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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姚瑶心愿,也是那次过记忆给他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倒是伟大,全了她的孝心让自己来当坏人,这个忙真是让符南雀难做。
    姚妈,你要是怪我就怪好了,等你睡一觉醒来就会过上新的生活。符南雀闭眼深吸口气,将姚妈推入事先申请下来的特殊检查室里。
    室内昏暗无光,屋中摆放着张诊疗床,除此之外再无第二样摆设。符南雀垂着头将吃下眠眠香安睡过去的姚妈小心放到床上,低眉垂眸不敢四下张望,时刻记着三公的叮嘱,进到这间屋子都不许抬头看。
    直到出了房门,符南雀才松口气擦拭额上不知何时沁出的冷汗,那屋里似乎早有身影等候在此,压迫感太过强大,只是送人进去待了片刻,符南雀就头晕目眩的想吐。捏着眉心站到阳台前透透气,渐渐将那股恶心难受的劲儿压下去,忽而一只手在眼前挥舞,惹得呕感又升。
    把你爪子收回去,晃得我眼晕。符南雀失笑往后靠,正正靠在郑开屏怀里。
    听得男人道:一来就看到心肝宝儿倚窗失神,知你不开心我不是想逗逗你么,怎么?还在为陈九坤的事闹心?
    不是。
    这下郑开屏不解,除了陈九坤还能有什么事让符南雀难受成这样?脸色煞白的都要吐了。
    符南雀小小翻个眼,说起姚妈的事冲身后紧闭的房门扬扬下巴说:姚瑶让的,里头正进行中。
    当初姚瑶让我这么做的时候,我就犹豫好久,要让一位母亲忘掉自己的孩子实在是件残忍的事,我都说不上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只能照着姚瑶想要的去继续做。符南雀也是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这是任务,是事主的心愿,就这么做下去不要纠结。
    否则,他无法从无尽的自责纠结中解脱出来,他这么做和陈九坤所为有何分别?
    当然不同,他那是害人。你所做的不过是姚瑶希望你做,她想要姚妈开开心心过下去,这是她的选择。郑开屏眼看符南雀失落,知他想起自己的身世感同身受中,心疼地将人揽进怀中轻抚后背道:以后我跟你多照看姚妈些,当是替姚瑶尽孝心。
    怀里的小脑袋点了点同意他的建议,安抚一会儿,郑开屏转移话题问起令他好奇的事:话说这世上真的有能够让人忘却前尘往事,消除记忆的东西?难道西区已经科技发展到这种神乎其神的地步了?
    符南雀似笑非笑,这世上哪有什么忘却前尘的东西,能让人忘记所有的除了忘情水就是孟婆汤。
    一大碗的水稀释一滴孟婆汤,就足以让她忘却过去所有痛苦的回忆。
    此话一出,郑开屏似乎也猜到屋里的是谁,哼笑着连连佩服:不愧是阴三爷。
    西区主干道晒得泛白,刺目得让人不由眯起眼,远处飘来阵阵桂花香令符南雀想起那位一面之缘的女孩。
    帮我最后一件事,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妈妈。
    日后,她可以正常的,无忧无虑的。
    她为我的事苦了大半辈子。
    过完后半辈子。
    我希望她能忘记我,忘掉这段痛苦的回忆。
    姚妈出来的时候神志混沌但已然正常,她像是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场大觉,此刻有些头重脚轻,却觉得人是越来越精神。恍惚走出房门时有些分不清真实虚幻,自己怎么会在医院里?
