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无效退婚 > 无效退婚
错误举报

-烟二(23)

    她将手中鲜花放在供台上,跪下拜了拜,起身后,却故作轻松道:胆小鬼爸爸,胆小鬼妈妈,勇敢的女儿回来看你们了,对了,还有祁温贤,爸,妈,你们没看走眼,他对我很好,我们也不像以前那样总吵架了
    对了,启明留下的那些债我都还的差不多了,虽然没剩下什么,但我现在有一份很轻松、很体面的工作,可以天天打游戏呢,老大和同事们也都特别照顾我女儿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运气是很好的,你们就放心吧!
    我以后还会越来越好,开开心心,风风光光
    祁温贤站在一步开外,有些讶异地望向她。
    他本以为,辛歌是担心自己会悲伤过度所以才喊他一起过来的,看来并非如此。
    他们并肩站在这里,更像是为逝者编织的一个美丽谎言。
    竟天真得,有些可爱了。
    祁温贤轻叹一声,上前握住她的手。
    掌心感受到莫名而来的温暖,辛歌一惊。
    他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而又望向墓碑:前几年我来这里探望叔叔阿姨,每一次都是请求你们能保佑我早日找到辛歌,今年,终于不同了叔叔,阿姨,我向你们发誓,我会好好照顾她一生一世,绝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真话延续谎言。
    细雨来得悄然无声。
    润泽着墓园中与石碑一般毫无生气的簇簇绿植。
    长睫微湿,辛歌咬了下唇,默默将脸垂下,生怕雨丝落入眼眸。
    *
    走出老远,相握的手才缓缓松开。
    准确来说,是辛歌将手抽了回来,如果她不这么做,有人很可能会装作若无其事牵着她一路走到停车场。
    手掌和心里同时空缺了一块,祁温贤微微侧目:我本以为,你会哭得很伤心,我还特意
    兴许是所处坐标非常微妙,他的声音也有些缥缈和不真实。
    她问什么。
    他说没什么。
    祁温贤,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辛歌丢给他一记眼刀,说话说一半,以后没老伴。
    祁温贤眼皮一跳,心想,真是个恶毒的诅咒啊。
    再顾不上那点儿脸面,他撩开西装,从内侧暗袋里摸出一包看包装就觉得贵气逼人的小包装,闷闷把话说完:我还特意带了纸巾。
    难得见到精明的狐狸流露出这种笨笨的神态,辛歌扬了下唇角,将纸巾接过来,郑重地放进随身包包里,说了句谢谢。
    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他低头观察着她:笑了?
    嗯,其实也没有太难过最难过的时候已经熬过去了,我现在,能坦然接受很多事。辛歌耸耸肩,转身又望了一眼辛卓和姜仪敏墓碑所在的地方,我以前不止一次埋怨过他们,为什么那么懦弱,为什么选择逃避没有人给我答案,后来,我慢慢想明白了,每个人承受苦难的能力是不一样的,即使他们挺过了那一天,后面还有那么多天,他们也依然挺不过去。
    她会失去他们,或早,或晚。
    启明出事绝不是一朝一夕露出苗头,瞒着女儿家中真实的经济状况,替女儿订下合乎心意的婚约,趁女儿外地求学时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或许已经是他们能给到的、最后的温柔了。
    声音略有哽咽,辛歌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我想着和你一起过来,爸爸妈妈看到了会高兴一些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愿意配合我说那些话,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祁温贤睨她:是不是得等到下下下个月你发工资?
    被揶揄得双颊泛红,辛歌撇撇嘴,压下嗓子眼里的酸涩:你要是想吃大餐,那就得等着咯,你要是愿意将就我是说人均五十以下的那种将就,今天就行。
    他淡淡道:择日不如撞日。
    她嗯了一声。
    两人挨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祁温贤忽而驻足,眼镜链轻晃,轻声叹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说的那些话是配合,而不是出自真心?
    她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祁温贤追上来,不甘心地又道:是真心的。
    辛歌点点头,心如擂鼓,语气却没什么波澜:嗯,知道了。
    *
    楠丰的天气一向为人诟病。
    从兴塘里老巷附近的串串店里走出来时,辛歌望着乌压压的天空和瓢泼似的大雨,一脸悔意。
    干嘛非要撞日?
