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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全文(84)

    袁洁在地铁里挂了电话,想起那晚来洗胃的女孩。
    那天早上,袁洁在女孩隔壁病床给病人换药水,看她因为呼吸抑制胸脯如潮汐缓慢起伏,爸爸妈妈从眉眼间看起来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平时应该是精致体面的,可如今他们穿着睡衣坐在女儿病床前,形容枯槁,母亲暗自垂泪,而病床上的女孩支离破碎。
    这是六年前的唐辛,在日记里同样支离破碎的唐辛。
    袁洁心里最后一道防线瓦解,望着印在车窗上自己脸,有了对抗的勇气。
    赢了。袁洁轻描淡写回道,正想问还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时,挂着绷带的袁莹一下抱了上来,姐,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帮我们的,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袁洁眼一热,傲娇推开她,你别动来动去,你手想不想好了。
    袁莹乖巧坐回去,将手握成拳伸出去笑着看向姐姐,老规矩。
    袁洁愣了半秒,同样握拳伸了出去。
    两只柔软的拳头相碰,姐妹俩的嫌隙被这小小的力道击碎,医院外头雨声泠泠。
    第120章
    沈愿因为撞击导致脑震荡昏迷,为了稳妥起见,在医院住了几天院,周日他们才出院回家。
    医生说愈后很重要,要吃好的,唐辛当即去超市给他买了两大包核桃回来补脑,此时坐在茶几面前夹核桃,一边夹一边和何之玉视频,夹子碾碎果壳的咔嚓声混合着两女孩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何之玉说了一些最近工作上遇到的趣事,唐辛笑的眼都弯了。
    沈愿坐在沙发上支头看她,恍然发觉,他很久没看唐辛这么笑了。
    他心里满溢出柔软的欢喜。
    现在案子结束了,你要是闲着没事要不回临西来找我玩两天吧,好久没看到你了,如果能把安安带上就更好了。
    唐辛扒开果壳,把核桃仁挑出来放到碗里,安安最近在上书法课,那个老师的课超级贵,我可不敢耽误他,万一以后学习不行全赖我。不过我的确没什么事,要不我...
    你什么你,你当我是空气?沈愿出声打断唐辛的话。
    陈弟弟在你旁边啊。何之玉听声问道。
    我还以为他去睡觉了。唐辛对着手机偷偷说。
    ......
    唐立十,我刚出院你就这么对我,有良心吗?沈愿愤愤不平指控。
    唐辛把手边的碗递过去哄道:我在给你剥核桃,准备晚上给你炖汤喝,你要不先吃点?
    你哄安安也没这么敷衍。
    唐辛夹着核桃随口问道:那你要怎么样嘛?
    哄人套餐可以升级一下了。
    唐辛手一抖,没夹稳的核桃滚落在沈愿脚边,今天大晴天,午后太阳明晃晃的,她眼神躲闪间瞥到一只手伸进阳光里,把核桃捡了起来,似有若无捏了一下,唐辛不知想到什么,耳朵烫了起来。
    什么哄人套餐,唐辛,你耳朵红了,是我不能听的吗?我付费。
    先这样吧,挂了。唐辛话题进行不下去,慌张挂断了电话。
    核桃准确无误扔进袋子,发出一声响,沈愿撑着头眼里含笑看着茶几边故作镇定的人哆哆嗦嗦剥了几个核桃后,忽然露出一副舍生取义的样子,把脸转过来说:要不就今天吧。
    今天什么?沈愿有意逗她。
    就...那晚没做完的...唐辛羞耻地说不下去。
    沈愿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原来你知道那晚没有做完啊。
    狗男人。
    唐辛理亏,那晚她得知这个好消息从床上蹦起来,把脱了一半的衣服穿起,拿着手机给唐泉打电话,一家人聊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搅黄了沈公子的兴致。
