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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主受]重生之影帝歌王 作者:就酱

    第8节

    错在自己,路语茗认真听训,没有半点不满。

    徐清训完,再次给路语茗讲戏:“扑上去,先贴着,再深入,然后撕咬,野兽一样撕咬!记住了吗?”

    “嗯。”路语茗点头。

    “再来一次。最后一次机会啊!”徐清给路语茗压力,期待他在压力下爆发。

    结果,完败。

    路语茗坐在拍摄片场门口的阶梯上。工作人员人来人往,不停有人路过,看到他,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厉俊友早上没戏拍,听说了这奇闻,特地跑来,远远躲着,欣赏路语茗的惨败模样。

    路语茗一遍又一遍地翻着剧本。他想不明白。从前卡戏是自己经验不足,不知道怎么演绎。可这一次,他心里有完整的表演画面,甚至停留几秒这种事情,也已经思考的非常清晰。但他还是卡戏了,看到裴雪萱艳红的嘴唇,就没法再继续。

    路语茗蓦然想到高鹏城,他卡得是床戏,自己还不如他。摸出手机,翻到高鹏城的号码,写了条短信,又删去。失败时的抱团取暖,对他而言,没有任何可取的意义。

    “在场外求助?”身边蓦然一个声音,淡淡的茉莉香在空气里弥散,裴雪萱在路语茗身边坐下。

    路语茗收起手机,郑重道歉:“对不起。”

    裴雪萱被他扑倒三次,次次都是狠狠摔到地上,却次次都是白摔。

    “没关系。”裴雪萱摇头,温柔地开解路语茗,“谁都会有卡戏的时候,这很正常。”

    路语茗低头看剧本。他低头的时候,额前的碎发垂下,遮住了漆黑幽邃的眼,侧脸变显得精致柔和起来,只有这时候,才像个才出道的新人。

    “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路语茗想了想,生涩地求教,“你平常,都是怎么拍的?”

    “吻戏?”裴雪萱失笑,“你连说都不好意思,还怎么拍?”

    “嗯,你平常都是怎么拍吻戏的?”

    路语茗又恢复了冷硬的模样,裴雪萱有些遗憾,继而温和地回答:“男性和女性吻戏的注意点是不一样的。男人的吻戏,要更主动。但也没有固定套路,毕竟,吻是人类本能。”

    “你是说,我输在本能上了?”路语茗受到严重打击,抿起嘴,脸色沉得可怕。

    “不是。是输在性格上了。”裴雪萱即使陪路语茗坐在台阶上,也是端坐,声音轻柔温暖,“有些小女生会说,当男人有喜欢的人就不会再想亲近其他女生。我不敢妄断这句话的对错真假,但是……”

    “但是?”路语茗侧过脸,看着裴雪萱,渴求知识般等待。

    裴雪萱的声音更加柔软:“但是,我知道,太过纯粹的人,当他深爱时,心里就上了一把锁。开锁的钥匙只能是他喜欢的人。”

    路语茗呆了一瞬,扭过脸,看向地面。

    裴雪萱指点路语茗:“你有喜欢的人吧?所以不必想怎么去拍戏,只要把我想象成她就好,我不会介意。”

    “可是,”路语茗低着头,声音罕见地紊乱惊慌,“我不知道要把你想象成谁啊。”

    这下轮到裴雪萱愣住了,半晌,裴雪萱感叹:“天呐,小路,你可真是单纯得可爱又可怕!”

    “有没有什么人特别想欺负?”

    “有没有什么人不见就会想?”

    “有没有什么人亲近就开心?”

    裴雪萱收到路语茗一连串摇头后,也迷茫了。

    两人没有发现,徐清站在不远处,听到这段对话,看上去牙疼得厉害,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一把拉住路过的平顶头场务,大声吩咐:“给老子把楚修宁找来!”

    路语茗和裴雪萱被徐清吓了一跳,转头看他。平顶头场务也吓了一跳:“啊,楚少早上跟我要了安眠药。”

    路语茗刚好看见远处的厉俊友闪身离开,噌一下站起来。发现裴雪萱看着他,才醒悟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

    徐清问:“好好的,吃安眠药做什么?”

    “哦,楚少说他睡不着。”平顶头场务如实汇报。

    “他不是号称每天二十小时在改剧本吗?有时间睡了,怎么睡不着?”

