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锋面雨 > 锋面雨
错误举报

分卷阅读-吴百万(14)

    小弟们见老大吃了亏,连忙操起家伙,打算替大哥找回场子。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伴随着一声惨烈的哀嚎声,他们的大哥已经被江弛予撂倒在地上。
    在倒地的瞬间,刺猬头对上的江弛予的目光,他在江弛予的眼中,看到了几乎将他钉穿的寒意。
    打架斗殴,讲究的是快准狠,一场混战就这么开始了。酒吧里的混混们见有人在他们地盘撒野,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加入了战斗。
    而原本处于风暴次中心的郁铎,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全程做了壁上观。由于战斗力的悬殊,刺猬头带来的小弟们纷纷四下逃窜,而刺猬头本人,也被江弛予按在地上,揍成了一个写实主义风格的猪头。
    在流氓的世界里,通常是以拳头的大小说话,技不如人就要挨打,输了就要认栽。这天的这场闹剧到最后,以刺猬头道歉赔钱收场。
    酒吧里的小混混录下了刺猬头趴在江弛予脚边喊爷爷的视频,扬言如果再敢挑事,就要把这个视频发到他们学校的贴吧上。
    直到这时郁铎才知道,这个不可一世的小子是江弛予的同班同学,因为家里有些小钱,又认了几个混圈的哥哥,一直是学校里的一霸,时常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
    时候不早了,热闹也看完了,郁铎拨开还处在亢奋情绪中的男男女女,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江弛予见郁铎离开,连忙拎起吧台后面的书包和外套,跟着郁铎出了酒吧。
    第24章 哥给你兜着
    冬季深夜的街道安静萧索,路灯将二人的身影拖得老长。
    零星几家商户还亮着灯,路上没有什么行人,只有马路尽头的垃圾清理车还在尽职尽责地工作。
    郁铎一言不发地闷头往前走,江弛予始终跟在他身后两三米,郁铎走他也走,郁铎停他也停。
    江弛予知道今天郁铎生气了。
    酒吧离家不远,步行个十几分钟也就到了。就在江弛予认为郁铎要这么一路走回家的时候,郁铎突然转身回过头,和江弛予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前几天的伤,都是那伙人打的?
    是。 江弛予的心里松下了一口气,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们打你,你为什么不还手? 郁铎又问。
    江弛予没想到郁铎会问这个,微微一怔,很快就回答道:不想给你惹麻烦。
    校园霸凌,在哪里都不算新鲜事。私立学校的学生家境优渥,无法无天。江弛予初来乍到,学习好长得也不错,自然就成了这些 校霸大哥 的眼中钉。
    江弛予知道自己和他们不同,他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他不想让这些破事影响他高考,也不愿惹出什么事非让郁铎失望。
    所以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都在退让,从来不和那些人起正面冲突。
    那今天为什么又动手了? 郁铎问。
    因为他打你了。 江弛予飞快地看了郁铎一眼,说道。
    大概是心里对郁铎有所抱歉,江弛予今晚表现得格外乖巧,郁铎问什么,他答什么,收起了所有的利刺和尖爪。
    想到江弛予这几个月来的处境,郁铎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语气在不知不觉中软化了下来:先把衣服穿上。
    听到郁铎这么说,江弛予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着一件 T 恤。
    待江弛予穿好外套,郁铎才将目光从他手上、脸上的伤口移开,又问:你在那家酒吧做什么?
    收银、做账、看场子。 江弛予低头拉着拉链,简单总结了一下自己每晚放学后的工作内容。
    江弛予说的是实话,他出现在酒吧里确实不是来找乐子,也没有混社会。只是因为这家酒吧的店长和手下的小弟都是粗人,急需一个管理型的人才。江弛予在放学的路上看到了他们的招聘启事,就应聘入职了。
    我送你去读书,你就是这么读的? 郁铎被江弛予的话气笑了:怪不得你们班主任都告到我这儿来了。
    我没有荒废学业。 江弛予立刻解释道:晚自习结束后我才会过去兼职一会儿,而且酒吧里的事不太多,空闲的时候可以看书刷题。
    在江弛予看来,以前在工地时尚能兼顾学习,现在每晚下自习后出来兼职几小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郁铎想象了一番在刚才那个群魔乱舞的环境里学习做题,冷笑道:可真有你的。
    说完这句话后,郁铎扭头就走,江弛予知道他哥这气是没那么容易消了,于是继续在后面跟着。
    郁铎越走,越觉得气不打一出来,他停下脚步,再次问江弛予:你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做这些事?你不知道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吗?
