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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媚好全文无弹窗(30)

    她真的不会猜。
    苗璎璎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如敲响了君至臻脑海中的一面重鼓,他终于醒过神来了,会去。
    苗璎璎勾起嘴唇,如榴花轻轻绽开:那就好了,殿下不知,自从我退婚之后,我都好久没出门的,以前这些跟我交好的女公子走的走散的散,就是一个都没在我面前出现过,现在大家还能在一块儿击鞠,我真觉得柳暗花明,人生际遇变化莫测。
    君至臻又不说话了。
    她自顾自说得开心,但久久等不到身旁之人应和一句,轻皱娥眉。这个时候,要是身旁的是沈溯他们,估计
    苗璎璎胳膊肘撞了君至臻臂膀两下: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不等他回答,苗璎璎又道:你是不是听见我和嘉康说话了?你别听她胡言乱语,她只是有些怕你,但是心里不讨厌你的,反而对她的三哥很是敬重不敢轻慢。
    那你呢?
    君至臻望向她,这么问了一句。
    苗璎璎呶呶不休的嘴唇瞬时停了,她错愕地对上他漆黑的眸光。
    你也觉得,我是一个火坑么?
    果然
    他真的听到了。
    那只是嘉康因为担心她口不择言,不是她心里的想法!
    苗璎璎急迫起来:没有!我从来没那样的想法!殿下。
    大约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是不信任的模样,充满了哂然和自我嘲讽,苗璎璎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阵心绞痛之后,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
    我若是利用你,假意跟你求婚,不愿做真夫妻,教我天诛地
    戛然而止。
    唇齿突然被捂住,发不出声音。
    他的嘴唇将她喋喋的樱桃嘴吻住了,从下而上,一点点,鲸吞蚕食,彻底地衔住,也堵死了她所有要发出的声音,要说出的话。
    苗璎璎就像一个被叫了停的提线木偶,固定那一个动作,水灵灵的杏眼睁得大大的,茫然、忐忑、失措。
    君至臻的脸近在咫尺间,甚至能看清他半垂落的眼睑间覆盖着的黑压压的浓密的睫毛,她眨了一眼睛,面前都显出重影了。热腾腾的水汽,伴随着呼吸的起伏,像是要打湿她的脸颊。
    苗璎璎一动不敢动,一声不能出,只剩下胸口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像个垂死的疯病人,要命得很。
    好熟悉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阿泠不是讨厌太子,是她介怀太子最爱的人还是元妃,所以不想向他靠近。阿泠是个高傲的人,也只想专一的爱情。
    第45章
    要说得不要脸一点儿, 苗璎璎这辈子被两个男人亲过,一个是君知行, 一个是君至臻, 不论后来如何,当时的感觉都还挺好。
    毫不需矫情,她可以坦白自己并不排斥,甚至怦然心动。
    只是, 这两人虽说是孪生兄弟, 但也不应该相似到这种地步吧, 这两个吻带给她的感觉竟是如此雷同。
    以至于苗璎璎就和上次一样, 像喝了假酒似的, 一路上云里雾里,飘飘荡荡,头重脚轻, 只剩下脸颊上的两朵散不开的红云颜色还在变幻。
    她偷摸地想,既然这样, 君至臻应该不生气了吧?
    他都亲她了,而且她也没有退缩。
    耳畔是不绝如缕的水声,隔着一扇紫檀框刺绣柳荫斑鸠、荷塘双鹤纹锦屏, 苗璎璎心焦意乱,好像肺里鼓了一口气似的, 出不得, 下不去,来回踱步了少顷,忽听到里边水声停了。
    她的步子也猛然一顿。
    隔了会儿, 听得君至臻试探的声音, 谨而又慎地飘了出来。
    璎璎。
    苗璎璎手忙脚乱地扭过头:怎、怎么了吗?
    里头传出一道叹气:我忘拿裈裤了。
    苗璎璎立刻道:我找人给你递进去可以吗?
    里头也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无奈道:好吧, 戚桓在距这里十里的鱼龙营。
    秦王殿下居然会讲笑话。
    此路不通,苗璎璎涨红着脸,还以试探:不然,就让嬷嬷进来?
