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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梁喑说:“我已经知道了。”
    陈亦洲听着他的语气,骇然道:“你别冲动,我已经带人赶过去了。”
    梁喑冷笑一声,“陈主任,你放心,我会给你留活的。”
    -
    沈栖昏昏沉沉地醒来,浑身上下冷得像是被人丢进了冰窟里,但脑袋却热得他想干呕。
    他轻咳了两声,猝不及防带动肩膀上的伤口,险些又疼晕过去。
    沈栖模糊地感觉到无法控制的泪水从鼻梁一路滚到另一只眼睛,又混混沌沌地闭上眼睛。
    额头上仿佛有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摸,又好像有人在耳边说话,很轻很远,完全听不清楚。
    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红蕊说:“梁总,你别太担心了,医生说伤口没有太大问题,发烧虽然严重但输两天液就好了,他不会有事的。”
    梁喑低头看着一脸苍白的沈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白色纱布上有些微的红。
    应承扭过头抹了把脸,暗骂了声“操”。
    陈亦洲重重喘了口气,拍拍梁喑的肩膀,说:“人救出来就好,你也别太责怪自己,我先去处理那个绑匪的事,你把人打成那样,唉。”
    梁喑看着沈栖,像是在说什么温柔的情话,“他应该庆幸的是杀人犯法。”
    第64章 栖栖遑遑(四)
    陈亦洲沉默片刻,说:“……”
    他赶到的时候那绑匪只剩个血皮,要不是梁喑还有一点点理智,他早没命了。
    不过他现在也跟没命差不了多少,牙齿脱落手脚骨折,手指肿得跟猪蹄似的多半也全都折断了,即便是抢救回来,多半也是废了。
    梁喑说给他留个活的,也就只是留了个活的。
    陈亦洲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我先去看看,有进展随时告诉你。”
    梁喑说:“嗯。”
    红蕊给应承使了个眼色,“应公子,我们也出去吧。”
    病房里安静得仿佛连输液管滴漏的声音都能听见。
    沈栖肩胛有刀伤,手腕有摩擦伤和被绳子勒过的瘀紫。
    梁喑握起他的手包在掌心里,缓缓低下头抵住自己的额头,仿佛把所有的力量都抵押在了这只纤细的手臂上。
    他还记得自己踹开那个破仓库门时沈栖了无生气弓身蜷缩的样子。
    那是一个极度惊惧害怕,试图保护自己的姿势。
    他还那么小,十八岁,连被他骂两声都会哭。
    梁喑自诩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无论做什么都能以一持万。
    只要他想做的事、他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沈栖让他明白,他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对不起。”梁喑知道他听不见,但还是轻声出了这句迟到了十几个小时的话:“我失约了,以后不会了。”
    ——叩叩。
    红蕊推门进来,说:“梁总,沈家的人来了,还有老宅的人,他们想看看沈栖的情况。”
    梁喑头都没抬:“不见。”
    “还有,我拿到的资料证明沈家的人确实撒了谎,沈栖曾经住过很长时间的院,还进行过一段时间的心理疏导。”
    “心理疏导?他心理有什么问题?”梁喑抬头,又看向沈栖。
    他看起来是冷淡,不太爱和人交流,但完全没到需要看病的地步。
    梁喑接过手机,从上至下扫了一眼。
    患者沈栖,年龄十一岁,对疼痛感知异常,无法接触陌生人。
    “痛觉感知异常?”梁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门又被人敲响,红蕊转过头发现是李仁芾。
    “您怎么来了?”
    李仁芾面上焦急但没敢贸然进来,只在门口说:“我能进去看看沈栖吗?”
    红蕊看看梁喑,说:“您请进。”
    李仁芾一脸忧色,看到病床上的沈栖就红了眼睛。
    梁喑示意红蕊先出去,然后问李仁芾:“您知道沈栖十一岁那年为什么接受心理疏导吗?”
    李仁芾不知道,但他对这个年龄很敏感:“十一岁?”
    梁喑心里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有不妥?”
    “他十一岁那年被绑架过,救出来的时候右手几乎废了,里面全是……”
    李仁芾哽咽了声,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手心里全是碎瓷片,肚子上也全都是血,差点没抢救回来。”
    梁喑眉尖收紧,手心里全是碎瓷片?
    如果他对疼痛感知异常,那这个痛苦对他来说不亚于扒皮抽筋。
    “当时他和妹妹一起被绑,但是沈家只能拿得出一半赎金,好在他自己聪明想办法逃出来了,还遇到了一个好心人。”
    梁喑才消散下去的戾气顿时又弥漫开来。
    他一直知道沈家的人对沈栖不好,却没想到连被绑架了都只出一半赎金。
    “他以前怕疼吗?”
    李仁芾蹭了蹭眼角,说:“不怕,他很能吃苦,刚跟我学雕皮影的时候三天两头受伤但从来不喊疼,但是被绑架之后,划伤一点就得缓半天,小梁,这是不是绑架留下的阴影?”
    梁喑想,这大概是他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怪不得那天晚上,他明明不排斥自己,也愿意给自己,但吞进一根手指之后就疼得受不了,甚至还按下了安全开关让他停下来。
    他养沈栖养得精细,爱也爱得浓烈强硬,所以他一直觉得沈栖不够爱他,至少不像自己喜欢他那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