    沈愿,你别阴阳怪气的。唐辛被看得难受,猜不准他到底什么意思,正打算破罐子破摔问他到底要不要继续时,眼前落下一道阴影,随即温热的唇压了下来。
    客厅亮堂堂的,日渐柔软的风吹动客厅的白纱,筛下一地碎金,茶几上被夹得七零八碎的核桃壳,茶几玻璃镜子似的反出一面刺眼的光,楼下有小孩在玩耍,笑闹声模模糊糊听不真切,只余耳边两人交缠的呼吸。
    唐辛躺在沙发上,莹润的肩膀暴露在空气里,整个人犹如一根被擦燃的火柴,哪哪都烫的惊人,随时可能擦出火星来,她像一尾烫熟的鱼,在沙发上扑腾挣扎,忍着羞耻冲人嚷道:去房间啊。
    去房间干什么?沈愿把她脖颈的项链拿开,沿着纤细的锁骨吻下去,手不轻不重捏了一下,唐辛嘤咛一声,眼里溢满春水瞪着他,沈愿,你欺负我。
    沈愿不回答,手却更放肆起来,陌生快意通过四肢百骸噼里啪啦一路烧下去,甚至连指甲盖都能感觉到,唐辛挣扎的更厉害,她撑起身子想吻却被少年偏头躲过,扑了空的唐辛茫然失措。
    恋人衣襟半解,懵懂无措,沈愿垂眸一笑,一本正经给她把衣扣系好,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姐姐体会到我那晚感受了吗?
    静谧午后没多久传来少女气急败坏的叫喊声,
    沈愿你做个人吧!
    使坏的人笑倒在沙发上。
    *
    钟权败诉的事没几天就传到网上,那些网友又在网上当起和事佬,不过好在没引起什么大风波,很快平息了。
    钟权向中级法院提起了上诉,听说钟家正在打通关系,殊不知如今的法院已经不是六年前的法院,他们屡屡碰壁。
    袁洁和唐辛之后见了一面,她来还日记,经历了那么多,两人感情早已变味,再次心平气和坐在一起,只余拘谨与尴尬,两人没多叙旧,袁洁便起身回去了,只是在临走前她郑重向唐辛道了歉,
    唐辛,我知道这个道歉已经晚了,给你造成的伤害是多少个对不起也弥补不回来的,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唐辛对着冲她鞠躬的袁洁百感交集,她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但日子并没有平稳很久,五月底某深夜一则微博给了深夜冲浪人一剂可以称得上福利的东西。
    本来不想掺和这事的,但深夜辗转反侧,越想越憋屈,还是没忍住发了这条博。点名最近因为打官司上了几次热门的唐辛,还记得我吧,几年前我们在一起过,老子给你花了那么多钱,要什么给什么,你还是把我甩了,临西那个小旅馆,你说你是第一次,呵呵,我都不想说你,后来揭穿了,你又说只在高中时候和别人有过一次,就是最近和你打官司的那个冤大头吧。唐辛,几年过去了,你嘴里还是没一句真话,听说又傍上了缙北沈家二公子了?啧啧啧,不愧是你啊,二公子,奉劝你一句,这女人动感情就算了吧,不过玩玩可以,毕竟挺有意思的,如下图(手动滑稽)。
    九张图一发出来在网上掀起热议,虽然照片昏暗,看不出人脸,但尺度大到很快被网站屏蔽,只剩张裸背的照片逃过审核留了下来,其他的照片被眼疾手快的人截图保存,在边边角角广泛流传。
    唐辛和钟权的事因为没有涉及到沈愿,严曼卉一直冷眼旁观,但如今那个发帖的人明明白白把沈家二公子提了出来,各种舆论蜂拥而至,不消一天时间严曼卉让那个帖子在网络上消失的干干净净,但悠悠之口是堵不住的。
    曾经惋惜钟权败诉的那些网友卷土重来,这次他们不再好言相劝,将手里的键盘化作利刃疯狂扎向唐辛,她平常不怎么用的微博被扒出来,每天能接到几百条私信,全是来骂她的,而前阵子唐辛举报的那个大V,不知怎么从上千条回复里找到了唐辛发的那条恶意满满的评论,狠狠带了一波节奏,将网民的愤怒推向了顶点。
    我看她长得那样就是高级绿茶的样子,果不其然。
    艹,我之前还同情过她,现在想想,年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我跟你们说,沈家二公子不要太帅啊!!瞎了眼看上她了。
    现在富二代都喜欢被人玩过的女人吗?因为在床上懂得多?
