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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15 章

    相思鉴(大唐隐义录之一) 作者:碎石

    第 15 章

    这景象如梦如幻,长孙乐大是高兴,刚才的郁闷一扫而光,决意跟着溪流走,看看这条萤火的光流究竟有多长。走到空地的边缘,虽然溪流边并没有多少大树,灌木却突然多起来。长孙乐今日是以大家门阀元氏的身份出游,穿的裙子颜色虽然素雅,却极繁琐华贵,饰以白狐毛皮的披肩更是宽大,灌木丛的枝蔓好像无数小手伸出来,拉扯得她行走极不方便。

    反正鞋已经湿了,长孙乐干脆提着鞋,赤脚踩进溪水中,得以避开灌木。水极冷,却正合长孙乐的喜好,走得越发带劲,如此逐一绕过灌木丛,继续跟着萤火的光走。

    走着走着,水鸣声又逐渐大起来,而萤火聚集得也越来越多。长孙乐抬头看,很有种银河落到头顶的感觉。再走一阵,前面的水声简直到了震耳的地步,而两岸的灌木也越来越茂密,几乎覆盖到了河面上。长孙乐早已失来时之路,却仍浑然不觉。忽见前面的河道被灌木彻底遮住,一些枝条甚至伸入水中,再也无法从容钻过。

    灌木之后是什么?她不知道。水的轰鸣声达到最大,那道光之溪流从头顶越过,落入灌木后面。长孙乐被光流吸引,一时昏了头,没有犹豫,直接纵身跃起。当她越过灌木后,突然被一股自下方刮上来的风吹得一晃,这才赫然发现原来那簇灌木下方是一道极深的瀑布!

    长孙乐身在空中,跳得离灌木丛几有一丈远,断无借力之处,此刻穿的亦是寻常服饰,没有可供使用的绳索,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抱紧脑袋,曲腿弓身,顶着狂风尖叫着向下坠落。

    “砰!”

    长孙乐将要到水面时,急速展开身体,笔直插入瀑布下的潭中,耳朵里顿时什么也听不见了。无数水泡向上冒去,她却任身体翻滚着下沉,直到四肢终于从撞击的麻痹中恢复过来,才奋力一纵,先向一旁游去,避开瀑布巨大的冲击力。这口潭虽然深,却不宽,她很快就摸到潭边的岩石,借助岩石游出水面,伏在岩石上大口喘气。

    喘了半天,她才逐渐回过神,转头看去,只见那瀑布高达十余丈,中间更有一块顽石凸出,将水流破成两股。巨大的水流轰然落入潭中,一片又一片的水雾被风吹着扑向深潭四周。从瀑布上落下的萤火被风吹得没入水雾里,不知被卷到哪里去了。

    长孙乐刚才还恼怒,看了后反而大叫侥幸,自己幸亏沿着瀑布边落下,否则毫无准备地摔到那顽石上非死不可。其实潭边的岩石也极嶙岣,犬牙般参差不齐,从瀑布上掉下能落入水中而活命的宽度几乎不到两丈,天可怜见,她这瘦弱的身体着实帮了些忙。

    该死,这下可怎么办?元宗、元嫣等不到自己,一定担心,可自己湿淋淋的怎么出去见人?何况还是轻薄的裙子!再说又该如何解释?难道可以说徐风宜人,夜色如水,一时兴起跳潭取乐?长孙乐把脑袋埋进胳膊,绝望得几乎想就此死过去算了。

    正在茫然间,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个男人幽幽地道:“欲恃一瓢酒,远慰风雨夕。落叶满空山,何处寻行迹。”

    长孙乐这一惊非同小可,在这鬼都没有的密林深处居然有陌生男人!她想跳起身来,却又本能地往水中缩去——身上的素绣牡丹长裙湿透后实在不能见人,而那件白狐披肩也在坠落时不知飞哪里去了。

    窸窸窣窣声中,那人穿过草丛,走到潭边的岩石上,离长孙乐也就三丈左右距离。长孙乐拼命缩在岩石后,祈祷他没看见刚才自己仪态尽失的坠落。忽听咕咚一声,一根树枝伸入水中,左右搅动,那人道:“咦?刚刚听见水声轰然,定是大鱼翻塘,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长孙乐听到这声音,顿时怒从心起,扑出去喝道:“好啊,原来你在跟踪我!”