    “过度疲劳吧,熬太多了,反而睡不着。”场务分析,“他还让我转告您,昨天一夜思维僵化,今天改不了本子,他要睡觉。”

    徐清哽了一下,继而怒:“那你刚才怎么不说,非得我问吗!”

    “刚才您的表情……”场务委屈得不行,但看着徐清现在的表情,识时务闭上了嘴巴。

    徐清咳了两声,向路语茗招手:“那这样,小路啊,你去守着楚修宁,等他醒了让他教你吻戏。”

    “为什么是他?”路语茗觉得莫名其妙。

    “咳咳咳。”徐清口水呛了,想到裴雪萱那句“单纯得可爱又可怕”,厚着老脸扯谎,“他经验丰富!唉,问那么多干嘛,还不快去!”

    ☆、第30章 开锁的人

    江云宸今天得了半日闲,一早去酒店顶层餐厅吃早点巧遇楚修宁,心情更好了几分。

    楚修宁当时坐在靠窗的餐桌前,望着远处风景,手边一杯茶,侧脸被晨起微醺的阳光勾勒,清俊美好。江云宸上前打招呼,楚修宁礼貌作答,两人一起吃了早点,聊了些闲话。

    末了,江云宸去楚修宁的房间坐了会儿,楚修宁给他拿了些材料,用来理解角色。直到楚修宁面露倦容,江云宸起身告辞。

    江云宸走在回房间的路上,心里盘算要不要去提醒场务,楚修宁的房间未免太小了些。拐了个弯,却看到路语茗匆匆跑了过去。

    路语茗听徐清的话,回宾馆找楚修宁,进了房间,祁燃不知道跑到哪里玩去了,楚修宁也不在。不要说在补眠,床上的被子都铺得整整齐齐,桌子上,属于楚修宁的材料、电脑都不见了。

    安眠药和厉俊友莫名就跳到路语茗脑子里,他推开门往外跑,恰好和江云宸擦肩而过。

    路语茗和祁燃一样不喜欢江云宸,非要说出什么原因,大概只能用气场不合来解释。

    但路语茗往前跑了几步,突然停下,转身追上江云宸,拦住,冷着脸:“你刚和楚修宁在一起?”

    江云宸同样不喜欢路语茗,却不是一句“气场不合”能解释清楚的。

    江云宸淡色的眼睛对上路语茗深邃漆黑的瞳眸,短兵相接,莫名敌意横生。

    江云宸疏离地微笑:“是啊。”

    “他在哪儿呢?”路语茗不依不饶。

    “为什么要告诉你?”江云宸依旧微笑着,语气轻忽。

    “徐导让我找他。”

    江云宸被路语茗噎住,天大地大工作最大,路语茗搬出徐清大山压他,工作时间,私人感情靠边站。江云宸只好说:“他在自己房间。”

    “嗯?”路语茗皱眉,“他不在。”

    “他在。”

    “不在,我刚才房间出来。”路语茗斩钉截铁。

    江云宸奇道:“我也刚从他房间出来。”

    路语茗敏锐,立刻察觉到疏漏,改口问江云宸:“他的房间在哪儿?”

    江云宸不假思索回头指:“b706,就在那边。”

    他们三个之前住的可是a座。路语茗面沉如水,要往江云宸来的方向走。

    “等等。”江云宸拦着路语茗,“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和修宁在一起?”

    “资料,上面有楚修宁的笔迹。”路语茗淡淡地说,“还有烟味,是他平常抽的。”

    “他在你面前不是不抽烟的吗?”江云宸惊愕,继而苦笑,不等路语茗回答,自顾自说,“我离开的时候,修宁正打算休息,你现在去找他的话,他大概睡着了,并不会给你开门。”

    路语茗转头去了前台,前台的服务员知道楚修宁和路语茗相熟,路语茗刷了脸,就得了b706的门卡。

    刷卡进门,窗帘垂着,一室黯淡。

    b座的房间不比a座,地方逼仄,一张床占去了大半空间。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和材料都是楚修宁的。路语茗松了口气,目光转向床。

    床中间,被子里隐隐约约鼓起一片。路语茗知道吃了安眠药并不会轻易醒来,但还是放轻手脚,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

