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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行李箱

    比起别的,更麻烦的是行李箱,本来就质量堪忧又用过很久,在经过昨晚之后彻底报废,夏棠只能用两根绳子捆起来,勉勉强强还能够推着走。
    她打开门时,看见外面放着的那只崭新的行李箱。
    昨晚的事其他人也隐隐约约都知道,她显然和陆霄吵了一架,小时候他们也常常掐架,但大人的争吵和小孩子的矛盾毕竟是两码事。
    何况是陆霄先摔门而去。
    今天早上司机把这只铝合金行李箱放到门口,没有任何说明,他也一头雾水。
    只有夏棠知道是为什么。她在门口蹲下,伸手敲敲行李箱硬邦邦的金属外壳。冷冰冰的纯黑色,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可是偶尔也会像棵被折断的杉树,孤零零一个人立在暴风雨里似的。
    明明他既没有被折断,也没有孤零零啊。夏棠懊恼地想。最多最多只是失恋而已,每个人类都会失恋的,干嘛就他一副那么委屈的样子。
    司机开车送她,夏棠把行李箱留在了门口没有带走,推着自己的旧箱子。
    门口的暴马丁香花都已经凋谢,淡黄的槐花和大朵的木兰落在地上,被车轮挟着落叶碾过。
    后座放着跌打药。她拿起药瓶,听见司机说:“啊,对了,那也是小少爷让我交给你的,说是看见你昨天摔伤了,涂上应该能好些。”
    夏棠没摔伤,唯一的伤留在手腕上,变成一圈淡淡的淤青。她垂在腿边的指尖曲了下,觉得手里的药瓶沉得像铅块。
    把脸贴在玻璃上,心想这家伙还不如一直当个脾气糟糕的混蛋呢。
    周末学校里人丁稀少,司机一直将她送到宿舍楼下。
    “好好学习。”不善言辞的司机最后说,像家长一样拍了拍她的肩。
    从他的手上有暖意流入。
    入住宿舍相当顺利。舍友除了李子沫和赵悦月,另一个也是文静又好相处的女生。周日晚上,赵悦月回宿舍时在书包里藏了四罐低度的罐装果酒,大家盘腿坐在地板上,举起罐子相互碰杯。
    “那个……先欢迎夏棠成为我们的新舍友,还有,那什么……月考加油,期中必胜!”赵悦月豪气干云地说着致辞。
    大家都纷纷说着期中必胜,举起罐子碰在一起,痛饮才4度的啤酒。
    从这周开始就得每月一考,好在宿舍里学习气氛浓郁。
    夏末秋初的天气反反复复,女生宿舍楼下的桂花开放,阳光灿烂直射,走过都能闻到馥郁香气。
    本来以为就要这么老死不相往来,才过一周,夏棠又在学校里见到了陆霄。
    侧廊连接着A班教室,回到楼下G班只用从它边上拐进楼梯,课间本该闹哄哄的走廊却气氛异常,她心里一顿,有所预感地顺着他们的视线朝前看。
    陆霄站在走廊那一侧尽头,仿佛回到了第一天在学校里见到他时的场景,在人群簇拥之中,剑刃一样锋利突出,像是要划开人群。
    对于他回到学校的事,校园论坛里罕见的安静如鸡,好像生怕被人顺着网线找到本人地址,原因大概已经写在了陆霄的脸上。
    一眼望过去,男生的眉眼漆黑又冷然,眉峰冷冽,比平时还要生人勿近的气场。
    夏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脸,在口袋里攥了下手指,没有眨眼。
    她定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被李子沫拉着衣角,和其他人一样退到走廊边上,尽量不挡他的路。
    陆霄身边跟着卫川生,他穿一件花里胡哨的油漆彩喷图样外套,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嚼着口香糖,眼梢轻搭着没精打采,也被身边这台制冷机冻得不轻似的表情。
    见到夏棠他才忽然来了精神,跟她扬起眉梢使了个颜色,又拿余光轻瞥身边人。
    没反应,谁都对他反应。
    陆霄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卫川生轻啧声,抬步跟上,不忘最后朝夏棠瞪眼,眼里满是“我靠你把这大爷惹毛了就留我一个人对付吗?”的谴责之意。
    夏棠当做没看见。
    空气里的凉意让脚后跟有点冷,等那两人走进教室,走廊上窸窸窣窣的八卦声才开始重新流淌。
    也还好么。夏棠心想,虽然脸色差劲了一点,起码还能正常来上课。
    说不定用不了几个月就能让这件事翻篇,初中时她往他咖啡里加芥末,到最后也就是一周没说话而已。
    说不定还能赶在毕业之前,心平气和地互送道别贺卡。
    她和李子沫走进楼下教室。十月天气已经开始变冷,女生们一个个不知怎么好像都很抗冻,只有她顶不住,成为班上第一个换上秋季校服的人。
    升入高三,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少了很多,连徐凯阳都变得比从前老实。
    月考结束,人人都领到了自己的成绩。夏棠本来在给试卷上的几何题重新画辅助线,就听说了隔壁班有男生被陆霄踩到骨折住院的消息。
    自动铅笔脆弱的笔芯一用力就啪地断开,线也变成一段歪歪扭扭的波浪。
    他们说那男生考完月考太兴奋,在走廊里踩到陆霄的鞋面。但陆霄没接受道歉,只要求等价的报复,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脚踩在男生的鞋子上,直到踩至骨头断裂。
    虽然他脾气很坏这点算是全校的共识,但像这样实打实的情形,的确已经有很久没有出现。大家提起来时,八卦里甚至还透着点兴奋。
    夏棠捏着自动铅笔,眼角微微地抽搐。
    八成是以谣传谣。她心想,那可能这么夸张。
    但心里又隐隐约约不能完全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