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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到草原后全文(34)

    季蜜娘?是你吧?
    是我,官差大哥找我何事?
    官府办了个蒙学,你明早记得去救济院那边上课,每天都要去,刮风下雪都不能漏。衙役看见家里的男主人回来了,他点了下头,继续说:笔墨纸砚什么的都不用准备。
    好,我知道了。蜜娘一直盼着呢,等衙役走了,她问巴虎他当初念书要不要笔墨纸砚,她小弟上私塾的时候买纸和书可费银子了。
    巴虎动了动手指,他认识的字不少,但会写的字不多,虽然当初准备的有书箱,但夫子并不要求他们写字,只要会认会读会背就行了。他是个老实的学生,最听夫子的话。
    他看蜜娘这么好学,心里生起了不安,日后她不会回来了让他教吧?
    作者有话说:
    照旧。
    第五十一章
    巴虎, 你快点。蜜娘换好了衣裳从屋里出来,站在灶房门口催:就两个碗,你怎么洗老半天?
    巴虎叹气, 他想洗干净点不行啊,走了, 我去赶车。他走出门了又返回来把大黄栓了绳给带上, 他不能全天陪着她,但大黄是个闲着没事干的,在家也是带着巴拉和阿尔斯狼去雪地里撒欢,都玩野了。
    河道里堆满了雪, 不到来年四月份化不了,巴虎揽着大黄对车里的人说:今年不能带你在河道上滑冰了,等明年回来再给你补上。
    蜜娘也记得这事,但从知道肚里怀了娃就绝了这个念想,行, 明年你教我滑,你会滑吧?
    会。巴虎说的肯定,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他有些年没在冰上打过出溜滑了, 十岁之后就没那个闲心。他想着找机会练练,免得到时候上场再滑摔了,影响他在蜜娘眼里的形象。
    到了救济院, 房前屋后已经挤满了人, 巴虎带着蜜娘和大黄去找了木香她们几个,打算等夫子来了再走。
    怎么把大黄也带来了?木香问。
    它也是从中原来的, 虽然是狗, 但也不能把它漏了。巴虎满口胡言, 蜜娘怀孕的事也只是两人私底下的猜测,更何况月份还浅,不打算往外说。
    婉儿跟巴虎打交道的次数最少,依稀记得他是个喜欢狗子不爱跟人说话的,今天听他这么说,更觉得性子古怪,竟然要送狗来听课。
    恐怕夫子不会许它进去。婉儿说。
    卧门口或是墙边也行,待会儿我跟夫子说一声。巴虎没当回事,见蜜娘被莺娘那小丫头拉着叭叭说个不停,他也没去打扰。
    前几天下暴雪你们这里可有受到影响?巴虎问木香。
    说起这个,几个人的神色都有些萎顿,她们六个人的羊都还挺好,但有几个人的羊被冻死了,也有生了病病死的。
    喂羊的干草消耗了不少,雪太大了,羊出去也找不到吃的。分给她们的干草都是官府发下来的,不多不少,按衙役的话说就是够她们的羊熬过冬天。
    盼娣最愁,因为她的羊肚子最大,当初只有她坚持用借来的种羊配种,她怕因为草不够吃,母羊生产的时候会劲儿不够再难产了。
    你家冬天可要帮工?我也不要工钱,给捆干草就行。盼娣问。
    蜜娘听了她的话住了声,看巴虎朝她看过来,她出声说:冬天活儿少,家里还养了九个男仆。
