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节
一个尽忠职守的炮灰 作者:有狐君
第7节
“这个……”叶苏彦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做沉思状。
“是吧是吧？”季寒南一看有了希望，连忙趁热打铁，想要一举拿下，“我们可以去潜水，可以去滑雪……这些都比只躺在一个地方睡觉有趣多了。”
叶苏彦好像有了点兴趣，偏了偏头，突然问道：“这个季节去瑞士，也能滑雪吗？”
“当然可以。”季寒南眼睛一亮。
叶苏彦笑了笑，道：“那就去瑞士好了。”
“好！”季寒南也不生气自己之前查了那么多东西都成了无用功，只是高高兴兴地跑回去继续查资料去了。
叶苏彦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拿起菜刀刚准备继续切菜，就听见季寒南在卧室里高声说道：“你有电话。”
话音落下，他便拿着叶苏彦的手机快步走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任华的名字，季寒南脸上没有什么排斥的意思，只是随手一划，将电话接通，自然而然地放到了叶苏彦耳边，免得他的手弄湿了耳机。
“叶少。”任华的声音永远平平淡淡没带什么感情，
一字不漏地转达着贺丞蕴的意思，“总裁让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到公司来。”
“嗯。”叶苏彦应了声，又问道：“少爷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任华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突然又道：“楚氏的副总下午因为公事来过公司，见过总裁。”
楚氏的副总，便是楚辰的二哥。虽然挂的是副职，但却是楚氏实际上的决策者，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叶苏彦一怔，任华不是个多话的人，突然提起这个，自然有他的理由。
“叶少……”任华的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只是又道：“楚副总离开之后，总裁便让我通知您这件事。”
叶苏彦无奈地笑了笑，果然又是和楚辰有关呵，他的假期，估计又要泡汤了。
他振作精神，对任华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任秘书。”
那边很快挂断了电话。
季寒南一直替叶苏彦拿着电话，本就离得很近，再加上他耳力过人，叶苏彦的电话隔音效果虽好，却还是让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去。
此时电话挂断，屏幕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季寒南将电话收回，盯着屏幕印出的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是贺丞蕴的秘书？”
“嗯。”叶苏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就盯着电话走神了，他连忙收敛心神，重新转身拿起了菜刀，淡淡说道：“明早我要去一趟贺氏，你呢？打算做什么？”
“公司？”季寒南听到这个词，就像小兽一样突然敏感地竖起了身上防御的刺，声音都提高了点，问道：“什么公司？辉煌？还是……贺氏？”
“贺氏。”叶苏彦也没打算瞒他。
季寒南沉下脸，冷冷问道：“你又不是贺氏的员工，为什么要听贺丞蕴的话，让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叶苏彦切菜的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无所谓地笑笑，道：“谁说我不是贺氏的员工了？”
“你如果是贺氏的员工！”季寒南见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岔，“那上次你和那个楚辰的事情闹得那么厉害，怎么没见他们帮着你？”
“那件事后来不也压下去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季寒南突然高声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声音又突兀地断掉，别
过头去冷哼一声，十分不满地说道：“就他们这样的办事效率，等他们做好的时候，你的名声早就臭了。”
“既然入了这一行，得到的就不可能总是赞誉，这样的传言，还打不倒我。”
“喂……”季寒南盯着叶苏彦的背影看了片刻，他只是恍若无事地继续切着菜，右手握住刀稳稳地起落。
修长的手不仅握着枪的时候很稳，就连握着菜刀的时候也十分稳。好像真的如同它的主人所说的那样，外界的事情或是声音，根本就无法干扰到它。
“什么？”叶苏彦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季寒南“喂”之后的话，只好问道。
“你当真不在乎吗？一点都不在乎吗？”
季寒南并没有说在乎什么，可叶苏彦却懂了。他的手终于停了下来，过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道：“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他提起菜刀，又放了下去，正在切的土豆片仍然是薄薄的一片，看起来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
叶苏彦又道：“在乎就能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对于我来说，只会是切到自己的手，痛的也只是自己而已。”
最后一片土豆切好，叶苏彦放下菜刀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冲季寒南展开自己的五根手指，道：“想要继续使用它们，不想切到自己的手，不想受伤也不想痛的话，就只能学着不要让那些事情影响到自己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又转身将切好的土豆片泡到水中，继续说道：“刚开始会觉得很难，但久了，也就熟能生巧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叶苏彦准时踏入了贺丞蕴在贺氏顶层的办公室。
贺丞蕴已经在他的位置上看着文件了，另一个秘书送进来两杯黑咖啡后很快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你来看看这个。”贺丞蕴的食指弯起，轻轻敲了敲放在办公桌右上角的一叠资料，淡淡吩咐道。
叶苏彦依言上前拿起那沓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资料看了起来。
“看完了告诉我你的想法。”贺丞蕴又吩咐了一句，便继续埋头看自己的文件去了。
叶苏彦只看了第一页纸，脸色就有些变了。
再
看后面的内容时，神色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认真了许多，也紧张了许多。
“少爷……”不过半个小时，叶苏彦便放下了手里的资料，轻声唤道。
贺丞蕴抬头看向他，蓝色的眼睛中似乎酝酿着一场风暴，寒声问道：“不想解释一下吗？”
“第三方势力……”叶苏彦脑海里搜寻了一下，那日他和楚辰的绯闻闹出，后来确实是贺氏和辉煌一起出手，将那些不利于他的传闻压了下去。但是在贺氏的公关团队介入伊始之前，就发现在那之前赫然竟有第三方未知的势力出手，迅速而有力地消除掉了互联网上那些难听的流言。
好几个带头泼叶苏彦脏水的网站，直接就被黑客入侵，导致整个网站服务器瘫痪，根本无法正常浏览。
叶苏彦心中苦笑，大概已经猜到了是谁的手段了，嘴上却说道：“少爷，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做的。但是看起来，对方似乎没有恶意。”
贺丞蕴冷冷看了叶苏彦一眼，冷声道：“我本来以为是楚氏，昨天见过楚言之后才知道不是。楚辰压根就没有要澄清和你之间绯闻的意思。”
他的声音虽然冷，但龙之逆鳞，触之即怒。
楚辰，无疑就是贺丞蕴身上最无法容忍别人触碰的禁地。
“叶苏彦，楚辰准备留在国内两年。”他站起身，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叶苏彦，寒声道：“看不出你还真有几分本事，连楚家小少爷都为了你想安定下来了。”
“少爷……”叶苏彦的脸色苍白起来，“楚少或许是……或许是因为……”
“因为什么？”贺丞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随手将一个文件夹扔到了叶苏彦面前，“楚辰和辉煌签下的合约，你叶苏彦的专属作曲，时限，两年。”
叶苏彦有些茫然地看了那文件夹一眼，辉煌公司的标志他还是认识的。他只是真的有些猜不透那个大少爷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只是若即若离，像楚辰那样高傲的，被宠大的人，即使真的有点喜欢自己，也绝不可能为了自己低声下气去做他从前不肯做的事的。
贺丞蕴微微眯起眼睛，昨天刚知道这件事时的愤怒，似乎在看见叶苏彦茫然的神色时得到了一些舒缓。
“明天我要去h市出差，你和我一起去。”他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冷冷说道：“辉煌替你争取来了《暗战》主题曲的演唱工作，出差回来之后就去
录音。”他又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盯着叶苏彦道：“我听说，在电影里你还拉大提琴了？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
“我没忘。”叶苏彦喃喃说道，他很难得地和贺丞蕴目光对上，认真说道：“可是楚少要做什么，却是我无法控制的。少爷……”他无声一笑，在贺丞蕴愈发冷厉的目光注视下，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去，似乎这样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我不会做背叛您的事情。之前那件事，即使真的是老爷插手打压，也不是我通知他的。网络上的消息谁都能看到，况且老爷一向十分维护王导，即使他真的做了什么，也都是为了王导。您……”