    楚修宁侧躺在床上,已然是睡得不省人事。睡着了的楚修宁,脸上失了笑容,侧脸依旧温和,但眉梢眼角淡淡的倔强傲气浮现。

    路语茗把楚修宁盖住脑袋的被子堆在了他脖子上。然后站起来,驾轻就熟地找耳机,开电脑打算看电影。

    楚修宁电脑界面停在文档上,是路语茗和厉俊友的那场对决。路语茗瞥了一眼,淡定地上网搜索电影研究吻戏。

    房间安静,屋外偶尔有人匆匆走过,一会儿就没了声响。路语茗心不在焉地看电影,等待楚修宁醒来。这一等就是十多个小时。

    楚修宁做个梦,梦里有人在唱歌,却看不清面容,他想靠近,却总也追不到。楚修宁跑累了停下,歌声却近了,他迫不及待跨出一步,跌进了无限深渊。巨大的力量冲击而来,冲破胸腹般痛不可当。

    楚修宁骤然睁眼,一身冷汗,房间昏暗,空调呼呼运转的声音把他带回现实。床边坐着一个人,背对着自己,身影模糊。

    楚修宁心一紧,差点以为自己还没醒过来。那背影的主人似有所感,转过身:“你醒了?”

    路语茗起身开灯。

    楚修宁坐起来,揉眼,拿起手表看时间:“这么晚了。祁燃呢?你什么时候来的?”

    路语茗不回答,只是问:“你怎么一个人搬出来了?”

    “我要改剧本,祁燃太吵,你知道的。”楚修宁不在意地笑了笑,站起来翻找衣服,“而且我最近烟瘾越来越大,总不能让你们吸二手的。”

    “嗯。”

    “你呢,收工了?今天的吻戏怎么样?”楚修宁一边问,一边走到卫生间,虚掩上门收拾自己。

    路语茗站在门外,相当淡定:“吻戏演砸了。徐导让我找你教。他说你经验丰富。”

    卫生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楚修宁拉开门走出来,看不出情绪:“你昨天晚上看了很多片子,还演不好的话,那就只能看示范了。”

    “嗯?”

    “走,去找祁燃。”楚修宁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祁燃从裴雪萱那里听说早上的事情,回来不见楚修宁和路语茗,暗搓搓地揣测两人躲在一起干羞羞的事去了。正一个人窝在房间里伤感地打电动,门猛然被打开,楚修宁一马当先走进来。

    “我擦,你俩总算出现啦!从早上十点到现在,十个小时啊哈哈哈哈,都做了什么啦,坦白从严,抗拒更严呀!”

    祁燃还在得意地开嘲讽,没留意就被楚修宁捧住了脸。楚修宁转头对路语茗说:“徐导一定强调了兽性、,所以可以这样……”

    楚修宁作势就要啃祁燃。祁燃吓得大嚎,拿起游戏手柄挡在脸上。

    楚修宁竟然来真的,一个香吻献给了游戏手柄,祁燃节操得保,大骂楚修宁:“老子是直的!睁开狗眼看清楚,直的!你丫抽什么疯!”

    楚修宁隐约压抑着怒火,反驳:“谁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自作聪明!”

    “那你也不能乱亲啊!”祁燃用力踹开楚修宁,连滚带爬,往路语茗身边靠,“小路,救命!楚修宁疯了!”

    楚修宁气得哆嗦,跨一步就要抓住祁燃胖揍。

    路语茗看着这两人乱战,也不阻止。眼前全是楚修宁捧着祁燃的脸,要亲没亲的样子。

    有些东西似乎要冲破眼膜心尖,骨头都泛起颤音,神经的震动太快,路语茗追不上那节奏。只觉得那件事很重要,必须知道。路语茗嘴唇微微动了动,返身出门。

    门被甩上,发出巨大声响。

    楚修宁和祁燃止战。祁燃半仰着脸:“我操,楚修宁,小路吃醋啦!”

    “别胡说!”楚修宁皱眉,松开祁燃。

    “不是吧!你们这十几个小时不会什么都没干吧?”祁燃讶异。

    “你脑子都装了什么!”楚修宁怒,“我吃了一颗安眠药,睡醒就听说徐清让我教吻戏!”

    “这不是挺好的吗?徐导给你们创造机会呢。”

    “你们都给我消停消停吧!”楚修宁咬牙。

    “怎么了呀!”祁燃特别不理解,“你之前也说,喜欢他的啊,就算把他当成那个谁……我觉得也没什么吧。你看,他上次多维护你,顶撞徐导都要维护你的意愿!还有,他刚才那样摆明也是对你……”

    “不行的。你怎么就不懂呢!”楚修宁站起来,重复,“不行的!”