    盼娣对着蜜娘还心虚呢,也没脸强求,只好讷讷地说:那算了,我再找找好了。
    巴虎不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想着蜜娘一直惦记着她们,难得多了句嘴:今年冬天雪太大,恐怕很少有人会卖干草。要是草不够了,你们看到谁家放牛马出来吃草,就赶着羊过去混一嘴。或者是去磨豆腐的人家里去买豆渣,我们家的牛羊每隔三五天都会买几桶豆渣回来喂。
    其他几个人面上一喜,刚想问还能给羊喂啥,就听一击锣鼓响,是夫子来了。
    一行二三十人,巴虎扫了一眼,有几个眼熟的,竟然就是当地的老牧民。他低头看了眼满脸兴奋的蜜娘,心想还不如自己带回去教。
    按之前分好的,排好队进屋,别挤别吵。
    蜜娘,你跟我们是一起的。木香拉着蜜娘,蜜娘牵着大黄,慢吞吞地往屋里挪。
    那谁?你牵着狗是咋回事?衙役喊了声,进屋的没进屋的都往一处看。
    狗也是跟我们从大康来的。蜜娘红着脸嚷了一声,衙役大哥你放心,大黄挺听话的,绝不会打扰夫子讲学。
    不是,上面的政令是让从中原来的人都学会蒙语,可不包括狗。
    你先进去,我来想办法。巴虎看见扈县丞了,他牵过大黄站到一边。
    要不你把大黄牵回去吧。蜜娘低声说。
    巴虎没说话,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有大黄跟着,其他人见了会主动避开蜜娘,免得她被挤着被撞了。
    你搞什么?人念书把狗带来是哪个意思?扈县丞见巴虎牵着狗往他这边走,没好气地骂:你念书的时候同窗是狗还是你是狗?
    我也没办法,这狗是跟蜜娘一路走来的,黏她黏得紧,蜜娘在家它还能老实待着,蜜娘不在家它就不安分,生怕蜜娘把它丢了。巴虎端着一张嫌弃又无可奈何的嘴脸。
    扈县丞低头看狗,大黄站在巴虎腿边,眼睛却是巴巴盯着屋里的方向,确实如巴虎所说。狗是个好狗,但那也不成,虽说夫子不是正经的夫子,可狗跟学生同坐一室,说出去可就不好听了。
    要不我把大黄给栓门口,让它靠墙根卧着睡觉?巴虎降低要求,但他低估了在读书人心里私塾有多神圣。
    栓羊圈里去,在羊圈里就能看到这个方向。扈县丞不肯通融,他可不想以后听人说某某年跟一只大黄狗成了同窗。
    也成吧,有总比没有好。巴虎牵着大黄往羊圈走,羊圈里的羊各自顶着奇怪的毛色,羊角上羊脖子上挂着各种东西,不过打扫的还挺干净的。
    好了,你就这儿待着,等晌午了我再来接你跟你的主人回家。巴虎也有志气,大黄万事以蜜娘为先,他就不以男主人自居。
    巴虎赶了牛车回家,从藏鱼的大缸里掏了十条鱼放灶房里解冻,准备晌午炖鱼吃。
    东家,你快来看,有两只母羊好像是掉了崽子。朝宝急匆匆跑进来喊。
    巴虎听了门都没来得及关就往外跑,昨天不都还好好的?早上出了啥事?
    我也没注意,早上我跟朝鲁大叔把牛羊放出去找草吃,之后就在清理羊圈,刚刚我去看羊群的时候发现地上拖了一地的血,还有羊叫朝宝没再说,带着巴虎往东边跑,闻着血腥味过来的秃鹫徘徊在羊群上方,看见有人过来叼着血淋淋的东西飞走了。
    巴虎跑到的时候,母羊的哀叫声已经很弱了,他弯腰一看就知道这只母羊是活不了了,另外一只的叫声还挺有中气,他给抱了起来往回走。
    东家,这只母羊呢?