    她迷蒙双眸四下张望,逆光中有个身影迎面走来,年轻高瘦看不清模样的人将一份表递到自己手里。
    你好,我是为你做检查的医生,我叫符南雀。你的身体十分健康,通过面试体检可以留在三公医院食堂里工作。
    哦。她愣愣的听着他说。
    医院外头会有人接你去宿舍,明儿开始上班,先回去休息一日。
    姚妈愣愣点头,遵照此人的话一步一步慢慢走出门诊大楼,主干道旁的绿茵地新种下一批桂花树,随风飘来的花香味道可好闻了。她仰头细嗅,嗅了好久,好香~好像有个人特别爱吃她做的桂花糕。
    谁
    是了,明天的甜点她可以做桂花糕。
    这树有门道啊。郑开屏望向其中一棵桂花树望了许久,转头略有兴味问符南雀:我竟然感觉到姚瑶的气息存在。
    符南雀也不瞒他,直言:是我向三公申请种下的,西区阴气茂盛,将她的残魂养在此处,假以时日或许她能有机会再回到世间。
    他日,她们母女或许真有重逢之日也说不定。
    我就说猫儿心肠最软,做好事不留名。
    符南雀笑笑:至少得给人留点存在世间的证明啊。
    符南雀心头还是有些不得劲的,但他明白这样做是对姚妈最好的,尽管这样做对姚妈而言过于残忍。
    先前他还无法理解姚瑶的心理,可如今符南雀或许有些明白了。就像他的父母,那晚符善民的眼神已经告诉符南雀,他的父亲也和宁良美一样不记得他的存在
    若是能够让他们摆脱被人被过去的阴影所控制的情形,他也可以为父母做到一切,只要他们能好好的哪怕是忘记自己也没关系。
    第67章 我爱他 (大结局)
    郑开屏动用所有能用的方法,监控亦或者玄术双管齐下,一个人想要完全销声匿迹根本不可能。偏偏陈九坤就是有这个本事,躲了两天都没有任何消息,当真是藏了二十多年的老狐狸,说躲就躲。
    不会真是狐狸托生吧?
    狐狸?符医生,我是被鹅咬到不是被狐狸啊。
    符南雀的喃喃自语被眼前的话痨鬼听到,登时打开话匣,一拍大腿道:这个死鹅,不就是以前吃过烧鹅肉,都是做人时候的事,至于做鬼见到我还要追着我咬?我一把火起回头就跟它咬起来,吓得它没地走。
    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话痨鬼得意环胸,不小心碰到伤口疼得嘶嘶叫唤:不过这鹅咬的还是真痛,这伤口几日不得好,符医生替我想想办法。
    表皮破损阴气外泄,化脓带肿流黑水是伤口带煞的典型表现,你都算好运,它只想咬你泄愤没想废了你。符南雀开单边说:到换药室换药,三次药一星期一次,等煞气排掉消肿愈合就无碍了。
    送走个话痨鬼,耳根终于都清净许多,符南雀捏捏眉心,缓缓吐口气便听得手机铃声打破才静下的后半夜。看得郑开屏的名字,急促的铃音让符南雀心头猛跳,隐隐有预感这通电话不简单。
    喂?
    猫儿,赶紧出来门诊楼,我现在过来接你。
    郑开屏丢下句话便挂断线,这语气速度蓦地听起来让人顿觉事态不妙,符南雀心有所感,二话不说将身上的工服脱下,简单交代工作就往外跑,眼前一片阴影迎面而来,符南雀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和外头进来的人撞到一块。
    两人齐齐痛呼。
    陈可彬捂鼻痛呼:符哥,跑这么急有任务吗?
    郑开屏来找我,咱们边走边说。符南雀顾不得痛,拽起陈可彬就往外走。
    郑开屏很少会主动挂掉他的电话,甚至连话都说不清就急着收线,急到连说话都嫌费劲的地步只能是一个原因,那就是有跟陈九坤相关的消息。
    亦或者是找到陈九坤本人。
    如此想着,符南雀不禁脚步加快,唯恐慢一秒就会多耽误一分。两人刚跑出大门,就见熟悉的越野车打个漂亮的漂移到二人面前将将停稳,符南雀陈可彬立刻顺势开门上车,动作干净利落配合无间。
    引擎声划破寂静长空,车子在黑暗中飞速前行,他们此刻的心亦如现在的天色,黑压压的阴沉一片,直到一滴雨珠砸在玻璃上,仿佛吹动号角倾盆大雨霎时铺天盖地。
    大雨冲刷挡风玻璃成了唯一的动静,符南雀先开口打破诡异的寂静,直接了当问出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找到陈九坤了?