    祁燃闷声劝:“有什么不行的,你舍得让小路伤心么?”

    “快刀斩乱麻,你们不要再插手了!”楚修宁果断坚决。

    祁燃忍不住想再骂。

    门又“嘭”一声被推开了。路语茗站在门外,他握拳,似乎有什么力量从脚底升起。决心已下,路语茗抬起头,疾走几步,扑到楚修宁面前,抓住他胸口衣襟,猛然拉下。

    贴上,深入,野兽般撕咬。顺利又流畅,就好像徐清说过的一样。

    锁,开了。

    那些在心里疯长的东西,莫名其妙的危险信号、情不自禁的依赖和维护、对亲近他的人的反感,甚至不愿离开的心情,这些困扰折磨路语茗的东西,终于落在了实处,得到了完完全全的解释。

    路语茗前世今生,没有喜欢人的经验,自己为楚修宁在心里上了一把锁,却一叶障目懵懂不知。

    现在乍然明了自己心意,解脱和欣喜沁上心头。路语茗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般激动不已,仿佛第一次在舞台上开口歌唱,伸手碰到这世间最美好的希望,憧憬和珍惜盈满心怀。

    楚修宁想退,却被抓得紧紧,气息交缠时,灼热真挚的情意袭来,其中惊心动魄,让他不忍忤逆。

    末了路语茗放开手,仰起脸,眼睛亮得泛光,沉冰消融般温软,夏夜星空般绚烂。他复又踮起脚,小兽般亲了亲楚修宁的嘴角。

    亲完,羞赧低头,却看见祁燃,愣了半晌,清醒过来,想到自己干了什么,掩饰地垂下眼睑,哑声说:“我会演了。我去找徐导。”

    说完,也不看楚修宁和祁燃,径直逃出门去。

    祁燃被突如其来的香艳一幕吓傻,坐在地上,恨不得眼瞎目盲,又看着路语茗少年般青涩羞赧的表情,有点想哭。待到路语茗走了,终于大骂:“楚修宁,你这是造什么孽!”

    楚修宁犹自怔忪,慢慢坐下,蜷起膝盖抱住,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第31章 重点戏第三场

    片场里,一干工作人员趴在导演用的监视器前,看着昨天夜里的片子回放。

    昨天半夜要收工的时候,路语茗跑到片场,强烈要求拍吻戏,并且一条过了。这事已经在剧组传开了。男人卡吻戏本来就挺微妙的,半夜突然开窍就更有趣了。路语茗作为新人,带来的惊喜实在是不少。

    副导演地位超然,占了个好位置,趴在前面,咄咄称奇:“怎么下得去嘴,不能忍啊!这表情……哦哦,小路演技了得,演技了得!”

    “小路和祁少来了!”平顶头场务叫了一声。

    众人纷纷回头,表情复杂。路语茗虽然是剧组话题人物,但他天生一张面瘫脸,实在没法亲近。

    路语茗听到场务叫了一声,抬起脸,嘴角微微一个弧度,点头道:“早安。”

    说完,路语茗步伐不变,和祁燃一起向化妆室走去。留下石化的众人。

    半晌,有人骂了一句:“卧槽,和女神亲过,心都变柔软了吗?”

    “刚才那是,”副导演保持着仅有的理智,“笑?”

    众人纷纷表示眼瞎。

    路语茗昨天拍完吻戏,回到房间时,楚修宁不见踪迹,祁燃也睡了。这让他少了点尴尬,冷静思考了一夜,倒是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一切变得磊落自然。

    “小路,今天有什么好事情发生吗?心情不错呢。”化妆师是个胖胖的女生,非常可爱亲切,直言不讳,“我都要以为你表白成功啦。”

    路语茗垂下眼,嘴角微微翘:“并没有表白。”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啦?是哪个女孩子,这么幸运?”胖胖的化妆师很八卦,也很热心,“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表白?小路你这么帅,又很有才,如果我被表白,一定会感动到哭的!”

    路语茗不再多说话。化妆师爱聊天又被刚才那一笑打动,一个劲儿向路语茗推荐浪漫表白的方法。祁燃坐在一边,只想撕了这个胖姑娘的嘴巴。

    直到姑娘帮路语茗化完妆离开,化妆间只剩下了祁燃和路语茗两个人。

    祁燃憋了一夜终于忍不住了:“小路,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什么怎么办?”路语茗猛然被追问,没有惊慌,只是反问,显然已经想好对策。

    “昨天的事情。你是喜欢楚修宁的吧?不然怎么可能亲得那么流畅!”祁燃倒是不含糊,风格大变,直来直往。

    “昨天,是太明显了。”路语茗被拆穿不恼火,坦坦荡荡让人想不透,“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那楚修宁也看出了吧?”