    那里又沉默了很久。
    他道:我还是出来拿吧。
    难道王府里就没有其他男人了?老内侍近日不在休沐去了么?好像是立春来着,大家都去看鞭春了。
    苗璎璎正琢磨着这事儿,屏风后头传出了动静,他的一只脚似乎就要迈出来了,苗璎璎心里一急,话就往外冲:你别出来!我进去!
    伴随着一声虎吼,那屏风颤了颤,后面却无响动了。
    君至臻都被吓到了吧?
    殿下,你的衣物在哪儿?
    衣柜里。他回道。
    多少有点抹不开脸,秦王的声音听着万分拘谨。
    苗璎璎哦一声,来到衣柜前,将橱门拉开。
    苗璎璎衣物繁多,单独用了一个衣柜,这个老式的带着点锈痕的是君至臻的,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她发现他是个很恋旧的人,东西如果不用到损坏的地步几乎都不会丢。平日里的衣物,除了官袍也就那么几件,颜色都是出奇地一致,统一玄青色,偶尔沾点儿绣活儿,但都不会很奢靡。
    她埋头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找到他的一身亵衣,扯了出来。
    不期然从满橱柜整齐的衣物中,窥见了一只铁盒。盒盖被她扯衣物的动作不慎翻开了。
    那铁盒年头看着很久了,上头设了一层漆,漆也斑驳了许多,苗璎璎自觉惹下大祸,忙着掩盖此事,去拾起那铁盒要盖上,结果目光一瞥,却收不回了。
    铁盒里装的都是些旧物,最显眼的还是那枚裹有红色头绳的书签。
    居然还在!
    她突然回忆起那日,君至臻带着这枚缠着红色珊瑚珠头绳的书签来找她,在书院里他们相逢。
    君至臻那样低声下气。
    她那时却只想以命相搏。
    他问她能不能不要怕他;
    她回了什么呢?
    殿下要是也不想要,就丢了吧。我看,也省得彼此介怀。
    苗璎璎自忖一生行事光明磊落,极少后悔自己说过的话,却没有哪一句,能比这句更让她后悔了。
    头绳上沾了一粒水草屑,颜色已经暗淡。
    是真的丢了,扔进了湖里,又跳下去捡回来吧。之后就锁入了盒子里,随着他远去驻军凉州再也不复开启。
    苗璎璎深深地往胸口吸入一口气,怕自己就像再一次被扔进湖里那样窒息。
    除了这枚书签,还有。
    一枚她早就遗失的耳珰。
    苗璎璎的耳珰不算什么名贵之物,但她都甚是爱惜,知道丢了以后回穗玉园找过无数回,表兄表嫂还发动下人为她找,但都没有找到。
    一幅她随手赠出的画作。
    那年她画技还拙劣,还未有小成,这幅画也只是丹青课上随意涂鸦,画的是草长莺飞的二月之景,一只小猫懒洋洋地在毛绒绒的草地上打滚,爪子扒拉着一朵傲然挺立的初开的嫩黄小花。
    也不知道陈焘怎么的,居然夸口说她这幅画很有灵气,给她要去了。
    苗璎璎一向认为陈焘这人很奸诈,说不定这幅画被他拿走之后转手就卖了。不过不要紧,苗璎璎信笔所作,本不指望卖个什么价钱,等她技艺精深了,以后有的是人抢着要她的画。
    结果就是她多年来作画也就那样儿。
    直到她现在的夫君进入翠微书斋,声名鹊起,丹青无人能及
    秦王殿下人虽然冷着脸不怎么讨人喜欢,没几个敢和他交朋友,但他的画,那索要的人多如过江之鲫。
    别人都抢着要他的画,他倒好,默默收藏了一幅她的拙作。
    不过,怎么会在他手里的呢?
    陈焘那种吃独食的铁公鸡,是卖给他了,还是被他威胁迫不得已转赠?