    说真的,她压根没想到祁温贤会愿意跟她进这种路边小店还以为,古藤巷那家火锅店就已经是祁大少爷的极限了。
    因为顾忌某人的口味所以点了清汤锅,辛歌吃的不多,大多数时间,她都在欣赏坐在自己正对面的 LJ PanPan祁温贤用筷子剔竹签,把煮到烂熟的食材一样一样剔下来放进小碗里,再慢条斯理地吃进嘴里。
    有点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
    她想,分别数栽,他们可能真变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
    也没什么不好。
    老巷逼仄,祁温贤的车停在距离串串店有些距离的地方,也不知这种老店到底有什么神奇魔力,明明已经过了午间饭点,竟还有一波又一波的食客前赴后继,于是乎,她只能匆匆结账,和他一起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避雨。
    眼前是嘈杂的雨声,身后是喧嚣的人群,屋檐下堆满杂物、脏污不堪的一块空地,到像是留给两人的一方净土。
    眼见着辛歌被潲进来的雨水淋湿额发,祁温贤往旁边挪了寸许,顺势将她揽向自己。
    将人挪到相对安全的位置上,他又很绅士地将手松开。
    辛歌道了谢,忍不住嘀咕一句:好像那天喔。
    不用谁来提醒什么,祁温贤举目望天,自然而然跟着感慨:那天我们都没有带伞,足足在文星双语图书馆门口等了十七分钟。
    陈述句而非疑问句,照然着他和她的心意相通。
    精确到分钟只因那是十分难得的独处时间,他偷偷计量过。
    辛歌笑起来:然后,我在花坛下面捡到了退婚。
    他板着脸纠正:咪咪。
    不知是不是幻听,辛歌总觉得那一声咪咪带着回音,想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她敛起笑容,四下张望一番,目光很快锁定了不远处厨余垃圾堆里的纸箱。
    半点没有迟疑,她冲了出去。
    祁温贤在身后轻呼:喂,你去哪里?
    啪嗒啪嗒的雨滴砸在身上,被淋湿的乌发紧贴着脖颈,辛歌毫不在意脚下散发着恶心臭味的黏糊污水,伸手将纸盒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探着身子往里面瞅了一眼
    果不其然,是一只瑟缩成团的小猫。
    啧,自己可能天生就是什么传说中的吸猫体质吧?
    当年她从文星双语花坛底下扒拉出那只不知被谁活埋在土堆里快闷死的狸花猫时,也是靠着一瞬间的某种感应。
    和蜘蛛侠的彼得一激灵差不多。
    真要命。
    纸盒里蓄了不少雨水,泡在水里的小东西浑身冰冷,却还有生命迹象,瞪着眼睛嘴巴张合,可怜兮兮。辛歌将它抱出来搂在怀里,用衣摆擦了又擦,祈祷着它可以活下来父母祭日当天偶遇的小生命,她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
    不,即便不是今天,她也会管的。
    有些东西是融在骨血里、刻在DNA里的,比如,他们一家人滑稽的、强大的老好人基因:辛卓不肯裁员,辛灿卖房还债,她一个落魄大小姐,穷到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却还妄想着要拯救一只半死不活的猫
    多可笑。
    但是,但是啊。
    大小姐只做自己觉得对的事嘛。
    思及此,她艰难地想要起身,打算带着小东西回到屋檐底下避雨,头顶的雨滴却瞬间消失了。
    辛歌茫然抬眼,发现祁温贤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被雨水淋湿的牛津鞋踩进烂乎乎的腐烂食材里,男人毫不在意,他用双手撑开自己那件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低头凝视着她,悄然无声地,替一人一猫遮风挡雨。
    第32章 032(二更) 请多多关照女朋
    只那一眼, 辛歌心神荡漾。
    她张了张唇,却因为过大的雨势说不出一句话。
    浑身已然湿透,避雨也毫无意义, 祁温贤索性将人拽起来, 一只手绕到她身后揽住, 示意她往兴塘里出租屋的方向跑。
    辛歌的身材算是高挑, 可眼下躬身抱着小猫,被高大的男人拥着, 整个人顿时显得小了好几圈;她瑟缩在那件衣服底下, 与祁温贤紧紧相贴,雨水冰冷刺骨, 呼吸和体温却炙热撩人。
    说来奇怪, 此刻的她仿佛开启了第三视角, 脑海中十分清晰地显现出了一副画面。
    男人女人和记忆里的少年少女渐渐重合, 还有她怀里的猫。
    那一年在图书馆门口,祁温贤最后也是这样用校服替自己挡了雨、将她和狸花猫一路护送到校外的公寓里。
    责备的话他自然没少说,却也塞了很多融雪巧克力球给她当零嘴。
    如今什么都变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老旧的铁门一关一合, 吱呀声在雨天中回响。
    回到出租屋后, 祁温贤手里那件西装已然被淋得透湿,辛歌心知这种昂贵的衣服不能随便水洗, 便找来衣架, 将西装先挂到阳台上沥干,又翻找出两块干毛巾, 大的递给祁温贤,小的递给
    喔,猫不会自己擦。
    刚准备帮气息奄奄的小猫擦干皮毛, 祁温贤却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又抬手拨动了一下她额前湿漉漉的长发,声音略带沙哑:这里有我,你去洗个热水澡吧,别着凉了。
    辛歌点点头,背着他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套衣服,钻进浴室。
    热水驱散寒意,她能感受到僵硬的四肢百骸渐渐复苏,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收拾妥帖、吹干头发后,才推开磨砂门走出去。
    大概是回来时的动静惊动了双双调休在家的珍珍和桦桦,两个姑娘正猫着腰站在辛歌的卧室外,悄咪咪从门缝里打量祁温贤。
    她轻咳一声,两人吓了一跳,应声回头。
    珍珍率先承认错误:辛辛,真不好意思,听到你带男人回家的声音,我就和桦桦打了个赌是高配还是顶配,然后就想瞄一眼
    说着,又神神秘秘扬手招呼辛歌附耳过去: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位顶配小哥哥帅是真的帅,但他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使?我刚才看见他抱着一只小猫,对着猫深情款款喊结婚啊!