    巴虎从怀里掏了把刀扔地上,宰了,给它个痛快。这羊你们剥皮给分了吧,别让蜜娘知道。蜜娘怀着娃,知道怕是心里不好受。
    朝宝愣了一下,心想女东家也没这么小气吧。
    巴虎抱着羊回了家,扯了干草铺在地上让它躺着。前膝和羊脖子上有黑色的水印,看样子是滑倒咯着肚子了。他进屋从箱子里翻出草药,择了几根给熬成乌黄色的药水,掰开羊嘴给灌了进去。
    能不能熬过去全看命了。
    每年冬天都会有因为各种原因没命的牛羊,尤其是母羊母牛,母羊还好一点,母牛一旦摔倒,多半是救不回来。
    巴虎关上门,亲自带了朝宝去守着牛羊,朝宝,以后羊圈就不用你清理了,你每天就跟着牛羊走,多注意着些,有摔伤的及时给抱回去。现在羊羔的月份还不足,能流下来的可能性很大,羊羔保不住但能保母羊的命。
    临近晌午,巴虎回家赶车去接蜜娘,他到的时候已经散学了,蜜娘拉着大黄在木香她们住的屋里说话。
    巴虎来了,我回去了。蜜娘看大黄站起身摇尾巴就知道是谁来了。
    那我们也不留你在这儿吃饭了。婉儿送蜜娘出去,悄声问:你上午跟木香说了啥?她回来后就神思不定的。
    私事,别打听。蜜娘拍了她一下,进去吧,又不是外人,别送来送去的。
    巴虎半抱着蜜娘把她给搀上车,刚准备把大黄也提上来,就见它狗腿一个用力自己蹦了上来,洋洋得意地甩着尾巴坐在早上来时坐的地方。
    行啊,又给他省事了。
    上午学了啥?巴虎饶有兴致地问,他这像是接送闺女上下学,还考察功课。
    学的全是蒙语,听得我头昏脑胀的。蜜娘把车推开了个小缝,我知道了你名字的意思,富裕纯净是不是?
    还有呢?巴虎端起了夫子考察的姿态。
    朝鲁是石头的意思,朝宝是活泼的意思,巴拉是老虎,巴根是柱子,牧仁是江,阿尔斯狼是狮子,苏合是斧头,道仑静是七斤蜜娘掰着手指数她记的名字。
    学了半天你记的全是认识的人名啊?巴虎好笑,这还不如让我来教你,你说的我都知道。
    蜜娘叹气,她也觉得,讲课的老夫子话说的又快又密,她记了后头的忘了前面的,到了最后也只勉强记住了周遭人的名字。
    我以后带笔带纸好了,把老夫子讲的给记下来,不会的回来问你。
    额巴虎抿紧了嘴巴,找借口说:我的事也多,今天一个不留神,两只母羊摔掉了崽子。蒙语他是没问题,怕就怕蜜娘记了其他稀奇古怪的也要回来问他,他小时候学的大半已经还给夫子了。
    怎么摔的?蜜娘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估计是踩到冰块滑摔了,磕着了肚子,一只当场就不行了,另一只我抱回家了。巴虎加快了速度,想着赶紧到家。
    但蜜娘还没忘念书的事,她嘀咕了半天,又绕回来说:白天没空也就算了,我晚上跟你学,反正晚上你也睡不着。
    晚上点蜡费眼睛。
    你怎么回事?不是你说要教我的?蜜娘虎着脸,还是你嫌我笨?
    哪敢啊,他怕被嫌弃笨。
    作者有话说:
    巴虎:给我来两巴掌管管我这不自量力的嘴。
    明天见
    52、第五十二
    蜜娘进屋就听到了羊叫, 她顺着声音走到门口,回过头问:我能进去?
    想进就进,就是它身上有血。
    推门的手一顿, 蜜娘想到再有两个月家里的母羊就有生羊羔的了,她手上一个用力, 门开了。家里就是养这东西的, 要是因为忌讳血腥就不沾不看,那不合适。
    母羊卧躺在干草上,身后的地上有血,它应该也难受, 但嘴里还在嚼干草,精神头看着还不错。
    这种情况是怎么治的?蜜娘问扶着她肩膀的男人。
    这就考问上了?巴虎斟酌着说:熬了两种草药水给它灌了进去,这两种草药你也喝过,二色补血草和山丹根,补血止血又散淤。
    蜜娘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还知道药草的功效?
