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可说 > 可说
错误举报

可说小说-可说禾映阶(26)

    此时此刻,她身上的酒气早就散干净了。这会儿人也清醒了。
    缓了好一会儿,秋词慢慢抬起头,看见灯下男人清俊温和的面孔,薄唇紧呡,唇色浅淡。
    她凑过去,准确吻住。
    男人倏然一怔,抓着秋词的手臂,阿词?
    秋词的手指用力抓住邹行光背心的一角,闭眼汲取他嘴唇的味道,哑着嗓子低低地说:zou先生,你疼我好不好?
    外婆离世足足有五年了。秋词以为自己走出来了。然而午夜梦回,她不是在水中挣扎,越陷越深;就是置身万丈高崖,进退维谷。她每每都觉得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外婆走后,她一个人守着知春里的老房子,一个人生活。她努力挣钱,照常读书,和其他同龄人并无二致。可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她内心缺了一角。她变得越来越沉默,不善言辞,更不愿意跟人交流。没有人知道她温和从容的面孔之下究竟深埋了多少心事。无人能够安抚她内心的惊恐,更无人可以驱散她心底的阴霾。
    她太难受了。她现在只想有人抱紧她,给她安抚和疼爱。
    女孩以最柔弱无助的姿态贴近他,邹行光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他握紧她冰凉的手指,目光深沉,酒醒了吗?
    秋词含糊点头,早醒了。
    意识清醒,那就别怪我欺负你。
    秋词:
    她来不及出声,他便反客为主,加深那个吻。
    她自发地闭上眼睛。
    邹行光却强迫她睁开,睁着眼睛,看我疼你。
    秋词:
    噩梦惊醒时,秋词就是一只搁浅在岸上的鲸鱼,被泥沙土石糊了一身,又重又累,在濒死的境地反复挣扎。
    蔚蓝的大海,她再也回不去了。
    然而现在,她被邹行光紧紧抱在怀里,看见他脖颈间的青筋隐隐突起,眉压着睫,眼尾狭长,释出点点猩红。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水,鼻尖闻到了属于他独有的海洋冷调。他全神贯注,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没有一丝一毫的随意和敷衍,用尽全力给予她爱和安抚。
    她体.内突然被注入一股神秘的力量。她这只搁浅的鲸鱼终于被人救回了海里。她贪婪呼吸,尽情徜徉,任由海水冲撞她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五脏六腑归了位。
    她活了。
    从记事以来,她感受到的全是这个世界的无情和冷漠。从来没有人能够让她这样安心。她想永远陷进这种安心里,一辈子都不出来。
    云雨渐歇,天边泛起朦胧微光。
    两人作了三次。从未有过的频率和体验。
    秋词腰酸腿软,懒洋洋地瘫在床上,完全不想动。
    邹行光躺在她身侧,搂着她,也不想动。
    她睁眼看过去,借助床头灯暖白的光线,发现床单上水渍迷离,斑驳的一大片,触目惊心。
    太夸张了。他俩居然折腾得这么厉害。
    不过爽是真爽,全身释放,酣畅淋漓,她真正活了过来。
    秋词从床头柜上捞来手机,摁亮屏幕,查看时间,早晨四点。
    时间还早,适合睡个回笼觉。
    可她精神亢奋,毫无睡意。
    秋词侧过身子,手指放在邹行光裸.露在外的手臂上弹琴,语气随意,zou先生,我们聊聊天吧!
    女孩指尖微凉,划过他手臂的皮肤,带起轻微的酥麻感。
    邹行光喜欢她时不时表现出来的亲昵的小动作。他也不阻止她,随她开心。
    你想聊什么?男人的嗓音多少带着点事后的慵懒,低迷沉醉。
    秋词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邹行光多少有些意外,他以为她会跟他聊她刚刚的噩梦,聊她的外婆。没想到她开口问的居然是一个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姑娘思维的跳脱性再一次刷新了他的认知。
    你有什么愿望吗?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问题。小学一年级时,邹行光就被语文老师问过这个问题。教室里的小萝卜头们踊跃发言,各抒己见。有人许愿零花钱能多一点。有人想要心仪的玩具。有人想当科学家。有人渴望能得到父母多一点疼爱答案五花八门。
    轮到邹行光时,他睁着眼睛,表情无辜,我没有愿望。
    七岁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缺。别人心心念念的东西,他唾手可得,不费吹灰之力。
    每一年过生日,父母让他对着蜡烛许愿。他只是平静地吹灭蜡烛,什么愿望都没有许。
    光阴流转二十来年,现在被人问及这个问题,邹行光还是没有答案。从小到大,但凡是他想要的,命运都毫不吝啬地给予了他,从无意外。他是一个没有愿望,更不需要愿望的人。
    可倘若这样回答秋词,未免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凡尔赛。
    男人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身体健康算吗?
    从医多年,见惯了生死。越来越认识到在人生而平等只是一句空话。最起码在医院它就不平等。比起健康的孩子,很多孩子一出生就是残缺不全的,他们需要靠手术刀才能存活下去。身体健康自然显得尤为重要。
    秋词说:当然算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有健康才有未来。
    邹行光侧头看她,你呢?你有什么愿望?