“啪”的一声轻响，贺丞蕴手里的文件夹被他重重扔在了叶苏彦脸上。
“自己好好看看！”贺丞蕴这次是真的发怒了，“前几天贺氏和辉煌的网络系统被人侵入，我们请人查了很久，最后目标锁定在你居住小区的那片地区。叶苏彦，你究竟不会背叛我？还是不会背叛我父亲？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不是以为上过床做过了，我就完全信任你了？！”
他朝叶苏彦走近一步，本就比叶苏彦稍高的个子在怒火承托下更是显得更具有压迫感，浓黑英挺的眉皱起：“叶苏彦，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试图夹在我和我父亲中间，也不要试图缓和我们之间的矛盾，更不要试图，做出让我会不顾情面对付你的事情。”
“少爷……”叶苏彦低低喃喃唤道。
“明天和我出差。”贺丞蕴深呼吸几次，声音变得平静一些，“父亲既然想看，就让他看个清楚看个明白好了。”他勾起唇冷冷一笑，又道：“叶苏彦，你说楚辰若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还会对你有兴趣吗？”
他说完，便不再理叶苏彦，自去开会去了。
叶苏彦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低低一笑，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文件夹，随手翻了翻，也没怎么仔细去看里面的内容——
我不会做背叛你的事情，可原来，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信任。
第 24 章
叶苏彦回到家里的时候，季寒南正抱着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沙发上上网。
听见门响的声音，他也没有动，只是仍然盯着眼前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什么，随口问了句：“回来了？”
叶苏彦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看着青年的手指。
人人都说他拥有一双完美的手，其实季寒南的手也非常好看。修长有力，没有突出的骨节，除了一点能够增加男人魅力的茧之外，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瑕疵。
“怎么了？”季寒南只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却没有听到叶苏彦进门坐下的声音，有些好奇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叶苏彦笑了笑，对青年摇头笑道：“没什么。”
他慢慢换好鞋子，走到客厅里也坐在了沙发上，看了看季寒南，又看了看他的笔记本电脑，突然问道：“之前没有见到你用过自己的电脑。”
“嗯。”他手上动作不停，抬头对叶苏彦一笑，“这是工作。”
叶苏彦挑了挑眉，放松自己靠在沙发背上，颇感兴趣地问他：“你做的工作好像挺多的。又是专业替身演员，又是指导，现在还能做这些。”
“嗯。”季寒南随口回道：“因为还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
他又敲下一连串字符，enter键按下，终于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放松了身体抬头看向叶苏彦，问道：“我的工作做完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瑞士？”
这次距离离得进了，他终于发现了叶苏彦的不对劲。原本英俊的侧脸上，多出一道突兀的细小红痕。似乎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伤，甚至还能看见细细的凝血。
“这是怎么回事？”季寒南几乎不假思索地便伸手去摸叶苏彦的脸，想要确定那伤口的真实性。
却不想叶苏彦往后一靠，躲开了他的手指，淡淡笑道：“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季寒南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眉头拧成一团，怒容满面地问道：“是不是贺丞蕴干的？”
叶苏彦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季寒南，目光深邃，仿佛想要一直看入他的心底。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季寒南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地心虚起来。
“你……你……伤口还痛吗？”人一心虚，说话都跟着结巴了起来。自
从在g市那次经历过被毒蛇咬伤的事件后，季寒南就不记得叶苏彦曾经用这样的笑容对着过自己。
他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但还是努力说了下去：“家里有药箱吗？我去拿来替你消下毒。”
“不用了。”叶苏彦道，他终于收回了迫人的目光，放松自己仰靠在了沙发背上，伸手揉了揉额头，“瑞士恐怕没法去了，我明天要和少爷去h市出差。”
“可现在不是你的假期吗？”季寒南又忍不住想跳脚，他昨晚上可是认认真真查了一晚上瑞士游玩攻略，甚至还因为梦到叶苏彦不会滑雪，自己手把手教他滑雪的场景，半夜笑醒了好几次。
“是啊……”叶苏彦的声音变得有些疲倦起来，“本来是我的假期的。”他淡淡说道。
“是不是贺丞蕴不让你休息？”季寒南恨恨问道。
“不完全是。”
“那还能为了什么？”
叶苏彦重新坐直了身体，盯着季寒南看了一会儿，看得青年再次心虚起来的时候，突然又笑了。
“你……你笑什么？”季寒南终究还是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吧。”叶苏彦盯着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轻轻唤道：“阿k。”
“什么？”季寒南一怔。
“阿k，或者……”叶苏彦一笑，“我该叫你kg？”
屋子里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季寒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kg，国际杀手榜上排行前十的人物，可他的手上，却一条人命都没有。就像网络游戏队伍里，人们常常会需要一名增加辅助状态的队友一样。他所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他是最天才也是最优秀的黑客，他能够提供团队成员需要的所有情报，他虽然从不亲自出手，但却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甚至有时候，他会是任务能否完成的决定性人物。
“你……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被人揭穿了，季寒南突然却镇定了下来，只是脸色要比刚才苍白一些。
“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叶苏彦道。
季寒南在他面前坐了下来，面对重新变得疏离起来的叶苏彦，心中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声音却恢复了平静，“那你从前
，为什么不揭穿我？”
“我为什么要揭穿你？”叶苏彦好笑地问道：“你又不是冲着我来，即使是kg，也有兼职的权利的。”
“……”季寒南无语，他只是在不断尝试各种工作而已，就像因为一时兴趣而去做替身演员一样。
“况且我很感激你……”叶苏彦悠悠说道：“在那样的时候，能够毫无顾忌地扑上来替我吸掉毒液的人，这个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我知道那条蛇，并不算毒。”季寒南讪讪道。
“如果很毒的话，你还会那样做吗？”
“大概也会，犹豫一下吧。”
那天他真的是头脑发热，看着苍白着脸流着冷汗的叶苏彦，仍然勉强笑着安慰他的助手，甚至镇定地替自己止血包扎，突然就冲动了，只觉得那样的男人，甚至比在聚光灯下穿着整齐英挺的衣服还要帅。
迷人得让他忘记了去思考别的问题。
叶苏彦听见这个回答，却突然笑了。
他站起来走到季寒南面前，微微弯腰看着他的眼睛，轻笑着说道：“所以我愿意和你亲近，因为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我才会不介意你住在我的家里，这里除了你，就只有少爷来过。”
季寒南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只听着叶苏彦继续说了下去：“我也很感激你替我消除掉网上的负面新闻，也无所谓你故意留下线索让人追踪到我的网络地址……”
“我那是因为……是因为……”季寒南猛然涨红了脸，他是故意的，可他只是想让叶苏彦知道之后感激自己，并没有别的想法。
“我还很谢谢你，终于让我看清了一个事实……”叶苏彦微微眯起了眼睛，轻轻笑着继续说道：“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挡箭牌而已，一直都只是挡箭牌而已。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大到季寒南都有些害怕起来，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叶苏彦的腰，将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在他平坦结实却温暖的小腹上，低低说道：“别笑了。”
“好。”叶苏彦点了点头，当真就不笑了。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青年，并没有伸手推开他，只是微笑着问道：“你喜欢我吧？季寒南。”
