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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到草原后全文(17)

    蜜娘识眼色的给男人端茶递水,还甜言蜜语地夸他力气大、身子骨壮、能干,时不时用手帕给他擦个汗。巴虎不提喊男仆来帮忙,蜜娘也就装作不知道,一水的奉承话不要钱地往他头上砸。
    到后来,巴虎被夸得受不住了,听着蜜娘崇拜的话那是爽到了骨头缝里,但他是个实诚人,越听心里越发虚,又不愿意承认他没她说的那么厉害,只好打岔说:我过两天要离开个三五天,赶明儿的我把我煮饭的家伙给你搬过来,牛羊我让朝鲁给你看着。
    你要去哪儿?
    就等着你问了,我打算去找我两个舅舅,看谁有时间来帮我提个亲,可行?
    可行。蜜娘觉得她挺不知羞的,自己给自己商量亲事,点头点的还挺快。她该犹豫一会,吞吐一点,勉强一点的。
    这下两人都不说话了,都垂着头心不在焉的忙活,巴虎把手里的绳子用完了才回过神,但仔细一瞅,全都绑在一个杆子上了。
    巴虎的两个舅舅住在靠近古川的放牧场,骑快马要跑两天,他想找他舅来只要是怕他爹坏事,老头子喝醉了来闹事,会让蜜娘脸上难看。
    蜜娘,东家让我来给你照顾牛羊。巴虎刚走,朝鲁后脚就过来了。
    晚上你帮我看着牛羊,白天我自己去放。蜜娘手里攥着一把绳,她前天发现之前绑羊角的绳圈小了,羊不舒服的在石头上蹭,今天打算给换成新的。
    那也行,我也不跟你客套,你用得上我的只管说。眼见着蜜娘要成东家太太了,朝鲁还有些不自在。
    蜜娘点了下头,等朝鲁走了,她抽开羊角上绑的活扣,利索地换上红绳,但在给第二只羊解绳的时候她顿住了,这不是她的系绳手法!
    为了怕弄错,她又抓来了另外两只羊,没错,都是绕了两圈打了个活扣,单单那只羊是绕了三圈,绑了个死结。
    来,大黄,我问问你,你之前为啥要把它撵走?认出来它不是咱家的羊了?蜜娘一手握着羊角,一手搭在狗头上,狗认出来了,羊也认出来了,就人没认出来噢?
    作者有话说:
    冤种羊:不止你,我娘该是也认不出我了
    第二十六章
    要是再晚个两三天, 羊把角上的绳子给磨断了,蜜娘还真不能发现她的羊被换了。她那时候忙着给羊剪毛,又怕经常去看羊再被发现了, 就一天去瞅个两眼,看着数量没错就走了。
    蜜娘坐在石头上看绑了红头绳的牛羊低头吃草, 眼睛时不时溜到那只耳朵最长的白毛羊身上。她倒要看看, 她要是不问,巴虎会不会主动说。
    应该是不会提及的,巴虎这男人的心思跟常人有些不一样。蜜娘琢磨了一下,小羊生病的时候, 她跟巴虎一没互通心意,二没相许终身,更谈不上有故旧,他就像个冤大头一样熬夜给她的羊治病,羊死了还周到的给她换了只健康强壮的。
    最绝的是, 事了拂衣去,再想起巴虎想方设法地给她送奶送肉,找上门逼问都不肯表明心意。蜜娘忍不住捶地, 这是多怕她黏上他啊。
    从小为了保护娘敢挥拳打老子的高大男人, 在男女之事上倒是胆小如鼠。
    一个人傻笑啥呢?嘴都要笑歪了。盼娣跟木香抽空找过来,喊了几声蜜娘都没反应,她们还以为她是生气了故意装没听见不搭理, 谁知走近了就看她一脸甜腻腻的笑, 不问也知道是在想谁。
    想起了件有意思的事,你俩怎么这时候来了?蜜娘敛下脸上的笑。
