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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节

    深巷 作者:江亭

    第6节

    宋昂竟然不知如何下手,他拿手胡乱地擦拭她的身体,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雪伦,雪伦,是我,你听得到吗?救护车已经叫了,你撑住……撑着……很快就来了。”

    苏雪伦抬起眼睛来,她看起来好像从没有这么削瘦过,颌骨突出,眼睛下凹。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有一个人插在她的身体里面,因为警察进来男人情急之下把她踢到了门后面,身体狠狠撞了一下,导致咳出了一口血在嘴巴上,嘴唇因此染红。

    宋明武走过来,她突然伸手抓住宋昂的领口,力道很大,神情凶悍,声音嘶哑,“走——”

    宋昂握住她的手,“雪伦,不要说话,省着力气,嘘!乖,医护就到了。”

    她冥顽不顾,仍然死死扯着领口,表情因为过于用力而显得狰狞,“宋昂……”她喘着气,“别……别混了……你……你不能……死了。”

    宋昂绝望地闭上眼,心中大恸。

    第十六章

    救护车到了。场面很混乱。

    警察控制了夜总会的前门,协警押着人从里面出来,外头已经有媒体拿着相机等候。宋昂跟着昏迷的苏雪伦和徐小灵上救护车。他阴沉的目光回落在狼狈的犯人身上,低声对宋明武说,“那几个人里头没有姓郑的,我怀疑他和夜总会老板勾结,一定要把他抓到。”

    宋明武站在车下拉着他的手,“我叫了小张跟着你们。在医院等我,我把人押送回警局就带刑警过去找你。要给你朋友录证词,有了她的口述才能顺理成章缉捕主犯,知道了吗?”

    宋昂仍然不太放心,“如果夜总会老板要保他……”

    宋明武将他拉过来搂在怀里,拍拍他的背部,“都交给我,你陪着两个姑娘。不要多想,有我在呢,嗯?”

    宋昂在他的怀里有一刻僵硬。熙攘喧闹的人群里,宋明武的怀抱里很安静。他轻轻点头。

    “手机号码给我一下,万一有什么事好联系。”

    宋昂踟蹰了一下,报了一串数字。他深沉的黑色瞳孔显得有些冷淡,低声说,“宋昂。唐宋的宋。昂扬向上的昂。”

    宋明武微笑,握着他的手,“你好。宋明武。明天的明,武术的武。”

    回到警局把人安排下来办了例行的手续之后宋明武通知了刑警,然后他一路马不停蹄赶去医院。大晚上医院人很多,宋明武本来给宋昂打电话,没打通。这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我现在有任务,什么事晚点说。”

    对方低声道,“宋哥,两分钟的事,你给我那个银行账户我查到了。只有几笔交易,而且时间都对得上号。金额很大,图片我发到你手机上了你待会儿看。”

    “账户是哪儿的?”

    “本市的。开户支行是东区解放路支行。”

    “解放路?那儿不是住宅区吗?能查到开户名字吗?”

    “我一个在银行的朋友私下帮我查了,开户名叫曾希红,女的。”

    宋明武觉得有点熟悉,“我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应该是知道的,但是,啧,记不起来了。”

    “去年和前年这女的分别向朱钢转账两次,一次五万。就在上个月又有一笔款项进来,这次有十万块。我对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就是两次死人之后一个月左右。基本上可以确定是有人买凶杀人,朱钢就是凶手。可能这次运气太差被抓了吧。”

    “你帮我查查曾希红这个人。”

    对方声音更低了,“宋哥,这个人我可不敢查。”

    “怎么了?”宋明武想了想,“这个人很重要?”

    “她是你们市局局长太太啊。”

    宋明武怔了怔,“局长太太?”

    他想起来了,有一次过年团拜的时候局长过来敬酒带着太太,当时几个人聊八卦聊到过这个女人,也就是提了一下名字,没怎么注意。局长家里在解放路是没错,那个地方有两个小区从前是市局的分配房,起码处以上的干部才能拿到的房子。现在市局已经没有分配房这个说法了,但是从前的老房子还在那里,那一片儿都还是市局的地盘。

    “宋哥,不是我说。这里面水可能很深。”对方叹了一口气,“我也只能帮到这儿了。我那银行的朋友特别叮嘱,不能往下查了,再查下去可能会出事的。你心里有个底就好了。”

    宋明武捏了捏拳头,“海平总不能白死。”

    “我心里也气。海平和我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也不能让他白死。可宋哥,再查下去会有危险的。海平就是走了也没留下只字片语,恐怕也是不希望我们知道太多吧。咱们不能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有这么严重吗?”

    “宋哥,你还不明白吗?局长太太买凶杀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好,你还能把这些东西都交给刑侦然后把你们局长逮了拷问不成?这里头水多浑你压根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多少利益牵扯在里面我们也不清楚。也许还不止这三桩案子,不止这一个凶手,不止这二十万块钱。上面的人要干什么不是靠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能阻止的。”

    宋明武被他说得一头冷汗,他心有戚戚,低声问,“那就只能查到这里了?海平为什么死?他一个扫黄打非组的小组员能干什么犯着上头人的忌讳?”