    唐辛,你活该被人上,下贱,老子之前为你说话被人怼,现在我去给他们下跪道歉。
    唐辛,你活该..
    唐辛,你下贱..
    唐辛,你去死吧..
    唐辛说好啊。
    五月最后一天,沈愿因为唐辛没接电话匆忙赶到家时,家中空无一人。
    *
    唐辛没有去死,不值得为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去死,她只是漫无目的在大街上一个人走了很久,从天光大亮走到天黑,像极了某种绚烂过后的黯淡。
    缙北果然很大,怎么都走不到头,她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最后实在太累了,找了个小广场随意坐在花坛旁边。
    这一带没有商圈,几家快餐店,几家小超市,零零散散分布着,看样子是市郊。广场上十几个阿姨在跳广场舞,音响震天,不少小孩子在音乐声中追逐打闹,还有推着小推车卖水果的小贩,殷切打量从他们面前走过去的人。
    唐辛静静望着空气里的某点,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了起来。
    事情发生以来,不止是她还是沈愿,甚至唐泉舒暄和,连一无所知的安安都不能幸免,不知从哪冒出的一个个爆料人,说着当事人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可竟然还有人相信,网络变成了一张巨网,从现实世界里兜头而下,把唐辛困得不能动弹。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对一个未曾谋面的人怀有那么大的恶意,为什么别人发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值得你们用那么恶毒的话来咒骂我,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啊。
    我不要待在这里了,我不要每天看到那么多骂我的私信,不要出门感觉自己像是没有穿衣服,我要回春河镇,我要回到那个小院子,每天两点一线上下班,院子里有奶奶,学校里有小朋友,我想要那样的生活啊。
    唐辛埋在膝盖在震天的音乐声里崩溃大哭。
    她没有后路可退,可前面也无路可走。
    她像只困兽在围猎场绝望嘶吼,看客们却只想用手里的长/枪刀刃逼她了结。
    唐辛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头顶传来生疏的抚摸。
    她用袖子擦了擦脸慌乱抬头,是一位看上去六十多的老太太,手里挽着一个红袋子,一头银卷发慈祥看着她问:小姑娘怎么哭的这么伤心,是没考好被爸爸妈妈骂了吗?
    音乐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唐辛吸了吸堵塞的鼻子,听到老太太的话摇了下头回道:奶奶,我毕业很久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十七岁呢,坐在这看上去和我孙女一样大。老太太跟在旁边坐下来,看唐辛还在不断垂泪,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块手帕递过去,唐辛看着伸到自己跟前的那块蓝布手帕,眼泪却掉的更凶。
    好孩子,哭什么,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老太太见她没接,主动擦去她满脸的泪,小情侣吵吵架很正常,我老伴还在的时候,我们天天吵,现在想吵都没机会咯。
    没..没吵架,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唐辛想到沈愿鼻子一酸眼前又模糊起来。
    那你哭什么?老太太疑惑。
    唐辛难以启齿。
    老太太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不再追问,解下手里的袋子,把一小串夏黑葡萄塞到唐辛手里,替奶奶尝尝葡萄甜不甜吧。
    唐辛凝视着汗湿手里带着白霜的葡萄,眼泪一滴滴打在上面,她哽咽着说:我以前住的地方有个小院子,我奶奶不知从谁家要了一株葡萄苗种在院子里,每年都会结好多葡萄,可今年奶奶去世了,我们也搬走了,再也回不去那个小院子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好想她。
    我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老太太的手温柔搭在女孩剧烈抖动的肩膀上重重拍了两下,你奶奶肯定也不想她孙女这么难过,你要振作起来,去面对新生活,你好好的你奶奶才能放心地走。
    唐辛痛哭出声。
    人生多绝望啊,可偏偏在绝望的时候总能被善良的人温暖。
    六年前是,六年后亦是。
    唐立十..
