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其他 >逃荒到草原后 > 逃荒到草原后
错误举报

逃荒到草原后全文(102)

    吉雅习以为常地拍掉头上掉下来的雪,其其格回头恼怒呸一口,又在大斑小斑蹿到三人中间时摸上它们的大耳朵。
    嗷嗷
    大斑小斑得意洋洋嚎了一嗓子,它俩最热衷的事就是在其其格吉雅和艾吉玛回来时迎出去,给他们展示它俩独有的跳高技巧。家里也只有三个孩子让它们跨头顶,成年人它们跨不过去,家里的狗它们不敢招惹,怕被群殴。
    回来了?巴虎从灶房探出头含糊了一声,等在门口给俩孩子脱齐脚踝的狼皮长袍,袍尾沾了不少的雪,他给挂在檐下的墙上,等冻结实了用鞋底一拍就干净了。
    其其格和吉雅仰头噘他,爹,你怎么比我们还先回来?还先吃上了。
    我见你们在等艾吉玛,就先回来了。十分的理直气壮。
    都不喊我们。
    下次下次。巴虎应的敷衍,他才不喊,他一吱声今天又要前抱一个后背一个给驼回来。
    蜜娘等他们爷三个的嘴仗打完了才喊开饭,你们兄妹俩今天辛苦了,我特意给你俩蒸了牛头糖包。她把两个牛头样式的糖包挟其其格和吉雅碗里,对艾吉玛说:那个长了小鸡嘴的是你的,也是红糖的。
    我也辛苦。巴虎递碗过去。
    蜜娘瞥他一眼,挟了一截沾满了红油的辣炒卤牛肠给他,挨了一天的冻,通个气。
    宰牛的时候牛肠没吃挂在晾架上,晾了大半个月外表干巴了,最适合卤煮,肥油少,久炖不烂。还有这大半个月攒下的羊舌牛舌牛耳朵,一起下锅加大料炖了一下午,全然没有腥味。
    辣炒牛肠入口,男人的脸突的一下红了,真如蜜娘说的,着实通气,耳朵里都是嗡嗡声,鼻子里呼出来的气都是烫的。
    我的天爷,你这是放了多少番椒?他焯了一下盘子,齐齐整整排列的牛肠下大半是番椒,掩人耳目?忽悠我呢?
    忽悠你还会给你吃?蜜娘挟了一筷子牛肠子到嘴里,在巴虎虎视眈眈的眼神下咽了进去,就一点点辣。转口就咬了一口馒头,让她说的一点点辣缺乏真实性。
    下次可别放这么多番椒了,你现在是怀娃口味重,舌头不中用了,吃这么辣的东西下去身体还要不要了?你看我就知道,这玩意儿我咽进去从嘴到肠子都火烧火燎的。巴虎给她挟了五截到碗里,剩下的端放在灶台上。等饭后他端出去倒雪堆里,跟出去的狗舔了一嘴,立马嗷嗷着打转,嘴筒子埋在雪堆里含了一口雪才消声。
    为了不让蜜娘乱来,巴虎接手了家里的一天三顿饭,蜜娘跟三个孩子混在羊圈里。其其格和吉雅烧热水的时候她帮忙揭锅盖,帮忙看火;艾吉玛清点牛羊的数量时她也跟着打下手;巴虎给羊喂草的时候,她拿着长杆驱赶抢食打架的牛羊;牛羊赶出去啃草根的时候,她在家给家里的人缝补衣裳。
    这个没有学业约束的冬天,日子忙碌又热闹。
    祭过敖包便是年,年尾的最后一天,锅里煮着热腾腾的骨头汤,一墙之隔的卧房里一家四口排队洗澡。蜜娘烧火的时候巴虎给俩崽子在浴桶里搓澡搓头皮,头发擦个半干用被子包着抱去厢房里,躺在热烘烘的炕上烘头发,毛燥开叉的发尾落在红布里,最后消失在翻滚的火苗中。
    我去洗澡,你俩安安分分躺被窝里,困了就睡,饭好了喊你们。巴虎交代。
    爹,你再摸摸我头发。其其格央求,她最喜欢被摸头发,摸头发的时候最想睡觉。
    巴虎看向吉雅,吉雅拥着被子坐起来趁机提要求:你喊我喊哥,我就给你摸头发。
    其其格应的干脆,木门吱呀两声,巴虎模糊听到吉雅追加要求:不能说他矮!不能喊他喊弟弟!