    “那就要问海平了。”对方惋惜道,“宋哥,这个事儿你和谁都不要说,一定记着。”

    宋明武点头,“嗯。我知道了。”

    “那我晚点再联系你,你先忙吧,咱们找一天出来好好再分析,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好,辛苦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宋明武隐隐察觉到黄海平的死和工作有关系,但没想到会搅到这么大一个局里。天高九重,云深雾重,远远不是他伸手可以岂止的。压抑感积累在胸口难以言说,使得他的表情变得十分晦涩。刑警到的时候见他脸色沉重抑郁,小心翼翼地问,“宋哥怎么了?”

    宋明武摇摇头,没多说。他打通了宋昂的电话找到病房。里头乱糟糟的,还没进去就听到徐小灵声嘶竭力的尖叫,伴随着哗啦啦的吵嚷声。病房门口协警小张叹气道,“那姑娘情绪很激动,医生想要检查她的下`体她不让,摔东西撞人搞得一团糟。”

    “另一个呢?还在抢救室吗?”

    小张摇头,压低了声音,“没到医院就没了。医生说下`体撕裂过度,流了很多血。我们在夜总会的时候没察觉,那里灯光那么暗,地毯颜色也是深的,没人注意到她在流血。”

    宋明武神色一凛,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宋昂耐心地安抚着徐小灵。徐小灵缩在他怀里拒绝任何人靠近。病房里没有其他男人,女护士在宋昂配合下给徐小灵打了一针镇静,过了一会儿这女孩儿安定下来,人变得十分颓唐萎靡。等检查做完了徐小灵昏睡过去,宋明武伴着宋昂从病房里出来,少年抹了一把脸,神色极度疲倦,眼眶是红的,眼睫上沾着湿意。

    他低声说,“陪我去看看雪伦。”

    苏雪伦在隔壁病房,一张病床盖着白色被单。

    宋昂坐在床沿拉着一只枯瘦的手臂,沉默地端详着苏雪伦的遗容。他张开嘴眼泪却先落下来。他想起来苏雪伦有一次期末考试完了和他在学校后面废弃的小仓库顶上烧卷子。他们那个时候几个玩得好的混混学生放了学就喜欢跑到那上面玩,拿打火机把参考书和卷子烧了,然后坐在火堆边上喝啤酒,喝到尽兴了把酒浇在火堆上,火苗冲天窜起,烧得噼里啪啦的,透彻而旺盛。后来几个人喝多了也聊开了,苏雪伦悄悄和他说,宋昂你觉得你死的时候会有多少个人为你哭?真心实意的那种。宋昂自己掰着指头算了算,没超过三个。苏雪伦也在心里算,她说,你一个,我姥姥一个,两个。不过等我以后发达了,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呢。

    宋昂不能理解苏雪伦为什么要考大学。他看不上苏雪伦的志向,觉得那是白费力气。但有时候他觉得苏雪伦心里比他们都清楚,自己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不是穷凶极恶的人,有些小聪明又有点任性,就靠着一点小便宜和偷鸡摸狗生活,嘴巴上说出来是逍遥自在,但是心里也有野心,还是想做出些什么东西来。苏雪伦的野心不大,她就是要考大学,就算别人不理解她反正不管,她个性就是这样的。她说她知道自己死了有几个人为自己哭,那就是她真的考虑过身后事,认认真真打算过。

    宋昂心如死灰,摸摸她的额头,低头轻吻她冰凉的额心。

    “叫医生来送她走吧。到时候通知她姥姥来领她的骨灰。”

    宋明武陪着他将送苏雪伦走。隔壁徐小灵的母亲才赶到,跪在女儿床前痛哭流涕。刑警已经和小姑娘谈完出来,见了宋明武挥了挥手上的录音笔,“录好了,回去就申请缉捕令。没问题的,放心吧,这年头死了人的事情哪那么容易摆平。”

    宋昂本来还想再陪陪徐小灵,见她母亲到了不好再进病房,只好退了出来。宋明武把他送到自己家里,看着他洗漱睡下了才放心回警局继续加班。

    三天后刑警在霭香抓到了主犯郑鹏,以刑事罪提起公诉。

    宋明武下班高高兴兴把消息带回家,宋昂不在家,再打电话打不通了。

    直到郑鹏上庭开审,被判无期宋明武都没找到宋昂的人。

    案子结审后没几天所长把宋明武找到办公室去谈话,他才知道郑鹏怎么抓的——

    “明武,这个事情你不知道我也不怪你,何局上个星期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我也就听过就算了。霭香的事情咱们插不上手以后除非是上面有命令,不要随便去。这个是我没跟你说,我也有责任。”所长按下他,语重心长道,“你调过来还不久,我们有些灰色地带要顾忌,各方面的人情啊关系啊有时候要注意。霭香和何老板关系好到这个地步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你那样带着人冲进去什么说法也不解释还直接把人扣了,闹得何局很不好做。”

    局长的意思宋明武明白了,他解释,“我当时也没多想,而且两个未成年女孩被轮`奸,要不是去得早活下来一个,要不然两个都会没命的!”

    “我知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死了个人这么大的事情你现在捅出来了谁来收拾呢?”

    “什么收拾……抓了人不就收拾了吗?”

    所长拔高了嗓门,“人被弄死了,而且大庭广众之下又叫救护车又是警察现场押解犯人的,你也看到那么多媒体了对不对?那就要问责了,人家追到夜总会那边问怎么弄死的,谁弄死的?不管怎么样牵扯未成年夜总会肯定没法脱罪了。这边夜总会怕影响生意啊,打电话给何局求情,那边又有媒体盯着死人的事,那你让我们是去抓呢还是不去抓呢?”