“什么？”季寒南这次是真的没有听清，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不然叶苏彦怎么可能突然这样问自己。
“没什么。”叶苏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明天我要和少爷出差，今天要早些休息。等我回来还有假期的话，再一起去瑞士吧。”
“非要这么做吗？”季寒南闷闷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你非要这么听他的话？他对你这样不好……”
“因为啊……”叶苏彦的眼睛看着前方，声音里充满了怀念，“在我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是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如果不是他，十多年前我就该冻死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深秋夜晚了。如果不是他……”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又看着未知的前方出了会儿神，叶苏彦低头轻轻拍了拍季寒南的肩膀，又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总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你说是吗？”
“但他对你一点都不好……”季寒南仍然很是不满。
“如果连命都没了，哪还能谈什么好与坏，快乐还是伤心。”叶苏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去想这些。”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过下去吗？一辈子就为了报恩活着？你之前告诉我的，想要走遍世界，想要开一家自己的餐馆，这都是说着玩的吗？”
“不是的，寒南。”叶苏彦放在季寒南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我对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很认真。只是我欠他的，还有很多。在彻底还清之前，我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
“那还要还什么？我帮你一起。”季寒南终于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叶苏彦，斩钉截铁地说道：“钱吗？贺家养大你花的钱？还是……”他盯着叶苏彦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你打算把自己的命都还给他？”
第 25 章
h市繁华不输a市，只是天气要冷一些。
叶苏彦他们离开a市的时候，还能见到点秋日阳光。等到h市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就连空气都变得冷了许多。
贺家的私人飞机就直接停在了酒店顶层的停机坪上，贺丞蕴不喜欢h市，除了出差，几乎从不踏足这里。
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固然舒适，可贺丞蕴却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一进房间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叫进任华，开始商量正事。
叶苏彦这一阵忙着拍戏和跟进贺氏的另一件案子，根本就对他们到这里的目的和即将接触的合作伙伴毫无概念。贺丞蕴也没有要让他了解的意思，和任华之间的交谈也并没有要他参与。
叶苏彦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室内小型吧台，替他们三人各煮了一杯咖啡。
晚餐很快送了上来，贺家家教极严，吃饭时候没人说话。再加上从踏上h市开始就寒着一张脸的贺丞蕴，一顿饭吃得十分压抑。
一直到晚上十点，贺丞蕴才让任华离开。
叶苏彦住在总统套房的另一间房间，早在那两人商量事情的时候，便整理好了行李。此时见贺丞蕴脸露倦色闭目靠坐在沙发上，便对他说道：“少爷，早点休息吧。”
“和父亲联系过了吗？”贺丞蕴没有睁开眼睛，漠然问道。
“……还没有。”叶苏彦老实回答。
自从贺丞蕴接手贺氏，他们两人都搬出贺家老宅之后，他和贺怀彰之间的联系并不多。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贺丞蕴都是不会相信的。
果然，就看见贺丞蕴睁开眼睛冷冷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交待道：“和翔宇约的明天早上十点，不要迟到了。”
“嗯。”
第二天和翔宇国际的代表之间的磋商，顺利得简直完全超出了叶苏彦的想象。他虽然不太清楚他们具体合作的内容，但是光是从谈判桌上看来，对方简直是在让着他们，仿佛只要双方合作能够成功，他们对利益完全都没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对方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公司，叶苏彦几乎都要以为他们是在刻意讨好贺氏了。
或者说……贺丞蕴？
等三人回到酒店，叶苏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问道：“少爷，翔宇这样做，会
不会有什么阴谋？”
贺丞蕴冷冷道：“他们是有目的，不过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如果是从前，叶苏彦或许会问问，但是现在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他们到h市来，就是为了和翔宇商谈合作事项。现在谈判顺利成功，条件对贺氏也是出乎意料的有利，照理晚上应该会有一场小型宴会，庆贺两家合作成功。
翔宇也该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尽尽地主之谊。
可翔宇是打了电话来，却被贺丞蕴委婉拒绝掉了。
“少爷，下午要回a市吗？”吃过午饭，叶苏彦忍不住问道。他本来以为贺丞蕴推掉晚宴，是为了尽快离开这个他从来都不喜欢的地方。
“卫轩就在h市，我们约好了一起晚饭。”贺丞蕴道。
“卫总？”叶苏彦愣了一下。
卫轩就是辉煌娱乐的老板，和贺丞蕴是大学的同学，后来贺氏会和辉煌娱乐合作，一大半缘故就因为两人关系不错。
就连叶苏彦进入辉煌娱乐，也是因为这个卫轩的关系。
“你不知道？”贺丞蕴淡淡说道：“h市是辉煌今年最大的选秀活动的决赛地。”
叶苏彦确实不知道，他对娱乐圈并没有什么野心。公司看在老总和贺丞蕴的面上，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在加上项薇虽然还年轻，但却十分能干，这些事情根本就用不着他操心。
他只听说过辉煌今年有一个选秀节目，投入挺大，贺氏出了不少钱。但是至于赛程那些，他比贺丞蕴知道的还要少。
贺丞蕴刚说完，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dennis。”卫轩是个儒商，不管底子有多么黑，至少表面上看来，总是一派儒雅模样，说话也是文质彬彬，声音十分低沉好听，“下午没事就过来一起看看吧，好歹你也是最大的赞助商，既然人都到了h市，总该来看看获胜的选手都是什么样的。”
“好。”卫轩不常邀请贺丞蕴做这些事情，所以一旦他开口，贺丞蕴也不会拒绝。
任华被放了半天假，等贺丞蕴和叶苏彦换好外出的衣服，卫轩派来接他们的车已经到了酒店大门外。
那司机应该也是辉煌的人，见到两人首先竟是向叶苏彦笑了笑。
他看起来很年轻，个子不高但十
分机灵，一路上还介绍了下h市有名的景点和特产小吃。直到后来被贺丞蕴的冷漠冻住，才住了口，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坐在副驾驶座的叶苏彦笑了笑。
叶苏彦回以一笑，随口问道：“卫总都亲自来看这次选秀节目的决赛，公司看来真的十分重视。”
“谁说不是呢？”那司机笑眯眯地说道：“我听说这次比赛的头三名，会被公司力捧。说不定过不了两年，就又是辉煌的台柱了。”
辉煌娱乐占据着市场的半壁江山，能被他们力捧的明星，要说一夜之间爆红也不是没可能。
他们两人随口谈笑，很快便到了辉煌娱乐设在h市的分公司。
司机没有再跟他们上去，贺丞蕴和叶苏彦便坐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接到了大厦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卫轩身着一身深灰色西服，正站在大大的落地窗边俯瞰着这座城市。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转过头对贺丞蕴一笑，似乎压根都不诧异他邀请的是一个人，来的却是两个人，笑着和贺丞蕴打过了招呼后，转头对叶苏彦说道：“苏彦来了正好，决赛的时候需要一些嘉宾，也算你一个吧。”
他虽然是叶苏彦的老板，但也一直知道叶苏彦和贺丞蕴之间的关系，对他十分客气。
叶苏彦刚要答应，就见贺丞蕴皱了皱眉，道：“明天他要和我回a市。”
“dennis你也一起留下来多玩几天好了。”卫轩和贺丞蕴关系很不错，也是少有的几个不会被他的冷漠吓退的人。
他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贺丞蕴眨了眨眼睛，有些神秘地笑道：“一会儿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见过他，也许你就不舍得走了。”
卫轩长得不算俊美，但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中国式的儒雅气质，看起来十分绅士，自有他自己的魅力。
此时在贺丞蕴面前卸下平时在外人面前的伪装，更像是一只狡猾的大狐狸。
