将她藏得严严实实的。
    窦瑜无奈, 却也没有笑谈的心思,拍拍佰娘的手, 安抚道:你紧张过头了, 佰娘。
    圣旨上说得很明白,命善兰琼着盛装、坐喜车出城, 嫁给兵临城下的大军首领赵野。大周习俗乃黄昏时分迎亲,可赵野等不及,皇宫中派下的送亲使者巳时就会来府上接人。
    窦瑜并不是以德报怨之人, 说实话她不喜善兰琼。母亲的偏爱不算什么,但解药之事确实是她心中一个难解的结扣,自己险些死在这件事上,且表哥出征,身上的伤都不知是否会有碍所以她从不肯顺母亲和祖母的意,与善兰琼姐妹相称,只当是陌生人。
    但即便今日之祸与她并无干系,赵野直接打到了城门口,圣上为求和同意了他所有的要求,才得以护住城内百姓的平安。善兰琼的出嫁,实则是被上位者牺牲,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大周人都笑不出来吧。
    窦瑜叹了一口气。
    可徐月又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善兰琼出嫁?天将明时执意再次入宫,负责看守窦宅的士兵不敢拦她,但也抽调了几人以护送她进宫的名义紧紧跟随左右。
    徐月深知圣上的铁石心肠,不再做无用功,这一回直奔太后寝宫,想请她出面转圜。太后起先不想见她,但亲生女儿跪在宫殿外字字泣血,可怜至极,她也实在心疼。
    到底还是见了。
    徐月一进来便泪如雨下,像年幼时那样伏在她膝头,哭得直不起身。太后轻轻摸着她的发顶,开解道:不过是个义女罢了!就算是亲女儿,事关国家安危,也万万救不得啊。
    奉都城中美人如云,随便找一个来代替便好!可以找一个贵女徐月语无伦次,急切地说着,封她做郡主,不不不,封为公主!
    太后无奈道:快快收回这荒唐的话!你想得倒是容易。若换人被发现了,激怒赵野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一个善兰琼,而置城中所有百姓不顾吧!
    清楚女儿的脾气,生怕她任性妄为,太后的语气也渐渐严厉起来:你真敢这么做,到时赵野怒起攻城,你就是徐家的罪人!
    徐月哭得愈加凶狠。
    回去吧。太后头痛欲裂,将她强硬自膝上扶起,显然无法被徐月的眼泪打动,也的确是束手无策。
    徐月被请出了太后寝宫,精神恍惚地登上马车,自宫中归来的路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合着眼倚靠车厢壁,交错的泪痕布满苍白无妆的脸,既痛且恨地想着:多年前赵野侮辱她,如今又要强占她的女儿!
    赵野
    她猛然睁开眼。
    阿瑜。
    她眼中的残泪仿佛凝作了冰,弥漫着透骨的寒意。
    马车载着徐月回到了窦家。下车后她见府门内外红绸装点,喜灯高悬,身体不停颤抖着,又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原地思索半晌,径直朝窦瑜的院子去了。
    窦瑜没想到母亲会过来。
    佰娘如临大敌,似乎感受到了长公主驾临来者不善。但其实徐月进门后,面上的神情堪称慈爱。
    这种慈爱在窦家今日的境况之下,难免透着诡异。
    红肿的双眼昭示着她的哀伤。她也没有刻意避着佰娘和云宁这两个寸步不离窦瑜的下人,只将窦瑜拉到屏风后,声音微颤地请求她去见一见善兰琼。
    从前母亲不敢说,是因为这样奇异的事很难令人接受如今兰琼就要被强送出城,嫁给大周的敌人,母亲不想再瞒你。
    窦瑜缓缓自她手中收回自己的手,神色冷漠。
    徐月似乎不觉,继续一边流泪一边说:阿琦自善家娘子的身上复生,她是你的亲姐姐!当年弥留之时,她还念着你,临终的心愿就是将你找回来,怕你流落在外吃苦。攀玉正是为了完成她的遗愿,才会去通州将你带回来,险些连命都没了。
    她说得动情,提到过去的窦琦,窦瑜微有触动,但还不至于和她一样潸然泪下,抱头痛哭,更多则是感到意外。
    借体还魂这种事,她只在话本上见到过。但联系起母亲对善兰琼的莫名偏爱,确实也有几分可信。不过也有可能是她太过思念亡女,强行编造出这样的复生奇事,以寻求自我安慰。
    去劝劝她好么?她自昨夜就闭门不出,不肯见任何人。徐月动之以情。
    我与她并无太多接触。她连您都不肯见,又怎么会见我。窦瑜垂眼,母亲还是请回吧。
    见窦瑜冷漠,徐月怔了怔,喃喃道:满城百姓的命是命,我女儿的命便不是命吗?她从来良善,也许是甘愿为大周的存亡牺牲自己的,是我这个做母亲的狭隘了。
    说完她落寞转身。
    窦瑜一言不发,任由她离开。之所以没有被说动,一来,善兰琼今日的凄惨之处无人能切身体会,任何劝解都如局外人高高在上的空话,难道跑去劝她认命吗?那也太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二来,她谨记郭素留给自己的提醒,任何情况下都不要相信窦家人,一个字都不能相信,包括她的祖母和母亲。
    等徐月走了,佰娘绕过屏风,一脸担忧地望着窦瑜。
    而窦瑜心情不佳,坐到床边发呆。
    巳时就要到了,隐隐能听到前院的爆竹声。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忽然传进来一声惊叫,吓得正在房中静静陪着窦瑜的佰娘打了个哆嗦。推门出去看,才发现是河翠不当心,竟端着水盆撞上了院中的云宁,洒了他一身的水。
    天气还冷着,云宁的冬衣都被浸透了,佰娘忙催促他回房换衣裳,可别受了寒。
    河翠一脸歉疚地跟在他身后,追着他小声道歉。这丫头对云宁颇有好感,佰娘心知肚明。两人这么打了个岔,她心中笼着的不安也微微消散,嘴边露出促狭的笑意。
    等云宁换好衣裳打开房门,正要回到院子里去,就见河翠背对他蹲在门口,堵住了自己的去路。
    河翠站起身,怯懦着问:没事吧?
    云宁摇摇头。
    他牢记郭素的话,对窦家人异常警惕,即便是面对窦瑜院子里的下人也寡言少语,有时连理都不理。一开始也从不理会河翠,耐不住她总缠上来。
    河翠不嫌弃他说话时的声音难听,也不害怕他整日遮面。他的态度渐渐软化,至少肯搭理她了。但也只是偶尔回应两句。
    别的侍女都害怕云宁,佰娘就常指派河翠给云宁送东西,一来二去,两人更加熟悉。
    河翠从袖子里拿出一包糖,打开油纸后摊在手上,递到他面前:喏,知道你爱吃甜食。就当是我与你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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