    笑什么?蜜娘问。
    巴虎摇摇头,两个小的在斗嘴,是你先洗还是我先洗?
    你先洗,我炸了肉丸了再洗,免得洗了还是一身的油味儿。艾吉玛被他大姐夫接走了,家里只有他们一家四口,大门一关,说话做事都随意不少。
    巴虎洗了澡倒了水,洗刷了浴桶提一桶滚烫的开水倒进去,再有后锅里的雪水,雪刚化还是冷的。蜜娘去洗澡,他继续坐灶前烧火烧水,等里面的人一喊,他提水进去给她洗头发。
    我最喜欢冬天。蜜娘躺在炕上闭眼喃喃,漠北的冬天好长,雪大风狂,把在外游牧了半年的牧民都困在自己家里,家门之外是风雪,一门之内是烟火。
    巴虎轻柔地给她搓头皮,浇一瓢热水下去,用牛角梳慢慢梳开打结的头发。
    在漠北,只有没吃过苦的人才会喜欢冬天,这于他而言是夸奖,他的妻儿在寒天雪地都没觉得苦。
    发尾是我给你修剪还是你自己来?
    我不想动。
    男人听懂了意思,拿了椅子上的剪刀沿着弧度修剪一圈,剪下来的头发跟他的头发放在一起,缠在同一条红布里,让灼热的火苗烧掉一整年的晦气。
    天色半昏的时候,一家人坐在敞开窗户的灶房里吃年夜饭,开动前,巴虎从怀里掏出四个大红色的荷包,都是他亲自操刀剪裁缝合的。
    其其格一个,吉雅一个,新的一年也要健健康康的,越长越壮。见小丫头蹙鼻子,及时改口:我家大姑娘越长越美。
    轮到吉雅,他不假思索:我大儿越长越高,比马高,比牛壮,长大后一手撂倒一头狼。
    这话说到吉雅心槛上了,他弯唇一笑,爹你就等我长大吧,等我长大了,转场都由我守夜,你回毡包里睡觉。
    高兴的时候小嘴也挺甜的嘛,巴虎没喝过酒,却第一次尝到了醉酒的晕乎感,好,我等你长大。
    转手把两个荷包塞蜜娘手里,我要让你到老了也还是最喜欢冬天。
    蜜娘有点迷糊,这跟喜欢冬天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我娘有两个压岁钱?其其格问,眼睛瞥到她娘隆起的肚子,恍然大悟道:是给我弟弟的啊?
    巴虎点头,等明年你弟弟出生了,你跟吉雅也要给他准备压岁钱了。
    好嘞。其其格小手一挥,豪气地说:今年给都成。她也是个有钱人了,荷包里鼓鼓的。
    今年不给,等他出生了你俩再给。蜜娘也从袖子里掏出两个大红色的荷包,一个绣的是低头啃草的黄毛牛,一个绣着在水边喝水甩尾巴的黄毛牛,牛屁股上一块黑斑。
    其其格接过后一个,屁股带黑斑的牛是她的,真好看,我娘做饭好吃,针线活也好极了。反正她是爱极了。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她只希冀这一样。
    好了,吃饭了。巴虎是一家之主,他先挟第一筷,但挟起来的鱼肚肉到了蜜娘的碗里,掌柜的先吃。
    这可使不得,东家太客气了。蜜娘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挟了鱼肉要送回去,两人拉锯三番,鱼肉落回她碗里,东家要是一直这么好,我这辈子就认定这家不走了。
    巴虎嘘她口花花,筷子伸进羊汤里,锅边探过来一只胖手捏碗边。
    怪我怪我,怎么把小掌柜落下了?他反应过来,挟了块儿萝卜到碗里。
    其其格满意了,萝卜也不嫌弃,一整块儿一下塞嘴里。
    剩下就是吉雅了,父子俩两两相望,吉雅慢吞吞端起碗,我是啥?