    “那么差的谎,就算是徐导让你向楚修宁讨教,也不该是那样吧。”祁燃闷声说,“你们亲完,就差一句话挑明了,洗洗都煮成熟饭了啊。”

    虽然煮饭的机会,楚修宁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给路语茗机会。这话祁燃闷在心里,没敢说。

    “有点夸张。”路语茗评论。

    但他知道祁燃的说这些话,都是关心。

    过了一会儿,路语茗说:“我不想挑明。你也不要再提醒楚修宁这件事了,好不好?他既然能容忍一个江云宸,多我一个应该也没什么。”

    这倒是让祁燃震惊了,按照路语茗平常的性格、昨天扑上去狼吻楚修宁的架势,今天必然是拉着楚修宁挑明一切,轰轰烈烈地来一场啊!把自己和江云宸变成一个等级,怎么也不是路语茗的风格!

    “你这是,怎么想的啊!”祁燃被这两个人的思维搞崩溃了!都是喜欢,都不说明白!一个打算藏着,另一个更狠,打算扑灭。

    路语茗垂下眼睑,睫毛簌簌,那些心思漫出来,很想与人分享:“我从前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么……好。”

    从确定心意的那一刻开始,路语茗竟然觉得胸口冰冷一片的地方,慢慢生出温暖的情愫,似乎除了复仇之外,他对这人世又多出一份缱绻眷念。这美好来之不易,路语茗宁愿舍弃更大的诱惑,也不想冒半分失去它的危险。

    而且,对于自己活过来的目的,路语茗清楚明白,楚修宁坦荡诚挚如同皎皎白月,自己日后要做的事情,对他是玷污。路语茗不忍心。

    一切萌发的美好情愫,因为不忍,被路语茗私藏起来,盛开的可能化为叹息,但路语茗甘之如饴。

    路语茗轻声说:“表白的风险,我担不起。”

    他声音黯哑,语调也没什么特别,祁燃却觉得心惊胆颤,个中情深,竟然比当众出柜表白还要轰轰烈烈。

    祁燃慌乱奔出化妆间,抓着手机按号,手指都打颤。

    电话接通,祁燃不给那头说话的机会,牙齿战栗:“不管你现在做什么,都停下来啊混蛋!不要做错事啊,小路会受不了的!”

    楚修宁声音疲倦:“怎么了?”

    祁燃混乱地转述路语茗的话,说完,一个劲儿让楚修宁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楚修宁叹息:“已经晚了。”

    已经晚了,路语茗出了化妆间到片场,就听见徐清又在咆哮。

    这次不是摔剧本,徐清脚边俨然躺着平板电脑的碎片。

    “楚修宁呢!滚出来!”

    片场静得能数呼吸声。

    倒霉的、每次都要被波及的平顶头场务被踹出人群:“楚少今天请假了。他说……”

    “他说个屁!”徐清显然气到了极点,一脚踩在平板电脑上,“他搞个什么东西!过段时间不搞出点新闻,心里就不舒坦吗?给他电话,就算去外星球了,也给老子迅速滚回来!这算个什么事儿!真当老子什么都不知道吗!”

    可惜,楚修宁并不是徐清吼两句,就能回得来的。楚修宁夜会某女星的新闻持续发酵,缠绵娱乐新闻版块数天。楚修宁却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任凭这新闻往他身上泼黑水。

    路语茗拍片之余,偶尔上网看新闻,盯着照片发呆。终于有一天,路语茗写完电影笔记,转身对祁燃说:“你让楚修宁回来吧。我知道他的态度了。”

    祁燃打哈哈:“你在说什么啊,不就是条花边新闻嘛。又不是和男人夜会。”

    “这跟绯闻和感情都没有关系,这是他的态度。”路语茗冷静地分析给祁燃听,“他宁愿和女生搞绯闻,也不愿意回应,甚至是不愿意正视我。闹绯闻,连江云宸都没有动用。所以说,这只是一个态度,不愿意和我扯上关系的态度。”