    这里头疑点太多。
    铁盒子除了这些她记忆深刻的,再有便是一些零碎物件,她涂鸦的笔、雕木头人的小刀、琉璃球、玉珊瑚之物。有的忘记怎么丢的了,但确信这些曾经都是她的。
    大约净室内的人久等不至,多少开始心急了。
    璎璎。
    苗璎璎惊醒,回神过来,连忙擦掉眼睛里的一点湿痕,将铁盒子盖上,拿起他的衣物朝屏风走去。
    来了,殿下稍后。
    她不敢进去,就站在屏风前,臂膀将衣物递了过去。
    要命的是那扇屏风,真的,不过就薄薄的一层纱而已,一层纱,能挡住什么风景?
    苗璎璎亲眼看见他紧致结实的身躯,如避火图上工笔勾勒的色艺双绝的男子,朦朦胧胧地印在绢纱上。
    心中暗叫不好。
    再看她要伤元气了!
    苗璎璎像做贼一样,等手里的衣物空了,滴溜溜逃回卧榻,红绳上的铃铛被撞击得叮当作响。
    怀着这琵琶弦动一般嘈嘈切切的心事,苗璎璎强迫自己入眠不去想,可只要闭上眼睛,那些画面便如翻书似的一页页在她脑海里划过。
    当初娘亲夸赞贤妃膝下的两个皇子生得冰雪可爱,要给他们一人一个银鱼福袋,吩咐她拿,苗璎璎偷偷将那个绣有珍珠的换给了君知行;
    爷爷不听她的劝阻,极力促成君至臻入学翠微书斋的时候,她放出狠话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还不巧被君至臻给听见了;
    穗玉园中,他追逐她的脚步,只想让她帮一个忙,让她救助一只走投无路的小鸟儿,她抱头鼠窜,还是被他抓住了,她在惊恐大叫中晕了过去;
    被发现心事,他来还自己珊瑚珠头绳,她不肯要,还说让他扔了免得彼此介怀
    桩桩件件。
    越想忽略,就偏偏越往脑子里钻。
    要是那时候,君至臻就已经喜欢自己了呢?
    他心里有多难受
    苗璎璎,你真是个迟钝的大傻瓜。
    你不但信了,他是恶意推你下太液池,还信了,他天生孤煞,来人间还愿赎罪的,没有人能够亲近他,你还信了,他性格本来如此,就连亲生的母亲都合不来,说不上一句话,你最不该信的,就是他从小嫉妒君知行,处处和君知行为敌,凡是君知行喜爱的,他都不喜欢甚至想要毁掉。
    她带着一种偏见和误解,一种恐惧和逃避,战战兢兢地躲了十年,不敢提他的名字,不敢见他面,不敢有一点肢体的触碰,甚至,只要旁人提及他,她都会突然紧绷。
    苗璎璎眼眶泛起湿潮,懊恼地想着,埋怨自己居然偏听则暗,对君至臻有过这样深的成见,害他这么多年隐藏心意,这么难熬。
    差一点儿,她就成了祁王妃,不敢想象他是带着什么心情向贤妃说,他要去凉州的。
    也不敢想象,那天芦花结霜的清早,他在十里亭中,坦荡地祝福他和君知行白首永偕、同心终老,内心却只怕是千刀万剐。
    身后的床褥陷下去了一层,在她陷入深深内疚的时候,君至臻已经躺上了床。
    在她的背后,呼吸平稳地起伏,真实而宁静地存在着。
    苗璎璎突然再也忍不住,翻过了身,肩膀撞得身旁的红绳摇晃,铃铛清脆作响。
    君至臻被动静所惊,看她的脸蛋,突然发觉苗璎璎眼眶彤红,心头微震:怎么了?