“我保证，见了他，你一定会乐不思蜀的。”卫轩说着，又是神秘一笑，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对秘书说道：“让他上来吧。”
这下就连叶苏彦都跟着好奇了起来，能够让他家少爷留恋得不舍得走的……难道是楚辰也到了h市？
没多久，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女生娇柔的声音隔着门在外面
说道：“卫总，人到了。”
“进来吧。”
其时叶苏彦和贺丞蕴，以及卫轩都已经在办公室里宽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厚重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有些怯怯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有一头长及肩的黑色头发，五官长得非常漂亮，更难得的是一双眼睛清澈灵活，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叶苏彦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却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那份青涩。
少年慢慢走到了沙发前面，卫轩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催促。
走得近了，叶苏彦看得更加清楚——
少年或许没有楚辰身上那份张扬的骄傲，可是眉目五官甚至脸型都和他却有七八分相似。
他突然之间就懂了。
他和贺丞蕴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像是卫轩，还有楚辰这样和他家少爷还挺亲近的人，又怎会不知。
更何况贺丞蕴也没有要瞒着他们的意思，有些时候他也需要卫轩的配合呵。
叶苏彦转过头去不再看少年，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茶香清新，回口甘甜，好像刚才卫轩有介绍过，这是h市特有的茶叶。
卫轩先看了叶苏彦一眼，这才伸手将少年拉到了自己身边，指着坐在他对面一直不发一言的贺丞蕴说道：“这位是贺大少，让他高兴了，你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最美好最青涩的年纪。
他就那样看着贺丞蕴俊美如同雕刻般的外貌，渐渐红了脸，低低唤了一声：“贺少。”
就连声音都十分好听，一点一点刚好搔到人心底的痒处。
叶苏彦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这应该就是这次参加选秀的选手了。卫轩费尽心思找出这么个人来，究竟他自己的意思呢？还是贺丞蕴的意思呢？
或者是……楚辰自己的意思？
第 26 章
贺丞蕴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那少年脸上。
叶苏彦笑了笑，很主动地对卫轩说道：“卫总，最近一直不在公司，对这次活动决赛的流程不太清楚，您这里有流程表吗？”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又问：“或者我去问唐小姐拿？”
唐小姐叫唐棠，和项薇关系很好，是卫轩的秘书，也是个非常能干的女孩。
卫轩一笑，也站了起来，对叶苏彦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说完在那少年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和叶苏彦一起朝门外走去。
自始至终，叶苏彦都没有再去看那少年一眼，也没有去看他家少爷脸上的表情，或者那双海水一样的蓝色双眼中，酝酿着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选秀节目请嘉宾出席，大多是为了博眼球。像叶苏彦这样本就属于辉煌娱乐，最近又刚结束了一部知名导演电影拍摄的艺人，更是可以利用这机会增加下曝光度，提前为电影预热。
唐棠简单地向叶苏彦介绍了下他当天需要做的事，无非就是出来唱唱歌，在选手表演的时候帮忙伴伴奏。本来他们没想到叶苏彦会来，一开始没把他算在名额中。
所以唐棠临时问了一下叶苏彦的意思，将他要唱的歌记了下来。
“叶大人。”谈完了正事，唐棠也就没有刚才严肃了，笑眯眯地问道：“我听薇薇说，你不是在休假吗？”
叶苏彦耸耸肩，无奈地笑道：“老板有令，我们打工的就只能听令行事了啊。”
他说的其实是贺丞蕴，但听在唐棠耳中，自然以为他说的是卫轩，抿嘴一笑便没有再接话。
卫轩呵呵一笑，也不在意，只是对唐棠说道：“苏彦便做罗安的嘉宾吧。”
“罗安？”叶苏彦问道。
“就是刚才那孩子。”卫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叶苏彦微笑道：“我不太明白卫总的意思。”
他们现在是在唐棠的秘书室里，总裁办公室已经留给了那两个人。唐棠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却不敢多问。
此时听两人的谈话逐渐涉及到某些她不该知道的方面，连忙插嘴问道：“卫总，叶大人，要咖啡吗？”
叶苏彦点了点头，笑道：“麻烦你了，唐棠。”
唐棠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匆匆带上门泡咖啡去了。
卫轩见她走了，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说道：“罗安和楚辰，很像吧。”
“长得是有些像。”叶苏彦不动声色地笑道。
卫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又问道：“这个孩子唱歌跳舞乐器都不错，是个好苗子。你说，该给他第几名好呢？”
叶苏彦笑眯眯地说道：“难得卫总这样欣赏的人才，自然该是冠军的。”
卫轩一笑，道：“你若是不信我，回去可以找找他的视频来看。我也不是故意找来这么个人的，只是刚好他来参加比赛，刚好素质又不错，刚好长得还有些像。”
“是啊。”叶苏彦点头，附和道：“是挺巧的，或者……这就是缘分吧。”
卫轩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他放松自己靠在沙发背上，又问道：“苏彦，你跟着他多久了？”
“少爷么？”叶苏彦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含糊地说道：“很久了。”
“累了吗？”卫轩又问。
“嗯，有些累了。”叶苏彦老老实实答道。
“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也和这孩子差不多一般大。”
“那年我17岁。”叶苏彦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罗安该比我那时候要大一些。”
“过了年他就十九。”
“嗯。”叶苏彦点了点头。
“看着他，我就想到了当年的你。”卫轩侧过头去看着叶苏彦的侧脸，其实要说长得好，罗安的五官精致，比叶苏彦要漂亮得多，甚至比楚辰都要漂亮一些。但要真的耐看，还是眼前这人。
“卫总说笑了，罗安比我要长得好看许多，至少……”他顿了顿，这才微笑着继续说道：“少爷一定这么觉得。”
这样的话说出口了，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叶苏彦没有在意卫轩变得有些惊讶的表情，只是站起身来对他说道：“卫总，决赛那天我会准时到，如果要事先排练的话，麻烦您通知我一声。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送叶苏彦回酒店的，仍然是接他们来这里的那个年轻司机。
他在辉煌待了不短的时间，别的本事没学会，察言观色的本领不错。看出叶苏彦回去的路上不像来的路上那样精神，竟是一句话不说，安安静静便把他送回了酒店。
叶苏彦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裹着浴袍躺在柔软的床上时，才想起他还没吃晚饭。
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他起身走到总统套房的客厅里坐下。
外面天色已暗，远处隐约有灯火亮起。
叶苏彦不喜欢抽烟，但还是掏出一支走到了阳台上。
他们住的房间在酒店的顶层，站在阳台上几乎可以俯瞰整座h市。
高层大厦的夜风十分凌厉，毫不留情地灌入叶苏彦的浴袍里，扑面吹在人的脸上，又冷又利。
连叶苏彦都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背过身避开风点着了烟，一点烟火在风中明明灭灭地闪烁。叶苏彦深深吸入一口夜晚的冷风，再连同烟雾缓缓地吐了出去。
一时间，他眼前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客房服务很快送了来，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十分可口。
贺丞蕴回来的时候，叶苏彦正好坐在落地窗前的餐桌旁，独自吃着晚餐。
酒店的服务生十分贴心，甚至还替他点燃了一支蜡烛，虽然不是烛光晚餐，但也多了几分浪漫。
“少爷。”叶苏彦听见动静，抬头看向贺丞蕴，微笑着问道：“晚饭吃过了吗？”
贺丞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可叶苏彦脸上却一直保持着笑容，看不出一点尴尬和不安，也看不出丝毫黯然。
有的只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贺丞蕴慢慢点了点头，转身朝自己房中走去。
叶苏彦收回了目光，低下头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餐。
突然就有些后悔起来，h市夜景固然美丽，酒店的饭菜味道也不错，但若是现在是依照季寒南之前的计划一起去了瑞士，对着雪山湖泊吃着当地的美食，想必会更加美好吧。
因为罗安的出现，他们当真又在h市多留了好几天。
当天晚上叶苏彦就接到了唐棠的通知，让他第二天一早去排练。
