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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院有风-(20)

    郁上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我不可以吗?
    他近似于认真谨慎地跟夏衍说:我不太了解寻常父子之间的情感,但如果你想要的爸爸是在你生病时背着你去医院,在你做噩梦时抱着你睡觉,吃饭烫到时抓着你嘴巴给你吹气,在你想要吃任何东西的时候都陪在你身边,那么夏衍,我可以做到。
    夏衍的眼泪滴在手背上,却没有出声,只是安静地,像是没有生机一样地将身体里逡巡了很久的水汽流淌出去。
    他反转手掌将眼泪抹在膝盖上,有些呜咽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他忽地提高音量,又重复一遍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丢下我一个人走了这么久,为什么都不肯回来看我?明明走之前就很想亲我,为什么只亲额头不亲嘴巴?上次吃东西说要我做好换气的准备为什么这么久都不行动?说你给我时间考虑为什么要让我考虑这么久?
    静默从屋子里扩散开,夏衍甚至能感受到郁上略微加粗的呼吸声。他心如死灰一般低着头,想象着郁上在听到这些疯言疯语后会有何举动,却听到郁上淡淡地问:夏衍,你在说真话吗?
    夏衍闭上眼,说:认真的,我考虑好了,我想明白了,所以你也别让我等了,好吗?
    他说完这些,已经没有多余的勇气再继续听下去,匆匆江电话挂掉,心如死灰。
    他没有一刻不在想郁上,只要感觉到那种彻骨的寒冷和孤寂将自己包围,他就会想郁上,但他等躺在床上却一夜未眠,。
    郁上究竟什么,因为过度思念父亲而情感转移的替代品,自己在这个家里得以平安生存生活的工具,还是他想要报复江眉时所持的一把最为锋利的刀?
    夏衍缓缓蜷缩起来,用指甲狠狠掐住自己手心。
    不是,不能是,也不会是,不可能是。
    郁上不是任何他可以拿来实现目的的物品,不是父亲的替代品,不是自己寻找庇护时的后盾,也不是他想要报复江眉时所持的一把尖刀。
    郁上是,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能够付诸爱意的最后一个人。
    夏衍掩着面颤抖起来,他终于能够这样承认这些晦暗不明的情愫,心中却没有丝毫的轻松和畅快。他将手机扔到桌上,去浴室打开花洒,穿着衣服站在底下浇冷水。
    他需要自己清醒一点,认真一点,不再退缩回去,也不愿意再退缩回去。
    他已经一无所有,所以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会再将叔叔让出去。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想,他都会让郁上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第29章
    郁上没有按时回家,李岩说他还有两个小时就会回来,夏衍等了很久很久,湿到滴水的头发彻底变干他也没将郁上等回来。他不给再给郁上打电话,也不敢再去麻烦李岩,就在床上躺着,耳机里放着不知名歌手唱的摇滚乐,心情却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有一点冷意萦绕不去。
    当那首英文的摇滚乐循环播放到夏衍都能一字不落地唱出歌词,夏衍感觉积攒很久的睡意终于袭来。或许是因为把一切都搞砸了,反倒从高压线上走下来,不再殚精竭虑日思夜想了。
    睡着前夏衍恍惚地想,或许郁上是被自己吓到了,看小狗小猫乖巧可爱,兴致来了就逗着玩玩,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像陪小孩子过家家。
    夏衍一觉睡到天亮,郁文轩昨夜很安静,什么声响都没有发出来,夏衍起床的时候想,或许以后郁上不理自己了,他还真的能够安心跟郁文轩和平相处下去。
    他现在豁达平静到自己都觉得有点诡异。
    七点的时候夏衍听到江眉出门了,他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原本觉得自己的眼睛和江眉是最像的,但现在又觉得不像。他不愿意自己身上任何一样东西和江眉相像,包括那个该死的,像个炸弹一样长在他阴茎下的甬道。
    郁文轩一向是不到日头上三竿都不起床,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早早就起来,又在楼下放音乐。
    该死的摇滚乐,不知道夏衍昨晚怎么听下去的,现在他只觉得自己胃里那点酸水都要全部吐尽了。
    夏衍一把拉开门,手拍在栏杆上大吼:你是怕死了再也听不到人间的音乐所以才这么着急忙慌吗?