    祁燃抓着游戏手柄想要扔出去砸人,楚修宁脑袋里的弯弯绕绕,他听楚修宁说都不明白的,路语茗却都能猜到。简直是一对神经病。

    祁燃给楚修宁打了个电话:“你丫是个傻逼。他明白了。”

    楚修宁没有立刻回剧组,只是找了个时机,澄清了下和夜会女明星的关系——合作新戏而已。面对媒体追问,还笑得云淡风轻,自爆自己有喜欢的人。

    尘埃落定。

    路语茗和楚修宁面对面,坐在酒店顶层的餐厅。餐厅环境幽静,会面聊天叙旧很相宜。

    楚修宁抬手斟茶,路语茗盯着水流。

    过了一会儿,路语茗抬起头,幽邃漆黑的眼睛一点亮也没,他镇定地问:“你说有喜欢的人,是真的吗?”

    楚修宁点头:“是真的,我一直有喜欢的人。”

    “对不起,我当时不知道。”路语茗态度郑重,“不然不会那么冲动。”

    楚修宁不置可否,继续抬手斟茶。

    “你和江云宸是什么时候认识的?”路语茗有些好奇。

    “唔,我十岁吧,记不清了。”楚修宁很久不见了,但气质还是很温润,贵气但没有锋芒。

    “那也有十年了。”路语茗感叹,下一句,却诛心而来,“你能容忍江云宸喜欢你十年,为什么这么不容我?”

    楚修宁思考,张嘴欲言。

    “行了,别说了。”路语茗抬手打断,“如果你说他比我优秀,或者你喜欢的其实是他,我都会觉得挺尴尬的。”

    楚修宁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路语茗站起来:“对了,第三场重点戏,我和厉俊友的那场,你写出来了吗?”

    “没有。你怎么会知道?”楚修宁诧异。

    “我想即兴演,可以吗?”路语茗看着楚修宁的眼睛,认真请求。

    “为什么要即兴演?”

    “这和生活动力有关。”路语茗想了想,“你到时候就知道啦。”

    楚修宁皱眉,却还是点头。

    “谢谢。那就这样吧。”路语茗推上椅子,确定自己能做的都做完了,转身离开。

    桌上的茶还冒着热气,始终不曾被动过一下。

    路语茗第三场重点戏,被排在了最后一场。路语茗现在在剧组的人气很高,号称惊喜小王子,又是杀青前的一场戏,所有能到场的工作人员,都到了,大家围在一起。

    厉俊友进组之后,一直很安分,演戏也兢兢业业,今天压轴上场还挺高兴,但也有疑惑:“徐导,我到现在都没有拿到剧本!”

    徐清拍脑袋:“忘了通知你了吗?今天这场即兴表演。”

    “即兴?”厉俊友呆了,“我没即兴演过啊!这是谁的主意!”

    “我的。”路语茗化好妆,走过来,他最近气场越发强,说句话都让人不容反驳。

    但厉俊友是真被即兴吓傻了:“你怎么能出这么个主意!你这是挟嫌报复吧!”

    “报复什么?”路语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表演而已。”

    “你说的轻松,我根本没有即兴演过!我不会配合你的!”

    “放心,等会儿你会演出来的。”路语茗拍了拍厉俊友的肩膀,“不要让我失望。”

    徐清不罗嗦,直接讲戏:“今天这场,是即兴表演。厉俊友再次背叛,小路要对他进行处决。但由于厉俊友特殊身份,没有办法当众判决,必须隐秘地杀掉,所以,小路把厉俊友叫到了房间里。”

    徐清讲戏的时候,从来都不爱说剧本里的名字,厉俊友听得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虽然是即兴表演,但是注意,不要有任何血腥暴力的场面,而且画面的重点是厉俊友,一定要在最后时刻惊惧。”

    “我有个要求。”路语茗冷淡地说,“我要道具,维生素片和水。”

    “好。”徐清点头,道具组拿出道具。众人退场,把舞台留给了路语茗和厉俊友。

    场记板“啪”一声响起。

    路语茗歪了歪头,表情天真:“来啦。”

    厉俊友不配合,只是站在场中间看着窗外。路语茗拿起水和维生素片,殷勤地递上去:“看你的气色,真差。我知道最近的事情很多,但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清者自清,好了,等会儿要开会,你气色这么差,怎么见人?会场灯光一照,吊死鬼一样,这是我特地拿来的维生素片,吃点吧。”

    路语茗很平常地说着话,就好像一个寻常的上司甚至朋友,没人觉得他说的多有震慑力。对于放言不配合的厉俊友根本没有什么用吧?