    点点星光映入水中,被水揉碎了,融成一条一条的光条,水波荡漾,光又映照到了文哲的脸上。他转头看见了长孙乐,笑道:“原来是条人鱼。果然京城多古怪,在下这次来京,真是大开眼界。”

    长孙乐冷冷道:“是么?你要开的眼界还有很多。我这两天还在想,五弟孤身一人远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哪里找去?却不想五弟精明过人,打的是尾随跟踪的主意。”

    文哲继续用树枝划着水,说道:“第一,你还没嫁到元家,五弟两个字暂且还是不说为好。第二么,这题目出太简单了,我就算不出门,也知道那东西在哪里,姑娘说跟踪二字,实在是冤枉在下了。”

    “哦?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长孙乐踩到一块水里的岩石,哗啦一下站起身,又飞快地哗啦一声坐进水里。该死!贴身穿的抹胸在刚才坠入水中时冲得一半脱落,幸好见机得快,林中又黑,想来他没有看见……

    文哲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长孙乐神色不变,道:“把你的理由说出来听听,否则我就认为你是在跟踪。元家的祖训,第三条就是凡事自作主张,决不附人之后。你要认这祖训,就乖乖地退回京城去,你要不认,哼,那就别再以元家外戚的身份来参与比试了!”

    文哲笑道:“我说了不是跟踪,你不信有什么法子?如果我是你,现在该做的不是逞一时口快,而是赶紧出来生堆火暖暖身子。要是在这个时候受寒,大哥几年的心血可就白费了。”

    长孙乐听他口气,竟瞧见了自己狼狈的样子,血都冲到头顶上,怒道:“你……你这卑鄙小人!我是你未来的嫂子,你胆敢无礼?”

    “是不是嫂子,现下还没定呢。再说我还没决定要认你做嫂子。”文哲忽地变了脸色,将树枝抛入瀑布之下,冷冷道,“大哥行事,从来不顾及他人,他定的人,便一定是元家可以接受的么?我劝你还是暂时别整日把元家二字挂在嘴边为好。”

    长孙乐这几年早就已经把自己当成元宗之妻,只是尚未过门而已。且元嫣、元伯,甚至元宗的母亲也都以这样的身份对她,是以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是不是、或别人承不承认的问题。文哲突然说出这样的话,竟把她说得哑口无言。

    是啊,元宗一天不正式将自己娶进门,自己都不能算他的妻子,可他却一定要等到自己取得与高、张二家比试的资格后才肯完婚。这么做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只是他进爵和复仇的工具,成则顺理成章,败则弃如敞履。虽然有时候想起来……

    见鬼——长孙乐越想心中越是憋屈——本姑娘要嫁谁关尔何事?她忍不住游到离文哲只有一丈来远的距离,道:“无礼!我是不是你嫂子你管不着,也管不了。你这样的兄弟,不要也罢!”

    瀑布声隆隆作响,风更大了,卷着冰冷的水雾一片接一片扑向两人,周遭的一切都陷入雾中,连潭边的森林都瞧不见了。两个人纹丝不动,各自瞪圆了眼睛对视。水雾越来越大,长孙乐在水中尚不自觉,文哲觉得头发衣服湿了,然而长孙乐不收回目光,他也不肯退却,渐渐的都生了意气。

    过了良久,长孙乐忽地身体往后一退,文哲觉得那原本如剑势似刀锋一般加诸在身的压力骤然消失,刚吐口气,骤然全身又是一紧。他看得很清楚,面前无声无息地升起了一片水墙。

    文哲退半步,以手拍之,手腕一拧,水墙轰然倒塌,却有一大半的水泼向他。他急速向后退了三步,避开了水,又立即回到刚才的位置——此时可不能示弱。

    长孙乐慢吞吞道:“如何?天平峪山泉天下闻名,我岂能独乐?不若与尔同乐!”

