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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狗骨头 第34节

    答案令人满意,苗靖抡着水果刀往下滑,力道没控制好,戳破一点油皮,针扎似的疼得有点暗爽。
    刀尖继续挑开下一个纽扣。
    “你这几年,有没有做过还没被人发现的坏事?偷盗抢劫,黄赌毒,杀人放火,走私诈骗?”
    陈异目光隐隐滚动,语气却啼笑皆非:“你不是不让么?”
    “不让你做,你就真没做?”
    “没做!”
    苗靖唇角藏着一抹淡笑,连续挑开一颗纽扣,抬头撞见陈异的目光,亮得惊人,亮得诡异。
    “有没有随便跟女人鬼混瞎搞?”
    “没有。”
    “真没有?”
    他骂骂咧咧:“没有,你他妈天天咒我得病,走的时候说泪汪汪让我正经谈恋爱过日子么,鬼混个屁,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就知道鬼混?”
    “我走之后,交过几个女朋友?”
    陈异蹙眉,对这个问题似乎不满,水果刀的刀尖猛然施力,又是火辣辣的痛感,再抽一口气。
    “两个!”
    “哪两个?涂莉,还有谁?”
    “赌球认识一个女的。”
    “你撒谎。”苗靖眸光冷冷,又开始拧刀尖,“我刚念大学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说你身边有别的女人了!让我少找你!”
    “没有。”他脸色一黑,眉毛耷拉着,“我……那时候没有,天天忙得要命……哪有心情找女人。”
    “为什么要骗我?”
    “你不好好念书上课,老想着找我干什么?老子天天忙成什么样,还得应付你。”他撇嘴,“够烦。”
    苗靖默默看了他一会,挑开衣服最后一颗纽扣,衣襟拨开,健美胸肌和平坦小腹坦荡露在她面前,陈异也低头,颇为自豪瞄了眼,比起六年前的毛躁小青年,他更健硕精壮,资本更雄厚。
    刀尖沿着平坦小腹往下游走,停顿在条纹长裤,犹豫了两秒,轻轻挑起白色系绳,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陈异眼神阒黑,身上那些零零碎碎的小伤口也麻木无感,更刺激的体感弥漫起来。
    苗靖心平气和问他:“有没有想过我?”
    “有……”
    “有多想?”
    他呼吸有点急促,眼尾泛着淡红:“很想……”
    “很想是有多想?想了多久?”
    男人的嗓音喑哑低沉,萦绕如点燃的香烟,不知是被生理驱使的有意挑逗还是深埋的心声:“想了很久,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第40章 干脆利落给他一个巴掌
    这话语从他喉腔里拖曳出来, 喑沉如低音炮,迷离性感,撩拨心弦。
    尾音未落, 苗靖脸色微寒,抬手干脆利落给了他一个巴掌。
    耳光清脆且重, 迅速且疾, 带了狠重的力道和怨气, 她巴掌连带着手臂都麻了,冷不丁这么一出,陈异的脸被狠狠抽偏, 鲜红的掌印浮在脸颊, 配上水果刀划出的血迹……毫无性感暧昧可言,反而狼狈尴尬。
    ……
    这出其不意的巴掌的确很痛,陈异龇牙, 情不自禁想摸自己的臭脸,又缓慢得抬不起手臂, 整个人都显然呆呆的, 钝钝的。
    被她……扇懵了?
    心头那点旖旎心思瞬间灰飞烟灭,英俊脸庞微微扭曲, 脸色迅速发青发黑,胸膛恼得冒火, 眼神黑沉幽暗,不自觉带着丝狠戾。
    他妈的!!!
    能不能按常理出牌?