    厉俊友果然没有动弹。路语茗却微笑着看他,继续亲切温情地说:“听我的话吧,吃了一定会好点的。我还能害你吗?”

    厉俊友猛然跪了下去,声音尖利惨然:“你……你……你是谁!”

    路语茗歪头:“你说呢?”

    厉俊友一直不服,他不服台词试镜的时候,全场为路语茗叫好,只是语气相像,能比声音像更厉害吗?

    但现在,他知道厉害了。眼前这个人,语气和发声位置,完全是那个死鬼,路语茗!甚至包括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他给路语茗吃安眠药那天,自己说的!

    恐惧如同一张网,萧路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加织这张网,催动这它们紧紧束缚住自己。

    路语茗微笑起来,笑得卑贱又恶毒,他走上去,把维生素片轻轻放在厉俊友嘴边:“吃了吧。嗯?”

    “不要!”厉俊友拼尽全力嘶吼,回忆山洪暴发一样把他淹没。他会死的,他会像路语茗一样死得凄惨,被他们的朋友踩死。不能吃药!

    但路语茗的笑容就是钉死他的利刃,药已经到嘴边。路语茗蹲在厉俊友身边,欣赏他每一分恐惧,回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每一分痛楚。

    路语茗逼着厉俊友,何尝不是在逼自己。

    如果生活的美好不能维系,那么不如让仇恨来的更猛烈一点。这就是路语茗今天需要做的,有一份情愫,从萌生到被灭杀,只活了一天。但它们把路语茗最坚硬的地方软化了。

    现在,楚修宁既然收回了那一点点温暖,那他就让仇恨回到骨子里来吧。路语茗要前行,就必须再次用仇恨武装自己。

    最恶毒冷漠的仇恨,从厉俊友恐惧的表情里再次凝聚起来,再次爬上路语茗的灵魂。

    很疼吗?没关系。

    不过是从前的经历再来一次,杀死那些温情,这次甚至的疼痛都没有。

    然后他一定会再次重生,仇恨鞭策,成为最强大的自己。

    ☆、第32章 杀青

    随着最后一声“卡”,《倾覆鹰巢》杀青。但没有人欢呼,要看小路带来惊喜的,也觉得他今天很残忍。

    戏已经结束,徐清也喊停了。

    但厉俊友跪着大哭,一个男人哭得凄厉尖锐,说不出的刺耳。路语茗不动声色,只是站在厉俊友身边,任凭厉俊友抱着他的腿嚎啕。

    “小路,小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不是我啊!”厉俊友上气不接下气,还用尽全力在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那是安眠药,是他,是那个人,他把维生素换成了安眠药……”

    厉俊友唠唠叨叨,神经质地说着,顺序混乱颠倒。可即使吓成这样,还是没有胆说出于茂的名字。

    路语茗也不失望,站着欣赏了一会儿厉俊友的软弱,终于不耐烦,低声呵斥:“够了!”

    厉俊友满身恐惧,听到这一句,立刻止住嚎啕,只是肩膀不断抖动,双眼无神,眼泪鼻涕一个劲淌下来。

    路语茗觉得恶心,挣开厉俊友的钳制,抓起他的衣领,扬手一巴掌挥过去:“清醒点,我是臧志明,不是小路!”

    这话说的蹊跷,但却真的有用,刚才还哭哭啼啼的厉俊友终于停了下来,只剩抽泣。

    路语茗走到徐清面前:“徐导,厉俊友入戏太深,您安排个人让他冷静冷静吧。”

    徐清一点都不关心厉俊友的死活,倒是抓着路语茗不放:“小路啊,你还好吧?”

    “嗯?”路语茗看着徐清的手,已经皱成树皮一样,一道道纹路蟠曲纠结。

    “你出戏了么?”

    路语茗有些抗拒徐清的询问,低头不耐烦地说:“出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那就好。”徐清犹疑不定,但还是放开路语茗,转头就去找祁燃,又被祁燃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吓一跳。

    走近了,就听见祁燃在对楚修宁说:“看,他又跟咱一开始见面时候差不多了,唔,我觉得负面能量更大呢,你满意了吧?”

    “他不太对劲。”楚修宁抱着肩,眼神一直跟着路语茗,神色惊疑不定。

    “哈,还不都是你搞得!”