    宋明武脑袋懵了,“那难道不抓吗?人命这么大的事情啊。”

    “不是说完全不理。”所长不耐道,“你以为夜总会第一次搞这种事情吗?他们那儿多了去了这种事,人家本来就是做那种生意的。伤了死了的还没见过吗?人家自己肯定有规矩怎么赔怎么补偿嘛。你不把事情闹那么大,万一出什么事,你要是何局你怎么搞?”

    “那为什么后来还是去抓了……”

    “就是因为你把事情搞大了嘛。”所长急的拍他脑袋,“那个姓郑的是个地痞混混,不是夜总会的人。他跟霭香老板搭上关系以为霭香是他家后院呢,把人带过去去搞事,结果弄死人了。你说你是霭香的老板能怎么办?”

    宋明武明白了。霭香不会因为一个地痞而丢了和警察局的交情。这件事既然已经闹大了,又有徐小灵指名道姓证词如铁,霭香如果把姓郑的直接扔给警察,可能暂时亏点生意,但也算给何局长一个面子,不愁再计长远。再说要找地痞合作,临河街盛产流氓没了姓郑的还有姓王的姓李的,老板不是傻子,帐该怎么算是很明显的事情。

    “所以姓郑的算是被舍了。”

    “他又不是什么要紧人物当然能舍就舍了。”所长站起来倒了杯茶,润润口继续说,“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叫你来就是让你注意,以后有什么行动和任务不要毛毛躁躁的,一个是要及时汇报,另外一个像这种公开敏感场合要注意收敛行动,你是警察,制服一穿到哪儿都很惹眼的知不知道?低调做事情,有个什么万一也好收拾。”

    第十七章

    宋昂不见了。

    期末考试后灼热的暑期席卷全城。宋明武甚至觉得宋昂是为了避暑躲到南半球去了。

    手机号码打不通,台球室麦当劳网吧发廊车行菜市场都没有他的影子。宋明武咬牙推开台球室的门,随便抓了一个学生问,那学生说我们也很久没有见到宋哥了。宋明武堵到了十五中的校门口,但是暑假学校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压根没有线索。

    和宋昂一起消失的还有他带来的那堆首饰和钱。

    房间里除了已经更换过的床单,没有任何其他人进来过的痕迹。

    整整一个夏天,宋昂仿佛人间蒸发。

    近十月,冷空气第一次南下,警局招进来一批新人,办公室里气氛显得活泼不少。周末晚上队里面组织聚餐,有年长的老队员试探要给宋明武介绍对象,被一笑带过了。宋明武对婚姻的态度一直游移不定,有一段时间他想交女朋友,还接受过相亲,连在重溪的房子都买好了。同事都以为他要结婚,结果这事儿黄了。他从心底并不热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也不喜欢小孩。男人到了一定年纪会产生的传宗接代的欲`望在宋明武的年纪并没有显露出来。

    聚餐结束后,宋明武回到家。

    宋昂出现在姜花的花盆旁边,他拖着一个灰扑扑的半旧旅行包,穿着十五中的校服靠着门口的铁纱窗抽烟。他低着头,一只手无意识地蹭着姜花的花苞口,那艳红色的小嘴将他洁白的指节吞了进去,那画面看得宋明武脑子直烧,连带着身体起了反应。

    “你去哪儿了?两个月找不到人,电话也不接。”他半生气地质问。

    宋昂收回手指,有些尴尬,“手机被我继母摔了,还没来得及买新的。暑假我们学校把高三生都拉到新校区去封闭补课了,全部不让出校门。今天刚回来。”

    宋明武走近了些,端详他的脸。宋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抬起澄澈疑惑的目光回望他。他像是去了一趟改造营,身上沾染了一些书卷气,显得有些文弱娟秀。宋明武没见过他真正像是个学生的样子,那模样意外很好看。他的手指像是宋昂磨蹭姜花叶一样磨蹭着他的侧脸,细腻的皮肤留在指节上的触感触电一般刺激。

    “你干嘛?”宋昂问。

    宋明武不着痕迹地摸上他的头发,虚伪地掩饰,“没什么。先进来吧。”

    他牵着少年的手开门进屋,给他倒牛奶拿巧克力,“回家了?”

    宋昂坐在沙发上,疲倦地自嘲,点点头算回答了。宋明武看他的样子也知道回家对他来说大概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他看看那个半旧的旅行包,“今晚住下来吧?”

    宋昂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嗯了一声。

    “如果我晚上加班你是不是要等我到明天早上?”宋明武问。

    宋昂开门见山,“你借我点钱。以后还你。”

    宋明武毫不意外,柔声问,“要多少?做什么用的?”

    “2500,交学费和书杂费。我爸给的钱让我继母私吞了,反咬一口说我拿去网吧玩。我现在身上没钱了,你先借我,高考完了我打工还给你。”

    宋明武觉得他变化很大,有点不知如何开口,“你决定要高考了?”