    郁文轩正拎着块抹布满脸嫌弃地擦桌子边,闻声直接愣住了,你,你...他似是不敢相信,反应过来后人就要炸了,他郁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你他妈的说什么哪!
    真就不知道夏衍为什么回一趟家变得跟疯子一样,昨天那事他就气得一晚上睡不着,本想着惦念他爸死的不久,给他点面子不收拾他,结果这人给脸不要脸。
    怎么就突然变狂躁了,回去上坟被他爸重新教育了?真的有病。
    郁文轩把抹布砸桌上,你有病啊一大早对着我大吼大叫,谁他妈惹你了?
    对我有病。夏衍却点头,还冲着他笑,所以你以后再敢对我说一句脏话你试试,看我发病了能不能弄死你。
    你!
    外边传来车声,郁文轩楞一下神,立马从地上把捡起抹布来,一边擦桌子一边瞪夏衍,小兔崽子吃炸药了老子以后再收拾你,把你能耐的!
    一说完门就被推开了,和郁上对上眼神的那一刻夏衍鼻头又开始发酸,整个胸腔都震地有些发苦。
    十月中旬的早晨已经失去夏日残留下的最后一丝暑气,透着初冬有点温顺的寒。郁上显然是风尘仆仆赶回来的,外面起风了,他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看起来没再那么成熟稳重,透着些许青年人该有的朝气和懒散,有种漫不经心的好看。
    他就那样望着夏衍,眼里的寒气渐渐散去,带着一种摸不清看不明的温柔,夏衍眼眶发热,克制不住地迈出一步,叔....
    就在这时,爸!
    郁文轩拎着抹布冲出去,赶在夏衍之前蹬蹬几步崩到郁上面前,从郁上手里拽过公文包,殷勤地问:爸你回来了?
    他此前因为向郁上报告了夏衍的行踪,算是在郁上这里抹掉点恶劣档案,总算敢跟郁上正面说话了。而且他很久不见郁上了,是真的有点想他。
    夏衍停在那里,脚步还是前边迈出去的样子,看到郁文轩那样自然地绕在郁上旁边嬉戏打闹,不知怎么,突然感觉那些咆哮了一晚的勇气有点耗尽了。
    他退了一步,默默低下头,垂在身边的手掌曲了一下,又攥紧了拳头。
    夏衍。
    郁上倏地出声,叫住他,下来。
    夏衍顿住,抬头看他,见郁上镇定地望着自己,没什么犹豫的意思。
    郁文轩穿着家里阿姨惯用的粉色围裙,手里拎着水分没有拧干的洗碗巾,脸上的表情有点僵,又有点可怜。
    但他咽了咽口水,又强迫自己呵呵笑着,语气带着生硬的讨好,就一个包,不够两个人拿,叫人下来干嘛?