罗安果然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这么纯良青涩，其实想想也是，真正青涩的人，昨天在卫轩办公室，又怎么会羞涩得如此撩人。
少年在面对叶苏彦时，身上有种无法忽视的敌意。虽然表面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前辈叫着，但那眼神，却怎么都骗不了人。
“前辈。”罗安站在一旁看着叶苏彦弹钢琴，决赛他的曲目选的是十分安全的，曾经很是红过一阵的流行曲，原唱刚好就是叶苏彦。
“在台上，我弹着钢琴冉冉升起的时候，你可不能是现在这样的表情。”
叶苏彦没有抬头去看少年，也能听出他这声前辈中的不屑之意。
“呵呵。”罗安轻笑着走到了叶苏彦对面，那里放着另一架钢琴。他随手掀开琴盖，单手在琴键上弹了一小段旋律，笑道：“前辈，你学了多少年的钢琴？”
叶苏彦终于抬头看向了他，微笑着说道：“我弹得不太好吧，其实也没有认真学，只是作为必修课学了两三年。”他已经听出刚才少年弹奏那小段旋律的炫技之意，笑着赞道：“你钢琴弹得不错啊。”
罗安轻轻一笑，在琴凳上坐了下来，这次是认真地将双手放在了琴键上。他深吸一口气，刚才叶苏彦弹过的一段曲子被他重新编曲弹了出来。比起叶苏彦没什么花巧的演奏，他的表演确实要更能令人眼前一亮一些。
“不错。”一曲终了，叶苏彦站起身轻轻鼓掌，道：“弹得挺好。但是比赛那天，还是只能我来替你伴奏。你既然决定入了这个圈子，便也要学会适应圈中的规矩。”
他今天该做的都已经完成了，叶苏彦说完这话，便准备离开了。
“我比你年轻，也比你好看，钢琴弹得也比你好，我还受过专业的声乐训练！”少年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叶苏彦的身后，他尖声说道：“我一定会比你红的，贺少他……他也……也一定会更喜欢我的！”
叶苏彦微微一笑，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继续朝门口走去。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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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这个……”叶苏彦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眯起眼睛，做沉思状。
“是吧是吧？”季寒南一看有了希望，连忙趁热打铁，想要一举拿下，“我们可以去潜水，可以去滑雪……这些都比只躺在一个地方睡觉有趣多了。”
叶苏彦好像有了点兴趣，偏了偏头，突然问道：“这个季节去瑞士，也能滑雪吗？”
“当然可以。”季寒南眼睛一亮。
叶苏彦笑了笑，道：“那就去瑞士好了。”
“好！”季寒南也不生气自己之前查了那么多东西都成了无用功，只是高高兴兴地跑回去继续查资料去了。
叶苏彦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拿起菜刀刚准备继续切菜，就听见季寒南在卧室里高声说道：“你有电话。”
话音落下，他便拿着叶苏彦的手机快步走了过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任华的名字，季寒南脸上没有什么排斥的意思，只是随手一划，将电话接通，自然而然地放到了叶苏彦耳边，免得他的手弄湿了耳机。
“叶少。”任华的声音永远平平淡淡没带什么感情，
一字不漏地转达着贺丞蕴的意思，“总裁让您明天上午九点之前到公司来。”
“嗯。”叶苏彦应了声，又问道：“少爷还说了别的什么吗？”
“没有了。”任华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突然又道：“楚氏的副总下午因为公事来过公司，见过总裁。”
楚氏的副总，便是楚辰的二哥。虽然挂的是副职，但却是楚氏实际上的决策者，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叶苏彦一怔，任华不是个多话的人，突然提起这个，自然有他的理由。
“叶少……”任华的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只是又道：“楚副总离开之后，总裁便让我通知您这件事。”
叶苏彦无奈地笑了笑，果然又是和楚辰有关呵，他的假期，估计又要泡汤了。
他振作精神，对任华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任秘书。”
那边很快挂断了电话。
季寒南一直替叶苏彦拿着电话，本就离得很近，再加上他耳力过人，叶苏彦的电话隔音效果虽好，却还是让他听了个七七八八去。
此时电话挂断，屏幕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季寒南将电话收回，盯着屏幕印出的自己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是贺丞蕴的秘书？”
“嗯。”叶苏彦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就盯着电话走神了，他连忙收敛心神，重新转身拿起了菜刀，淡淡说道：“明早我要去一趟贺氏，你呢？打算做什么？”
“公司？”季寒南听到这个词，就像小兽一样突然敏感地竖起了身上防御的刺，声音都提高了点，问道：“什么公司？辉煌？还是……贺氏？”
“贺氏。”叶苏彦也没打算瞒他。
季寒南沉下脸，冷冷问道：“你又不是贺氏的员工，为什么要听贺丞蕴的话，让他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叶苏彦切菜的手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无所谓地笑笑，道：“谁说我不是贺氏的员工了？”
“你如果是贺氏的员工！”季寒南见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模样，心中更是不岔，“那上次你和那个楚辰的事情闹得那么厉害，怎么没见他们帮着你？”
“那件事后来不也压下去了吗？”
“那还不是因为……”季寒南突然高声冒出这么一句，然后声音又突兀地断掉，别
过头去冷哼一声，十分不满地说道：“就他们这样的办事效率，等他们做好的时候，你的名声早就臭了。”
“既然入了这一行，得到的就不可能总是赞誉，这样的传言，还打不倒我。”
“喂……”季寒南盯着叶苏彦的背影看了片刻，他只是恍若无事地继续切着菜，右手握住刀稳稳地起落。
修长的手不仅握着枪的时候很稳，就连握着菜刀的时候也十分稳。好像真的如同它的主人所说的那样，外界的事情或是声音，根本就无法干扰到它。
“什么？”叶苏彦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季寒南“喂”之后的话，只好问道。
“你当真不在乎吗？一点都不在乎吗？”
季寒南并没有说在乎什么，可叶苏彦却懂了。他的手终于停了下来，过了片刻，突然笑出了声，道：“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乎？！”
他提起菜刀，又放了下去，正在切的土豆片仍然是薄薄的一片，看起来和之前的没什么区别。
叶苏彦又道：“在乎就能肆无忌惮地表现出来，对于我来说，只会是切到自己的手，痛的也只是自己而已。”
最后一片土豆切好，叶苏彦放下菜刀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冲季寒南展开自己的五根手指，道：“想要继续使用它们，不想切到自己的手，不想受伤也不想痛的话，就只能学着不要让那些事情影响到自己了。”
他收回自己的手，又转身将切好的土豆片泡到水中，继续说道：“刚开始会觉得很难，但久了，也就熟能生巧了。”
第二天早上八点四十，叶苏彦准时踏入了贺丞蕴在贺氏顶层的办公室。
贺丞蕴已经在他的位置上看着文件了，另一个秘书送进来两杯黑咖啡后很快又安静地退了出去。
“你来看看这个。”贺丞蕴的食指弯起，轻轻敲了敲放在办公桌右上角的一叠资料，淡淡吩咐道。
叶苏彦依言上前拿起那沓整理得整整齐齐的资料看了起来。
“看完了告诉我你的想法。”贺丞蕴又吩咐了一句，便继续埋头看自己的文件去了。
叶苏彦只看了第一页纸，脸色就有些变了。
再
看后面的内容时，神色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认真了许多，也紧张了许多。
“少爷……”不过半个小时，叶苏彦便放下了手里的资料，轻声唤道。
贺丞蕴抬头看向他，蓝色的眼睛中似乎酝酿着一场风暴，寒声问道：“不想解释一下吗？”
“第三方势力……”叶苏彦脑海里搜寻了一下，那日他和楚辰的绯闻闹出，后来确实是贺氏和辉煌一起出手，将那些不利于他的传闻压了下去。但是在贺氏的公关团队介入伊始之前，就发现在那之前赫然竟有第三方未知的势力出手，迅速而有力地消除掉了互联网上那些难听的流言。
好几个带头泼叶苏彦脏水的网站，直接就被黑客入侵，导致整个网站服务器瘫痪，根本无法正常浏览。
叶苏彦心中苦笑，大概已经猜到了是谁的手段了，嘴上却说道：“少爷，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做的。但是看起来，对方似乎没有恶意。”
贺丞蕴冷冷看了叶苏彦一眼，冷声道：“我本来以为是楚氏，昨天见过楚言之后才知道不是。楚辰压根就没有要澄清和你之间绯闻的意思。”
他的声音虽然冷，但龙之逆鳞，触之即怒。
楚辰，无疑就是贺丞蕴身上最无法容忍别人触碰的禁地。
“叶苏彦，楚辰准备留在国内两年。”他站起身，几乎是恶狠狠地盯着叶苏彦，寒声道：“看不出你还真有几分本事，连楚家小少爷都为了你想安定下来了。”
“少爷……”叶苏彦的脸色苍白起来，“楚少或许是……或许是因为……”
“因为什么？”贺丞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随手将一个文件夹扔到了叶苏彦面前，“楚辰和辉煌签下的合约，你叶苏彦的专属作曲，时限，两年。”
叶苏彦有些茫然地看了那文件夹一眼，辉煌公司的标志他还是认识的。他只是真的有些猜不透那个大少爷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只是若即若离，像楚辰那样高傲的，被宠大的人，即使真的有点喜欢自己，也绝不可能为了自己低声下气去做他从前不肯做的事的。
贺丞蕴微微眯起眼睛，昨天刚知道这件事时的愤怒，似乎在看见叶苏彦茫然的神色时得到了一些舒缓。
