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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那时他的办公楼还在市中心, 寸土寸金的地理位置。
    乔焕拿着东西进来时,他没当回事儿。
    “远川哥,”乔焕摆弄手里的东西,胳膊夹着张硬壳证书:“还头一次见这种造型的纪念物, 奇形怪状的, 丑丑的。”
    贺远川在翻阅文件,低着头没说话, 直到乔焕打开那张证书, 开始念上头的名字:“飞屋之家负责人…程——程澈,哦, 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纸张边缘锋利无比, 稍微愣神就割破了手。
    血珠瞬间从指尖涌出,疼得尖锐,贺远川猛地抬头。
    乔焕手里赫然拎着个奇行种,两只手拎着纪念物歪歪扭扭的胳膊上下晃动。
    贺远川的工作微信号和私人微信号一直是分开的,私人微信里的好友寥寥无几。
    唯独置顶了一位,黑色头像,聊天时间停留在九年前。
    点进朋友圈,自分别后, 对方再也没有发过动态。
    这个账号像是被尘封了, 贺远川不确定对方还是否在使用。
    他们甚至没有熬过那个新年。
    以至于乔焕这么滴溜了一路, 没有人发现,这个奇行种其实几乎和小贺总微信头像里的那团东西一模一样。
    多年前的某个瞬间跨越时光击中了他。
    乔焕看着男人站起身几步朝他走过来,一把从他手里将那丑东西夺过去:“远川哥你看呢, 哈哈哈哈哈是不是好丑?你还真别说, 丑得牛比也是种本事,很有记忆点——”
    丑也分档次, 一点丑,比较丑,很丑,非常丑,丑得牛比。
    男人没理他,将那团丑东西翻来覆去地看,手不听使唤地发着颤。
    乔焕站那儿举着双手,有点愣。
    哪怕头两年被人不怀好意的灌酒,被媒体刁难,也从来都大方得体,看不出情绪。
    乔焕没看见他这个样子过。
    丑东西的屁股后面有一块刺绣,绣着朵棉花糖模样的淡紫色小花——这是落新妇。
    他们一起种的,在那个春天。
    贺远川开始听不见声音,他有点耳鸣,用那根受伤了的手指自虐般去反复摩挲那块刺绣。
    层层叠叠的丝线磨得指尖疼,血迹染了些上去,小花变成了红色。
    小刺。
    贺远川闭上眼,嘴发白。
    那晚是清野镇那些年最大的一场雪,一帮子男生去学校前面的空地打雪仗。
    他俩从喧闹的人群里悄然撤退,胳膊挨着胳膊,在楼后找到片小角落。
    小角落边上有堵墙,头顶伸出去块宽敞的彩钢瓦,淋不到雪吹不到风。
    两个男孩躲在彩钢瓦下,压着跳动的心,分享同一双手套上的温度,在风雪声里安静地堆了一排的雪人。
    最后的最后,程澈用雪捏了一只奇形怪状的猫。
    但是这不对啊。
    他明明全都忘记了啊?
    那几天,乔焕总觉得小贺总看他不大顺眼,自己莫名其妙有种被针对的错觉。
    不是他端去的茶烫了,就是从外面订得饭不好吃,连好不容易申请的假期都没给他批。
    贺远川把玻璃展柜最中心的那排全扫了出来。
    一堆子纪念品委屈地全部被塞到最上排,而那只毛茸茸的小刺加上证书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正中间。
    确保一进家就看得见。
    当天晚上贺远川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夜,玻璃柜门共计被反复打开87次,毛绒绒的小刺一夜之间变成板绒。
    差点被盘秃了。
    贺远川先是强烈的愤怒。
    不是说让他恨吗?还求求了。
    行,好,他恨,如他所愿。
    这么多年也恨过来了,再多恨几年顺手的事儿。
    不就是计划着离开,什么都不愿给他说吗,不就是憋着事儿,时不时来试探他一下吗。
    他说过的,他这人走了就不会回头。
    再之后是一些委屈。
    不是,怎么能这样啊?
    他一个人保留着所有记忆苦苦念了这么些年,手机里存着几张照片。
    一张新年的,一张靠墙抽烟的,还有几张医院病房里吃饭的。
    全是不同时期的程澈。
    他靠着这么几张照片和收藏的那几条语音过了这么老些年,怕打扰人家的生活不敢去找。
    结果这人明明全都想起来了,却一句话都没有,就给寄了个东西来。
    什么意思?
    钓他呢?
    脑海里掀起无数巨浪,凌晨五点天蒙蒙亮。
    太阳穴发胀,疼得慌。
    盘算一整晚的贺远川想明白了。
    千言万语归总成一句话。
    这人心里有我。
    他神清气爽地爬上床,睡了个久违的好觉,当天下午给自己收拾得利整,戴上墨镜。
    轻车熟路导航到“飞屋之家”宠物医院,带着小刺一脚油门就开去了。
    他想着,第一句话应该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这种,到时候自己可不能流眼泪。
    方向盘在手心越抓越紧。
    时光飞快,不知不觉已经九年过去。
    他们今年已经二十七岁了。
    他是没谈,程澈呢?
    自己没有陪在程澈身边的这些年里,他凭什么要求程澈也孤单一人呢?
    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真的见到面时,自己连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