    “嗯。”宋昂低下头来,轻声说,“我想回去念书。”

    宋明武搓着指头想了想,站起来回屋子里摸了张卡出来,交给他,“里面有五千块钱,你拿去用,顺便买新的手机和电话卡,没有利息,你想什么时候还都可以。”

    宋昂伸手去拿,宋明武往回缩了一下,他恶意地笑笑,“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你说。”

    “第一,尽你最大的努力考大学,如果你能上重点我就免了你的债务。第二,”他比了个指头,“每天晚上十二点钟之前回来睡觉,我不管你混到多晚,如果晚上我值班十二点我会打家里座机随机查岗,有特殊情况提前请假,要不然你自己看着办。”

    宋昂有点不满,“管那么多干嘛。”

    宋明武温柔地将卡放进他手心里,低声说,“不要让我再找不到你。我会很担心。”

    宋昂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应该把手从男人的手里抽出来。回想起失踪的两个月,他有点愧疚,“我知道了。我会回来睡觉的。”

    宋明武满意了,他现在是债主,行动的限度立刻被放低了。他把少年拉到自己怀里,亲吻他的发顶,在他耳边呢喃,“你很坚强,也很努力,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小昂,不要太勉强。”

    宋昂眼眶发涩,僵硬而缓慢地贴近男人的怀抱,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一句话也不说。

    宋明武耐心地抚摸他的背脊,唯恐惊动他似的,“不怕不怕……”

    晦暗的光线里宋昂徒劳地挣动了一下喉咙,他像一只被割了鳍的鲨鱼,只能在暗流涌动的深海中随波沉浮。他眨了眨眼,“我老是做梦梦到她,不穿衣服,抱着我,要我和她做。我吓得要命,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人掐着我,不能呼吸……”

    他破碎的哭音让宋明武心疼,“没事的,她只是想念你而已。”

    “她是不是想我和她走,是不是只有我死了她才能安宁,是我害了她……”

    “胡说八道,”宋明武轻柔地打断他,“不是你害了她,害死她的人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亲眼看到警察把他扣押到法庭上,法官判定强`奸罪,犯人获无期徒刑立刻执行。”

    宋昂将他拉开,“被抓住了?判无期徒刑?”

    “是。就是你走的那一天,霭香的老板故意把郑鹏供了出来,为息事宁人他们舍弃了郑鹏,声称他不是霭香的人,只是当地流氓,在霭香消费。他们还保证以后会严格注意客人的身份,不会再出现这类事故。郑鹏在法庭上坚称自己和霭香老板关系很好,但是警方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法官当他乱扣帽子。他已经入狱了,不可能再出来为害四方了。”

    宋昂低下头,似乎松了一口气,“那……雪伦知道了应该会安心一些。”

    “你不要胡思乱想,她的死和你没有关系。犯人已经落网,她一定会安息的。”

    宋昂的嘴唇抖了抖,“我很害怕,我去看望过一次小灵,她整个暑假都没有来上课。她精神不好,可能不能来上课了……她妈妈恨不得把我杀了……她本来可以考上大学的……”

    “那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少年固执地咬着嘴唇,“如果我严厉一点!或者我坚决不跟她来往,我本来就不应该和她来往……像我这样的坏学生会影响她高考……”

    宋明武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想起黄海平来。宋昂比他幸运,黄海平的死他到现在为止无法查核清楚,死得仍然不明不白。他叹息道,“生死祸福,人各有命,小昂,没有人应该为别人的生死福祸负责任,你还太小了,你扛不起来的。”

    宋昂听不懂,他还不理解什么是人各有命。

    “我和你说说我的事情吧。我那个去世的朋友,如今我也搞不清楚他被杀的真正原因。上次让你偷出来那个银行账户查出来的结果不太理想,他可能被卷入了一些危险的事情里,牵扯了警察系统里面级别比较高的领导,是我完全没可能申诉和了解的。”宋明武说,“我朋友不是本地人,他在这里只有我一个比较好的朋友,他父母也只认识我。但是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怎么和叔叔阿姨解释他为什么突然就死了。”

    宋昂安静下来,垂落的眼睫一动不动。

    “小昂,我也很惶恐。你也看到了,大人的世界和你们一样迷茫一样辛苦,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你以后会慢慢长大,会有属于你自己的责任,那时候,你仍然保持着柔软的心态、纯善正直的灵魂,就是对这个世界所有痛苦和疑问最好的回答。”

    深夜,宋昂像一只终于被驯服了的狐狸,蜷在宋明武怀里睡了过去。

    刚开始他还坚持自己睡,要宋明武坐在床边上看着他睡着就好。等他一睡过去,就扯着宋明武睡衣的袖子不放,还用牙齿咬得满口口水。宋明武想起自己小时候也像他一样,喜欢咬着母亲的睡衣睡觉。因为那时候父母工作繁忙,晚上经常不能陪他,他就养成了咬着母亲睡衣睡觉的习惯。宋昂尖锐漂亮的小牙齿厮磨着他的袖口,躁动不安,他只好摸摸他的头发将他拢到怀里来,少年仿佛落入了保护圈,朝着他的手臂蹭动两下,蜷起来睡得心满意足。

    当然第二天早上宋昂肯定是不认账的,他翘起的头毛就像他口是心非一样怎么按都按不平。

    宋明武不和他一般计较,给他煮了个鸡蛋塞到嘴巴里自然就安静了。

    “你们高三要不要晚自习?”

    “要。”宋昂嚼着鸡蛋,晃荡着两条腿,吃得一嘴巴蛋黄渣子,“晚上上到十点。”

    “啧啧,现在的学生真辛苦。”

    宋昂大言不惭,“你说我是考清华呢?还是考北大?”