    逆光焦急跑来的人在泪眼朦胧中逐渐清晰,她哭着投进沈愿怀里。
    第121章
    辛辛,醒醒,辛辛。
    唐辛从睡梦中惊醒,一抬头看到孟翠婉坐在自己旁边,桌上是一堆手工用的彩纸。
    竟然不小心睡着了,果然六一是幼师的噩梦,特别是她这种菜鸟幼师。
    这么累要不先去睡会?明天再画?孟翠婉看着孙女疲惫的脸心疼说道。
    不行啊,奶奶,后天就要交了,今天不多画点,明天要上课,肯定画不完。唐辛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
    那奶奶帮你画,要画什么?孟翠婉自告奋勇地说。
    唐辛笑着摆手拒绝,算了吧,奶奶,你眼神不好使,别画毁了,我自己来吧,要是沈愿在就好了,他会画画。
    话说完两人都一愣,孟翠婉反应过来后喜笑颜开,沈愿是谁?你是不是偷偷谈恋爱了?
    没有啦,沈愿是...
    嗯?沈愿是谁?
    唐辛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
    好啦好啦,奶奶不问就是了,等你觉得时机够了再来告诉奶奶。孟翠婉以为她是害羞,便不再追问。
    奶奶,真的没有啦..
    孟翠婉但笑不语,唐辛也不再纠结,拿过手里的笔照着绘本上的图案画起来,祖孙俩一边画画一边闲聊,时间很快过去,眨眼就是十一点半了,期间舒暄和下班回来,把在一旁捣乱的唐安安带上去睡觉了。
    好了,明天再画剩下几个就完成啦,希望明天不要加班排舞,不然又要熬夜了。唐辛哭唧唧收拾着茶几。
    还要画啊,还剩哪几个没画?一旁跟着熬夜的孟翠婉惊叹道。
    还有这个狮子,老虎,长颈鹿还有这几个,笔画复杂一点,我留着明天画吧。唐辛对着绘本指了指,随后把东西潦草一收,放进抽屉里,拿着手机站起身来,好啦,奶奶快去睡吧,我也上楼睡觉了,女人不能熬夜,对皮肤不好。
    孟翠婉被逗得笑起来,我一老太婆就剩张皮了,还有什么皮肤。
    有有有,怎么没有,奶奶快去睡,我来关灯。
    孟翠婉听话地进了屋,唐辛把大门关上,熄了客厅的灯上楼。
    她回了房,余连舟家对面黑漆漆一片,她迷惑看了一会儿,拿过手机打开微信,自然点开置顶人的对话框准备问他怎么那么早就睡了时,对话框正中间路屹两个字让她清醒。
    什么时候把路屹置顶了?
    难道不应该把路屹置顶吗?
    诶,好奇怪。
    唐辛默默退出和路屹的对话框,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心里的异样感越来越深。
    算了,洗洗睡吧。
    她拿了睡衣去洗澡,想要早点睡所以她洗的很快,唐辛把洗干净的内衣裤晾好,随后轻手轻脚回了房。
    才五月底竟然已经这么热了,只在浴室待了不到二十分钟的唐辛重新开了窗户,让微凉的夜风吹进来,她又一次望向对面黑漆漆的屋子,欠身拿过正在充电的手机点开微信,置顶的依旧是路屹。
    他们的对话停留在上周五,说下周一起去余连舟舅舅那摘杨梅。
    唐辛翻了翻,自己话里行间都是期待,她不禁一笑,傻不傻,人家是给他女朋友摘的,不舍得女朋友来晒太阳才找你这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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