    桦桦补刀:噫,感觉有点变态
    珍珍双手抱肩搓了搓,表情颇为复杂:是吧?是吧?辛辛,你没在和他交往吧?这男的连小奶猫都不放过,一定要考虑清楚啊!
    辛歌:
    可怜他祁大少爷,好不容易来一趟,奇怪的人设又增加了。
    外面的雨没停歇,噼里啪啦敲打着老房子的玻璃窗。
    三个姑娘站在客厅里又闲扯了几句,桦桦猛然想起什么,有些为难地提醒辛歌,说房东签合同的时候好像说过不让养宠物,劝她最好给房东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谢过两位室友关怀,辛歌走到阳台上,将换下来一身黑衣服丢进脏衣篮,按照桦桦给的号码拨通了房东的电话。
    *
    估摸着某位大少爷的犯傻时间应该结束了,没能得到好消息的辛歌悻悻折返卧室,想了想,将房门关好,落锁。
    她凑过去,漫不经心地问:你刚才在干嘛?
    祁温贤尚有一丝迟疑:给猫起名字。
    彼时,他已将原本脏兮兮的小白猫浑身擦干,连同毛巾一起放进了干净的纸盒里,还贴心地铺上厚厚一层纸巾,说自己找跑腿去附近的宠物店买了些幼猫用品,羊奶粉之类,雨停就能送达,如果小猫能缓过来,再送去宠物医院检查一下。
    一出手就是老猫奴了。
    见男人发丝上还滴着水,辛歌心头一酸,拿起那条大一点儿的毛巾,站到他身后动作轻柔地帮他继续擦拭头发,随口调侃:你以前不是说,天底下所有的猫都叫咪咪吗?
    家里已经有一只咪咪了,总不能这只还叫咪咪吧?祁温贤靠在椅背上,难得享受那女人的顺毛服务,嘴里却说笑,我觉得,叫结婚就挺不错的,你觉得呢?
    辛歌手上动作一顿,继而轻嗤:我觉得?我觉得你被高昱和江盛景连续刺激,现在满脸都写着恨嫁两个字。
    祁温贤闭眼假寐,发出不知是呵呵还是哼哼的笑声。
    听上去还挺怵人。
    辛歌盯着那张英俊清秀的脸看了一会儿,无端口干舌燥,缓了缓:祁温贤,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我刚才给房东打了个电话,问他能不能在出租屋里养猫
    他睁眼,转过身来直视她:房东怎么说?
    辛歌硬着头皮摊牌:房东让我带着猫滚。
    祁温贤:
    半晌,他眼眸一动,无形的饵料穿上鱼钩:所以,你希望把猫暂时养在我那里?
    她叹气: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负责捡猫,他负责养猫。
    然而,放下去了鱼饵绝不能空竿,祁温贤话锋一转,面露为难:可我过几天要带工作室的几个设计师去外地看展,恐怕没时间照顾它,庄阿姨也不是很懂怎么照顾小猫,要不然
    怎样?
    你搬去我那里住吧方便照顾猫。
    好啊。
    几乎是脱口而出。
    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祁温贤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深谙他的龌龊心思,一直对此嗤之以鼻,接到这样不怀好意的邀请,怎会如此爽快地答应?就算是为了救下的那只猫,也绝不可能
    高兴,自然是高兴的。
    但又隐隐不安,一向出色的直觉告诉他,事情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默默推了一下金丝边眼镜,祁温贤等着她的后文。
    见他的头发干的差不多,辛歌又用手指帮他顺了顺,故作随意地说:上次同学会你跑来演那么一出,现在殷晓梅、许露露她们都以为我们在一起,连沈若茴都来问过我好几次,估计你爸妈也都知道了吧?我看你也没有和他们解释的意思,以后免不了有很多麻烦事,倒不如
    数秒停顿,她挤出一句话:倒不如,真在一起好了。
    祁温贤又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缓缓站起来,低头审视着面前的女人,绷紧唇线,不动声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