    郑开屏颔首确认了符南雀的猜测,将方才电话里没来得及说的话同他们娓娓道来,就如符南雀所想的一样,他之所以急忙来找符南雀,皆因收到风说陈九坤十分钟前在机场路附近出现过,现在正围追堵截中。
    接到消息的郑开屏立马就赶来和符南雀汇合一起过去,他知道符南雀一直都很想亲自参与抓住伤害他父母的幕后黑手,这是他心里的疙瘩,不亲自解决就无法消下去。
    远远的符南雀看到天际泛起不寻常的光晕,一闪一闪相互交错,流光溢彩却蕴含力量,隔着五百米符南雀都能感受到隐隐传来的波动震荡。等他们赶到时,就见几个特安所的人牵制陈九坤,而陈九坤身影滑溜如无骨之物,面对前后左右夹击都能从缝隙中轻松脱身。
    靠!滑不留手的果然不是人,老子就不信抓不到你。黑眼镜气得一口啐过去。
    陈九坤闻言躲过后方偷袭,拧头笑他不自量力:我出来混的时候,你们连尿片都用不上,就凭你们也想困住我?自找死路,我炼魂还差几位就用你们的来填!
    说着,陈九坤一招翻云覆雨风云骤变,竟是能力强大如斯欲要引动雷电,笑道:你们不是最爱用天雷么?今天也让你们尝尝天雷的滋味。
    轰隆
    电闪雷鸣,众人大骇纷纷掏出自家看家本领抵挡,一道粗电破空而来忽地被横空而出的黄符抵消攻势。
    陈九坤不悦回眸顺着符篆出现的方向看去,又是郑开屏符南雀二人,他就知道这两个宛若克星的存在,陈九坤再看忽而脸色骤变,在看到后头跟来的陈可彬一脸失望看着他的模样,他整个面色扭曲。
    爸!
    陈九坤不愿多留,临空召唤出道黑影,熟悉的大黑袍翻滚而下,在符南雀等人震惊的目光中长袍一甩将陈九坤从原地带走。宽大的兜帽掩盖住棱角分明的下颌,但符南雀认得,这是他的父亲。
    顿时符南雀怒火中烧双目赤红,竟敢当着他的面使唤他的父亲:陈九坤!我要杀了你!
    放心,今晚哥绝对不会再让这家伙跑掉。郑开屏绝不是在口头安慰,方才他及时往符善民身上掷去枚追踪符,放出符篆小纸鹤在头顶盘旋两圈后,迅速锁定气味而去。
    小纸鹤飞的方向离机场路越来越远,地方越来越偏僻,从高速旁的小路一路往下,四周绿林愈发多起来。但符南雀却觉得无比熟悉,这个地方
    这个地方我见过。符南雀喃喃道。
    哪怕很多景色都变了,就算土地长满大片杂草,符南雀也认得荒草地那头蜿蜒而下流水潺潺的小河流,若是搭配上印象中的浪潮般金灿灿的颜色相衬,可不就是妥妥的卢位河!
    我在梦里见过这里到那边好大一片,都是金灿灿的像麦非麦的种植物。符南雀伸手指着四周,与梦境中看到的黑暗场面对应,这一片都是与当初姚瑶所待的地方一样。
    他曾以为卢位河是在哪个偏远地方,原就在红中市内。
    随即,符南雀猛地扭头望向身后树丛掩盖的地方:若我没记错,在这后头应该有栋废弃工厂的。
    陈可彬四下张望,这里一样望过去并没有建筑物的影子,便问:在哪儿?
    符南雀也不知,明明没错的。地方位置都对,那栋废弃工厂应当就在他们身后不到五十米的位置,为何现在不见?
    郑开屏略微仰头望天,双眸眯起泛着危险的幽光,他上前在附近的树丛来回踱步两圈,蓦地对着棵树发难,长腿利落一踹。符南雀陈可彬嘴巴张圆,二人仿佛看了场科幻电影现场版,眼前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像突然落下的幕布,层层掉码露出后头灰白残破的破旧大楼。
    符南雀陈可彬:!!!