    秋词的脸上遍布一层深深浅浅的光,好似漂浮的萤火,斑驳错落。
    她似乎很轻地笑了一下,毕生所求,买回我外婆的老房子。
    男人隐在灯下的脸明暗交错,看不真切。嗓音却清晰如常,声声入耳,如果你着急把房子买回来,我可以先把钱借给你。
    他从始至终都是平静的,宛如一面无风吹过的湖面,不曾泛起任何涟漪。
    却成功在秋词心里掀起一场风暴。
    就是有这样一种人,连同情都表达的如此妥帖,不会让你感到丝毫不适。
    作者有话说:
    邹医生想砸钱追妻。可惜我们阿词自尊心太强,不会接受。前面他给阿词找工作就是给自己埋.雷。两人家境悬殊太大,还是要磨合的。
    最近工作又忙起来了,更新时间不太固定,我尽量控制在十二点之前。
    第29章
    清晨四点, 天光熹微。
    酒店红棕色窗帘宽大又厚重,即使拉得严实,还是从中间的缝隙里渗出些许微光。
    空调源源不断往外输送冷风, 屋子里只亮了一盏床头灯,暖白的光线衬得周围的环境安宁而祥和。
    这个点, 万籁俱寂,整座城市尚未苏醒。秋词本该沉浸在梦乡。此刻竟躺在酒店松软的大床上和男人讨论彼此的心愿。
    她这个人胸无大志, 活得越简单越好, 从小就没什么高大上的追求。好好学习, 努力赚钱, 能养活自己就成。外婆去世后,她多了一项奋斗目标买回知春里的老房子。
    这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短期内她无法实现。以她如今的挣钱能力,两百万简直是天文数字。
    而现在, 邹行光,她的炮.友竟然愿意慷慨解囊, 借给她这笔巨款。
    邹行光说:如果你着急把房子买回来,我可以先把钱借给你。
    这句话是有前提条件的如果她着急把房子买回来的话。他给她留出了选择的空间。并给出了相应的解决方案他可以先把钱借给她。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这样一类人,他双商在线,惯会察言观色和审时度势,在拿捏分寸和人际交往中,拥有天然的优势。不管他做什么, 总能恰到好处,根本不会引起你的反感。
    就像现在, 这个男人连表达自己的同情, 都可以做到这般妥帖自然, 让人全无不适。
    可惜裹着蜜糖的药丸,哪怕它再甜,它终究还是药丸。这个实质不会变。即使他表现得再妥帖自然,再恰如其分,他也是在同情她。
    而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她自小所处的环境,所受到的不公正的待遇,她太明白一个道理任何来自他人的馈赠都是明码标价的。
    成年人不管是时间,还是金钱,它都太奢侈了。从来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同情是有代价的。一旦你接受了他人的同情。那就意味着你将自己放在了低人一等的位置,你们之间的关系将永远没法对等。
    她不愿意让自己和邹行光变成这样。她希望他俩之间的关系是公平的,对等的,纯粹的,简单的。
    秋词抓住自己的手指,隔着一层昏昏灯火,触及男人温淡平和的眉眼,嗓音微沉,zou先生,你知道我买回老房子需要多少钱吗?
    邹行光声线沉缓,两百万,你跟我提过。
    秋词:没错,就是两百万。而且是一次性付清,不接受贷款。你能一下子就借我两百万吗?
    男人目光灼灼,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
    秋词不可思议地望着他,zou先生,两百万可不是小数目。你不怕我卷钱跑路啊?
    他静静地望着她,气定神闲地反问一句:你会吗?
    我不会。秋词摇摇脑袋,可我也不需要你借钱给我。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咱俩之间还是纯粹点,别扯上钱。毕竟谈钱伤感情嘛!
    之前邹盼盼提出借钱给她买房,她都没答应。更别说是邹行光了。既然打定主意做炮.友,那就应该简单点,别把关系搞复杂了,金钱往来能杜绝就杜绝。
    两百万,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九牛一毛,无足轻重。他可以慷慨到为炮.友一掷千金。可秋词却做不到坦然接受。两百万,对她来说太多了,是一笔巨款。她奋斗大半辈子,未必能挣来这笔钱。借钱容易,还钱难。何况借了这笔钱就等于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人情债往往是最难还的。今日欠下这份人情,他日不知道需要她拿什么来还,她不敢冒险。
    邹行光早就猜到秋词不会接受。今天之所以提出来,只是不忍心看到她为了挣钱这么疲于奔命,焦头烂额的。
    既然她不需要,那么这个建议就该烂在肚子里。
    阿词,我只是提个建议,你不必有负担。
    秋词挑眉一笑,zou先生,你对女人都这么大方的吗?
    邹行光抬头看她,眼神晦涩难辨,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觉得呢?