    江弛予跟着停了下来,没有回答。
    江弛予的沉默在郁铎的眼里就是冥顽不灵,成功他的心火上又浇了一把油:行,我俩非亲非故,我确实没资格管你。
    哥。 江弛予听郁铎这么说,连忙追上前去,抓住了他的手腕: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是什么样的? 郁铎反问。
    江弛予没有马上回答郁铎的问题,而是打开书包,翻出了化学课本。他从课本里掏出几张红红绿绿的票子,简单拢成一叠,塞进郁铎的手里。
    一阵寒风吹过,面上那张十块钱险些被风吹了出去。江弛予拢了拢郁铎的手指,直到他将钱拿好,江弛予才将自己的手掌从他的手上移开。
    郁铎看着江弛予塞在自己手里的钞票,不可思议地问:你每天在外面打工到大半夜不回家,就为了这个?
    嗯。 江弛予看着郁铎,说道:原本想等多攒些之后再给你,但现在只有这些。
    一时间,郁铎有些怀疑江弛予的好成绩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老鼠,纯属靠运气得来的。
    江弛予。 郁铎问:你能告诉我,你这颗脑袋里是怎么想的吗?
    江弛予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只是想尽力减轻郁铎的负担。说到底,郁铎自己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项目上要垫资,工地上还有一大家子的人要养,身上的担子有千斤重。
    江弛予不知道郁铎决定送自己上学意味着什么,但他知道他需要为此付出什么。供一个人读书,并不像养只小猫小狗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想让我心无旁骛地读书。 江弛予对郁铎说道:但我不想成为你的包袱。
    郁铎听了这话,干笑了两声。他把手里的钱往江弛予书包里一塞,不由分说地抓起江弛予的手,拉着他朝路边的一家银行走去。
    江弛予被郁铎拽得一个踉跄,但手掌相贴的触感已经在瞬间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郁铎的掌心很热,手指微凉,指腹上还有一层薄茧。
    江弛予不由自主地想要扣紧这只手,于是他便这么做了。
    郁铎没有注意到江弛予的小动作,自助银行的玻璃门应声打开,他将江弛予推向一台 ATM 机,又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扔在江弛予的身上。
    郁铎靠在机器旁,垂眸看着江弛予,对他说道:密码三个六三个八,自己输。
    江弛予不知道郁铎想做什么,但他现在不想再惹他生气,今晚无论郁铎要他做什么他都会照办。
    他依言将卡插进机器里,输入了密码。
    密码输入正确,屏幕上跳出了一长串数字,郁铎瞄了眼自己的余额,问江弛予:看到了吗?
    嗯。 江弛予盯着屏幕上的数字,点了点头。
    余额有几位数? 郁铎又问。
    江弛予回答到:五位。
    其实准确来说,应该是大五位数,离六位不太远了。
    我是没有上大学的机会了,你给我争气点,就算读到博士,我都供得起。 郁铎看着江弛予,放缓了语气,他终于体会到养孩子的辛苦。
    像是为了让江弛予放心,郁铎又说道:这些钱是借给你的,以后要连本带利还的,明白了吗?
    郁铎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清楚以后会不会后悔,但那天晚上他在林胜南家,作出这个决定时,只觉得弥补了此生的一个遗憾。
    江弛予看着屏幕里不知花了多久才累积起来的数字,答非所问:你不买房了?
    郁铎自己倒是看得很开:你看我这点钱,够买一个厕所吗?
    对于买房来说,郁铎的这点积蓄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但这一连串不长的数字,也是他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血汗。江弛予只要想起郁铎平日里的一毛钱是怎么掰成八瓣花的,心里就像压上了一座大山。
    交学费的那天,江弛予其实很想告诉郁铎,算了,我不读书了。但是他清楚地记得,郁铎一脸痛彻心扉地和他抱怨私立高中的学费有多贵,眼睛里却是笑的。
    江弛予将银行卡退了出来,郑重地交到了郁铎的手里。他像一只做错了事的小柴犬似的,拉着郁铎的衣袖,对他说道:我知道了哥,这次是我做错了,你别生气,以后不会了。
    江弛予这小子平日里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软硬不吃,鲜少服软,今晚这良好的认错态度,让郁铎心里堵的那口气一下子顺了下来。
    那就行了。 郁铎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撇开了视线。他将卡收进钱包里,先一步走出了银行:回家吧。
    脸上的伤口疼吗? 江弛予拎起书包,跟着郁铎走了出去。
    不疼。 郁铎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血痂,如果不是江弛予提起,他都忘了还有这么茬子事。
    那刺猬头作威作福久了,今晚迫于形势低头认栽,以后难保不会再来找茬。江弛予交待郁铎:那小子如果敢去工地找麻烦,你就告诉我。
    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吧。 玻璃门自动打开,寒风迎面而来,郁铎眯了眯眼睛。
    一下子从开着暖气的环境里出来,巨大的温差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郁铎可不能在江弛予面前丢面,他将双手插进兜里,若无其事地往外走:以后再有不长眼的来招惹你,你就揍回去。有什么事,哥给你兜着。
    知道啦。 江弛予笑了起来,他加快脚步,走到寒风吹来的方向,若有若无地将郁铎挡在自己身后。