    来跟你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打毛毡, 我们想明天就着手铺羊毛, 你可要跟我们一起?盼娣垂下眼皮, 按说兰娘的举动跟她们其他人无关,但兰娘要死要活的不肯搬出去住,如今还是住在一起。这让她在跟蜜娘说话的时候有些理亏,有种背叛了蜜娘的感觉。
    羊毛已经买了,不打毛毡搁着也是占地方,蜜娘点头说明早过去找她们。
    那个,兰娘还跟我们住一起。木香撇开眼,有些不敢看蜜娘,到了漠北之后我们一直是同吃同住,挖菜放羊也都是一起,兰娘跟其他人也不熟,打毛毡这事我们要是不带她一起,她一个人也做不成。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我跟兰娘有矛盾不来往,但不影响你们跟她来往,毕竟你们跟兰娘没冤没仇。蜜娘想的开,她们这些人本就是半路遇见的陌生人,要是强求盼娣她们因为她不跟兰娘来往,那显得她霸道不讲理。
    只要你们不和稀泥拉偏架,我不会因为兰娘也跟你们断绝往来。从大康逃难来漠北,这一路见过彼此狼狈挣扎的模样,之后又同吃同睡两个多月,这份感情不浅。蜜娘不打算因为嫁人就放弃维护这份交情。巴虎亲缘浅薄,她更是父母手足俱亡,要是再没个玩得好的姐妹,以后有难事都没人搭把手。
    听到蜜娘这样说,盼娣笑了,拉住蜜娘的手说:就是拉偏架肯定也是偏向你啊,我们都知道兰娘做了错事,但她哭哭惨惨的,一个劲地说被骗了,我们也不能狠心把她赶出去,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担不起责。
    不必解释,我理解。
    蜜娘次日一早就搬了羊毛过去,盼娣她们借来的篾卷帘铺在地上,上面摊了薄薄的一层羊毛,她扯了莺娘起来,接了大弓坐过去弹羊毛。
    你舀碗水过来洒水,弹羊毛的活儿我们来干。大弓是用白桦木做的,弓身不轻,对一个七岁小丫头来说,上下翻飞半个时辰胳膊都要肿了。
    莺娘也就听你的话,之前我们不让她干,她非说也要学,犟丫头。盼娣招手让小丫头过来,喂阿姐口水,我渴了。
    那我给你们端茶倒水,谁要喝水吱个声。莺娘看蜜娘回来了,她乐滋滋地恢复了精神,像个小蜜蜂似的绕来绕去,但就是躲着兰娘。
    蜜娘兰娘耸眉拉眼地喊了声,看蜜娘不理她,其他人也都闷不吭声的不说和,又欲言又止地低下头。
    *
    巴虎每年冬天迁回古川的时候都会来两个舅舅家坐一坐,两个舅舅虽说恨毒了他爹,但对这个敢打老子的外甥还是肯给个好脸的。
    要成亲了?巴虎大舅听说想托他去帮忙提亲,老头皱了下眉头,他是懒得再看见昂沁,那就是个无赖,只是听到名字就糟心。
    愿意成家是好事,大舅送你十头母羊做聘礼,以后好好该过日子。绝口不提去提亲的事。
    大舅,我不缺牛羊,你也岁数大了,我哪能还向你讨东西。巴虎也没打弯,就直话直说:你也知道我爹是啥德行,我想请你跟我小舅帮我镇个场面,免得他闹事。巴虎说了老东西把满都拉图两口子关起来的事,这是满都拉图入赘了,要是娶新妇,被这么下脸子,哪个姑娘会嫁给他啊,漠北又不缺男人。
    个老不死的,喝酒怎么就没掉河里淹死他。巴虎大舅当着他的面就咒骂,巴虎脸色变都没变。
    你大哥呢?
    逃回大康了。当着两个舅舅的面,巴虎也没泄一点口风。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提亲?我跟你走一趟。巴虎小舅吐掉嘴里的茶叶,问:女方那边是什么情况?知道你家里的情况?