    店小二?巴虎逗他。
    那是跑堂的,我不干。得亏年前去了趟酒楼,不然还真喜眯眯应下了。
    那你自封一个。
    吉雅不肯,撅着嘴收回碗,一副今天不让他满意他就不吃饭要饿死的犟样。
    还生气了呦,巴虎不敢再逗,挟了一块儿羊肉倾身放他碗里,你是咱家的账房,管钱收钱的。
    钱是好东西,吉雅第一次听说账房这个身份就爱上了,脸上又重新挂上笑,郑重的把肉扒嘴里。
    一顿饭下来,东家混成了店小二,又是加火又是挟菜倒水,水足饭饱后还收拾锅碗。
    在中原的时候,每逢过年我们都要守岁,一夜到天亮,初一的时候去给本家长辈磕头拜年。不想睡那么早,蜜娘剥着松子给家里三个土生土长的漠北人讲她十六岁以前过年的日子。
    我家是最受村里孩子喜欢的,我阿奶会熬麦芽糖,混上炒米炒豆子做米豆糖,我跟阿爷养的有蜂,每个登门的人都能喝上一碗甜滋滋的蜜水。原本以为不会再提起的事,如今想起竟也能心头不发涩。记忆犹新,却恍惚的像是上辈子了。
    米豆糖?好吃吗?其其格的注意力全在吃上。
    蜜娘意会,没说好吃来馋她,家里没糯米,等明年商队来了我们买半袋糯米,我给你们做松子瓜子花生糖吃。
    娘,你继续说。吉雅催,真有人过年才吃得上一顿肉吗?他家今晚是一桌子的肉,鸡肉鱼肉羊肉牛肉,人只吃了一点,剩下的全喂了狗和山狸子。
    这一晚,其其格和吉雅又跟蜜娘和巴虎在同一个炕上睡了一晚。初一的早上起来,睁眼看见两双脚还有些愣神,回过神从被窝里像两只虫从炕尾爬到炕头。
    蜜娘闭着眼翻个身,推醒巴虎去招呼。
    再睡一会儿。巴虎翻身到里侧,长腿一搭把两只虫压住,昨晚孩子睡着后,他跟蜜娘又粘糊了好久,现在眼睛都是涩的。
    爹?其其格去扒他眼皮,胡撸他的下巴,左一声爹右一声爹。吉雅坐在枕头上拿他的头发当马尾巴编辫子,见他皱着眉头就是不睁眼,嘻嘻笑着翘脚去搓扎人的胡茬,边搓边笑。
    巴虎被折腾的只能睁开眼睛,这俩也是会捏软柿子的,蜜娘就在旁边谁都不敢去捋虎须。
    说吧,饿了渴了还是要尿尿拉屎?
    我想去拜年。其其格小声说,捏过她哥脚趾头的手又去摸她爹的鼻子,别睡了,快跟我们一起出去。
    这个活儿他可干不来,反手推蜜娘,你昨晚埋的火星子,是泼水啊还是架柴啊?架柴你就起来。
    其其格哎呀一声,爹,我说我要去拜年,不是想吃饭。
    巴虎不理她,继续推蜜娘,你别装睡,我知道你醒着。
    蜜娘不吭不声,任他怎么推都不动弹。
    吉雅踩在枕头上走到外侧,坐蜜娘头边上,俯身亲了一口,我娘是不是晕了?