    她不由怔了一下,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之前几次见面,两人都会一起吃顿早餐,然后退房离开。
    但这次两人没时间吃了。
    秋词一大早接到了母亲姚木华的电话。姚女士要去宛丘参加一个远房亲戚的葬礼,大哥和大嫂又要上班,没人带茗茗。就把小侄女送到了知春里,让她带两天。
    自打小妮子生日以后,秋词就没去过大哥家了。姑侄俩也一直没见面。小家伙每次给她打电话,都控诉她说话不算话不去看她,别提多委屈了。
    她想着自己最近也不用上班,就和小侄女待两天。于是接完母亲的电话,她就收拾东西准备回知春里了。
    邹行光开了车,他亲自送秋词回去。
    白色小车开上堰山大桥,秋词开了窗户,举目远眺。看见远处江面泊着一个小角,那是檀香岛。
    她指着远方,蓦地打开了话匣子,zou先生,我觉得自己很像这个小岛,这么多年一直都在飘着。可总是飘不远。每当我想要真正狠下心去流浪时,茗茗却总会把我给拽回来。
    邹行光扶着方向盘,专注开车。余光先落在秋词脸上,停留数秒。又越过她,投向了遥远的江面。
    他声色沉沉,你骨子里还是渴望亲情,不然你早就跑得远远的,在另外一座城市生活了。
    一针见血,秋词无从反驳。
    这个男人有一双慧眼,将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
    很傻是不是?明明早就看清了所有人的本质,却还是心存幻想。
    这不是傻,你只是还没有死心。
    ***
    七月,青陵进入了一年中最炎热的季节。最近一周每天都是38,39度的高温。
    持续的高温天气,将人也晒得蔫儿吧唧的,了无生气。
    比起市区那些商品房,郊区的自建房在大夏天有些得天独厚的避暑条件。
    知春里的老房子,冬暖夏凉,通风性能优良。尤其是一楼,前后门一开,凉风习习,沁凉舒爽,都犯不着开电风扇。
    百万同学现在每天都赖在一楼的楼梯口,整个肚皮趴在地上,汲取水泥地的凉意。
    它长大了不少,金黄色的绒毛褪去,长出了白色新毛,已经隐隐显现出少年公鹅的形象了。
    邹盼盼到家里玩,见到百万同学,每次都夸它长得好看,以后一定会是一只漂亮的大白鹅。
    小家伙像是听得懂别人夸它。傲娇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拿脑袋一个劲儿蹭邹盼盼的手掌,时不时还叫唤两句。邹小姐的心都快萌化了。她总说这是一只最讨巧的鹅。
    她一直都想把百万带回去养几天。可惜她如今寄人篱下。她大哥又是个洁癖,她要是把鹅崽子带回去,她哥非得把她扫地出门不可。
    为了撸鹅,邹小姐跑知春里跑得可勤快了,三天两头跑家里来,顺带蹭饭。
    虽说如今的生活还是拮据,没能真正实现经济自由。可有邹盼盼和百万陪着,一周和邹行光见一面,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正在一点点变好,总算有了奔头。
    秋词原以为自己去参加樊林灯具的面试是陪跑的。面试结束后,她压根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过后照旧继续在网上投简历,找工作。没想到一周以后竟接到了人事部的电话,通知她被录取了。
    接完电话,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就好像被人摁了暂停键,僵坐在老藤椅上,半天没反应。
    直到百万同学跑到她脚边嘎嘎嘎嘎的叫了两声,她延后的反射弧才给拽了回来。
    我被樊林录取了!她兴奋地从老藤椅上跳了起来,赶紧登录可说app给邹行光报喜。
    zou:【恭喜,你开始转运了!】
    福布斯在逃富婆:【zou先生,你的嘴开了光,太灵了!】
    她觉得遇到邹行光以后,一切都变好了。他就是她的幸运星,给她带来了好运。
    周一正式入职。
    秋词乘地铁去总部办入职手续。
    入职手续办完,她去外贸部找文咏琳报道。
    文咏琳如今是樊林外贸部的总监,秋词还是在她手下工作。
    没想到换了家公司,顶头上司却没变。
    年轻知性的女人坐在电脑后面,她穿得体的职业套裙,妆容精致。见到秋词后,和善一笑,那天面试看到你的名字,还以为是同名同姓的人,没想到真的是你。
    秋词笑了笑,我也不知道您入职樊林了,还以为您调去了FM总部。那天面试见到您,我可惊讶了呢!
    先坐,小秋!文咏琳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招呼她: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还是茶?
    我喝白水就好。秋词规规矩矩地坐下,双手放在腿上坐姿端正,一副小学生聆听老师教诲的模样。
    文咏琳走到饮水机旁给秋词倒了杯温水,我是受小靳总邀请才来的樊林。你也知道,他刚接手樊林,需要自己人来帮帮他。
    她细细观察着女孩的反应,你是财大毕业的,应该知道小靳总吧?他是你师兄,高了你三届。
    小靳总,那就是樊林的太子爷靳恩亭。
    秋词读大学时就听过这位太子爷的名号,他也是青陵财大毕业的,是学校的风云学长。她只是没想到文总监居然是太子爷的人。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