    宋明武递给他一杯牛奶,看着他那一嘴巴的渣子拿纸巾给他抹了,好笑道,“你这个月月考先考了吧,还清华呢。牛奶喝了自己洗杯子,等一下太阳大起来把你先烤了。”

    宋昂大马金刀一口闷,呛一声把牛奶杯扣桌上,抓起书包晃动钥匙圈叮呤当啷响,“今天要迟到了,你先帮我洗,我走啦。”

    宋明武无奈地目送他明朗欢快的背影消失在翠绿的篱笆架后,他眼中笑意隐隐,仿佛终于看到了今年夏天葱郁盎然的生机。

    星期二宋明武请了一天假去探望他的老队长,并说明了辞职的意愿。

    他们老队长已经退休了。宋明武在调到临河街之前跟着老队长做了多年刑侦,也算有师徒缘分。调任的时候老队长对他寄望深厚,希望他能够一直在这一行做下去,如此爱重宋明武深感有愧。他本性念旧重情,如今这个选择对他来说也不是一天两天冲动之下形成的念头,嘴巴上哄哄宋昂要保持自己最初的梦想,然而他自己也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初的梦想到底是一个梦还是什么真切的志向。

    老队长一针见血地说,“海平这个人我看第一眼就知道是个穷途末路者,你不要不信,我看人还是很准的。他就是个亡命徒,结果呢?最后把自己的命赌上去了。”

    “师傅,我觉得这件事不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我知道。”老队长按着他的手,“你的心情我理解。你做这个选择我也尊重你。有时候呢我们在工作的过程中肯定要面对一些不公正的事情。所以为什么我当初看好你,就这一点,你没有什么野心,即使在基层做也能踏踏实实做好工作。有时候面对那些我们不太喜欢的嘴脸,应付应付也就算了。不过这次不一样,毕竟是搭了一条命进去。我懂。”

    “谢谢师傅。”

    “你找没找到确切证据证明为什么他们要雇凶杀海平?”

    宋明武摇头,“没有。只查到银行账户是局长太太的。应该是局长以他太太的名字开的。我觉得可能是牵扯到了一些利益关系,要不然就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吧。”

    “嗯。”老队长点头,“你也想开一点。这年头世道不好,人命不值钱。”

    宋明武苦笑,“我以为您会阻止我的。”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了解?”老队长笑,“你就是这个脾气。我又不是你妈,我管那么多干什么。你自己有分寸就好了。”

    “既然打算辞职,以后的出路有没有想过?”

    “海平留下来一间店,他之前盘下来的,我当初帮他出了一点钱,所以他把我的名字也加在了上面,现在我想把那间店接过来自己做,能赚一点是一点。”

    “发工资的可是比领工资的要难做哦。”

    宋明武朗笑,“慢慢来嘛,国家现在还鼓励自主创业呢。个体户自由一些,也好。反正我不怕辛苦,警察也干了这么多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要帮忙尽管来找我。”老队长拍拍他的肩膀,“可惜了,是块好料子。以后好自为之。”

    第十八章

    十五中给高三开了誓师会,把全体学生拉到广场上面,派学生代表去上面表决心。

    宋昂拉着小板凳坐在最后一排记着袖子里面藏的单词表。背到astonish的时候,前面传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九班的徐小灵是不是被你强`奸了?宋昂满脸戾气地写:你妈当初被你爸强`奸了怎么还愿意生个小畜生出来?然后把纸团搓起来猛地往前扔过去。

    天高云淡。秋风凉爽。

    十五中高三独占一栋教学楼,位于校园最深处,紧靠小后门,自成一片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午周围没什么人,宋昂溜到后门小树林抽了一会烟,然后跑到小卖部去买饮料喝,碰到他的英语老师。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刚从院校毕业出来没几年,特别喜欢折腾自己的头发,今天她编了两串小马尾垂在两鬓,发尾跳动的粉红色蝴蝶结显得翩然俏丽。

    “喝什么?老师请你喝。”她帮他把柠檬茶的帐结了。

    两人顺着楼梯走回教师办公室,英语老师咬着吸管说,“其实我高三没背过单词,就把三年高考五年模拟上面的题做了两遍,就142了。单词不用背,题做熟了就可以了。去年高考题那么难,今年我觉得会比较容易的。”她从抽屉里摸出一袋零食,“给你带回班上吃。”

    袋子里东西很丰富。宋昂有点不好意思,“不用啦。老师你自己吃吧。”

    “我要减肥。你没看我牛奶都喝脱脂的。”她吐吐舌头,“不要给肖老师知道。他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但是我吃不了。你偷偷吃哈。”

    宋昂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肖老师追你?啧啧,有八卦!”

    小老师害羞了,一边捂着脸嘤嘤嘤一边拿英语书敲他脑袋,“小孩子关心什么大人的事情。有时间抽烟不休息就乖乖在我这写作业!”

    宋昂嗤笑,“切,害羞就直说,假正经。”

    午读前宋昂一直乖乖在英语老师这写作业,稍微忘了时间。回到教室的时候午读已经读了一半。

    语文老师站在教室门口见到他抱着厚重的习题册上来,冷冷道,“宋昂,你迟到了知不知道?怎么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

    宋昂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老师,我去帮英语老师拿作业晚了。”

    语文老师说,“你在外面站着,等大家读完了你再进来。放学过来我这里补读十五分钟。”

    然而那天晚上放学宋昂没能去补读。他的英语口语报考信息填错了,被教导处叫去改个人信息。等改完回来的时候语文老师已经下班,教师办公室里只剩下晚自习值班老师。

    这件事宋昂没有放在心上,想着明天去解释解释就好了。没想到第二天中午语文老师把他叫到办公室不由分说骂人门楣,“叫你来补读你也不来,你以为你是天才吗?也不看看月考考得什么样子。老师的话都敢无视,你爸妈怎么教你的?啊?哪个没家教的野孩子,教养这么差,难怪学习成绩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以后都没什么出息!”