    嘴角勾起,眼睛还没睁开,再要你妹亲一口,我才能醒。
    亲亲亲,都去亲,脸给她亲满口水。
    作者有话说:
    明天恢复双更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初一这天早上, 蜜娘领着两个孩子出门,陪他俩在往东的三户邻居家拜年后,其其格和吉雅再出来, 身后就跟了一串的孩子。
    雪太厚了蜜娘刚起了话头,吉雅就反应过来说:娘, 你跟我爹回去吧, 我跟妹妹自己去拜年。
    说是陪着,蜜娘只在门外等着,巴虎见她没进别人家的打算才跟在她身后扶着她。
    一串的孩子在雪里跋涉,其其格和吉雅个头最矮, 走到雪深的地方像两只从天上掉下来的鸟,陷在雪里动不了,大一些的孩子拽住他俩的腿像拔萝卜一样拽出来。
    蜜娘跟巴虎走回家门口,进屋前回头望,雪地里有一排散乱的萝卜坑, 雪地上不见人影,狗吠声昭示着他们进了哪一家。
    从东向西,狗吠声不绝。
    一直到巴虎把早饭做好, 其其格和吉雅还没回来, 他不时出去看一眼,站在雪地里听着狗叫判断孩子们走到哪一家了。
    我们先吃,不等那兄妹俩了。这一路走过去, 花生瓜子核桃再加奶疙瘩奶饽饽, 遇到热情的保不准再给些热包子,随便吃点都不会饿肚子。
    巴虎听了蜜娘的话在外又等了一会儿, 这才进来说:我听着声音怎么像是跑到救济院里去了。只有嬉笑声, 没了狗吠声。
    拜年嘛, 自然要挨家挨户走个遍,再穷的人家,有孩子上门说喜庆话,脸上平添三分喜,孩子也不讲究好赖,就是一把炒米也高兴。蜜娘喝光碗里的蜜水,从铁板上挟起黄油馍片,外层酥脆内里松软,早上胃口不好最适合吃这个,没有荤油和菜油的腻味。
    挟块儿牛肉?
    蜜娘摇头,我吃这个正好。
    吃了饭又发困,她脱了鞋敞了衣躺在炕上,对巴虎说:你把咱家买的吃食都摆出来,花生瓜子红枣核桃榛子松子,还有奶疙瘩,烤的牛肉条,我看灶上不是还有酸奶,你舀五勺蜂蜜淋上面,再切两个山梨两个山柰,切成丁拌酸奶里,我估计最后一家会是来咱家拜年,孩子多,多准备些。
    还会来咱家?巴虎想想也对,其其格和吉雅是发起人,又是爱热闹好面子的,最后肯定不能把自家漏了。
    你睡,我这就去准备。之前盼着俩孩子回来,现在是听到些动静就心一紧,加快动作把干果倒盘子里,奶疙瘩装两碗,牛肉条装两盘,山梨山柰洗皮切丁,混着蜂蜜拌在一大钵酸奶里。尝尝甜味儿有些淡,又加了三勺。
    在屋里都能听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由西向东而来,在羊圈里巡视的狗群听到动静一并淌雪回来,呜呜声来不及发出先看见打头的小主人,凶狠的吠声又噎回嗓子里。
    我们家的狗不咬人,你们别怕。
    巴虎刚迈过门槛就听到其其格在打包票,他走出去,还不等开口,吵闹又喜庆的叽喳声一顿,敛肩缩脖,一群孩子大半成了鹌鸠。
    都快进来,我一早就等你们过来了。巴虎装作没看见他们胆小的样子,先一步进门。
    走啊,去我家。吉雅有些疑惑,不过高兴占了上风,踏上台阶跺掉靴子上的雪,站在一边赶狗离开,每进去一个他都提醒人家要说喜庆的拜年话。
    孩子太多了,漠北本地的和救济院那边的来了七七八八,不小的院子在他们进来后瞬间窄逼了。巴虎把放在其其格和吉雅卧房里的桌子搬出来,一桌子的东西摆在上面,还有一壶热腾腾的甜酥油茶。
    有甜酸奶和甜酥油茶,冷的热的都有,想吃想喝随意拿。他站这儿有孩子拘谨,巴虎从孩子堆里扒拉出宝音和她二哥,来帮其其格和吉雅招呼小客人,我还有事要去羊圈,你们在家随便玩。
    叔,白节好,祝你们全家身体安康。不知道哪个孩子喊了一声,紧跟着就是七嘴八舌的拜年词。
    白节好。
    老年益壮。
    明年再抱个胖儿子。
    婶婶勤快些,多做吃食卖。
    白节好。
    牛羊满圈。
    就连狗群狗丁兴旺都有孩子说,狗窝里缩着的大斑小斑都连带着被恭祝了几句。
    巴虎站在门外笑着摆手,行了,好意我收到了,你们自个玩吧。
    其其格和吉雅尤为满意,他俩自觉说了不少祝福词,这下都收回来了,没亏。
    新年的头一天,仆人在给牛羊马骆驼铲了粪便喂过草料饮过水就可以回去了,巴虎过去的时候他们正要收工。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