“明天我要去h市出差，你和我一起去。”他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冷冷说道：“辉煌替你争取来了《暗战》主题曲的演唱工作，出差回来之后就去
录音。”他又停顿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一声，盯着叶苏彦道：“我听说，在电影里你还拉大提琴了？你是不是又忘记了，什么是自己该做的，什么是自己不该做的？”
“我没忘。”叶苏彦喃喃说道，他很难得地和贺丞蕴目光对上，认真说道：“可是楚少要做什么，却是我无法控制的。少爷……”他无声一笑，在贺丞蕴愈发冷厉的目光注视下，有些难堪地别过头去，似乎这样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我不会做背叛您的事情。之前那件事，即使真的是老爷插手打压，也不是我通知他的。网络上的消息谁都能看到，况且老爷一向十分维护王导，即使他真的做了什么，也都是为了王导。您……”
“啪”的一声轻响，贺丞蕴手里的文件夹被他重重扔在了叶苏彦脸上。
“自己好好看看！”贺丞蕴这次是真的发怒了，“前几天贺氏和辉煌的网络系统被人侵入，我们请人查了很久，最后目标锁定在你居住小区的那片地区。叶苏彦，你究竟不会背叛我？还是不会背叛我父亲？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不是以为上过床做过了，我就完全信任你了？！”
他朝叶苏彦走近一步，本就比叶苏彦稍高的个子在怒火承托下更是显得更具有压迫感，浓黑英挺的眉皱起：“叶苏彦，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不要试图夹在我和我父亲中间，也不要试图缓和我们之间的矛盾，更不要试图，做出让我会不顾情面对付你的事情。”
“少爷……”叶苏彦低低喃喃唤道。
“明天和我出差。”贺丞蕴深呼吸几次，声音变得平静一些，“父亲既然想看，就让他看个清楚看个明白好了。”他勾起唇冷冷一笑，又道：“叶苏彦，你说楚辰若是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还会对你有兴趣吗？”
他说完，便不再理叶苏彦，自去开会去了。
叶苏彦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低低一笑，蹲下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文件夹，随手翻了翻，也没怎么仔细去看里面的内容——
我不会做背叛你的事情，可原来，你从来没有给过我信任。
第 24 章
叶苏彦回到家里的时候，季寒南正抱着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坐在客厅沙发上上网。
听见门响的声音，他也没有动，只是仍然盯着眼前的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打着什么，随口问了句：“回来了？”
叶苏彦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看着青年的手指。
人人都说他拥有一双完美的手，其实季寒南的手也非常好看。修长有力，没有突出的骨节，除了一点能够增加男人魅力的茧之外，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瑕疵。
“怎么了？”季寒南只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却没有听到叶苏彦进门坐下的声音，有些好奇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叶苏彦笑了笑，对青年摇头笑道：“没什么。”
他慢慢换好鞋子，走到客厅里也坐在了沙发上，看了看季寒南，又看了看他的笔记本电脑，突然问道：“之前没有见到你用过自己的电脑。”
“嗯。”他手上动作不停，抬头对叶苏彦一笑，“这是工作。”
叶苏彦挑了挑眉，放松自己靠在沙发背上，颇感兴趣地问他：“你做的工作好像挺多的。又是专业替身演员，又是指导，现在还能做这些。”
“嗯。”季寒南随口回道：“因为还没有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工作。”
他又敲下一连串字符，enter键按下，终于将笔记本电脑合上，放松了身体抬头看向叶苏彦，问道：“我的工作做完了，咱们什么时候去瑞士？”
这次距离离得进了，他终于发现了叶苏彦的不对劲。原本英俊的侧脸上，多出一道突兀的细小红痕。似乎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伤，甚至还能看见细细的凝血。
“这是怎么回事？”季寒南几乎不假思索地便伸手去摸叶苏彦的脸，想要确定那伤口的真实性。
却不想叶苏彦往后一靠，躲开了他的手指，淡淡笑道：“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季寒南几乎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眉头拧成一团，怒容满面地问道：“是不是贺丞蕴干的？”
叶苏彦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季寒南，目光深邃，仿佛想要一直看入他的心底。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季寒南突然觉得，有些莫名地心虚起来。
“你……你……伤口还痛吗？”人一心虚，说话都跟着结巴了起来。自
从在g市那次经历过被毒蛇咬伤的事件后，季寒南就不记得叶苏彦曾经用这样的笑容对着过自己。
他觉得嗓子有些发干，但还是努力说了下去：“家里有药箱吗？我去拿来替你消下毒。”
“不用了。”叶苏彦道，他终于收回了迫人的目光，放松自己仰靠在了沙发背上，伸手揉了揉额头，“瑞士恐怕没法去了，我明天要和少爷去h市出差。”
“可现在不是你的假期吗？”季寒南又忍不住想跳脚，他昨晚上可是认认真真查了一晚上瑞士游玩攻略，甚至还因为梦到叶苏彦不会滑雪，自己手把手教他滑雪的场景，半夜笑醒了好几次。
“是啊……”叶苏彦的声音变得有些疲倦起来，“本来是我的假期的。”他淡淡说道。
“是不是贺丞蕴不让你休息？”季寒南恨恨问道。
“不完全是。”
“那还能为了什么？”
叶苏彦重新坐直了身体，盯着季寒南看了一会儿，看得青年再次心虚起来的时候，突然又笑了。
“你……你笑什么？”季寒南终究还是年轻，有些沉不住气地问道。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吧。”叶苏彦盯着青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轻轻唤道：“阿k。”
“什么？”季寒南一怔。
“阿k，或者……”叶苏彦一笑，“我该叫你kg？”
屋子里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季寒南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kg，国际杀手榜上排行前十的人物，可他的手上，却一条人命都没有。就像网络游戏队伍里，人们常常会需要一名增加辅助状态的队友一样。他所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他是最天才也是最优秀的黑客，他能够提供团队成员需要的所有情报，他虽然从不亲自出手，但却是团队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甚至有时候，他会是任务能否完成的决定性人物。
“你……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被人揭穿了，季寒南突然却镇定了下来，只是脸色要比刚才苍白一些。
“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了。”叶苏彦道。
季寒南在他面前坐了下来，面对重新变得疏离起来的叶苏彦，心中不难受是不可能的，但声音却恢复了平静，“那你从前
，为什么不揭穿我？”
“我为什么要揭穿你？”叶苏彦好笑地问道：“你又不是冲着我来，即使是kg，也有兼职的权利的。”
“……”季寒南无语，他只是在不断尝试各种工作而已，就像因为一时兴趣而去做替身演员一样。
“况且我很感激你……”叶苏彦悠悠说道：“在那样的时候，能够毫无顾忌地扑上来替我吸掉毒液的人，这个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我知道那条蛇，并不算毒。”季寒南讪讪道。
“如果很毒的话，你还会那样做吗？”
“大概也会，犹豫一下吧。”
那天他真的是头脑发热，看着苍白着脸流着冷汗的叶苏彦，仍然勉强笑着安慰他的助手，甚至镇定地替自己止血包扎，突然就冲动了，只觉得那样的男人，甚至比在聚光灯下穿着整齐英挺的衣服还要帅。
迷人得让他忘记了去思考别的问题。
叶苏彦听见这个回答，却突然笑了。
他站起来走到季寒南面前，微微弯腰看着他的眼睛，轻笑着说道：“所以我愿意和你亲近，因为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所以我才会不介意你住在我的家里，这里除了你，就只有少爷来过。”
季寒南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只听着叶苏彦继续说了下去：“我也很感激你替我消除掉网上的负面新闻，也无所谓你故意留下线索让人追踪到我的网络地址……”
“我那是因为……是因为……”季寒南猛然涨红了脸，他是故意的，可他只是想让叶苏彦知道之后感激自己，并没有别的想法。
“我还很谢谢你，终于让我看清了一个事实……”叶苏彦微微眯起了眼睛，轻轻笑着继续说道：“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挡箭牌而已，一直都只是挡箭牌而已。呵呵呵呵……”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大到季寒南都有些害怕起来，他突然伸手抱住了叶苏彦的腰，将毛茸茸的脑袋深深埋在他平坦结实却温暖的小腹上，低低说道：“别笑了。”