    第25章 文明讨债(一更)
    从那以后,刺猬头确实不敢再招惹江弛予,在学校遇见时虽不至于绕着走,但也没有再来挑事。
    倒不是江弛予那天晚上的一通收拾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而是他回去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家酒吧的幕后大老板,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建哥。
    在城北区提起建哥,那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城北区的地头蛇,产业遍布娱乐业,据说近几年还进军了房地产,生意越做越大。
    刺猬头道上认的那些大哥,拎出来给他老人家当马仔都不配,更别说替他报仇了。他们听闻刺猬头带人砸了建哥手底下的一家店,纷纷和他割袍断义,保持距离。
    就这样,江弛予顺利渡过了高三的第一个学期。
    期末考试的结果很快也出来了,江弛予的成绩一路从中游挤入了班级前十名,郁铎看到江弛予的成绩单时没有说什么,但据四毛透露,郁铎因为这件事高兴了好几天,连骂他的次数都减少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就是寒假,不过对于高三学生的来说,二十多天的寒假是不存在的。成绩发布的第二天,江弛予就像平日里一样重返学校,开始了他的寒假补习。
    这场补课横跨了大半个寒假,一直到大年二十九下午才结束,但这并不意味着江弛予迎来了他的假期。
    第二天一早,他便和郁铎两人,一起堵上了一户居民楼的大门。
    你确定真的是这里? 江弛予问,他这半年来又蹿高了不少,今天一身黑衣黑裤,站在他面前十分有压迫感。
    郁铎看了眼门牌,道:错不了。
    江弛予点了点头,敲响了眼前这扇铁红色的防盗门。
    郁铎今天带江弛予来这里,是专程上门讨债的。年前市里严查环保,工地上三天两头停工。工人闲着没活儿干,工资还是要照发的,于是郁铎在找上门的工程中,给李大能他们接了一个连锁店面装修的小活。
    李大能带队干起装修来,简直就是杀鸡用上了牛刀,工程完成得很顺利。但是这笔装修款却一拖再拖,直到今天都没有拿到。
    临近春节,四毛他们都早早回老家了,工地上就剩下郁铎和江弛予两个没有家的本地人。
    过年前是讨债的最好时机,错过了今年,明年就难上加难了。于是郁铎就在三十号这天,带着刚放假的江弛予,上包工头家里要钱来了。
    三声敲门声过后,开门的是一位老太太。身为包工头的母亲,老太太见识过各种要钱的手段,但她见门外这两个年轻小伙儿模样好,态度佳,很快就放松了警惕。
    郁铎真想讨人喜欢起来,嘴巴比抹了蜜还甜,他以给工头拜年为由,哄得老太太给他俩开了门。
    进门之后,郁铎和江弛予往沙发上一坐,瞬间就拉下了脸,化身两尊黑面凶神。老太太这才明白这两个人的来意,水也不倒了,水果也不端了,连忙躲到房间里给儿子打了个电话。
    撇开信用不谈,这位包工头的人缘应该还不错,一整个上午来他家里送年货的人络绎不绝。每个进门的客人,都能看到沙发正中坐着两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男孩子。
    现代社会,讲究文明催债。郁铎和江弛予既没为难老人,也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但他俩这面相,一看就不是亲戚家的傻儿子,倒有些像是黑社会养的打手,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几条人命的那种。
    登门拜访的客人见状也不敢久留,撂下年货拔腿就走。
    时间很快就来到傍晚四点,到了操持年夜饭的时候,这家的子女们也陆续回来了。两个五六岁的奶孩子拖着鼻涕站在沙发前,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两个人。
    孩子正想上前搭话,就被他们的母亲一把抱回了房间。
    郁铎和江弛予始终老神在在地坐着,大有拿不到钱,今晚就留下来一起过除夕的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包工头总算是顶不住,匆匆回了家。又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工头赶在年夜饭之前给了郁铎工程款,将这两尊瘟神送出了门。
    防盗门 嘭 地一声在身后关闭,楼道里荡起了巨大的回响,郁铎和江弛予互相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包工头家扮了一整天的黑脸,他俩早就有些绷不住了。
    笑够了之后,两人沿着空旷的楼梯间一路往下走。江弛予边走边回想着刚才那包工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好笑地问郁铎:如果工头今天铁了心不给钱,我们今晚是不是就要留在他家里过年了?
    那当然。 郁铎将沉甸甸的信封往自己兜里一揣,对江弛予道:不逼他一把,他怎么知道自己多有钱?
    据郁铎所知,业主早就把尾款结给了他,这糟老头子有钱。只是欺负郁铎年轻,不想给。
    厂房项目还不到付工程款的节点,放假之前,郁铎自掏腰包和大部分材料商结清了货款,也给工人们发了工资。眼下所有人都欢欢喜喜回老家过春节了,郁铎这个小老板反倒是山穷水尽。
    其实对郁铎这样的人来说,过不过年都是一样的,只是到了年关,兜里是空空如也,还是有几张票子撑着,心里的安全感到底是有所不同。
    钱拿到手,今天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算是解决了,郁铎从工头家里出来,骑上他那辆停在楼下的破三轮车,问江弛予道:回家?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