    障眼法?!符南雀终究是了解多点,当即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郑开屏优雅收起腿,弹弹裤腿上头不起眼的尘,淡定鄙夷道:雕虫小技。
    正想让符南雀他们等着,自己先行进去探路,嘴巴微张话未出口,眼角余光瞥到抹身影炮弹似的往里冲。郑开屏心头一跳,回首只见陈可彬瞪大双眼楞在原地,心中暗道不好。
    符南雀知道自己轻举妄动了,若是以往的行动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般没头没脑的莽撞前冲,符南雀定会将对方骂的狗血淋头。但如今这个莽撞的人是自己,符南雀顾不得那么多,他只想尽快找到陈九坤!几乎在障眼法破除的一瞬,脑袋里就只剩下这个念头就猛冲进来。
    进到厂内,陈年霉土味刺激冲鼻,间或传来碎石滚动的细微动静。符南雀危机感陡升,呆立原地眼珠不住打量这栋钢筋水泥房,这碎石动静渐渐响亮,从远到近逐渐蔓延到符南雀脚下。
    符南雀心下一惊,往后退去数步。就在此时,方才他站过的地方,地面突然裂开几道缝隙尘土飞扬掀起阵阵浓烟,一只骨掌自地下探出。符南雀不得不又后退两步,四面八方的地面皆迸裂开,一具具骷髅人从地下行动别扭地攀爬出来。
    接二连三的宛若支骷髅兵团,动作虽僵硬别扭,但不妨碍他们目标明确齐刷刷对准符南雀。空洞洞骷髅眼死死盯住符南雀让人后背发凉,符南雀暗骂一句。忽然后背被猛力压弯,不知何时身后也被骷髅人团团围住。
    有一就有二,一只骷髅人箍住符南雀的脖子,其余的骷髅人见状也跟着发作,个个如蚂蟥似的靠近过来七手八脚扯住符南雀的手脚头发,各自拉扯像是要将符南雀撕扯开般,疼得符南雀面色扭曲,死死咬着牙根愣是没叫出一声。
    不能就这样被缠住!得想办法,三公印!
    思及此,符南雀睁开双眼,一双枯骨慢慢爬上面颈,感受到安全被威胁的三公印在锁骨处隐隐发烫,就听一阵破空挥舞的声响,眼前的骷髅们陡然碎成一片将符南雀从骨堆里拯救出来。符南雀茫然向后望去,郑开屏目光凶狠站在大楼门前,手里长鞭拖曳着垂在符南雀身后,满地碎骨洒在周围宛若凶神降临。
    符哥!陈可彬过来想要扶起符南雀,地底又忽然涌出大量血色飞旋之物,符南雀看清是何物后赶紧爬起道:是蝙蝠啊!
    还是猩红色的蝙蝠,符南雀听说过自小泡在血池里吃的毒物,炼制起来与传闻中的炼魂一般阴毒,基本不再是普通生物,而是介于阴阳之间鬼物。
    小心!被它咬到无药医的!
    它们以符南雀和郑开屏为目标,找准机会就俯冲下,郑开屏要护着两个人面对四面八方的围攻也是双拳难敌飞天毒物,郑开屏一张火符翻手燃起火焰,翻卷的火舌轻易吞噬尽半空的血色蝙蝠。
    符哥小心啊!
    符南雀闻声回头,忽然重心一歪整个人狠狠摔出去,摔得他七荤八素,再抬眼原是方才有躲开火龙的漏网之鱼瞅准机会想要从后方偷袭,被陈可彬发现先一步将他推了出去,以身做盾护住符南雀。
    火苗将最后一只蝙蝠燃尽,陈可彬还头低低趴在符南雀肩上,符南雀颤手欲要拍拍他,唯恐陈可彬被蝙蝠所害。
    忽然陈可彬动动,抬脸留下面条宽的泪:差点闪到腰了。
    你你没事?没被咬到吧?
    陈可彬动动脖子:没有啊。奇怪,它们没伤害我?
    没事就起来。郑开屏不悦地拽起陈可彬,而后小心翼翼扶起符南雀弹去他身上的尘土,看着陈可彬想想道:你是陈九坤的儿子,它们自然不会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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