    看着面前那张倔强冰雪的脸庞和冷淡尖锐的明眸, 还有苗靖眼里突然浮现的一抹潮红,陈异眼里的火又嗤一声灭了, 半阖着眼, 沉沉磨后槽牙。
    磨牙声嚯嚯。
    这辈子只有这一个人敢这么对他。
    苗靖脸色冷到的极致, 举起尖利的刀锋,对准他的眉心,冷声挑衅:“既然这么想我,六年都没联系我?想了这么多年,也没耽误你跟人浓情蜜意,我回来,也没少见你跟女人眉来眼去。”
    陈异咬牙,再咬牙,英俊面庞绷得死紧,绷出了青筋血管,很有弄死她的冲动。
    他重重冷哼,忽略眉心的锋利,睁开眼冷淡直视她:“我想什么?想跟你睡觉?我脑子只想着那档事?对,也不是没想过,那后来呢,日子不过了?人不活了?我还指望什么?逢年过节的时候,想想每天等我吃饭的人不行?看见路上的高中生,想想当初那个穿校服的小白眼狼也不行?就算不是亲的,好歹一起生活过那么多年,我他妈养条狗等它死了清明节也要烧点纸,亲手养大一个人,就不能想想别的?”
    语气很轻佻很无所谓,但偏偏就有那么点若有若无的酸意。
    他在万家灯火的夜晚,也会点一支烟,想起那个倔强的女孩,想起他们一起度过的日子,和她捡破烂,带她飙车,一起居家过日子,过最后的疯狂,而后把烟头扔下,重重碾一脚,迈向远处的人影。
    陈异拗着脸不看她,喉结重重滑动,脖子上的血还没止住,蜿蜒留下一道狼狈的血痂。
    苗靖闭了闭眼睛,默然半晌,把刀尖挪下,又回到他的腰际,轻轻挑开长裤抽绳。
    陈异没那心思,不干了,动动腿,轰她下去。
    她眼里含着绵绵光芒,幽幽问他:“在你眼里,我是妹妹?是家人?还是睡过觉的女人?”
    他良久不说话,最后低声道:“谁知道呢,我们两个人在家里过的乱七八糟的,要是亲兄妹,也干不出那种事来,你又把我当什么?总不会是亲哥吧。”
    是一段畸形又放纵成长的关系,情绪太过复杂,年少的他们都很难定义彼此的在各自心里的地位。
    苗靖的心态又慢慢平和下来,绵密的睫低垂,望着自己手中的刀,轻声呢喃:“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
    “大二那年,我妈联系我了,过来见了我一面,在我面前哭了很久,没消息的那几年,她其实过的也好,那笔保险金被男人骗走了,她身上没有钱,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她说不是有意扔下我不管,只是她也没有办法,其实她偷偷打听过我一次,我那时候已经在读高中,上着学,成绩好,还住在家里,比跟着她强多了,后来她日子好一点,又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回老家之前来见我一面,跟我聊了很多,跟我说对不起,很欣慰我有今天,后来我跟她断断续续联系,偶尔打个电话。”
    “在学校的日子也不错,大学念的工科,系里男生多女生少,宿舍相处很融洽,老师同学都很照顾,学校很漂亮很热闹,各种活动和社团都很充实,学习也不算难,我上课之外,还出去实习兼职,学会化妆和穿衣打扮,参加一些大大小小的活动,遇到了很多有趣的人和事情,我和朋友半夜爬山看日出,在国际会展中心当志愿者,和老师一起喝咖啡讨论问题,那种生活跟以前……真的天差地别,完全不一样……我像一条从水沟里的小鱼,突然游入了大海,很广阔绚烂的世界……没有人知道我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我过去的生活,很轻松,很自由……我真的特别喜欢……”
    她回忆着以前的日子,看着他,唇角带着笑意,眸里浮动着喜悦的光芒,这种绚烂光芒也感染了他,他怔怔看着,心头微酸微甜,也禁不住咧嘴笑笑。
    “我看你每年还拿奖学金,拿过什么科技比赛奖。”
    “你怎么知道?”她勾唇反问。
    “学校网站不都有公示么……什么名单表格,还有新闻资讯,还拍过什么大学生活动照片,你站在人群里,露着个侧脸,白白瘦瘦的,下面有人说你是系花,又漂亮又清高,很难追啊。”他闲闲感叹,语气带点酸溜溜的,“我看你过的也的确不错。”
    苗靖笑靥甜美:“我第一个男朋友追了我两年,他人特别好,很阳光开朗,也很会照顾人,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也可以这样,很干净礼貌,不说脏话,很有教养,也懂得退让迁就,从来不跟人吵架,做什么都特别让人舒服。”
    陈异脸上的淡笑隐隐挂不住,急需一根烟缓解情绪:“这样不挺好么……”
    他喉结滚着,话没说下去。
    苗靖身体往后挪了挪,刀尖继续往下,挑开了他的长裤,眨眨媚眼,薄薄的刀刃斜斜贴着他的身体,露出个神秘莫测的浅笑。
    陈异眼睛一瞪,心尖一凉,脸色青白交加,她这打算在他那里骟一刀?报复他?