    一想,或许是方才他忘记拿裈裤麻烦她递过来,她脸皮薄不堪玩笑,应是生气了,君至臻心神凛然,立刻就要道歉。
    苗璎璎却执拗地看着他,抢在了他的前边:殿下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君至臻微怔,忘了思考,只愿哄着她,便顺着她的话道:我没有生气。
    苗璎璎凝神看他良久,觉得他脸上的确不带什么怒意,心想今天在马车里那个轻盈温柔的吻,看来是他真的相信了,借此堵住她后面赌咒发誓的话。
    怪羞人的。
    那等过几天,惠妃借琼林宴为嘉康招婿,我去帮嘉康把把关,殿下能不能与我同去?我知道你事忙,我可以
    可以。
    不等苗璎璎说完话,他已经先答应了。
    嘉康是我唯一的妹妹。
    苗璎璎的眉眼为之融化。
    其实,君乐兮一直那么怕她的三哥,何尝不是一种成见?秦王殿下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只是他的温柔,不太容易被人发现。
    大概只有她发现了。
    苗璎璎就像一个守着宝矿的秘密的看守者,急着去,监守自盗。
    作者有话说:
    这些年君知行真的给璎璎灌输了不少关于真真的坏话,她深信不疑。
    第46章
    英国公家的太夫人, 虽然年事已高,但在诸位诰命夫人之中素有雅望, 为人宽宏如海量, 加上出身又高,本是前朝渤海国夫人的独女,她出面举行琼林宴,下帖之人无不欣然而往。
    英国公府门第虽然高, 但却已许久没有雅事, 太夫人年纪大了, 便全权交与国公夫人主持, 英国公夫人也是二品的诰命在身, 头戴凤翅华钗,身着墨色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锦衣,可见其郑重。
    琼林宴赴宴之人, 上至秦王、祁王等宗室亲王,下至五品官宦之家的妻子儿女, 各自登车而来,行头摇摇,若有攀比之势, 远望去,公府门前华盖如云, 锦幡蔽空, 随扈部曲多胜牛毛。
    在府门前,文官下轿,武官下马, 各自寒暄一番, 相与而入。
    君至臻因与苗璎璎一同出行, 知晓她不爱骑马在大街上招摇,照旧是乘坐马车,车到国公府门前停驻,待下车来,等候已久的各位王公勋贵、名流子孙争相前来一睹秦王风姿,吹捧一番,歌功颂德一番,道秦王骁勇过人,若非如此,武功不成,凉州只怕已经陷入敌手。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苗璎璎看君至臻以前独来独往的时候,没什么人上来巴结过他,现在他得了势,在玉京城中真是大不一样了。
    不过,她不也是这样么,以前对君至臻多有误解和冷眼,现在主动求婚,在外人看来多少也有弹冠相庆的意思。
    秦王妃的品阶和她以前的身份都不可同日而语,若是他想,为她挣得一个像英国公太夫人那样的诰命都不是什么难事。旁人这样以为,也不足为奇。
    君至臻与这些人谨慎寒暄,话不多,教人知晓秦王殿下并非有意在门外久逗留,便也各自知情识趣地为秦王和王妃让路。
    终于能好好走路了!苗璎璎快憋坏了,等越过这些人,让恒娘、薛元寿他们跟在身后,隔绝了身后嘈杂的人声。
    苗璎璎微微松了口气,但对君至臻发自内心地赞叹:怪不得爷爷夸你守礼呢,原来连这些人殿下也能应对,说的是,比我们强多了。
    你们?
    君至臻一下抓住了她话的漏洞。
    苗璎璎突然想起,这个们字,好像是君知行在她耳边的灌输的。
    每每君知行在她面前提起君至臻,就用我们来划归阵营,将他的兄长推得远远的。渐渐地,苗璎璎虽无恶意却也耳濡目染,被他同化了。
    苗璎璎速速机灵地打了个岔:哎!沈溯,好久不见了。
    以为高明地岔开了话题,苗璎璎眼眸雪亮,冲他道:我和他寒暄几句,很快回来。
    都是同窗,得有一年多不见了,沈溯和君至臻年岁相仿,不过身材稍微瘦弱一点,瞧着一股弱柳扶风模样,见天地摇一把青绿山水折扇,走路昂首阔步,活像一只高傲的大白鹅,人群里一眼就能看见他。
    回忆当年和沈溯在翠微书斋争锋相对的日子,已经恍如隔世,彼此都已成家,不能同以往一般勾肩搭背密谋暗害先生的大业了,沈溯身旁的是他的妻子阮蘅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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