    宋昂开口想打断她解释解释,“老师,我昨晚是有事…”

    语文老师冷笑,“那今天早上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和我解释?还要我放学的时候把你叫到办公室来才来?你是哪家少爷啊?要不是我记着你就不打算来了是吧?你看看你这个素质,老师的话敢顶嘴,你以为就你这样的以后能干什么啊?扫大街都没人要我告诉你吧,没规没矩以后怎么在社会上立足?”

    这位听说家中孕有一子的中年妇女扯着菜市场砍价一样的嗓门将宋昂拉到办公室中间当着整间办公室老师发了一通火。宋昂无力辨别,自认倒霉。但他想起自己答应了宋明武少在学校里面惹是生非,于是咬紧牙关忍着没开口。

    但到底是没忍住。下午上课语文老师将他叫了起来,“宋昂,你站到前面来。”

    宋昂莫名其妙,老老实实从后排走到了讲台上。

    语文老师洋洋得意道,“来,跟同学们讲讲你这两天怎么回事?午读迟到大大方方磨磨蹭蹭的,老师叫你也不当回事,你以后这种作风传染开来你们班要不要高考了还?啊?就你这种一颗老鼠屎搅坏一锅粥的人,你觉得你是不是欠全班同学一个道歉?”

    讲台下几个男生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女孩子们噤若寒蝉,低头看书。

    这女人变本加厉起来,“我觉得你今天应该给同学们好好道个歉,带坏班风、无视尊长、毫无诚信。我没说错吧?”

    宋昂火了,心中全是屈辱。他怒极而笑,反唇相讥,“老师,你长成这样,不觉得对不起你爸妈?同学们忍受你这种无理取闹的八婆整一年,你怎么不先和大家道个歉?”

    有的女孩子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看着宋昂的眼神里隐藏着赞扬。

    女老师恼羞成怒,“宋昂!你别以为我管不了你了!跟我到校长办公室去!”

    “我说错了吗?您拿个镜子自己照照?”

    话没说完女人气得抬起手就往他脸上扇过去。

    宋昂一把抓住那条粗壮的手腕,用力制住,眼神冷酷而暴戾,“老师,我尊敬您是我的长辈,又是女士,您昨天当着整个高三年级老师的面辱骂我家教,我忍了。没有去补读的事情我也向您道歉过了。但请您也尊重我。要不然,这件事情闹大了,其实您不在理的,您自己心里也清楚不是吗?”

    “我是你老师!在我面前你谈什么尊重!我说的话你不听还想怎么样!”

    他充满怜悯看着这个女人,把她的的手放下,“不是我想怎么样,是您想怎么样。从一开始不就是吗?颐指气使大呼小喝,到了校长面前,您打算怎么说呢?因为我没有午读所以要把我开除了吗?校长肯定要问缘由的。到时候把其他老师和同学拉到办公室里对峙,您认为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您纠缠着一个小孩子不放手,别人是觉得我幼稚呢?还是您幼稚呢?”

    女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相信学校里有家教和有素质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大家都是会讲道理的,不是吗?”宋昂懒得理她,径自回到座位上,将课本收拾收拾,放到书包里背起来就往门外走,“我有事这节课请假,假条我会交给班主任的。您请自便。”

    宋明武辞职后工作交接期间清闲了不少,时常还回家帮老人干干活。老太太倒是很看得开,觉得辞职是件好事,毕竟警察这份工作又危险又辛苦,当妈的宁愿儿子平安轻松点,别太苦了。黄海平出事后老人家心里都埋下隐忧,宋明武也就坡下驴正好找个借口搪塞搪塞。

    但是干个体户到底有风险,老爷子担心他没做过生意容易受骗上当。老太太则更实际,她计较着宋明武在重溪那套房子还欠着银行贷款,现在没了工作收入不稳定恐怕钱的方面会紧张,悄悄给儿子塞钱,把宋明武弄得哭笑不得。

    工作六七年宋明武自己其实有点存款。黄海平的店子他没有进行大的改造,就把厨房翻新了一下,刷了一遍墙,二楼打掉一堵墙拓宽了一些。他头疼的是经营问题,首先要请个掌勺师傅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从前黄海平店里那个师傅找到了新的下家,人家不愿跳槽了。

    于是宋昂晚自习一回家就看到一个大男人在厨房里面倒腾得乌烟瘴气的,他好以整暇靠着厨房门点了根烟,问,“在干嘛?”

    宋明武穿着背心短裤,“学厨艺。”

    宋昂撇嘴,“干嘛学这个?”

    “反正也无聊,你赶紧洗澡做作业去,乱七八糟脏的要命别进来。”

    宋昂把书包一摔,拖着背带垂头丧气回房间。他月考成绩发下来了,除了数学和物理,其他科目堪称惨烈,成绩条上祖国江山一片红,杜鹃啼血猿哀鸣。

    宋明武察觉到他气场不太对,一手拎着菜刀一手掂着棵莴笋跟到房间门口。宋昂怨气滔天地收拾书包正抬头,见他手持菜刀寒意逼人,吓了一大跳,“干嘛!”