    “苗靖……老子可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啊……”
    “你现在有多少钱?”苗靖偏头,很认真问他,“除掉那些固定资产,扣掉台球厅出事要花的钱,有多少流动资产?”
    他皱眉,不知道她心底打的什么主意,心惊胆战盘算:“十七八万块钱。”
    “没打算攒点钱结婚?”
    “结什么婚,变成陈礼彬,再养一个陈异出来?还不如杀了我痛快。”他嗤笑,“老子还年轻,十年以后再说。”
    苗靖打量着手中的匕首:“那张银行卡我已经还给你了,里面有我存的二十万,算我连本带息还给你的,银行卡的密码没变,你自己把钱取出来花吧。”
    “你才毕业几年,哪来那么多钱?”他神色愣怔,语气不乐意,“谁让你把钱存进去的?”
    “你都说我大学拿奖学金,我还自己打工兼职,工作后也我也攒了些,把我所有的积蓄全都给你。”苗靖语气顿了顿,思忖片刻,又平静开口,“陈异,你记得吗?我以前说过,总有一天,我会把欠你的钱都还给你,谢谢你收留我,养我,给我钱上大学,从这以后,我再也不欠你什么,扯平了,两清了。”
    他胸膛起伏,气息烦躁:“这么说,你还专程回来还债的?”
    “对,我好不容易才把攒了这么多,正好因为岑晔的事情,也有机会回来一趟。”苗靖语气微讽,冷淡微笑,“真的不用你口口声声不耐烦赶我走,你好好把钱收着,我有自己的安排,等到要走的时候,我自然就走了,这次走之后,我保证这辈子再也不会回藤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再也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
    “行!!你真行!真好!!”
    陈异眼睛狠狠一闭,再不说话,身体摊着,心灰意冷躺在病床,心头泛起绵延酸痛,针刺一般。
    每一下,她都能精准戳在他痛点上。
    单人病房安静了那么一会。
    “陈异。”唤他的嗓音突然温柔又轻飘。
    他脸色灰败,装死不说话。
    她直接捅死他算了。
    身上有窸窸窣窣的动静,柔软无骨的手轻轻抚摸,他身体重重僵了一下,对这突如起来的欢愉提不起兴致,但身体自发自觉在相应。
    “最后一次?”她俯身,柔软幽香的身躯贴近他,“陈异?我也时常会想起以前的日子……”
    很温柔缓慢,灵与欲,爱与怨,都好像消融在这一瞬,她主导着,他睁着幽暗的眼,病床的空间有限,身上衣服未解开,但掣肘才是绝佳的状态。
    两人衣裳凌乱纠缠在一处,她伏卧在他胸膛,他吻她汗湿的额头:“就这么点力气?”
    苗靖眼神空濛疲倦,在他怀里休息,细细地喘气,最后懒懒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裙,去洗手间清理身体。
    从洗手间出来,她又是那个冷静的苗靖,走到病床前,在他沉默不语的目光中拉开一个抽屉,取出烟盒,慢悠悠点燃一根烟,塞进陈异嘴里。
    出事后的第一根烟,陈异笨拙捏着,慢悠悠抽一口。
    很久不抽烟,再抽起来,烟是苦的,涩的,呛烈的。
    他皱着眉头,沉默寡言抽着这支烟。
    苗靖手指梳着自己的长发,突然想起点什么,回头看他:“对了,我手机里还有点东西,想让你听一听。”
    “什么东西?”
    她把手机搁在椅子上,点开了那段录音。
    略带沙沙模糊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是之前周康安和他的对话,两人聊台球厅的那场火,聊翟丰茂的潜逃和陈异打算再去一次云南的计划。
    陈异叼着烟,身体久久僵住,一截烟灰掉在身上也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