    说完,祁燃拔腿就走。

    徐清止住脚步,环顾全场,觉得这场面太不对,哪里有杀青的欢快气氛?顺手抓住平顶头场务,吩咐:“你给我把厉俊友带出去,好好冷静。”

    吩咐完,抓起导演用的大喇叭:“喂喂,各部门注意,都给老子精神点,收拾收拾,等会儿晚上吃大排档去。”

    徐清发话,众人立刻执行。只不过,大排档是怎么回事?不是指的杀青酒会吧!

    杀青酒会吃大排档,当然只是句玩笑话。只是具体盛况如何,路语茗无从知晓,他没有参加。

    拍摄基地其实离s市也不远,路语茗打的一个小时就到了楚修宁家。他下车,发了条短信给祁燃,告诉他自己打算搬回从前的住处。这样见面机会会更少一点,路语茗也觉得心安。

    估计祁燃正在high,没有回复。这样也好,路语茗收起手机,上楼开始收拾。

    来的时候是初夏,现在已经是秋天,路语茗路过庭院,忍不住在走廊上停了下来。中秋已过,天气开始真正转凉,庭院里的夏花早已经谢了,几株菊也长得不是很好,石榴倒是结果了,红扑扑的喜人,只是没人采摘。

    今天月色不错,清辉落满池塘,有鱼在浅水游,鳞片上泛光。惊鹿依旧,水溢满,“嘭”一声响。

    走廊上摆着石桌和藤椅。路语茗看了一眼,转身上楼。

    《倾覆鹰巢》拍了三个月,其实自己真正在这里住的日子很少。但屋子里莫名其妙多了很多东西,稀奇古怪,最要命的还有祁燃做的一只飞机模型,波音777,半人高。

    路语茗只是把最初带来的东西装了起来,看了那个飞机模型,摸了摸,没再动。又拿出钱包,扯出两张卡。华睿娱乐训期间其实没有收入,拍戏的片酬也不是那么快到,祁燃不管这些,倒是楚修宁,开始给了张信用卡副卡,后来又用路语茗的名字办储蓄卡,用得都是华睿娱乐的旗号。

    论贴心细致,楚修宁不遑多让。楚修宁一身都是好,可是他的好都不是自己的。

    路语茗冷笑,猛地扔了卡,拖起行李箱下楼。日后对面不相识。

    路语茗开门。现实打脸,人生何处不相逢。

    “嗨!小路。”倒霉的、无处不在的永远被牵连的平顶头场记,“祁少让我给你送搬家礼物。”

    说完,平顶头场记蹲下:“楚少,楚少你到家了!”

    “哦。”楚修宁抬头笑了笑,“谢谢。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路语茗拖着箱子,跟着场记走。

    平顶头场记惊诧:“你干嘛跟着我?”

    “你开车来的吧,天晚郊区没有车,你带我一程。”路语茗平静地阐述。

    “那楚少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

    “他喝多了啊。”场记提醒,“所有人都敬他酒,祁少和徐导简直跟泄愤似的找他喝。”

    “你觉得我信吗?”路语茗又不傻,楚修宁还能给人道谢呢。为了证明楚修宁没喝多,路语茗踹了他一脚:“喂,起来回去睡觉。”

    “嗯!”楚修宁站起来,非常镇定地看着路语茗,眨了眨眼睛,“哎呀。”

    猛地扑上来,抱住。路语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挣脱不开:“你他妈的放手!”

    “嘿嘿,路语茗!”

    “嗯?”路语茗转头找平顶头场记,“他刚才叫了谁?”

    平顶头场记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路语茗深吸一口气:“楚修宁,你放开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楚修宁特别乖,放开手,站得也直,温暖地笑,伸手捏了捏路语茗的脸:“路语茗!”

    路语茗只觉得全身僵硬,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脚下的系统,没有任何异样,马赛克跟冬眠似的安静。

    路语茗心跳如鼓,勉强镇定,又问:“我是谁?”

    楚修宁皱眉,接着气冲冲地抬头,大叫:“你是路语茗!你混蛋!”

    路语茗扬手给了楚修宁一拳。

    楚修宁是真的喝多了,但他喝多了还能很自制,如果不是乱叫名字认错皮囊,路语茗根本看不出这是个醉鬼。

    路语茗被叫了前世的名字,惊疑和焦虑无以复加,领着楚修宁进门,开了冰箱抓了冰袋就冲出来,要让楚修宁清醒把话说明白。

    结果楚少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这个时候怎么可以睡!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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