“好。”叶苏彦点了点头，当真就不笑了。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青年，并没有伸手推开他，只是微笑着问道：“你喜欢我吧？季寒南。”
“什么？”季寒南这次是真的没有听清，或者说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不然叶苏彦怎么可能突然这样问自己。
“没什么。”叶苏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明天我要和少爷出差，今天要早些休息。等我回来还有假期的话，再一起去瑞士吧。”
“非要这么做吗？”季寒南闷闷的声音传来，“为什么你非要这么听他的话？他对你这样不好……”
“因为啊……”叶苏彦的眼睛看着前方，声音里充满了怀念，“在我最无助最害怕的时候，是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如果不是他，十多年前我就该冻死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深秋夜晚了。如果不是他……”
他说到这里，声音戛然而止。又看着未知的前方出了会儿神，叶苏彦低头轻轻拍了拍季寒南的肩膀，又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总不能做个忘恩负义的人，你说是吗？”
“但他对你一点都不好……”季寒南仍然很是不满。
“如果连命都没了，哪还能谈什么好与坏，快乐还是伤心。”叶苏彦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去想这些。”
“难道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过下去吗？一辈子就为了报恩活着？你之前告诉我的，想要走遍世界，想要开一家自己的餐馆，这都是说着玩的吗？”
“不是的，寒南。”叶苏彦放在季寒南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我对你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很认真。只是我欠他的，还有很多。在彻底还清之前，我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
“那还要还什么？我帮你一起。”季寒南终于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着叶苏彦，斩钉截铁地说道：“钱吗？贺家养大你花的钱？还是……”他盯着叶苏彦的眼睛，一字一字问道：“你打算把自己的命都还给他？”
第 25 章
h市繁华不输a市，只是天气要冷一些。
叶苏彦他们离开a市的时候，还能见到点秋日阳光。等到h市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就连空气都变得冷了许多。
贺家的私人飞机就直接停在了酒店顶层的停机坪上，贺丞蕴不喜欢h市，除了出差，几乎从不踏足这里。
五星酒店的总统套房固然舒适，可贺丞蕴却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意思，一进房间便打开笔记本电脑，叫进任华，开始商量正事。
叶苏彦这一阵忙着拍戏和跟进贺氏的另一件案子，根本就对他们到这里的目的和即将接触的合作伙伴毫无概念。贺丞蕴也没有要让他了解的意思，和任华之间的交谈也并没有要他参与。
叶苏彦在旁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去室内小型吧台，替他们三人各煮了一杯咖啡。
晚餐很快送了上来，贺家家教极严，吃饭时候没人说话。再加上从踏上h市开始就寒着一张脸的贺丞蕴，一顿饭吃得十分压抑。
一直到晚上十点，贺丞蕴才让任华离开。
叶苏彦住在总统套房的另一间房间，早在那两人商量事情的时候，便整理好了行李。此时见贺丞蕴脸露倦色闭目靠坐在沙发上，便对他说道：“少爷，早点休息吧。”
“和父亲联系过了吗？”贺丞蕴没有睁开眼睛，漠然问道。
“……还没有。”叶苏彦老实回答。
自从贺丞蕴接手贺氏，他们两人都搬出贺家老宅之后，他和贺怀彰之间的联系并不多。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贺丞蕴都是不会相信的。
果然，就看见贺丞蕴睁开眼睛冷冷看了他一眼，站起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交待道：“和翔宇约的明天早上十点，不要迟到了。”
“嗯。”
第二天和翔宇国际的代表之间的磋商，顺利得简直完全超出了叶苏彦的想象。他虽然不太清楚他们具体合作的内容，但是光是从谈判桌上看来，对方简直是在让着他们，仿佛只要双方合作能够成功，他们对利益完全都没放在心上。
如果不是对方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公司，叶苏彦几乎都要以为他们是在刻意讨好贺氏了。
或者说……贺丞蕴？
等三人回到酒店，叶苏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问道：“少爷，翔宇这样做，会
不会有什么阴谋？”
贺丞蕴冷冷道：“他们是有目的，不过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如果是从前，叶苏彦或许会问问，但是现在却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他们到h市来，就是为了和翔宇商谈合作事项。现在谈判顺利成功，条件对贺氏也是出乎意料的有利，照理晚上应该会有一场小型宴会，庆贺两家合作成功。
翔宇也该为了表示合作的诚意，尽尽地主之谊。
可翔宇是打了电话来，却被贺丞蕴委婉拒绝掉了。
“少爷，下午要回a市吗？”吃过午饭，叶苏彦忍不住问道。他本来以为贺丞蕴推掉晚宴，是为了尽快离开这个他从来都不喜欢的地方。
“卫轩就在h市，我们约好了一起晚饭。”贺丞蕴道。
“卫总？”叶苏彦愣了一下。
卫轩就是辉煌娱乐的老板，和贺丞蕴是大学的同学，后来贺氏会和辉煌娱乐合作，一大半缘故就因为两人关系不错。
就连叶苏彦进入辉煌娱乐，也是因为这个卫轩的关系。
“你不知道？”贺丞蕴淡淡说道：“h市是辉煌今年最大的选秀活动的决赛地。”
叶苏彦确实不知道，他对娱乐圈并没有什么野心。公司看在老总和贺丞蕴的面上，自然不会亏待了他。在加上项薇虽然还年轻，但却十分能干，这些事情根本就用不着他操心。
他只听说过辉煌今年有一个选秀节目，投入挺大，贺氏出了不少钱。但是至于赛程那些，他比贺丞蕴知道的还要少。
贺丞蕴刚说完，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dennis。”卫轩是个儒商，不管底子有多么黑，至少表面上看来，总是一派儒雅模样，说话也是文质彬彬，声音十分低沉好听，“下午没事就过来一起看看吧，好歹你也是最大的赞助商，既然人都到了h市，总该来看看获胜的选手都是什么样的。”
“好。”卫轩不常邀请贺丞蕴做这些事情，所以一旦他开口，贺丞蕴也不会拒绝。
任华被放了半天假，等贺丞蕴和叶苏彦换好外出的衣服，卫轩派来接他们的车已经到了酒店大门外。
那司机应该也是辉煌的人，见到两人首先竟是向叶苏彦笑了笑。
他看起来很年轻，个子不高但十
分机灵，一路上还介绍了下h市有名的景点和特产小吃。直到后来被贺丞蕴的冷漠冻住，才住了口，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坐在副驾驶座的叶苏彦笑了笑。
叶苏彦回以一笑，随口问道：“卫总都亲自来看这次选秀节目的决赛，公司看来真的十分重视。”
“谁说不是呢？”那司机笑眯眯地说道：“我听说这次比赛的头三名，会被公司力捧。说不定过不了两年，就又是辉煌的台柱了。”
辉煌娱乐占据着市场的半壁江山，能被他们力捧的明星，要说一夜之间爆红也不是没可能。
他们两人随口谈笑，很快便到了辉煌娱乐设在h市的分公司。
司机没有再跟他们上去，贺丞蕴和叶苏彦便坐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直接到了大厦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卫轩身着一身深灰色西服，正站在大大的落地窗边俯瞰着这座城市。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转过头对贺丞蕴一笑，似乎压根都不诧异他邀请的是一个人，来的却是两个人，笑着和贺丞蕴打过了招呼后，转头对叶苏彦说道：“苏彦来了正好，决赛的时候需要一些嘉宾，也算你一个吧。”
他虽然是叶苏彦的老板，但也一直知道叶苏彦和贺丞蕴之间的关系，对他十分客气。
叶苏彦刚要答应，就见贺丞蕴皱了皱眉，道：“明天他要和我回a市。”
“dennis你也一起留下来多玩几天好了。”卫轩和贺丞蕴关系很不错，也是少有的几个不会被他的冷漠吓退的人。
他说着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贺丞蕴眨了眨眼睛，有些神秘地笑道：“一会儿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见过他，也许你就不舍得走了。”
卫轩长得不算俊美，但眉清目秀，颇有几分中国式的儒雅气质，看起来十分绅士，自有他自己的魅力。
此时在贺丞蕴面前卸下平时在外人面前的伪装，更像是一只狡猾的大狐狸。
“我保证，见了他，你一定会乐不思蜀的。”卫轩说着，又是神秘一笑，转身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边，按下桌上的内线电话，对秘书说道：“让他上来吧。”
这下就连叶苏彦都跟着好奇了起来，能够让他家少爷留恋得不舍得走的……难道是楚辰也到了h市？
没多久，总裁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敲响，女生娇柔的声音隔着门在外面
说道：“卫总，人到了。”
“进来吧。”
其时叶苏彦和贺丞蕴，以及卫轩都已经在办公室里宽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厚重的门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有些怯怯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有一头长及肩的黑色头发，五官长得非常漂亮，更难得的是一双眼睛清澈灵活，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朝气。