    她是中原女子,父母俱亡,孤身一人来的大康,婚事都是我俩自己商量着来的。等冬天的时候,我带她来舅舅家认个门。
    噢,逃难过来的。小舅搓了下手指,掀起眼皮说:反正两方都没爹娘,干脆喜事简办,提了亲隔两日就迎亲,我带你两个兄弟走一趟凑个热闹,免得我们还要跑两趟。这天气要凉了,可就越来越忙了。
    两方都没爹娘?巴虎嘴角抽了一下。
    我是巴不得越快越好,但我要回去问问蜜娘,她要是不介意,我准备好牛羊了就来请你们。
    成,跟她好好说说,漠北人不讲究繁琐的礼数,往前推二三十年,那抢婚的当晚就睡一起了
    别胡咧咧,你也说二三十年前了,现在哪还有抢婚的?巴虎大舅瞪了一眼,哪有点长辈样子。
    我跟你二舅离临山远,走一趟也麻烦,你看你可有缺的,或是有不懂的,你去跟问问你舅娘。时日定了就来说一声,我让你大表哥代我走一趟。巴虎大舅不打算去,当年为了阿妹,他跟昂沁那老酒鬼打成了仇人,只差拎刀互砍了。好不容易把阿妹给弄回来了,她又死不改调地跑了,从那以后他就决定不管那边的事,人打死了他都不问一句。
    多谢大舅小舅,那我去给大舅娘问个好。巴虎出了毡包,他舅娘在小院里打酥油,看到他过来把木槌交他手里,和蔼地问:要成家了?
    是啊舅娘,你去不去吃我喜酒?
    老妇人冲毡包里撇去个眼风,你大舅越老脾气越扭巴,他不乐意我去。等冬天的时候你带那姑娘来舅娘家,舅娘给你们炖羊腿吃。
    好。奶桶里出了酥油渣,巴虎低头看一眼,加大力气继续捣,还分了一份心思出来问迎娶新妇要注意哪些,要准备哪些东西。
    旁的都好说,就是你要娶的是中原姑娘,头饰你们是怎么打算的?漠北的姑娘从出生落地,家里人就开始为她攒头面,蜜蜡、珊瑚珠子、银饰,等姑娘长大了就找银匠给打几副精美的头饰,出嫁的时候戴在头上嫁到夫家去。
    我手里有银子,去年收了两颗绿松石,我再去买些珊瑚珠,让银匠加急给我打套额箍,绿松石做成项坠子,可行吧?
    你个单身汉子攒绿松石做甚?老妇人眯眼打趣。
    巴虎不接腔,他也是鬼迷心窍买下的,想着成色好,错过可惜了。就是没想到给闺女准备的用在了新妇身上。
    东街有家老银匠,他跟他儿子手艺都不错,也兼卖珊瑚珠,你过去看看,要是排单多,你也可以买他们摆出来的成品。年轻人就是力道猛,不多一会儿酥油都沥出来了。老妇人拿了水瓢出来把酥油都刮在水瓢里,她给摔打出残留的奶水,递给巴虎说:带回去给新妇,就说老舅娘给的。
    那可好,她知道老舅娘给的可比收到我给的更高兴。巴虎连瓢接下,又帮老舅娘打了桶酥油才牵马去东街,问了价格选了款式就急急忙忙交了定金,随便在大街上买了包肉饼又快马往回赶。
    另一边,蜜娘也在跟朝鲁学打酥油,之前巴虎给她烙了酥油饼,香喷喷得勾人鼻子,她也想学着做做。
    一匹黑马顺着河流来到下游最末的毡包前,马上的妇人听到小院里有女人的说话声忍不住笑了,下了马径直往里走,眼睛逡巡着四周,我儿呢,可在家?
    我去看看。朝鲁听这声就猜到来人是谁,他快步走出去,夫人来了,东家不在家。
    巴虎不在?这可就奇怪了,妇人绕过朝鲁往里走,看到一个撸起袖子捣油酥的俏丽姑娘。
    可是蜜娘?只打了个照面,妇人就猜出来了,笑盈盈地说:我是巴虎阿娘,这孩子也是,有了中意的姑娘也没带回去给我见见。
    蜜娘看了眼朝鲁,眼睛又回到妇人身上,妇人眉眼大气却气质柔弱,眉梢含着郁气,眼神却是和善的。
    婶子好,我是蜜娘,巴虎不在家,我来跟朝鲁大叔学着打油酥。蜜娘行了个礼。
    巴虎哪去了?