    “学校情况怎么样?”

    “别拿刀指着我!”

    宋明武把刀放下,坐在他旁边,“神经兮兮的,谁惹你了?”

    “你!看到你就不爽!”

    “那行,我懒得理你,自己爱干嘛干嘛。”说完掂起菜刀和莴笋就走了。

    宋昂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他洗了个澡把没背完的生物知识点拿出来看,外头厨房抽油烟机的声音轰隆隆吵得他头疼。烦躁得不得了了他把门一拉啪嗒啪嗒踢着拖鞋走到厨房大喊,“吵死了!”

    宋明武把抽油烟机关了,无奈道,“吵着你了?”

    “吵得头疼。我要背书,安静点。”

    家里有个高考生就跟有个祖宗似的。宋明武只能供着,“行行行,那我收工了。你背书吧。”

    宋明武收拾了厨房出来看到宋昂在阳台上抽烟。少年抱着手臂将烟灰抖弄在窗柩下,目光不安地四处游走。他削瘦的侧影微微弓着,在初秋的天气里身上只有一件衬衫显得单薄了。

    他没去打扰,进房间里见到满桌子乱七八糟的书和卷子,书包丢在桌脚下,旁边几团皱成球的纸。他拿起纸球来抻开摊平,几个艳红的大问号和一些略带嘲讽的评语。

    “谁让你翻我的东西了?”

    宋明武给他把卷子弄平了,“数学很不错。”

    宋昂嗯了一声,直接瘫在床上。

    “考不好再考就好了。进步空间还很大。”宋明武给他盖好被子,掖到下巴,“被子要不要换厚一点的?晚上冷不冷?”

    宋昂安静地看着他,轻声问,“如果我考不上怎么办?”

    “才开始能就说考不上。男人要有点克服困难的意志。”宋明武拍拍他的胸口,“尽力就好。咱们不勉强,但是不要有遗憾。”

    宋昂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牵着他的袖口慢慢闭上了眼睛。宋明武习惯地把他拢到臂弯里,拍着他的背直到他睡过去。

    宋昂又梦到了苏雪伦。梦里苏雪伦被一个男人插着,朦胧中仿佛感受得到一种湿润的香甜流窜全身。她似乎呻吟着,婉转而柔媚地发出撒娇的声音。宋昂觉得自己硬了,他在梦里是个偷窥者,隔着洗洗的门缝贪婪地注视着女人雪白的身体和美丽的面容。

    然后苏雪伦看到了他,她赤`裸着向他爬过来,肢体匍匐的方式有点像一只猫,悄然无声来到他面前。她轻轻地笑,用他熟悉的语调和方式亲吻他的唇角,说,宝贝儿你来啦。

    宋昂觉得有点热,她帮他把衣服脱了,凉风打在皮肤上又有点冷。苏雪伦柔软的四肢包裹上来,她用四肢钳住他的身体,殷红的嘴唇近在咫尺,朱色的舌头轻轻舔舐他的耳侧,滑腻的触感冰凉犹如蛇行。

    他发起抖来,苏雪伦抚摸他的身体,把手伸到了下`体。她的手很凉,冷冰冰的,宋昂觉得自己在出汗,很不舒服,他抬头看到苏雪伦的脸,女人的脸青白,五官狰狞而扭曲,她的眼珠已经灰白失焦,死人一般无声而冷淡。

    宋明武被宋昂蹭醒了,他一直往他怀里拱,像只小猪一样哼哧哼哧的。比较要命的是那两条腿夹着自己大腿,重点部位都快擦出火了。

    他低头将宋昂的微微潮湿的刘海拨开,满头的汗,少年的表情很晦涩,他抱着他顺着脊柱线慢慢往下一遍遍拍抚,宋昂低低喘气,终于抖开沾满水汽的眼睫,冰凉的身体投了过来。

    “做噩梦了?”

    宋昂空茫而失神,嘤嗯了一声,身体在细细地痉挛,不让他拉开距离。

    宋明武失笑,他“好好好,不闹,是不是冷?”

    宋昂缩了缩,点点头。他难受,骨子里觉得冷,面儿上觉得热。宋明武和他都勃`起了,两人最脆弱的部分贴在一起,他还下意识里觉得舒服,往男人身上贴,刻意拿着那个部位摩擦宋明武的大腿侧。

    宋明武皱眉,发出低声警告,“小昂!”