    郁文轩其实没有发现他在那一刻的神情很像江眉,那种气急败坏之前牵强附会的僵持。
    够。郁上从他脸上收回视线,没有表现出面对江眉时才会有的那种表情,他对郁文轩从来没有恨,甚至有着浓厚的怜悯。
    但我不是要他给我拿包。郁上复抬起头,深深盯着夏衍的眼睛,将那人的难堪、委屈和不甘全都望见眼里,音色里带着点心疼。
    他像是哄孩子一样说:进去收拾你的东西,我带你走。
    第30章
    夏衍,你今天来的好早啊。
    学委从后边凑上来的时候夏衍正在手机搜索喜欢你的人被你拒绝后不再喜欢你怎么办,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将手机扔进桌兜里藏起来,咚的一声,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学委一看,两眼都冒光。
    班上男生这么多,她就喜欢跟夏衍说话。这人说话实诚,不玩心眼不说脏话,教养好,脑瓜子聪明,白白净净长得也好看。贾宝玉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便是一团泥巴,但她瞧着夏衍比一捧水还要清澈干净,扔个小石子都能荡起半日涟漪,实在是有趣。
    学委扔下手里的书,跑来打探他一圈,止不住八卦,你有问题。
    夏衍语塞,一时间整个人都变得遮遮掩掩的,眼睛瞟向远方,说:什么啊,没有的事。
    有,学委不饶他,你以前都不这样,你之前不管干什么都很专心,不可能书在面前放着却还端着手机玩,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的事!夏衍哗地一下站起来,给刚进门的小张吓一蹦,扶着门把手惊叹:宝贝你是怀孕了一惊一乍的。
    他这人油嘴滑舌的厉害,班上比他年纪小的无论男女他都要唤一句宝贝,更是成日将怀孕流产挂在嘴边,以为自己挺幽默,背地里没少被女生戳脊梁骨骂不是东西。
    你才怀孕了!神经病!夏衍怒冲冲跑了,跑到门根又返回来,见着学委不是很懂但一脸意味深长的样子,一把将语文课本夺进怀里,手机慌乱,口齿不清地解释:我,我去楼底背书!
    早上几节课夏衍上的心不在焉,中间还被老师提起来回答问题。他那时满脑子都是郁上,连讲到第几题都不知道。学委一直给他使脸色,疯狂在背后比划A,手指都要拧巴过去,夏衍也不想弄虚作假,红着脸跟老师认错,说自己走神了。
    郁文轩在边上冷哼,正笑哪,一个劲抖腿,开心啊,然后老师让夏衍坐下好好听课,把他叫起来接着回答。
    ...郁文轩连课本都没有。
    不学无术,滚出去站着!
    事实就是两个同样走神不听课的学生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一个下了课后还被老师嘘寒问暖问是不是感冒了,一个被罚站在教室后门让请家长来。
    郁文轩生一早上气,大课间在球场上疯狂灌篮给自己差点整岔气,去小卖铺买了冰可乐后就在操场小角落里坐着捏腿,没想到在这儿碰见夏衍。
    劳驾换个地方,别在我这儿碍眼。
    夏衍确实没看到郁文轩,他走这边路主要是图人少,所以胡思乱想时不会踩人脚跟。
    这地儿写郁文轩三个字了?你找出来我看看。
    郁文轩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夏衍你他妈的....话到嘴边又骂不出来。
    说,你带着我爸去哪儿了?
    夏衍觉得好笑,我带着你爸,你没搞错吧。是你爸带着我离开的,带走了又不管反正他说的话你没听清吗?他让我收拾东西跟他走!
    胡扯!郁文轩提起那天就觉得难受,郁上什么都不说,夏衍这里他又问不得,整个人像个愣头青一样一个人着急慌张,为这个马上就要分崩离析的家庭操碎了心,游戏不打了,摇滚也没心思听了,偏生江眉忙得连家都不会,就只有他皇上不急太监急。
    心里头那把火越烧越旺,烧到最后都给郁文轩理智烧没了,心也烧委屈了,我爸以前就没有这么不顾家过!自从你来了家里我这个家就四分五裂,你这个狐狸精干了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还是个男孩子,我爸他都快三十了,他有家了,你这样破坏别人家庭你还要脸吗?你怕不怕天谴!
    我怕不怕天谴?夏衍直视着他,没了以前被羞辱时的怯懦,站的笔直。
    许是郁文轩看错了,他就那样虎视眈眈瞧着夏衍,鄙夷地、愤怒地、不甘地瞧着夏衍,却忽然从夏衍眼睛里看出来几分陌生的恨意。那种感觉太过于强烈,以至于郁文轩觉得那是因为他和夏衍一阴一暗造成的光线折射才生出的错觉,但他依旧心头一震,垂在裤子一侧紧握的拳微微松动开。
    他波澜不惊地看着郁文轩,忽然就笑了一声,
    郁文轩,你在问我怕不怕天谴?