    去他舅家了。蜜娘没隐瞒,话刚说完就见妇人瞬间就没了精神,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之后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坐了一会儿又匆匆走了。
    你娘这是怎么了?听到自己亲兄弟反倒打蔫了。巴虎回来后,蜜娘跟他说了他娘来过的事。
    心虚,理亏,没脸见人。可见他请他舅舅来是请对了。
    不说她了,你对成亲怎么想的?要不我提亲后紧跟着就赶着彩车来娶你?巴虎说了他舅家的情况,亲妹都当是死了,他这个外甥也就只有个薄面,要是时间冲突了人家很可能就不来了。
    可。蜜娘点头,如今两人频频见面,经常一起吃饭,也就只差睡一个毡包里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下午见
    第二十七章
    决定了要成亲, 巴虎开始着手准备聘礼,收拾毡包,换置新的被褥以及桌椅和浴桶这些, 还有一样不能漏掉通知父母。
    我跟蜜娘商定的是半个月后提亲,提亲的次日就去迎亲, 我请了两个舅舅来参礼, 也是做媒人。娘,你那天过不过去吃顿饭。巴虎特意选了休沐日过来的,免得他弟妹不在家。
    三丹,阿古拉, 到时候你们也一起过去,见见新嫂子。巴虎特意点出两人的名字。
    好,要不是娘拦着我早就去了。三丹在私塾听临山的同窗说起过苏合掳走一个中原姑娘,没得手反丢了命的事,当时就好奇, 后来又听说那姑娘跟她二哥走的近,她就忍不住想去认识一番了。但回来跟她娘一提,她娘不准她过去, 说怕她坏事, 她能坏什么事?还不准她在家里提起。
    阿古拉先看他爹的脸色,不意外阴沉着张脸,他垂眼摸了下后背, 上面残留的疤痕还清晰可见, 这是他放走他大哥两口子的代价。
    他一时没吭声,等着他爹娘的反应。
    去什么去?家里不缺那顿饭。昂沁粗着嗓子训斥女儿, 还瞥了老妻一眼。
    巴虎没说话, 就站着等他娘的回答。
    我儿要成家了, 我肯定是要去的,就是不给饭吃也去。妇人眼酸,巴虎是她最喜欢的孩子,也是她害了这个孩子,小小年纪就被赶出去自立门户,有家有业却坏了名声,好不容易能娶个新妇,就是儿子不来通知她也是要去的。
    那你记得来,过了时间我就不等你了。巴虎认真地看着妇人的眼睛说。
    你放心,我肯定去。
    巴虎笑了下,那我走了,还有事要忙。他没人帮忙,所有的事都要亲自准备,还好家里的仆人多是成了家的,他有不懂的还有人可问。
    三哥,你还没说你去不去吃二哥的喜酒。三丹大着嗓门问。
    巴虎脚一顿,就听阿古拉说:要去的,我也许久没见过舅舅了,二哥,舅家兄弟可来?
    巴虎没理他,挺大一个男人,连去不去喝亲哥的喜酒都不敢说出口,还借口见舅舅,你怕是忘了你爹被你舅捶得满地爬的样子。
    你舅都不认你,你还念着见舅舅?巴虎一走,昂沁就开始阴阳怪气,他不去是不去,但问都不问他,老头子就觉得被扇了一嘴巴。
    还舅家兄弟?他们连亲姑都不认,会跟你这个野兄弟说话?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侄子不认姑不是因为你?你当初怎么说的?你说我没侄子有儿子,没哥有男人。现在亲哥亲侄不认我,三个儿子就只有一个在身边,男人喝醉了就打我。这都是你个老龟孙造成的,还有脸来嘲笑我儿子?妇人憋红了脸,不等话说完,眼泪流了一脸。
    我没这个意思,是我说错话了,你打我这个老龟孙的嘴。老头只要不喝酒,那就是个任打任骂又能伸能屈的主,尤其是在老妻面前,服软服得尤其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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