    宋昂不满地轻哼,表情沾染着浓重的情`欲。不经意仰起头来露出氤氲的双眼。

    宋明武迷失了在他的目光里。

    第十九章

    宋昂仰起脖子,脆弱白净的后颈线下隐隐透着青色的血管。

    宋明武忍不住抚摸那段漂亮的皮肤,他另一只手探进宋昂的内裤,将那个半勃`起的器官握在手里,微微用力一捏,宋昂在他怀里轻哼一声,那东西迅速胀大起来,对于性生活疲乏的警察叔叔来说,这种蓬勃的生命力和活力实在令人羡慕。

    “舒服吗?”宋明武微笑起来,他克制自己亲吻男孩的发顶,手里的动作没有停下。宋昂仿佛受了刺激,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发出呜咽的低喘。他瞪着腿,小脚踢在宋明武的背上,用足了力气发泄情`欲。宋明武按住躁动不安的少年,强行将他的腿掰开,低下头去将那活泼的器官含进嘴里。

    宋昂只来得及瞠大眼睛,发出短促的叫声,他扭动腰肢,声音变得纤细软糯,“宋明武……”

    宋明武也是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情,他的舌头裹着器官的头部,不断收拢嘴巴轻轻吮。小孔分泌出液体来,合着唾液交裹形成了强烈的味道。

    宋昂推着他的脑袋,惊慌失措,“不要……”

    男人蛮力按着他的双腿,毫无反抗的余地,他的腰上下左右摆弄,像甩绳一样鞭挞着床单,下`体温暖紧致的合拢感直逼脑髓,神经元接收到了信号,满脑子都只剩下感官欢愉。

    宋明武将那东西推进了喉咙里,他并不适应这种做法,喉管产生了自然的排斥反应猛烈收缩将东西往回挤。宋昂承受不住激烈的夹击,“拿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脆弱的器官禁不起这么强烈的刺激,直接射在了宋明武嘴里。

    宋明武略显狼狈,抹了把嘴巴。精`液没有什么味道,温凉温凉的,顺着食道滑进了胃。

    这玩意儿好歹也是高蛋白。他这样安慰自己。

    宋昂则满脸羞愧,爬到床头拿纸巾给他擦嘴。他裤子来不及穿,露出个白白胖胖的小屁股在外面,看的宋明武满脑子火气。男孩显得有些尴尬,“谁让你拿嘴巴做的?”

    明明是他占了便宜还一副我没让你帮我的论调。宋明武笑笑,“没事。”

    宋昂被他笑得脸红,他移开视线瞥见宋明武的胯间,昂扬的器官形状明显。

    宋明武表情一怔,调整了个姿势掩盖住欲`望,“你先睡,我去解决一下。”

    宋昂把他拉回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裤子扒下来了。宋明武被他压在身下,宋昂冰凉的手摸了进来,宋明武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别闹!去睡觉。”

    “你帮我,我也帮你。”

    宋明武怕控制不住自己,“胡说八道,睡你的觉去!”

    宋昂莫名其妙,“一把年纪了,你装什么处!摸一下都不行。”

    宋明武被他逗笑了,“好好好,我是处我是处,你闹够了吧?”

    “糙老爷们还吊起来卖,有什么矜贵的,”宋昂嘟着嘴,满脸失望,突然变脸直袭重点部位,“你不会是特别小所以自卑吧?让我看看,有我的大吗?”他爬进宋明武的怀里,嘟嘟喃喃,“我跟你说这玩意儿我没看过一千也看过上百了,按理说这个鼓起程度应该也不算小。”

    宋明武哭笑不得,像个良家妇女一样被扒光了裤子,器官暴露在空气里。宋昂很满意点点头,一边品头论足一边用手抚弄它,“还可以嘛,你真是处啊?”

    宋明武懒懒地抱着他的腰,舒服地叹息,“不是,以前也有过女朋友。”

    “后来呢?”

    “后来分手了,她去外地工作了,长久不在一起感情自然就淡了。”

    “她漂亮吗?你们做过?”

    “做过一次。算不上漂亮,很普通的女孩子,”宋明武调笑着勾勾他的下巴,“没你漂亮。”

    宋昂打开他的手,“认真一点!不漂亮你干嘛还找她。你喜欢什么样的?”

    宋明武拿了个枕头垫着自己颈椎,看他垂着眼睫给自己手活。宋昂一直没等到他的回答,手里的器官已经发热发烫,坚硬`挺拔,他的脸也有点热,半嗔视着瞪了宋明武一眼。宋明武压抑不住心里的情动,鼓励地将他搂近,让他趴在自己胸口上,他轻吻他的眼睑、鼻子、唇角,最终将他的嘴唇吞了进去。宋昂怔忪,没推开他,反唇热烈地回吻上去。

    “我喜欢你,小昂。”宋明武点点他的鼻头,心里充满心酸。

    宋昂耳根有点红,“同性恋。”

    “你还太小了,这件事你不要考虑。”宋明武笑看他。

    宋昂嗷呜一声扑上来就咬他的嘴巴,根本是放在嘴巴里嚼,吮`吸地津津有味。他握着宋明武的欲`望,嗤笑,“我太小?”他把宋明武衣服扒开,手指绕着他的乳`头挑`逗拨弄,舌尖轻轻抵触两个红点,顺着胸线一直滑到肚脐。他活像个男妓似的,跨坐在他身上用屁股摩擦他的器官,扭着腰脱衣服,他一边脱一边摸着自己,导引着宋明武的手找身上的敏感点。垂落的刘海斜扫荡着翘起的眼睫,他低头淫`荡地用大腿根夹着男人的器官往自己臀缝里面送。

    宋明武欲`望难耐,忍无可忍,用力搓`揉他漂亮的屁股。

    宋昂得逞了,他把那个枕头抽出来,彻底按到男人,在床头柜里找了一只护手霜出来抹到手指上,在宋明武眼皮底下插进自己的后面的小洞里。

    宋明武秉着呼吸,他的男孩儿是那么漂亮,人间殊色。

    宋昂双眼湿润,媚态横生,冷笑,“就你?这种事情你嫩着呢。”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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