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 >拥抱地心引力 > 拥抱地心引力
错误举报

第192章

    首映前夜,池羽在房间里和张艾达打视频电话,复习他准备的采访发言稿,梁牧也在屋里导他给池羽照的照片,谭佳宁和女儿洛子连线一起看动画片,而hugo则在客厅陪肖梦寒聊天。而肖梦寒整个一天都像做梦一样——他跟着偶像白天一起去班夫道外自由式区域滑了一天的雪,从顶门滑到关门,下午一起喝酒,晚上一起吃饭。一天末尾,肖梦寒不忘拿出自己珍藏了三年的限量版vitesse mothership,请hugo为自己签名。
    次日,全体成员换上正装,去电影节放映现场,观看4k高清的《拥抱地心引力》。
    影片伊始,出乎所有人意料,出现的并不是三次滑降旅程的3d地图,也不是任何一座大山壮阔的景色。而是一本被翻得有些旧的书。随后,一个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走入镜头,坐下,拿起这本书。
    是吉林高山出版社于1999年首次出版的《进阶高山滑雪》。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99年的时候,出版社找到我,想请我把这些年高海拔攀登和滑雪的经历写成一本书……“
    关于纪录片的intro部分怎么做,如何自然地导入他们要讲的故事,这个创意依旧是来自唐冉亭。
    梁牧也记得,那是他们刚从西藏拍完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北京的棚里忙着粗剪,连熬了三个夜之后几乎神经衰弱,根本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池羽正在休息期,就也从家里过来,进棚陪他。快到中午,池羽说馋美式披萨,梁牧也刚起身去门口把外卖披萨拿进来,就听见正在棚里转录采访的唐冉亭开口说:“也哥,你小时候有没有试过那种寄给自己的信。慢寄信件。”
    “我……”那自然是没有。
    “这本书,对于池羽来说,好像是来自未来的一封信。1999年,从前辈的手里寄到09年的你们手里。09年又从过去的小池手里,寄到未来的他手里。我们可以这样导入。不从任何山或者景色,就从这本书导入。”
    是池羽开口说:“确实是啊。好像从未来的一封信,告诉我,更好的在前头呢。”
    说完,他放下手里披萨,冲梁牧也笑了一下。
    梁牧也愣住了两三秒钟,然后饭都顾不上吃,又钻进屋里,改脚本去了。
    而唐冉亭不负众望,竟然几经辗转,找到了这本书的作者,原来中苏联合登山队的队员周骏。今年,老人家已经八十一岁。巧合的是,日喀则到北坡大本营这段380公里的路,就是中苏联合登山队初次从北坡登顶珠峰那时候修的。
    时隔数十年,周骏对着镜头肯定地说:“徒步登顶后用单板滑降,在慕士塔格,在喜马拉雅山脊之上,都是无人完成过的壮举。这是自由式滑雪精神和探索户外的意志最好的结合。”
    随后,便是对池羽个人的采访,他谈了他“滑降大山”这个想法的起源。梁牧也在b-roll穿插播放了他去年在特伦勃朗道外训练的视频,还有他在蒙村的冬夜,和表妹池一鸣在后院的u型池滑滑板的影像。
    全篇的基调也如此。梁牧也不止拍了滑降,也花了大段的时间和篇幅,以很贴近生活的视角,去讲池羽是个怎样的人,和他身边围绕着一群怎样的朋友。
    影片里有密云冰瀑训练时几次冲坠的狼狈,有慕士塔格帐篷里面以雪板作桌台打扑克时候的欢声笑语,有登顶前夜针对路线的激烈讨论,有霞慕尼山脚下简陋而不失真挚的生日歌,也有未名峰滑降成功后和每一个人长久的拥抱。
    在谭佳宁的一再坚持下,他们保留了梁牧也和池羽拥抱的那个长长的镜头——二十三秒。整整二十三秒的拥抱。从唐冉亭拍摄的角度,他们紧紧相拥着,低声交谈,贴得如此紧密,仿佛从未分离。梁牧也做纪实摄影这么多年,是第一次允许自己出现在镜头里。
    他总觉得,出现了就代表自己不再是客观的观察者。可在这个项目上,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客观。从头到尾,他拍的都是他眼中的池羽。
    从摄影质量来看,纪录片全程使用4k 高清拍摄,在吊臂和轨道的辅助下,稳定的运镜展现出了深厚的功力。他们团队到过的这三个地方里,每一处都极具魅力。霞慕尼俊朗挺拔,慕士塔格开阔壮丽,而喜马拉雅则是无可比拟。
    在一众去往阿拉斯加冲粉雪,动用三四座直升机来回切换镜头的高成本大制作中,这部作品显得非常不同寻常。
    是视觉上的饕餮盛宴,也是人文主义的朴素讲述。从头到尾,滑雪之余,池羽同身边朋友一起,讨论儿时的梦想,讨论对‘滑大山’和‘自由式’的理解,讨论作为运动员的现实,讨论生死,当然,也讨论恐惧。
    而最震撼的画面竟然不是最后未名峰的滑降,而是池羽第二天在一步一个脚印,用冰镐冰爪登顶未名峰的时候。
    无人机绕着他的头顶转。俊朗山脊之上,只有一个慢慢向上挪动的红点。他行走于世界最高的山脊,无比孤独,又十分坚定。
    此刻,梁牧也把时间轴回拨,在池羽一步步爬升的影像中穿插了对他的恩师、对手、朋友和他自己的采访。
    二十四岁,在慕士塔格,和肖梦寒从自制跳台一跃而起。
    ——“我还是觉得,和池羽去慕士塔格是我2021年做的最好的一个决定,也是我那年的高光时刻。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
    二十三岁,在雷佛斯托克的ycs’gully,手持相机晃得厉害,而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冲在最前,越滑越远。那天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可梁牧也举着相机,仍是从他嘴里撬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