叶苏彦比他大不了多少，但却在很久以前就失去了那份青涩。
少年慢慢走到了沙发前面，卫轩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催促。
走得近了，叶苏彦看得更加清楚——
少年或许没有楚辰身上那份张扬的骄傲，可是眉目五官甚至脸型都和他却有七八分相似。
他突然之间就懂了。
他和贺丞蕴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像是卫轩，还有楚辰这样和他家少爷还挺亲近的人，又怎会不知。
更何况贺丞蕴也没有要瞒着他们的意思，有些时候他也需要卫轩的配合呵。
叶苏彦转过头去不再看少年，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茶香清新，回口甘甜，好像刚才卫轩有介绍过，这是h市特有的茶叶。
卫轩先看了叶苏彦一眼，这才伸手将少年拉到了自己身边，指着坐在他对面一直不发一言的贺丞蕴说道：“这位是贺大少，让他高兴了，你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十八九岁的少年，正是最美好最青涩的年纪。
他就那样看着贺丞蕴俊美如同雕刻般的外貌，渐渐红了脸，低低唤了一声：“贺少。”
就连声音都十分好听，一点一点刚好搔到人心底的痒处。
叶苏彦突然就觉得有些好笑，这应该就是这次参加选秀的选手了。卫轩费尽心思找出这么个人来，究竟他自己的意思呢？还是贺丞蕴的意思呢？
或者是……楚辰自己的意思？
第 26 章
贺丞蕴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那少年脸上。
叶苏彦笑了笑，很主动地对卫轩说道：“卫总，最近一直不在公司，对这次活动决赛的流程不太清楚，您这里有流程表吗？”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又问：“或者我去问唐小姐拿？”
唐小姐叫唐棠，和项薇关系很好，是卫轩的秘书，也是个非常能干的女孩。
卫轩一笑，也站了起来，对叶苏彦道：“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说完在那少年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和叶苏彦一起朝门外走去。
自始至终，叶苏彦都没有再去看那少年一眼，也没有去看他家少爷脸上的表情，或者那双海水一样的蓝色双眼中，酝酿着的是什么样的情绪。
选秀节目请嘉宾出席，大多是为了博眼球。像叶苏彦这样本就属于辉煌娱乐，最近又刚结束了一部知名导演电影拍摄的艺人，更是可以利用这机会增加下曝光度，提前为电影预热。
唐棠简单地向叶苏彦介绍了下他当天需要做的事，无非就是出来唱唱歌，在选手表演的时候帮忙伴伴奏。本来他们没想到叶苏彦会来，一开始没把他算在名额中。
所以唐棠临时问了一下叶苏彦的意思，将他要唱的歌记了下来。
“叶大人。”谈完了正事，唐棠也就没有刚才严肃了，笑眯眯地问道：“我听薇薇说，你不是在休假吗？”
叶苏彦耸耸肩，无奈地笑道：“老板有令，我们打工的就只能听令行事了啊。”
他说的其实是贺丞蕴，但听在唐棠耳中，自然以为他说的是卫轩，抿嘴一笑便没有再接话。
卫轩呵呵一笑，也不在意，只是对唐棠说道：“苏彦便做罗安的嘉宾吧。”
“罗安？”叶苏彦问道。
“就是刚才那孩子。”卫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像？”
叶苏彦微笑道：“我不太明白卫总的意思。”
他们现在是在唐棠的秘书室里，总裁办公室已经留给了那两个人。唐棠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却不敢多问。
此时听两人的谈话逐渐涉及到某些她不该知道的方面，连忙插嘴问道：“卫总，叶大人，要咖啡吗？”
叶苏彦点了点头，笑道：“麻烦你了，唐棠。”
唐棠连忙点了点头，转身匆匆带上门泡咖啡去了。
卫轩见她走了，也不再拐弯抹角，直说道：“罗安和楚辰，很像吧。”
“长得是有些像。”叶苏彦不动声色地笑道。
卫轩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又问道：“这个孩子唱歌跳舞乐器都不错，是个好苗子。你说，该给他第几名好呢？”
叶苏彦笑眯眯地说道：“难得卫总这样欣赏的人才，自然该是冠军的。”
卫轩一笑，道：“你若是不信我，回去可以找找他的视频来看。我也不是故意找来这么个人的，只是刚好他来参加比赛，刚好素质又不错，刚好长得还有些像。”
“是啊。”叶苏彦点头，附和道：“是挺巧的，或者……这就是缘分吧。”
卫轩突然觉得有些没意思，他放松自己靠在沙发背上，又问道：“苏彦，你跟着他多久了？”
“少爷么？”叶苏彦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含糊地说道：“很久了。”
“累了吗？”卫轩又问。
“嗯，有些累了。”叶苏彦老老实实答道。
“当年我第一次见到你，你也和这孩子差不多一般大。”
“那年我17岁。”叶苏彦想了想，又继续说道：“罗安该比我那时候要大一些。”
“过了年他就十九。”
“嗯。”叶苏彦点了点头。
“看着他，我就想到了当年的你。”卫轩侧过头去看着叶苏彦的侧脸，其实要说长得好，罗安的五官精致，比叶苏彦要漂亮得多，甚至比楚辰都要漂亮一些。但要真的耐看，还是眼前这人。
“卫总说笑了，罗安比我要长得好看许多，至少……”他顿了顿，这才微笑着继续说道：“少爷一定这么觉得。”
这样的话说出口了，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叶苏彦没有在意卫轩变得有些惊讶的表情，只是站起身来对他说道：“卫总，决赛那天我会准时到，如果要事先排练的话，麻烦您通知我一声。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送叶苏彦回酒店的，仍然是接他们来这里的那个年轻司机。
他在辉煌待了不短的时间，别的本事没学会，察言观色的本领不错。看出叶苏彦回去的路上不像来的路上那样精神，竟是一句话不说，安安静静便把他送回了酒店。
叶苏彦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裹着浴袍躺在柔软的床上时，才想起他还没吃晚饭。
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他起身走到总统套房的客厅里坐下。
外面天色已暗，远处隐约有灯火亮起。
叶苏彦不喜欢抽烟，但还是掏出一支走到了阳台上。
他们住的房间在酒店的顶层，站在阳台上几乎可以俯瞰整座h市。
高层大厦的夜风十分凌厉，毫不留情地灌入叶苏彦的浴袍里，扑面吹在人的脸上，又冷又利。
连叶苏彦都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背过身避开风点着了烟，一点烟火在风中明明灭灭地闪烁。叶苏彦深深吸入一口夜晚的冷风，再连同烟雾缓缓地吐了出去。
一时间，他眼前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客房服务很快送了来，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十分可口。
贺丞蕴回来的时候，叶苏彦正好坐在落地窗前的餐桌旁，独自吃着晚餐。
酒店的服务生十分贴心，甚至还替他点燃了一支蜡烛，虽然不是烛光晚餐，但也多了几分浪漫。
“少爷。”叶苏彦听见动静，抬头看向贺丞蕴，微笑着问道：“晚饭吃过了吗？”
贺丞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可叶苏彦脸上却一直保持着笑容，看不出一点尴尬和不安，也看不出丝毫黯然。
有的只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贺丞蕴慢慢点了点头，转身朝自己房中走去。
叶苏彦收回了目光，低下头继续吃着自己的晚餐。
突然就有些后悔起来，h市夜景固然美丽，酒店的饭菜味道也不错，但若是现在是依照季寒南之前的计划一起去了瑞士，对着雪山湖泊吃着当地的美食，想必会更加美好吧。
因为罗安的出现，他们当真又在h市多留了好几天。
当天晚上叶苏彦就接到了唐棠的通知，让他第二天一早去排练。
罗安果然并不如他表面看起来这么纯良青涩，其实想想也是，真正青涩的人，昨天在卫轩办公室，又怎么会羞涩得如此撩人。
少年在面对叶苏彦时，身上有种无法忽视的敌意。虽然表面恭恭敬敬，一口一个前辈叫着，但那眼神，却怎么都骗不了人。
“前辈。”罗安站在一旁看着叶苏彦弹钢琴，决赛他的曲目选的是十分安全的，曾经很是红过一阵的流行曲，原唱刚好就是叶苏彦。
“在台上，我弹着钢琴冉冉升起的时候，你可不能是现在这样的表情。”
叶苏彦没有抬头去看少年，也能听出他这声前辈中的不屑之意。
“呵呵。”罗安轻笑着走到了叶苏彦对面，那里放着另一架钢琴。他随手掀开琴盖，单手在琴键上弹了一小段旋律，笑道：“前辈，你学了多少年的钢琴？”
叶苏彦终于抬头看向了他，微笑着说道：“我弹得不太好吧，其实也没有认真学，只是作为必修课学了两三年。”他已经听出刚才少年弹奏那小段旋律的炫技之意，笑着赞道：“你钢琴弹得不错啊。”
罗安轻轻一笑，在琴凳上坐了下来，这次是认真地将双手放在了琴键上。他深吸一口气，刚才叶苏彦弹过的一段曲子被他重新编曲弹了出来。比起叶苏彦没什么花巧的演奏，他的表演确实要更能令人眼前一亮一些。
“不错。”一曲终了，叶苏彦站起身轻轻鼓掌，道：“弹得挺好。但是比赛那天，还是只能我来替你伴奏。你既然决定入了这个圈子，便也要学会适应圈中的规矩。”
他今天该做的都已经完成了，叶苏彦说完这话，便准备离开了。
“我比你年轻，也比你好看，钢琴弹得也比你好，我还受过专业的声乐训练！”少年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叶苏彦的身后，他尖声说道：“我一定会比你红的，贺少他……他也……也一定会更喜欢我的！”
叶苏彦微微一笑，连脚步都没停一下，继续朝门口走去。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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