    男人含蓄点头,摸摸她的头顶,谦虚道:日后你也会学。所以不必用惊奇又佩服的眼神看他, 他还挺受用的。
    出来吧, 我们站这儿它也害怕。巴虎关了门,进了灶房先给蜜娘倒了碗热水喝,晌午吃煎的鱼还是炖的鱼?
    唔, 炖的吧, 只加姜片和葱叶,其他的大料都别加。蜜娘咕噜咕噜喝完水, 凑到男人身边让他多讲讲他念书时候的事。
    你看我跟扈县丞的关系就知道, 我小时候是个挺让夫子省心的学生, 听话又老实
    应该还聪慧,夫子都爱脑瓜子灵活的学生。蜜娘接了他的话,她小弟说过好些次,他的夫子最偏爱聪慧的人。
    巴虎挠了挠脖子,没反驳。之后蜜娘再问,他就支支吾吾说记不清了,反复拿别的事打岔。
    那个巴根的事你可跟木香说了?
    说了,木香说我要是不提她就忘记巴根这个人了。但她听了脸色不好也是真。
    那以后就别再提了。巴虎不看好这桩亲事,主要是看不上巴根,十六七岁的大小伙了,想娶媳妇只会在家里跟爹娘撒泼,跟小孩子想买新衣裳似的。连离家出走都演上了,可惜有这个心气儿没那个能耐,挨几晚冻就受不了了,就这样还想跟家里人对着干?
    蜜娘也尽了心,以后再怎么样她不打听也不问,反正她知道的也就这点情况,谁再找她问七问八她也不清楚。
    漠北的冬天,天黑的尤其早,所以蜜娘在吃过晌午饭又带着大黄被巴虎送去了救济院,这次带的还有纸和烧焦的木条。
    木香,大雁的雁怎么写来着?蜜娘探过头问。
    我来写好了,等你回去跟巴虎学了再来教我们。木香发现蜜娘会写的字不算多,字写的也丑,挺扎眼的。
    我也会写,我俩一起写。婉儿手痒,她从扈府出来后就再没摸过纸。
    蜜娘轻松了,拍了拍手上的黑灰抬头仔细听老夫子讲学。
    巴虎在看到斗大一张纸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时有一瞬间的心悸,你们没去问夫子?他是夫子,合该把你们教会的。
    蜜娘小心的把纸上的雪花给擦掉,摇头说:还是问你好了,那老夫子说话唾沫星子能喷人一脸,他可能不爱擦牙,口气不好闻。
    巴虎庆幸他还认得中原的文字,晚上点了油蜡坐在炕上教蜜娘对应的蒙语发音,偶尔说起闲话了还能随口再用蒙语说一遍。在蜜娘亮晶晶的眼睛里逐渐迷失自我
    没有夫子是你这样的。蜜娘眼里的光变了样,但还是遂了男人的意,捧着他的脸亲了亲他的耳朵。
    巴虎舒坦了,也找到了当夫子的乐趣,满口胡言:你才见过几个夫子?夫子都不是正经人。说着他还掏出枕下的春宫图佐证,这东西是谁写谁画的?不还是读书人?
    说就说,他还翻开看是怎么回事?蜜娘按住男人的手,指着纸上的字说:还没教完。
    明晚再学,一次学多了你也记不住。巴虎又翻开春宫图,拉上被子嘀嘀咕咕道:我们试试这个姿势,肯定不会压着你肚子。
    一夜风雪,室内汗涔涔,不被虎夫子所喜的纸张最先被扔下地,飘飘零零的被一烛火光照亮了一角。
    次日,巴虎送蜜娘去念书,在她下车之前跟她要手里的纸,你把你记住的教给木香她们,想不起来的就晌午回去再看一遍,免得记岔了再教坏了别人。
    说的有理,蜜娘把写满了字的纸放在车里,让巴虎回去了给她放好,别弄破了。
    交给我你放心。但他转手就把纸给递到了扈县丞手里,提意见说教学的夫子不行,我还记的我当初才念书的时候,一天学十来个字都勉强,这就像是喂羊喝水,一碗水都喝不完,却被拎了桶往肚里灌,撑都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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