    夏衍从台阶下慢慢走上来,一步一步地踏着,行至郁文轩跟前。郁文轩闻到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不是刺鼻难闻的香水,也不是单调乏味的香皂,是那种洗衣液和沐浴露、洗发水或者其他任何可以产生香气的东西混合杂糅的味道。
    或许还有郁上身上的气味。
    我告诉你,我不怕。
    郁文轩肩上还有球场奔跑时被人撞倒而留下的灰尘,样子有点狼狈。夏衍靠的很近,近到郁文轩在大声宣斥之后脸颊发红,浑身肌肉紧绷,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我和你爸该干不该干的全都干了,现在问这些也晚了吧。
    夏衍扶了下他,替他轻轻掸了掸肩,语气很轻,不过,我倒是想请你回去将这话问给你妈,问问她,她怕不怕遭报应?
    夏衍出校门的时候看到了李岩。
    那天郁上将他接到这座新公寓里来就又匆匆离开了,什么也没说,电话短信微信一个也没有响动,就像接夏衍出来就已经是他的终极任务,任务完成自己就功成身退了,连人都找不到。
    还是李岩那日过来取郁上个人物品时解释了几句,说公司确实有点问题,郁上当日是会议开到一半暂歇,临时跑来接人的,回去还有的麻烦要处理。
    李岩靠着车抽烟,见人来了就将烟捻灭装喝了一半的矿泉水瓶里,跟夏衍打招呼,瞎了眼似的问夏衍,这么高兴,是不是收到女孩子情书了。
    没有。夏衍也没什么劲,坐进车里,谈恋爱有什么好的,没意思。
    没意思,什么有意思,考年级前三有意思啊。
    李岩就是顺口一提罢了,但这次月考夏衍还真就拿到了第二名。
    这成绩一点不出几个老师的意外,夏衍脑瓜子聪明,接受快,主要是人好学上进,况且又多学过一年,高二知识点对他来说没什么,但班主任说他没发挥好,还有进步空间。
    夏衍被同学们夸了一天也没怎么高兴,这会被李岩提一下,脑袋里忽然叮咚一下。
    他脱下书包故意掏东西,找半天找不见,就将奖状掏出来放一边。
    呦,还得奖啦,我看看。
    奥,就随便拿了个。夏衍毫不在意将奖状又塞回书包里去,没什么意思,一个小奖,什么奖励都没有,谁也不稀罕哪。
    李岩扑哧一声,哭笑不得,说:行,我回去一定如实禀告郁总,你等你叔叔好好奖你吧。
    回去才禀告,打个电话多好....
    夏衍将卷子塞回书包,有点耷拉了。他有点埋怨地想,李岩真不称职啊。
    新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走路十多分钟就过去了。拎包入住的样本间,装修因地制宜地考虑了实用性,美观度上差了点。因为是学区房,性价比高过其他建筑标准,最豪华的房子也跟原来的大别墅相差甚远,但夏衍昨晚兴奋地几近一夜没睡。
    可兴奋到天亮前还没等到郁上回来,夏衍那颗从离开别墅起就一直悬着的,不停跳跃的心就慢慢凉下去了。
    夏衍不懂公司经营之道,只是一个人在那间屋子里待上几天,确实觉得有点难受。
    他上网查公司总裁一日安排,查到的信息都说总裁都是白拿钱不干事的富二代大废物,一天不是在打炮就是在打炮的路上。
    夏衍忧心忡忡躺了半夜,越想越气。郁上才不是那种人,夏衍觉得这人什么都不懂,满口胡诌实在可恶,翻来覆去睡不着,竟又通过历史记录返回到那个网页,痛骂该网友十条楼,凄凄惨惨戚戚地睡了。
    李叔你就别来接我了,我这里离学校就几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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