    话音刚落,长孙乐双手连击水面,潭水被她拍出,为掌力所迫,形成一道半丈来高的水墙,横过一丈的距离向文哲冲去。文哲扎直了腰腿,同样双手连拍,掌风将水墙强行拍散。两人都在瞬间就将功力提升到最高,透过水墙较劲,掌力相交,发出砰然响声,散开的水珠射入周边潭中,发出空透的叮咚声。

    长孙乐反正已经湿透,文哲把不把水推回来已无所谓,只管拍出;文哲一面要抵挡她透过水传来的力道,一面还要小心躲避散开的水,两下相比,长孙乐大占便宜。

    硬拼了十来掌,文哲吃了要保持风度的亏,终于顶不住长孙乐拍来的水墙,连退两步。长孙乐大喜,追上两步,干脆一只手将水拍起,另一只手化而为刀,切破水柱,于是掌风又化作水刀,嗖嗖有声,刀刀砍向文哲。

    这些水刀带有长孙乐强劲的内力,且每一刀均从不同方向劈来,文哲若要一一接下,定会沾湿了手,那便是输了,当即一缩手,手掌躲入袖中,长袖上下翻飞,劲风虽比手掌拍出的要弱,范围却大了许多,将水刀一一震散。

    如此一来,文哲纯以内力御袖,再以袖子带起的劲风敌水,更加吃亏。长孙乐卯足了劲,用元家闻名天下的“裂云三十六掌”掌法斩水,劈出的水刀越来越小,速度也越来越快,只是这掌法文哲也了然于胸,才勉强顶住长孙乐绵延不绝的攻击。

    到第二十七招上,她一口气拍出了七刀,文哲长袖卷动,欲以回旋之力荡开水刀。长孙乐料到他必然旋袖,这一招使完,身体已经弯下,她突然顺势以左腿为支点急速旋转,右脚高高旋出水面,足弓狠狠一甩,踢出一条水线。文哲躲避不及,左边肩头被水线击中,顿时一酸。

    到这地步文哲已经全无还手之力,唯有继续翻卷长袖,将袭来的水刀一一拍落。两人攻守激烈,气势如虹,却只以水对攻,决不出其他招式。虽然文哲只须连退三步就可完全退出长孙乐的攻击范围,他却死也不肯使用轻功退出,而长孙乐也紧紧迫着他,不让他离自己超过一丈远。

    长孙乐喝道:“投降!”文哲便道:“决不!”

    “尔何敢顽固!”

    “汝焉能久乎!”

    “取尔命只如探囊!”

    “汝之技不过尔尔!”

    文哲艰难地倒退着爬上岩石,肩头挨了两下水刀,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仍执意往岩石上且战且退,长孙乐得意地跟着前行。突见文哲双手一展,摆出一个完全不防守的姿势,长孙乐大奇,道:“你认输了?”

    文哲摇头:“非也,因为你赢不了了。”

    长孙乐往下一拍,却拍了个空,大惊之余,才发现原来文哲引着自己走上了岸,水已经浅到仅没过脚背。她要想继续拍水,至少得蹲下才行,不过谁也不可能在对手面前蹲下,平白暴露出背后的弱点。长孙乐一时呆在当场。

    文哲一甩袖子,水珠飞出老远,重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他伸出手,掌心内立时落下好些水珠。他笑着道:“你瞧,我俩打来打去,其实毫无意义。”

    长孙乐茫然抬头四顾,原来就在他们争斗期间,突然下起了大雨,周围的林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仿佛在嘲笑两个笨蛋奇怪的斗气。随着大雨,林间的萤火全都消失,周围黑得即使如长孙乐也看不见了。

    这下倒好,长孙乐松了口气。她也瞧不清文哲的样子,文哲自然也看不清她凌乱的衣衫。听雨声愈加密集,想来元宗元嫣等人也必以为自己躲雨去了,不会立即来寻。

    文哲道:“我不得不承认,元家的掌法你学得非常之好。假以时日,若功力再提升一层,就很不简单了。刚才我说话多有得罪,在此赔礼。在下的确尾随姑娘而来,不过在下上山比你们早得多。你们的车停的地方离我休息处不远,我见姑娘离开马车,才贸然跟来,得罪处请多原谅则个。在下告辞了!”说着躬身一礼,转身就要走。

    长孙乐没想到他如此干脆,听他拂开灌木,就要走远,心中突地说不出的不自在,脱口叫道:“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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